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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宝山笑道:“回汗王,其实这个并不难。只要在太阳没升起之前,阳气始兴之时,登高望气,就知道城内的气场是不是有了变化。”
皇太极一听,频频点头:“宝山哪,这个挺有意思啊,怎么个望法,我能望到吗?”
魏宝山哈哈一笑:“汗王,您还不行。望气虽说简单,可也要练习数年才行,这样才能分清气之色相。古书中讲,黄富而青贫,赤衰而白绝。现在大凌河之内气色泛金,如果一星期后气色转红,就说明风水阵法生效了,用不了半个月,就会气色转白,到那个时候,汗王就可以派人劝降了。”
二人在营帐内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就聊了半个多时辰。皇太极看到魏宝山通红的眼睛时,这才意识到他辛苦一夜还未合眼,顿时有些愧疚,赶紧起身道:“唉哟,你看我,只顾着说话,倒忘了你还没有休息呢!宝山,今天你哪儿都不用去,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睡觉,什么事明天再说。有空儿你多给我讲讲,这里面的门道还真有意思。”
魏宝山送走皇太极,衣服都来不及脱,和衣而眠,工夫不大,就鼾声阵阵,沉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军对阵一直也没消停,明朝的援军说是援军不如说是来观光的,一拨接着一拨,毫无悬念,都是大败而归。孙承宗知道自己难辞其咎,递了好几次辞呈,同时力荐永平府兵备张春接替自己,并再三要求朝廷火速派兵解围。
孙承宗是崇祯的老师,他的话崇祯深信不疑,也意识到情势危急。请辞是不能批准的,不过要人可以。当即封张春为监军道,命其率四万大军开赴关外。
张春见到孙承宗后,见老头年过花甲,头发花白,心中也有些不忍,赶紧上前叩拜:“学生张春拜见孙阁老!”
孙承宗扶起张春,点头道:“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日暮西山,古稀为帅,实乃兵家大忌。如今你来赴任,老夫可以稍安矣。”
“学生仗阁老栽培,恐有负阁老恩荐。”
“唉,你不用自谦,大凌河内尽是我辽东精锐,再迟的话,众将士就要成饿殍了,还请大人火速发兵啊!”
“阁老请放心,学生不日就将开拔,绝不敢有误。”
孙承宗点了点头,就问张春:“张春啊,鞑子狡诈,善于野战,可有破敌良策?”
张春道:“袁崇焕得利,胜在固守;满桂胜失利,在于浪战。女真之长无非骑射。 兵法中讲过,战车与步兵比,一战车可抵十步卒。我们以战车组成阵,使其成为活动之城,既是攻亦是守,夹以火器射之,可将大军推至城下。”
孙承宗叹服道:“车阵虽强,可弥补我军野战之不足,但皇太极此人用兵狡诈,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张春郑重道:“学生谨记,请阁老放心!”
八月二十四日,张春与总兵吴襄、宋伟,率四万大军,战车两千辆,浩浩荡荡,向大凌河方向开来。
就双方军事实力而言,跟皇太极玩骑兵对砍,无异于找死。所以张春步步为营,以战车为屏障,架好大炮,缓慢前行。尽管张春布置得当,阵势摆得挺好,大炮打得奇准,几轮下来,的确让大金军兵损失不少;不过,好运不长,几个回合下来,皇太极也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大炮。
虽说皇太极的大炮质量不是很好,但是至少能响。张春做梦也没想到大金军队竟然也装备了数门火炮,所以巨大的轰鸣声从明军阵营炸响之后,张春还以为是自己的大炮炸了膛,不过,很快,张春就发现,事实远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对方果然马刀换炮,也有大炮了。
火炮齐发,巨响连连,明军根本没有提防,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张春兵败,也预示着锦州援军彻底失败,大凌河失陷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这场规模最大的援军,最后以张春被俘的戏剧性结尾收了场,这个结果是孙承宗做梦也没想到的。
魏宝山每天都观察着城中的动静,果然,一切与预想中一样,半个月后,城中上空白气笼罩,死气沉沉,大凌河城俨然已经成为死绝之地,没有半点生机了。
魏宝山实情相禀,皇太极很开心,赶紧召集群臣议事,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劝降祖大寿。
人都到齐后,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莽古尔泰盯着魏宝山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汗王,臣有话要说。”
“哦,三贝勒有话请讲!”
“汗王,恕我直言。就凭魏宝山一口之言,怎能断定城中断米断粮?前几日,祖大寿还派人在城头喊话,说是粮草充足,可以足吃足喝半年,就算是其中有诈,也不会这么几天就断粮断水了吧?”
范文程在侧答道:“三贝勒爷,我和宝山的意见一致。我认为宝山说的没错,城中确实已经断粮,派人劝降的机会也已经成熟了。”
代善“哦”了一声:“文程先生何出此言?”
范文程答道:“上次明军派来四万大军前来救援,炮火连天,城中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个不符合祖大寿一贯的作风。之所以守城不出,应该是没有可战之力了,想必是早就断粮了。”
莽古尔泰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这也是猜的吧?战场非同儿戏,这猜谜解闷儿要是算数的话,这仗还怎么打?”
范文程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地说道:“猜谜也有几种猜法。私下里,我曾为祖大寿算了一笔账,城中军民共三万余人,每人每天吃一斤半粮食的话,一天就是四五万斤。现在围城差不多一个月了,应该是一百二十万斤左右,再加上战马的草料,至少是一百六十万斤,大凌河不是粮仓,怎么会有这么多粮?按明朝的规定,军事部队执行任务时,身边只带三天干粮,余下的由补给部队供给。咱们围城这么久了,城中没有补给供应,保守估计,最少断粮也有十余日了。”
这笔账算得有根有据,众人听得也是心服口服,所有人都不吱声了。莽古尔泰闹了个大红脸,气得脸红脖子粗,把头扭过去也不言语了。
书中代言,还真就说着了,大凌河城内确实断粮多日了,而且远比范文程估计的残酷。不仅断粮了,就连井水都干了,一晃过去十几天了。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没准是大明气数真要尽了,就连老天爷都不保佑他们了。
刚开始还好说,没粮了,至少还有战马,吃马也能维持生活。只是没过几天,战马就被吃光了。好几万人,饿得眼珠子都红了,瞅什么东西都直冒绿光,把能吃的差不多全吃光了,就连窗户和门板都当柴禾烧没了。几天前,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有人饿死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没办法,没别的吃的了,就只能吃死人了。
刚开始只是个别人偷偷地吃,很快,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吃死人。于是,凡是有死的,便不再掩埋了,而是通通吃掉。没柴禾不要紧,先是烧马鞍,马鞍烧尽了烧人骨,每天都有几百人饿死,有的还没咽气就被吃掉了。好端端的一座城,如今真正成了人间地狱,一座鬼城。
祖大寿根本不想投降,一心盼着援军前来解围,不过时间越久,援军越来越少,眼瞅着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没战死沙场却都饿死被吃掉了,祖大寿终于扛不住了。
祖大寿的心里也一直矛盾着,一方面,袁崇焕尸骨未寒,不能对不起袁督师在天之灵;另一方面,眼看着数万将士被困城中而外援无望,坐以等死,心里更是愧疚不安。经过慎重的考虑,祖大寿决定投降。他与皇太极派来的使者进行了会谈,表示愿意接受投降。部下的这些人一个个都饿得头昏眼花,一条命都丢了半条命,哪有不同意的,纷纷表示赞同,唯独一个人反对,这个人就是何可纲。
何可纲是明末辽东人,是袁崇焕的旧将,袁崇焕曾称他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其才不在自己之下。袁崇焕生前曾向朝廷举荐过三个人,分别是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和祖大寿几乎不分伯仲,是难得的猛将。
不过这人确实有刚,宁折不弯,无论祖大寿怎么说,就是不降,指着祖大寿的鼻子一通暴骂:“好你个祖大寿!都堂刚刚殉难,死于皇太极的毒计,你就不怕都堂显灵?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此乃大丈夫所为也!宁死不降!”
大家都投降,唯独他一个人不投降,没办法,只能把他杀了!
祖大寿没办法,只得将拒不投降的何可纲推出城外,斩首示众,然后率军队出城投降。
当天晚上,皇太极大帐中,皇太极大摆盛宴,双方把酒言欢,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太极端着酒碗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今祖总兵归金,本王胜得三军,备感欣慰。 本王代表大金国上下敬总兵一碗!”
祖大寿赶紧起身回礼:“臣何德何能,得汗王如此垂青,从今往后,臣愿尽毕生之力,报答汗王!”
范文程在一旁笑道:“祖总兵今日归金,不知道对伐明可有什么妙策?”
祖大寿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汗王既有平定天下之意,不如先夺了锦州,然后再下宁远,直逼山海关。”
皇太极点了点头:“总兵所言极对,只是锦州城坚固异常,攻城伤亡必定惨重,本王视八旗军如自己的手足,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汗王有此念头,实乃将士之幸!臣倒是有一计,臣可以假扮兵败,混进锦州。锦州城的守将大都是臣的部下,虽然巡抚丘禾嘉坐镇,但只要我进得了城,就能杀掉丘禾嘉。到时候,臣打开城门迎接汗王入城,这样,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夺了锦州城,事半功倍,易如反掌!”
众人一听,无不大喜。
皇太极赶紧说道:“如果真能取了锦州城,祖总兵便为大金为了大功!此事宜速不宜缓,以免夜长梦多,要不然干脆就今晚,本王派兵在后面假装追赶,扮得像些,此计定可成功!”
祖大寿当即站起:“臣归大金蒙汗王知遇之恩,定当以锦州来献,以表臣心之忠诚,臣准备准备,稍后就动身!”
宴会后,马伯通就找到了范文程,见左右没人,就悄声地问范文程:“范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老爷子有什么事?”
“我是想说,万一祖大寿有诈,一去不回可怎么办?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范文程笑了笑:“我才与汗王也说过此事。不过汗王的意思是,如果祖大寿真的有诈,就随他去吧,大不了失去一个人,而万一是真的,就可以夺回一座城。所以,汗王宁愿赌一把!”
马伯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去了。
第五十二章 铁胆侠亲传武艺 献绝技宝伞失踪
此次行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眼见着也没什么事了,魏宝山便告了个假,和马伯通提前从大凌河赶回了沈阳城。原来魏宝山一直惦记着要去拜会铁胆侠高宇,亲自登门道谢。结果,这段时间以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始终也没闲着,也就耽搁了下来。
魏宝山并不是糊涂人,心里头明白,当日要不是铁胆侠仗义出手,自己这条命早就扔在铁帽山玉元观了,哪还会有今天?自己和人家非亲非故,可以说,也就是一面之缘。而人家听说自己有难,二话不说,仪义出手,这份情义那可绝对不是用金银可以衡量的。
回到家后,本来打算次日就走,结果家里面也是一摊子事,一时没办法脱身。好不容易把家里事都安排妥当,第四天一大早,魏宝山和马伯通就出了门。因为都住在沈阳城附近,路程不远,也算是轻车熟路,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后,二人就到了地方。
马伯通拍打门环,下人开门后一看是魏宝山和马伯通来了,都认识,赶紧到里面去给铁胆侠送信儿。
时间不长,铁胆侠高宇快步从里屋迎了出来。
离着还有一丈多远,魏宝山一撩衣裳“咕咚”一声就跪下了:“老侠客在上,晚辈魏宝山给老人家磕头了。”说罢,“嘣嘣嘣嘣”,连磕了四个响头。
老侠客高宇赶紧快走两步,双手相搀:“咳!宝山哪!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这不是多余吗?咱们还用得着这样吗?我不是说过嘛,以后你就叫我老哥哥,你就是我老兄弟,别再一口一个老前辈、一口一个老侠客的,客气什么呢?”
马伯通在旁边嘿嘿笑了笑:“我说老侠客,有件事咱得先论论。要说您和宝山称兄道弟,我很高兴,宝山能有你这位老哥哥,那是他的福分。不过,要说咱俩岁数可也差不太多,您是宝山的老哥哥,我可是宝山的师叔,咱俩可咋论呢?”
老侠客高宇一听,晃了晃脑袋:“贤弟,咱们之间还是各论各的,谁也别占谁便宜,这样总行吧?”
马伯通哈哈大笑:“老侠客说的是,那咱各论各的,我也喊你一声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