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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起来清洁自己,发现肇庆佬连屁都捡走了。呵呵,又是自己一个人住,舒心噻。中午娃娃脸可能要来午睡,可以跟他聊聊天。这人说不定会成为朋友,咱就当做些铺垫吧。这边没什么朋友,总得交一两个。江一洗刷完了,走到门口的走廊里伸暖腰,顺便看看天空。这时从旁边房间出来一个人,跟江一打招呼:嗨,你还住这儿呀?我还以为走光了。江一说:全走了吗?昨天还旺得很。那人说:我是小杨,怎么称呼?江一说:姓江。江一急着去拿行李,对小杨说:我要去办点事,回头再找你聊。
开车的是个胖子,脸膛黑黑的,块头也大得很。江一因为昨天的事对司机抱有成见,本想找司机埋怨几句,但不知道昨天是不是他出车,再他说块头够大,真要急起来,未必是他的对手。江一上了车就老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胖子也不说话,全神贯注地开车。到了南站,江一先下车去办手续,司机找地方停车。那两个民工还在门口搬东西,这回搬的是陶瓷。两人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下面穿着宽档裤,汗水正从裤档往下滴。江一对着他们嗨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两人对着江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高个子说:找到车了?江一说:是呀,悠着点,别累着了。办手续的那个男人看着面熟,江一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是昨天守仓库的。那人也认出了江一,拿着江一的单子看了又看,然后找出底单核对,最后在江一的单子上盖了个章。他把单子交给江一时突然说:要找活干就来找我。江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想笑,总算没有笑出来。我老江身体不好,你这儿的活我吃不消。
江一提了货,四处找不到司机,他妈的,还想让他搭把手呢,这胖子跑哪儿去了?正四处寻找,高个子民工推着一部手推车过来了,对江一说:帮你推过去。江一赶紧把行李搬上车,然后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说:你可真是好兄弟。好兄弟说:顺便嘛。江一一边走一边寻找单位的司机,这时高个子民工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他还推着小车一路飞奔。江一也跟着往门口跑。原来有人在打小个子民工,小个子民工趴在地上,有人在用脚踢他。高个子跑过去扶起小个子,看着打人凶手,却是敢怒不敢言。江一明白那是个管着他们的人,也就是说是个领导,可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呀。江一走了过去,问小个子:他干吗打你?小个子不敢出声,目光中充满恐惧。江一知道两个民工都不会说。他们怕他,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这个人手里。江一突然拧转身,厉声说:你干吗打他?那人吓了一跳,退开半步,嗫嚅着:你,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江一说:今天这个闲事我管定了,你最好告诉我——为什么?江一身高一米七八,发起怒来脸青唇白。那人有点怕了,一看周围,自己势单力薄,可对方还真不少人,除了这个青脸关公,那边车前还站着一个胖子,手里拿着一把防盗锁。那人说:他打烂了一件瓷器。江一说:打烂了就赔,你可以扣他的工资,干吗打人?那人说:瓷器几百块钱呢,他赔得起吗?江一一脚把瓷片踢得飞起,厉声说:放你妈的屁,这破玩意儿值几百,这么值钱的东西会用你这破车来拉?会这样简易包装?拿回家去哄你老婆吧,我真想揍你丫的。江一说着举起了拳头,真想往他的秃顶上砸。那人吓得直往后退,嘴里却强硬着:你敢!你敢!
江一不敢打,司机却走到他后面,对着他屁股就是一下,那人像挨宰的猪一样嚎叫一声,大喊:打人啦!打人啦!撒腿就跑,一下子没影了。门卫老头一直伸着脖子在看,这会儿说:该打,这衰仔。
江一把小个子拉起来,问他伤了哪儿。小个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说:罐子不是我打烂的,他冤枉我。司机催着江一快走,江一知道他怕惹麻烦。江一嘱咐大个子: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得带他上医院。
江一跟司机把行李搬上车,司机发动了车,却对着窗外说:嗨,赶紧换地方吧。江一说:你说什么?司机说:没什么,我叫他们赶紧去别的地方找事,你一时冲动,把他们的饭碗砸了。江一有点明白了,他说:喂,打人的可是你呀。司机大佬呵呵直乐,乐完了说:我那是给他挠痒痒。
江一刚把东西搬到房间,小杨过来了。他站在门口说:你才回来呀,我等着你吃饭呢。江一说:行,我洗下手。两人下楼去吃午饭,路过服务台,服务员看见他们,就问他们几时退房,叫他们结了帐才走。江一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来问小杨:你有钱吗?小杨一下傻了眼,愣怔了半天才说:有钱我等你个屁呀。江一说:敢情你也是个穷光蛋?那咱们别去外面吃了,我房里还有三包方便面,咱们一人一半。
两人垂头丧气回到房间,江一拿了两个饭兜出来,先用开水消毒,然后把方便面浸在开水里,等着面软下来。小杨在一边看着。江一说:中午一餐咱们就这样凑合了,晚上我还可以再请你吃一顿,然后咱就没辙了,我在广州连蚂蚁都不认识一个,你总有个把亲戚或乡里吧?小杨说:行,晚上我就去借钱,实际上昨天我就去借了,没找到人。
晚餐江一请小杨吃馄饨,连汤带水,两碗就把他搞饱了。小杨的亲戚在东山,想到时间还早,走路去,把明天的早餐省下来,万一没借到钱,明天还可以吃一顿。本来借钱不用两个人都去,江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实际上江一是怕小杨不老实,借了钱说没借到,或者借了两百说借五十,尽管他看起来像个老实人。他得时时刻刻监视着他,等着瓜分胜利果实。走了两个小时才到小杨亲戚住的那个小区。一路上江一老担心那亲戚不在家,他们白跑一趟。小杨就安慰他,说在招待所打过电话,亲戚说好了在家里等他。江一说:你没有告诉他说是去借钱的吧?小杨说:我有那么傻吗?
到了楼下,小杨去按门铃,江一突然觉得电流好像接到自己身上一样,心跳异常。他叹了口气,唉,几个小钱,居然把一个大老爷们搞成这样,真是惨不忍睹!小杨的亲戚还算热心,泡了一壶茶给他们喝,还叫他们吃水果。由于没开口借钱,江一尽管馋涎欲滴,却只敢盯着水果干瞪眼。后来借到了钱,江一就跟小杨一人吃了一个大富士苹果。出了小区,两人对着马路嗷嗷大叫起来,一蹦老高,那种感觉就叫心花怒放吧。借到了两百块钱,小杨给了江一一百。这家伙真够仁义的。
三
江一去单位上班,才知道那地方不是人呆的。三十几个人挤在一间三十几平米的大房间里,屁股对屁股,脑袋对脑袋。那地方还是个女人国,除了小江(这是同事对他的称呼),还有一个男的,是个领导,快五十岁了。小江报到那天,大家都把他当稀有动物看。她师傅还低声问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江一心想我怎么就不能来这儿。后来他才明白师傅的意思,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才生,跑到邮局来审小说,真是没出息。可这项工作不是江一要的,是领导强加的。江一只想着回宿舍方便,没想到工作还有个高低贵贱之分,同样一个单位,不同部门在福利上还有个多少之别。
江一的工作就是拆邮件。那些邮件都是从国外寄来的印刷品,主要是图书。每天吃过早餐,大家就在一张大台周围集中,每人手里一把剪刀,对着邮件毫不留情地剪下去,剪下去。那些从国外寄来的邮件,包装十分精美,经过江一的同事一番蹂躏,大都变得惨不忍睹。同志们拆开包装,把图书拿出来,看看书名,看看作者,看看内容,没有发现反动和黄色内容的再包回去。大家把拆烂了的包装纸捡起来,把书往里一塞,再在上面绑条绳子。享受这种待遇的书每天有几百本,放在一起像一座山。
拆完了包裹,大家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审书。那些书也是从邮件里拆出来的,多少有些问题。当然有些书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有人没看过,因此被截留下来。江一后来就经常干这种事,那些书他都没看过,他全截了下来。看书看累了,他就给照二打电话。照二说:单位还好吧?江一说:还好。照二说:干些什么呢?江一说:看书?照二不知道看书是一项工作,以为江一的工作很轻松,闲得慌,看点书解个闷。他说:那敢情好。你就好好调养身体吧。
下了班,江一去找小杨。小杨在一个码头搞业务,查货。他那单位好,第一天去就分了三袋米,一罐油和一箱饮料。江一羡慕得眼里直冒火,他说:他妈的,原来不同的部门差别这么大。可他除了眼里冒火,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小杨住在四栋,江一住在六栋。江一每天下了班,路过小杨的宿舍,总是走到窗口瞅一瞅,看小杨在不在,小杨要是在,他就进去聊几句,然后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饭。两个人吃饭吃得好一点,还可以省一点。小杨要是不在,他就回去睡大觉。睡到八九点钟,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走到大院外面随便找点东西吃。
江一走到小杨门口,闻到了一阵浓浓的米饭香,他觉得嘴里湿润了,心想这就是馋涎欲滴吧。江一在门上拍了几掌,那是一种很浑厚的声音,传不远,但是很实在。门开了,站在江一面前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江一扭头看了一下,说:我没找错地方吧?女人说:你是找小杨吗?他在里面。
小杨在厨房做菜。米饭压在高压锅里,香味从高压锅的气孔里跑了出来,刺激江一的鼻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江一那天第一次见到了高压锅。有关高压锅的记忆来源于大学时的一个讲座,出自一个精英的口中。那精英说:他的宿舍常有女人去,邻居好奇,总想探个究竟,就去敲他的门,问他借高压锅。精英说:我没有高压锅。下次邻居又来敲门,还是要借高压锅。
小杨叫江一留下来吃饭,江一婉拒了。人家是两个人的世界,他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江一只好自己去外面吃饭,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他妈的,小杨长得尖嘴猴腮的,学历又低,却分了个好单位,还有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才几天功夫,就把厨房武装起来了,还自己开伙。这是什么世道?江一愤愤不平地找了家大排档,要了个猪肉炒河粉,就着免费茶水吃了起来。几筷子把炒粉吃完了,感觉好像不太饱,又舍不得花钱再买一个来吃。他坐在那儿喝茶,把一壶茶喝了个精光。可惜炒粉不像压缩饼干,见了水就胀。江一挺起半饱的肚子,慢慢走回宿舍,他倒在床上,拿起一本书胡乱翻着。一会儿小杨进来了,对着江一笑笑,叫江一过去喝酒。江一说:不喝了,借酒浇愁愁更愁。小杨说:有什么好愁的,来吧,阿欢走了。阿欢就是小杨的女朋友,这里的女人喜欢在名字里加个欢字,譬如燕欢,洁欢,江一不知小杨的女友叫什么欢,也懒得问。
小杨在厅里摆了张餐桌,桌上摆了四个菜和三支啤酒。有两个菜好像没动过,不知道是不是小杨特意留下的。江一面南而坐,小杨面北而坐。小杨说:剩酒剩菜,希望别介意。他还以为江一没吃饭呢。江一说:你别对我客套,我刚才在外面吃了个炒粉,垫了一半肚,正好饿了。江一拿起筷子夹了块烧肉,嚼了几口,连说好吃。两人碰了杯,喝了轮酒。江一说:阿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那时已经十点了,这个时间你说早就早,说不早也不早。小杨说:她住在河南,坐车得一个小时,太晚了回去不安全。江一说:你怎么不送她?小杨说:送她上了车。小杨还说:对女人不能太宠,宠坏了就不可收拾。江一拼命吃菜,吃得满头大汗。心里却对小杨的话很不以为然。他妈的,你有个女人给你折腾,却不知道珍惜。你还有个好单位,大概也不知道珍惜。
两人把三支啤酒喝完了,江一把菜吃了个精光。还吃了两碗米饭。他看着三支空酒瓶,想不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小杨干吗要喝酒呢。三支啤酒也不便宜呀。小杨的单位福利一定很好。这小子发了东西也不分一点给兄弟。让我也尝个鲜嘛。江一说:小子,刚才没跟阿欢喝酒吧?小杨说:跟她喝有什么鸟瘾?江一说:怎么想起喝酒了?咱们不富裕呀。小杨说:想喝就喝,不就是几个钱吗?钱算个鸟?钱能买什么?江一心想钱不是个鸟,可没钱还真不行,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没钱。江一拍了拍小杨的肩,说:兄弟,你心里有事吧?小杨说:有什么事?不就是去从化吗?有什么所谓?原来单位把他再分配到从化了,那地方有点偏,离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