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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我和娘一起种,现在还种这么多的田,我娘这么大年纪怎么忙得过来?“黄野平担心问。
“春耕双抢这些农忙季节黄家湾的人都来帮忙,何静李老师也回去帮忙……”说到何静李老师,张老师突然觉得尴尬,没再说下去。
“我理解何静!感激何静!祝福何静!”黄野平说这话语气略显低沉。
立安赶紧岔开话题,“我去弄个带篷布的高栏杆货车,把给奶奶的牛装车厢里,负责开到暮云,二叔您开矿上的车和韩爷爷张奶奶跟在我后面,保持车距,路上有什么异常我会及时报告。”
立安一身苗族打扮开着牛车在前开路,一前一后两辆车天没亮就上路了。
一路无事。
暮霭时分看到公路上一块“欢迎进入暮云市”的龙门广告牌,黄野平不禁有些乡关何处的伤感:七年了!如今到家了却不能回家!
正想着,突然听见立安前车用矿山对讲机呼叫;“二叔,前面有检查。”
此时立安驾驶的牛车正在下一道长坡,在坡下的平缓地带,一个警察远远的举起了停车示意牌,时令已是深秋,执勤的警察都已穿上秋装,但黄野平从衣领处露出的灰色制式衬衣判断,拦车的不是交警,交警的制式衬衣是蓝色的。
“看样子是多警种联合检查,不知道查什么?”黄野平问韩德。
“是治安和交警联合路检,主要是查易燃易爆品,其他的交通违章附带也查。七年前大爆炸案的阴影至今没有完全散去,现在每到中秋、春节这些燃放烟花鞭炮的传统节日,公安就得全体出动排查隐患,立安的牛车上罩着篷布,警方可能怀疑是装运烟花鞭炮的。”韩德说到这,看清了拦车那个老警察的样子,“注意,是治安支队的老周,让他看到我肯定要拦住客套一阵,他是老警察了,可能认识你。”
黄野平通过对讲机命令,“立安,想办法把前面拦车的老警察引开。”
“好的。”立安边说边把脚从刹车移开,同时把大灯打开,喇叭连续按着。
执勤的老警察发现这车好像刹车失灵了,知道下面是一道更长的急弯陡坡,生怕出事,赶紧跳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拉响警笛,呼啸着在前面开道。
看着黄野平的车顺利过了检查点,前面开道的警车已转过一个弯看不见了,立安点了下刹车,将方向一扫,朝着路边一颗行道树开去,车保险杠擦着树停下了,现场一点刹车痕迹也没留下。
立安把上衣脱掉,赤着个膀子,拿了个空健力宝易拉罐飞快地下车,一把揭开引擎盖,捣腾了一下就把身子扑下去,用吸管把刹车油吸出来。
开道的警车发现车没跟上,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赶紧返回来。
立安赤着个膀子,满身油污,一脸茫然地站在打开的引擎盖旁摸着脑袋犯傻!
老周停下车,看看路面的油污,走过去,爬到保险杠上,把头凑到刹车液罐处看了看,随手敲了立安一个栗凿,“瓜娃子,刹车油少了这么多,刹车油管漏油啦。”
立按摸摸脑袋,故作糊涂,“不是还有些吗,怎么一点刹车都没了?”
老交警打量着这傻小子直摇头,“你读了几年书,也敢来开车?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蠢死的!”
立安不服气地说,“我读完了小学,在寨子里算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你也算是个读书人,真不知道你们寨子里没读书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立安说,“我们寨子里很多人一天书都没读过,除了名字就认得一个‘男’字,找厕所时用得着,照样在外面打工挣钱。”
老周知道自己是秀才遇上文盲了,多的道理也不讲了,命令立安,“赶紧去找个修理工来,就说刹车油管坏了。”说完准备上车走。
立安拦住他问,“你们查什么?我车上装的是活牛,鲜活商品,中央规定不准拦车检查的,死了牛你们得赔。”
“你瓜娃子开个牛车还真够牛的,警车帮你开道还不领情,还找起警察的麻烦来了。”老周又气又好笑,“告诉你吧,是治安和交警联合上路查易燃易爆品,逢车必检,刚才给你瓜娃子这一折腾,有好几台车都没查了。”
半夜时分,车驶进了黄家湾,月色笼罩的黄家湾显得如此宁静!
黄野平走下车,走进原野,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故乡的空气。
空气中饱含着稻穗的清香!
他如藏传佛教磕长头般五体投地,匍匐在故乡的土地上,倾听着故乡的蛙鸣,感受着故土的温馨。
车上的耕牛许是感觉到了田野的芬芳,哞哞叫起来,在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立安,把牛卸下车。”黄野平说。
“这深更半夜的,牛不会跑丢吧?”立安边开后车厢板边担心问。
“黄家湾民风淳朴,户不拾遗,这牛属于这片田野,不会跑丢的。”
韩德接过黄野平话说,“我和张老师在这里当一晚牛郎织女,明天早上再牵着牛进村,你娘要问这牛是哪来的,我就说是请苗姑娘从贵州买来的,请老嫂子帮养着,韩德夫妇退了休要来黄家湾种田当农民。”
黄野平说,“有劳老首长老师,立安,咱们回家。”
叔侄二人沐浴着清凉月色,轻轻走在黄家湾的青石巷。
一切景物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在朦胧月色中给归来的游子梦游般感觉。
黄家小院一如七年前黄野平离家时的模样,一年年变换的只是门口的春联。
还是夜不闭户!
推开虚掩的院门,两人悄无声息进到院中央,整洁的院子里依旧摆着他当年练功的石锁,干活的农具,母亲纳鞋底的工具依旧放在廊下,墙上挂着纳好的鞋底,有大有小,其中一串最多的是他的鞋码,数数28双!离家的七年里,母亲每年春夏秋冬仍在为他纳鞋底!
黄野平跪在母亲房门前,立安跪在其后。听着房内传来母亲酣睡的鼻息声,黄野平黯然泪下,长跪不起。
鸡叫头遍,黄野平率立安朝母亲房行三跪九叩大礼,悄然离去。
屋后的青山,安息着黄家的列祖列宗。
黄野平在晨曦微明中寻找着父亲的墓地,当年他从部队转业回来跟母亲商量,准备第二年的清明节给父亲立块墓碑,可当年的中秋节前他就被迫离家出走了。
父亲墓前当年他栽种的两颗松柏树还在,愈发茁壮清翠,当年的土坟堆已用青石围砌,立了墓碑。
黄野平跪在父亲墓前,眼泪双流,“不孝子孙黄野平多年未来祭拜列祖列宗,请父亲大人责罚。”
晨风吹过,松枝拂动,墓碑无语!
黄野平泪眼婆娑注意到墓碑上的落款,“孝男黄野平,孝女黄何静孝婿李如白孝孙黄河清敬立”。
立安注意到这墓地已留了一棺余地,问黄野平,“二叔,奶奶百年后和爷爷同眠这里,我可不可以在妹妹后面加刻个名字?”
黄野平伤痛的心柔和起来。
在进入暮云城区途径五里牌的时候,黄野平问,“当年9。30爆炸的核心受害区是哪一块?”
韩德指着一片楼,“那片新楼就是在爆炸废墟上重建的,废墟可以清理重建,可大爆炸给受害者造成的身体和心灵伤害至今未消除。大爆炸的受害者每年9月30日都要集会,一方面悼念死难者,一方面为伤残者募捐。”
“谁在负责募捐?”黄野平问。
“一群热心的年轻人。这些年大爆炸的伤残者年年到市政府集体上访,这些年轻人希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伤残者做点事。”
“上访的诉求是什么?”
“要求保障他们今后的生活。按照政策,他们这种情况是不能认定为工伤享受工伤保险的,但按照实际情况,他们今后的生活确实应该有个保障,可谁来保障?暮云民爆公司是民事赔偿的责任主体,可洪菊花夫妇都已枪毙,就算没死暮云民爆公司也赔不起。政府负责?暮云财政相当困难,到处要用钱,轻易不敢开口子。”
“贵州那边的国企改制比这边晚一些,他们现在的做法是为改制企业职工补缴养老保险金,交足十五年以上,职工到退休年龄就可领退休金,可不可以走这条路?”
“想过,可要补缴的钱不是个小数目,这些大爆炸受伤致残者很多维持生活都有困难,要拿出几千上万来补缴养老保险金有难度。”
“算过没有?需要补缴的确切数字是多少?”
“公家部分个人部分加起来将近300万。”
“这300万元钱由我来负责,具体怎么帮每一个大爆炸受伤致残者落实养老保险由您负责。”
“野平,我代表大爆炸受伤致残者向你致谢,300万这么一大笔钱,没个名义政府接受这笔赞助没底,我是不是给主要领导透露一下……”
黄野平想了想,“如果愣要个名义,那就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名义吧,黄野平不是花钱买清白。”
韩德说,“我理解,我一定负责把每一分钱都花到大爆炸受伤致残者身上。”
张老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天下午是教育系统国庆文艺汇演,有你女儿的节目,我们一起去看看?”
黄野平很兴奋,“好啊,女儿生下来我还没见过面呢。”
立安说,“我这当哥哥的倒是先见着了,还抱过妹妹送了见面礼。”
暮云大剧院前车水马龙,参加文艺汇演的演员和观众正在入场,立安开着矿上的丰田吉普车随着人流慢慢前进,眼睛四处张望找停车位。
忽然,车后传来一个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妈妈,这是贵州牌照的车,不会是杨大哥的吧?”
“从黄果树回来把你杨大哥念叨个没完,你杨大哥还是学生,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母亲回答。
尽在咫尺听着亲爱的女儿心爱的女人对话,黄野平的心为温馨所包围,咫尺天涯隔着车窗却不能相见,黄野平的心为思念所困扰。
立安灵活地把车闪到一边,不让车外的人注意到车内,又能让车内的人可以看车外。
“静啊,你说怪不怪,昨天晚上我梦见我和野平拉犁耕田,今天早上韩局长和张老师就送了一头牛到家里。”
黄野平猛听到母亲的声音,热泪盈眶,泪光中目不转睛注视着母亲:还是那么安详,只是头发白了不少。
刚骑摩托车把岳母娘从黄家湾接来看孙女演出的李老师接话说,“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天天想着大哥,梦见大哥很自然。”
女儿不满意,“爸爸没回答到点子上,奶奶问的是为什么韩爷爷和张奶奶早上就送牛到家里了。”
“那就是夜有所梦日有所现,大哥和妈妈母子相通,有心灵感应,托韩局长张老师送牛来了。”
车内的人相视而笑。
黄野平目送着老少三代一家四口走进剧院,直至目光中看不到一点背影。
“我已经看到了最真实最幸福的一幕,我放心了,走吧!”
立安问,“往哪走?”
“去买些纸钱线香蜡烛鞭炮,给你母亲祭扫。”
“好的。”立安兴奋地应道,一边飞快倒车,一边问,“我真想插翅飞回家,纸钱线香蜡烛鞭炮就不买了,今天早上到爷爷坟上也没烧纸钱放鞭炮。”
“我是情况不允许只能悄悄祭拜,你是光明正大回去祭拜母亲,理应一应礼俗俱全。”黄野平说。
韩德说,“孩子,好事不在忙中,这祭拜母亲是大事,你如今又考上了清华大学,按古时候的说法是高中状元了,不仅要买些纸钱线香蜡烛鞭炮,还要放很多的礼花弹,好好告慰你九泉之下的娘亲,这些东西韩爷爷带你去买。”又对老伴说,“野平娘进城了,肯定要去家里看我的,你就留在家里待客,老嫂子问起我时千万别说漏了嘴。”
张老师说,“要我跟老嫂子打马虎眼可真是为难我了,我尽量少说,多听老嫂子讲村里的新鲜事。”
下车的时候,张老师对立安说“立安啊,张奶奶打心眼里喜欢你,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野平,好孩子,这扫墓的规矩你韩爷爷最懂,张奶奶就不陪你们去了。”
立安说,“张奶奶一路车马劳顿,回去好好休息,和我奶奶好好唠叨唠叨,以后我会常回暮云看您的。”
立安母亲葬在杨氏祖坟山,没有立碑,但从坟上挂着的多串褪色纸幡可以看出,杨氏族人每年清明扫墓并没有忘记她,各行各支的族人在给自己先人祭扫时,照例都要给她坟上挂上一串纸幡。
立安跪在母亲坟前,点燃线香蜡烛,烧起纸钱伏在母亲坟头放声大哭。
黄野平陪在立安身旁,蹲下身子为立安母亲烧纸钱,“嫂子!七年了!立安长大成人了!成才了!你可以安息了!”
韩德点燃鞭炮,爆竹声惊动了坟边树枝上的一只喜鹊,振翅向寨子里飞去。
寨子里有老人听到祖坟山方向有爆竹声,且看到满天冲起的绚丽的礼花弹,将天空都改变了颜色,喃喃自语道,“祖宗保佑,哪一行族人这么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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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西出阳关
更新时间2011628 8:37:06 字数:5339
“立安,你带了礼物回寨子里去拜见族人,特别要感谢他们多年来祭扫你母亲的坟墓。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