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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恒居然没有听见张幺爷的抗议。
终于,打着灯笼的人来到张幺爷他们躲着的石头跟前,停住了。
张幺爷和张子恒借着灯笼朦胧的光把来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是从阴曹地府里出来拿人性命的阴差,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面相随和眉清目秀的女人!
女人头上裹着一条花头巾,身上穿着臃肿的棉袄,看样子也就四十来岁。
她停在原地,将手里的灯笼朝出现阴影的地方照了照,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明明有人进来了,怎么没有动静了?”
这时,张幺爷故意咳嗽了一声,从大石头后面闪身出来,说:“大嫂,我们在这儿呢。”
张子恒也紧跟着张幺爷从大石头后面现身出来。女人的亲和力让他们彻底放松了本来的戒惧心理。
紧张和恐惧一旦解除,两人的心里也就轻松了一大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笑嘻嘻的无比亲切了。
在灯笼朦胧的光影下,女人虽然看起来四十来岁,一张瓜子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显得光洁白皙。
寻着这样的容貌痕迹,可以想象这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坯子。
张幺爷不由自主地将这个女人同白晓杨联系了起来,心里头轻轻地暗自叹了一口气。
女人并没有对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出现感到丝毫惊讶,却说:“你们一定是在找一个姑娘,是吧?”
张幺爷和张子恒一听,顿时惊讶得大张着嘴巴,下颌骨也差点掉到地上摔个粉碎,面面相觑地相互看了一眼,就像两个白痴似的。
还是张幺爷先醒过神,使劲甩了两下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女人,说:“你咋晓得我们的来龙去脉的?”
女人平和地笑了笑,说:“大概我有先见之明吧。”
张幺爷啧啧说道:“神了!神了!比原先观花下阴的黄仙娘还神了!啧啧”
“哪个黄仙娘?”女人突然盯着张幺爷问。
“就是我们那儿原来的接生婆,黄月娇,我们都叫她黄仙娘。真名字晓得的人很少。”张幺爷说。
女人一听,越发把张幺爷盯得紧了,说:“你们是卧牛村的人?”
“你咋晓得?”张幺爷更加诧异了。
“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先说是还是不是?”
“是,是,我们是从卧牛村过来的,走迷了,误打误撞的,就进来了。”
一旁的张子恒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细微变化。这时他轻轻拉了下张幺爷,小声说:“她好像认识黄仙娘。”
张幺爷经张子恒这么一提醒,哦了一声,转过眼神,毫不含糊地立马朝女人问:“你认得黄仙娘?”
女人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还暗自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说:“原先认得,以后就不认得了。”
张幺爷觉得女人说的话里有话,说:“为啥以后就认不得了呢?人和人只要是认得了,就一辈子都认得的。就像刚才那猴子,我救过它一命,它还一辈子记得我的恩情呢!”
“哦,原来你和这群猴子还有这个缘分啊?难怪你们进得来。”女人诧异地说。
女人的话把张幺爷整得有点云遮雾罩地理不出个头绪了,说:“怎么?这些猴子真的是守那道索桥的?”
“是。”女人平静地说。
张幺爷说:“看看,我就说因果有报应的哇!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我要是当初不救那猴王一命,今天我和子恒的命兴许就都撂这儿了,呵呵”
女人被张幺爷的话也逗得笑了,说:“老前辈说话还蛮风趣的。我还以为是这一群猴崽子被你们用啥好吃的东西收买了呢!”
“哪儿能呢?我们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猴子出现,衣服包里连颗花生胡豆都没有带。”
“我是开玩笑的。这群猴崽子不是你几颗花生胡豆就可以收买的。它们可不是一般的猴子。”
“你是说这些家伙的口味还整高了?”
“这和口味高不高没有关系。就像那些成天吃山珍海味的人,你就不能说他们的人品有多高。”
“人咋能跟猴儿比?”
“道理是一样的。我说的是道理。”女人说。
“晓得,晓得,你说的还真是个道理。”张幺爷讨好地应道。
女人的随和让张幺爷和张子恒都感到心里很轻松,也毫无和陌生人说话时容易产生的那种不适感。
张幺爷不死心,依旧刨根问底地说:“你刚才说起那个黄仙娘,一会儿说认得,一会儿又说不认得。你说话高深莫测的,把我都整迷糊了。你究竟和黄仙娘有啥关系?”
女人的眉头又皱了一下,说:“我只是随口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不要把这话当做一回事的。”
张幺爷这时显得极不知趣,说:“原先黄仙娘年轻的时候,左眼睛也没有瞎,也是很漂亮的。”
女人笑了一下,说:“是吗?”
“真的。我张韦昌这辈子不会胡乱表扬一个人的。”
女人却说:“你们还是跟我走吧。”说着提着灯笼就要走。
女人在故意躲开张幺爷的话题。
这时张子恒说了声:“等一下。”
女人看着张子恒,不明白张子恒要干啥。
张幺爷也看着他。
张子恒朝张幺爷说:“幺爷,还没搞清楚那块会动的石头呢!”
张幺爷恍然大悟,连声说:“对对对,把这么古怪的事情给搞忘记了。”
他说着伸手朝女人说:“大嫂,把你的灯笼借给我用一下。”
女人不明白张幺爷要用灯笼干什么,说:“你们要上哪儿?”
“不上哪儿,就是看一下刚才那块古怪的石头,会动。”张幺爷说。
女人笑了一下,把灯笼递给了张幺爷。
第十九章 上古神兽
接过灯笼,张幺爷在乱石间仔细踅摸起来。张子恒眼尖,大声说:“幺爷,你看,是那块石头。”
张幺爷顺着张子恒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叹为观止地说道:“我的个亲娘老子,这么大一个乌龟啊?咋比磨盘还大?是不是乌龟呀?是乌龟还是团鱼?”
在乱石阵中,果然趴着一个乌龟一样的东西,足足有直径一米的石磨那么大。它静静地趴在地上,脚和头都缩进了龟壳里,一动不动,若不仔细辨认,还真容易把它当做是一块大的鹅卵石给忽略过去。
女人这时说:“老前辈,你说错了,它不是乌龟,也不是团鱼。它是赑屃,一种传说中的上古神兽。”
“闭喜?啥叫闭喜?”张幺爷回头朝女人问。
“我都跟你说了,是一种上古神兽,龙王的九个儿子中的一个。它是老大。”女人温文尔雅地说。
“真的?这东西还是龙王的儿子?难怪刚才我看见一个地方写着龙宫两个字!我们还真是到了龙宫了?龙宫就这个样子?”张幺爷的联想和着疑问一起上来了。
“我说的只是传说,不一定是真的。你也不要把它当做真的。不过它真的是传说中的赑屃,张开嘴,看得见牙齿的。它背上的甲和乌龟团鱼的也不同的。世上,有机会看见这东西的人很少。你们这是长了运气才看见的。”女人说。
张幺爷说:“要说运气,我还真拿不准。但是,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听说世界上有这么个东西。闭喜,还龙王的儿子了,呵呵堂堂龙王居然还生出个龟儿子,呵呵”
张幺爷的幽默把女人也逗得情不自禁地笑了,她耐心地对张幺爷说:“我都跟你说了,它不是乌龟,是赑屃。”
“我晓得它是赑屃了。”张幺爷自作聪明地说。
女人说:“其实你们还是经常看得见这东西的。”
“我们咋会经常看得见这东西?你如果说它是乌龟或者团鱼,我倒是承认经常看见,但是不可能有这么大啊?可是你偏要说这东西是什么赑屃,我就真是头一回看见了。”
女人笑笑,说:“我说一样东西,你就肯定要承认我说的话没有骗你。”
“啥东西?”
“好多庙子里,都有乌龟驮着一块大石碑是不是?”
“是是是,我们都管那叫乌龟碑。骂人都用这作典故,口头禅。‘龟儿子背石’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那就是赑屃,就是这个东西。只是一般的老百姓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东西啊?你看,啥都讲究个学问。没学问,你就把它看成是乌龟了,有学问,就成赑屃了,呵呵”
“大禹治水的传说你们晓得不?”女人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
“晓得,小时候就听大人讲过了,三过家门而不入,还变成熊瞎子打墙钻洞的。”
“那这个赑屃帮助大禹治水的传说你们又晓得不?”
“这个就不晓得了。”
于是女人说:“你别看这个家伙现在在这儿老老实实地趴着,原先可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龙生九子,老龙王生的九个儿子中,它是老大,力气也数它的大。没事的时候,这个调皮蛋就会把三山五岳驮在背上四处溜达,玩得忘乎所以了就在五湖四海兴风作浪,祸害人间。当初岷江上游经常发大水就是这家伙作的孽。后来大禹开始治理岷江的水患,用法术制服了这个家伙,让它淘沟打洞疏通关节。在治理岷江水患中它将功补过地立了大功劳呢。”
“既然都立了大功劳了,那还让它一辈子驮着石碑干啥呢?”张幺爷变得勤学好问起来。
女人显得极有耐心,说:“大禹怕这东西立了功劳骄傲,过后又驮着三山五岳四处撒野惹事,就给它特制了一个大大的功德碑让它驮着。碑上面刻的都是它治水的功劳。于是这东西就驮着刻着自己功劳的大石碑,一辈子服服帖帖的了。”
张幺爷笑道:“这大禹还真是有办法,就用这小小的手段,就把这东西给制服了,呵呵那碑不就相当于现在的奖状吗?”
女人笑笑,说:“老前辈,你的思维还挺活泛的。”
“那是,我就是小时候书读得少,其实啥道理都晓得。我们那儿还有句顺口溜你听过没有?”
女人朝张幺爷摇头。
张幺爷说:“又奸又懒,奖状贴满!呵呵”
“老前辈,你真幽默。”
“幽默?对了,当初小白也用这两个字来糊弄我来着。不过是好字,呵呵”张幺爷的话匣子打开了,有点收拾不住的迹象。
女人也笑道:“这赑屃驮碑其实跟做人是一样的道理。”
“咋和人是一样的道理?”
“贪图功名就会被功名所累。功名就是一块大石碑,只要驮在背上了,就甩不掉了。”
“哦,还有这么深的道理啊?”张幺爷看女人的眼神变得有点似是而非地古怪起来。
女人也觉得跟张幺爷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有点不分场合地点和人了,脸红了一下说:“我也是顺口打哇哇,你当耳边风算了。”
张幺爷却说:“你说的这个道理我能听懂。所以我一直就不大喜欢功名。我老子当初要我跟着一个秀才读望天书,指望我考个状元举人啥的光宗耀祖。我烦得很,就喜欢到憬悟寺和那个小和尚玩耍。呵呵不过现在想想,没文化倒是挺吃亏的。呵呵”
女人说:“好了,我们不摆闲龙门阵了。你们跟我来吧。”说着转身要走。
“这个赑屃怎么办?”张幺爷问。
“它一直就在那儿,很少挪窝的。”女人说。
“还真快变成一块石头了。”张幺爷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和张子恒一道跟着女人朝前面走。
第二十章 大蛇盘踞
走了一段,张子恒在后面拉了一把张幺爷,停住,在张幺爷的耳朵边小声说:“幺爷,你咋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呢?这么暗无天日的洞里面出现这么一个女人,你就没有一点怀疑?”
张幺爷看一眼张子恒,也悄声说:“怀疑倒是有,不过,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一个女的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可是,万一她是妖怪怎么办?我说的是白骨精那种”张子恒的声音小而且神秘。
张幺爷理也不理张子恒了,抬腿就走,边走边嘟囔道:“男人家家的,长那么多岔肠子干什么?”
张子恒无奈,摇摇头,也嘟哝道:“找人找到这个背弯背角的地方来了。”说罢只好继续跟上。
一群猴子始终在石头缝中陪着他们穿行,一个个显得很兴奋。
大约曲曲折折地穿行了有一两公里的距离,从一道天然的拱门进入,一个大得几乎可以容纳几百人开批斗大会的天然洞窟出现在张幺爷和张子恒的眼前。
洞窟是一个天然溶洞,四面的石壁上点着七八支火把,恍恍惚惚的,还真有点像进了妖精洞穴的味道。
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令张幺爷和张子恒目瞪口呆。
从洞顶垂落而下的钟乳石,大多与地面的石笋相连接,形同一根根擎天石柱,仿佛洞顶就是这些石柱撑起的一样。这些一根根巨大的石柱上,有天然形成的浮雕图案,有的如同飞龙缠绕,有的如同凤凰展翅,就如同人工精心雕刻上去的一般。环顾四周,有的钟乳石形如利剑,从高高的穹顶垂挂而下,而地上的钟乳石,分明就是花瓶、花坛、茶几、桌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