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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卫被吓得面如土色,亡魂皆冒。
酷刑当中用鼎烹人的事情并不稀罕,尤其在边塞军中更是常有,敌对双方互相煮食敌军的事情,骁骑卫中不少人都亲眼见过,甚至有人为了显示胆量也分食过人肉,但是把他们自己放进锅里却又是另一回事,想想自己就要像眼前的鱼一样变成糜烂飘香的肉羹,无法遏制的恐惧几乎撑爆了骁骑卫的心胆。
第34章 你是我的传人
水中鬼魂偏偏不想放过精神几近崩溃的骁骑卫,被狂风卷上天空的蒸汽,在骁骑卫头顶形成了一个白茫茫的旋涡,张三那张鬼气森森的面孔从旋涡中心凸显出来:“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刑台之上没人能逃过一死!”
“死!”孙千虎暴怒之中举掌向天,劈空掌力飙起十丈有余,向云层中狂野冲进怒卷千云。空中鬼脸像是被打中的棉花,忽的凹进了旋涡深处。
孙千虎一掌之下空中风云虽然消散,跟着却是暴雨狂泻。滚烫的雨幕像是从天下泼下来的沸水。骁骑卫纵然有钢甲护体,也阻挡不了水滴的灼热。
不少人捂着头脸在蒸腾的水雾中满地乱滚,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更多的人将盾牌当成了雨伞举过头顶,算是暂时逃过一劫,可是灼人的高温却一波又一波的透过盾牌反反复复的灼烫着骁骑卫的手掌,就算他们的忍耐力高于常人,在这种高温下又能坚持多久?
孙千虎运起罡气阻挡沸水,声嘶力竭的喊道:“举盾,举盾,快举盾……”他明知道这时候举盾固守,根本就是在饮鸩止渴,等到营寨外面的符箓被雨水冲坏,满河的沸水就会涌上来把他们活活煮成肉羹,但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暂解危局。
同样举着盾牌避雨的高胖子也急得连连跺脚:“刘老,谢兄弟,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在这么下去,咱们就全成涮锅子了。”
假货刘在暴雨中盘膝而坐,狂暴的雨水在他护身气罩上砸得水珠纷飞却难伤他分毫。只是盘坐的假货刘却像是对身边危局丝毫不知,炯炯双目始终锁定着北方虚空,身躯微微弯曲蓄势如虎,右掌虚握聚气如潮,似乎在与暗藏在虚空中的对手遥相对持,谁也不敢先动,谁也不能不动。
谢半鬼不言不动的紧盯着水面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就连断断续续的水滴穿过了他的护体罡气,滚入他领口都丝毫不觉。
谢半鬼忽然抬起一掌扫向水平,水中蒸腾的白雾被他掌气扫开数丈,赫然露出水下刑台的虚影。谢半鬼仅仅扫过一眼,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高胖子、老钱几个高手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兄弟怎么样?”
“有什么发现?”
“到底能不能解决这座刑台?”
谢半鬼深吸一口气道:“刑台藏在河底,可以用水雷试试!如果不行……不行再说不行的吧!动手!”
谢半鬼知道此战的目标在镇水源头,所以临行之前特意让人送火器营调来一批水雷,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水雷究竟能不能对付刑台,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孙千虎当即吼道:“抬水雷!”
骁骑卫虽然惊慌失措,好在兵乱,将没乱。主将令下,仍然可以有效组织抵抗。
有士兵举着盾牌护住头顶,抬起水雷,向谢半鬼手指的方向投了下去,马上用双手掩住耳朵卧倒在地。
投雷,掩耳,卧倒是骁骑卫长期训练出来的本能,但是,他们却忘了自己还在被沸水覆盖的营寨当中,刚一放开盾牌身体就完全暴露在空中洒落沸水里,当即一声惨叫蹦了起来。就在他们起身挣扎的一刹那,却看见刚刚投进河里的铁制水雷竟然全都飞上了天空。
“不好!”
“轰!”
十几颗水雷在骁骑卫恐惧至极的喊叫中炸成了耀眼的火球,巨大冲击波夹裹着铁片肆无忌惮的横扫八方,还没站稳的骁骑卫先被水雷碎片透体而过,又在气浪的冲击下倒飞几丈,千疮百孔的身躯摔在地上带着成片血迹滑出数尺。
气浪过后,河水以水雷爆炸点为界一半倒卷对岸,一半猛扑营寨,浪头临近寨前忽然停顿,数丈高的水幕当中露出一张随着水波流动的狰狞鬼脸,面孔上被熬煮脱落的皮肉下还泛着丝丝血红,鬼影仅仅停顿了一息就消失不见,仅仅是这一息的时间,就让人心中生出的无限的恐惧。
鬼影模模糊糊却又清晰无比,乍看上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仔细再想却觉得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最后越想越像,越像越怕,刚刚看到了鬼影的人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向河里望去。
“退后!”谢半鬼运气真气发出的一声怒吼,震得靠过来的骁骑卫头晕目眩,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谢半鬼沉声道:“没有阴阳眼的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坐好,听候命令,不要东张西望,小心被鬼物迷糊自己走进水里。”
谢半鬼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是暂时稳住了军队。孙千户也稍稍松了口气:“水雷不管用我们该怎么办?”
谢半鬼咬牙道:“只能下水了!”
“下水?”高胖子吓得脸色发白:“那是开水啊!就算我们是先天又能在水里坚持多久?只怕还没游到地方就成肉羹了。”
谢半鬼摘下脖子上的木棺,郑重交到胖子手里道:“一炷香之内不解决掉刑台,我们只有被活活煮熟的份儿。就算明知道不行,也只能冒险一试。我如果一去不回,麻烦你把木棺送回鬼衙……”
“我来吧!”梁七走了上来若无其事的笑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今天不去,也没有几天活头。还不如在临死之前给你们留几分念想,说不定若干年后,还有人会给后辈讲讲天锤地钉的故事。”
谢半鬼拱手道:“一路走好!”
梁七又拍了拍梅心儿的肩膀:“丫头,作为灵衙的前辈,我还是那句话,能退就早点退出来吧。不要等到想走也走不了的时候,才后悔。”
梅心儿呛着泪花道:“前辈……”
“能听你叫我一声前辈,我很开心!”梁七一向古井不波的眼眸中露出一丝面对后辈的温柔笑意。
“老大!”梁七向赵大深鞠一躬:“谢谢你的照顾,老七对不住你,对不去那些兄弟,等到了那边再给兄弟们赔罪吧!”
赵大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还是兄弟,你去了,我还一样给你披麻戴孝。等到了那边我还找你喝酒吃肉。”
“多谢!”梁七最后转向了高胖子从他手里轻轻取过天锤地钉:“胖子,把你的法器先借给我用用,一会睁大眼睛学着点。这是为师最后教你的东西,最为秘捕的至高荣耀就是死得其所。这也是我师父对我所说的话!”
“你说什么?”高胖子懵了:“我好像没拜你为师?”
梁七双手并指如剑连点周身几处重穴,将他用来维持躯体最后一股精气全部逼出了体外,周身金芒大作,燃烧着体犹如一轮照亮夜空的红日冉冉升起。
梁七人在半空仰天大笑道:“你拿走了天锤地钉,就是我们兄弟的传人,不把我们天锤地钉的名号传遍天下,我做鬼也不饶你!”声音一落,梁七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旋转身入水。
第35章 跪下
梁七压起的水花还没落去,一团团脱落的头发就已经被沸腾的河水卷出了水面,透过波浪隐隐约约的能够看见浑黄的油脂在梁七的皮肤上不断渗出。梁七却像是浑然不觉,犹如一条大鱼拼命向刑台游去。
有人闯入刑台附近,护卫鬼兵岂能坐视不理?
不到片刻,成群结队的鬼魂从刑台背后蜂拥而出,如同一群露出獠牙的食人鱼围绕梁七疯狂撕咬,梁七全然不顾自己身躯在血肉纷飞,仍然在向刑台冲进。不是他没有办法震开正在撕咬他的厉鬼,而是要保存每一份气力搏杀刑台。
片刻之后,全身上下处处裸露着铮铮铁骨的梁七,终于挺身站在了刑台近前。左手扬动之间,三十六枚锁地钉构成天罡大阵穿越波浪直射刑台,梁七挥动撼天锤移身疾进,三十六道锤影,如同三十六道霹雳几乎不分先后的砸在锁地钉尾端,将七寸长钉全部封入刑台。
梁七手掐法诀连退几步,口中涌起了一个硕大的气泡,虽然谁都没有听见他最后喊了什么,但是从口型上看,他最后应该是吼出了一个“爆”字。
三十六枚锁地钉忽然精芒四射,轰然震动,坚如磐石的刑台以钉孔为原点炸开了一片片犹如蛛网似的裂痕,密密麻麻的气泡顺着裂痕疯狂涌动,庞大的刑台也跟着摇摇欲坠。
梁七双手并拢举锤过顶,倾尽全力向刑台砸落。锤落之处地动山摇,大量的气泡瞬间阻挡了人群的视线,只能看见庞大的刑台两头翘起向中间对折合拢,那是梁七的最后一锤将刑台砸成了两段。河底跟着涌起了大量的泥沙,将刑台和梁七全部笼罩在当中。
天空中风停云散,滚动的沸水也在河流冲击下迅速降温,一口憋在人心里的闷气也在凉风中消散了不少。
谢半鬼面对河水肃然而立,却见一道黑影从水底冲天而起,立在了半空,从对方仅剩几率衣衫上还能看出他就是下水的梁七,可是他那只剩下骨骼的身躯却让人不忍一睹。
梁七扬手将天锤地钉扔到高胖子脚下,一身铮铮铁骨也跟着轰然崩散落顺水流逝。
“梁前辈……”梅心儿哭跪在地。
谢半鬼肃然道:“胖子,把天锤地钉捡起来,跪下叩头,送你师父一程。”
高胖子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吓出了眼泪:“我没想拜他为师啊!真的没——”
“跪下!”孙千虎上蒲扇大手掌掐住了高胖子的脖子,不由分说的把他按跪在地上:“拿起你师父的遗物,拜师磕头,你敢再说半个‘不’字,我立刻扭断你脖子,让你下去陪你师父。”
“别,别……我拜……我拜……”高胖子眼含热泪的对着河水行过拜师大礼,孙千虎才松开了手掌。
谢半鬼向火头军要来三个酒碗,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三碗烈酒面向河水低沉道:“梁前辈饮一碗酒,一路走好!”
一阵清风拂过,碗中烈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低落下去,片刻消失在清风当中。
梅心儿惊喜道:“是梁前辈么?他没有魂飞魄散,太好了。”
小丫头跪在河边低声祈祷道:“前辈,你要保重啊!如果能够选择来生不要再做秘捕了好么……”
谢半鬼快速捡起酒碗扔进水中,很多人看到了酒碗下面的裂痕,闻到了混在地上水迹中的酒香,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提醒梅心儿。
不是谢半鬼在自欺欺人,而是鬼衙的习俗如此,用那看似欺人的三碗酒,把对战友的思念留在心里,直到自己也消失在悠悠天地之中,他们称之为“心祭”。
谢半鬼轻轻拍了拍梅心儿的肩膀:“走吧!”
梅心儿泪眼婆娑的道:“我们连一块墓碑都给梁前辈留下么?”
“没有必要!秘捕生不留名,死不留碑!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幸战死,同样不用有人给我留碑!”谢半鬼话没说完,人已走远。
指挥骁骑卫也跟着拔营起寨再次向镇水源头进发,没过多久一座雄伟城池就远远的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整座城池依山而建,正面城墙横拦镇水,滚滚镇水河从城墙正中的缺口处汹涌而出,看上去城池就像是镇压在水源上的重物。威严之中带着一种诡异。
谢半鬼在距离城池三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孙前辈,命令士兵原地待命,丫头,把那个姓夏的老鬼放出来。”
“哦!”梅心儿刚刚解开收魂荷包,谢半鬼就一把将夏先生从荷包里揪了出来。
“你这年轻人怎么如此粗暴……”夏先生气呼呼的说道:“老夫本来是好心传话,你们却囚禁我的魂魄,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半鬼面无表情:“你看看周围就知道了。”
“牢狱城!”夏先生一双老眼瞪得溜圆:“你们要攻打牢狱城?还是回去吧,别做无谓的牺牲……”
谢半鬼冷声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进去就行了。”
夏先生看着谢半鬼缓缓伸过来的绝魂爪,知道不给谢半鬼一个满意的答复,等着他的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了:“你先把爪子拿开,我慢慢跟你说。别冲动,想进牢狱城只能用后山上的索道滑进去。要是你们有攻城云梯的话,从正面进去应该也不成问题!”
“真的?”谢半鬼无法不怀疑夏先生答案的真实性,如果进入牢狱城那么简单,想必出来也不会费力,那样的话,高永泰苦心经营的牢狱城还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