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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之鱼-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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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点示意他们迅速上船。几分钟后,两条船加速穿过了湖泊。凉爽的微风滋润着刚才的不快,被雪茄烟刺激的喉咙也好了些。



  而我坐在一条船的船首,大声警告他们返回,但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们在开满风信子的群岛间穿梭,进入一个接一个狭窄的水湾。河道蜿蜒曲折,如同浸满了水的树林迷宫。经过不计其数的弯路,小船漂向一条用芦苇做成的临时坡道,顶端摆着没有花纹的卡车轮胎。



  “你肯定这样能过去吗?”



  海蒂说着要爬出去。



  黑点答道:“非常安全。”



  莫非第一个跳出来,他伸出手帮助大家。他们排成一队,穿过芦苇荡中的缺口。



  蚊子被他们的脚步声搅得乱飞。他们不停地拍着大腿,海蒂拿出一罐避蚊胺,众人感激地分享。薇拉穿着厚底凉鞋,把驱蚊剂喷到了脚上。



  再往里是一条土路,有辆卡车横着停在那里。



  本尼吃惊地说:“那辆车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了。”



  两个年轻人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看上去很熟悉黑点和老手,走上来相互商量了一番。



  实际上他们互相认识,卡车司机叫“油子”,是黑点的表兄。另一个人叫“鱼骨”,是前一天带着行李给小艇领航的人。



通往天堂之路(2)



  我的朋友们注意到这四个人都很奇怪,不时露出紧张的神情。



  鲁珀特指着“油子”对莫非说:“嗨,就是那个人要我表演纸牌戏法的,他怎么又在这里了?”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莫非赶紧让儿子打住,“那个人在湖那头,而我们在这头了。”



  “我们曾经在那儿,但现在到了这儿。”



  鲁珀特朝卡车司机的方向挥舞着手臂。当油子看见他时,也挥手回应了一下。



  黑点回到游客们当中说:“现在我们要爬进卡车,到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那上面有非常好的节目。”



  他朝绵延的山峰上指去。



  “太棒了,”怀亚特几乎要跳起来了,“我喜欢看人们真实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也是,”薇拉附和道,“真正的生活。”



  鲁珀特忽然问:“我们会在那里吃午饭吗?”



  黑点微笑着回答:“是的,非常特别的午餐,正在为你准备呢。”



  我的朋友们仔细地看着卡车,卡车两边是用宽木板做的,顶部悬挂着涂了橡胶的防水布。卡车平板的两边,用柳条编织的长椅排成一列,地板的中间是两个巨大的十二伏蓄电池。



  海蒂恐惧地发现:“这里没有安全带。”



  “根本没有座位!”



  薇拉也在抱怨,她带着轻蔑的神情,看着那低矮的长凳。



  但怀亚特还是跃跃欲试:“我们可能不用走远。”



  薇拉依然摇摇头:“我相信璧璧不会选择这个既不有趣也不安全的东西。”



  莫非把海蒂给拉了上来,悄悄欣赏她的胸脯一起一落。



  同时,黑点和鱼骨把小艇从水里拖上来,藏进旁边的灌木丛中,藏得再也看不见小艇的痕迹了。



  他们和老手、油子爬进车厢,发动卡车开走了。



  在卡车的平板里,旅行者们上下颠簸,随着每一次撞击而痛苦地叫喊。他们纷纷抓住车边的板条。由于顶上巨大的黑色油布,他们只能看到车尾后的景象:烟尘滚滚的道路,两边是茂密的绿色野生蕨类和缤纷的花朵。



  大约走了半英里,司机忽然减速了。伴随着嘎嘎作响的齿轮声和频频震动的引擎声,爷爷级的卡车开始费力地环绕登山。我的朋友们像保龄球瓶东倒西歪,马塞夫人抓住车壁站起来,要拍下牲畜般被挤来挤去的家伙们。



  她开玩笑地说这辆“超豪华巴士”要带他们去一探“圣诞惊喜”。



  温迪尖叫起来:“那惊喜最好是个好玩意儿!”



  半个小时过去了,四十五分钟过去了,我的朋友们从未想到过危险。



  恰恰相反,这辆反常的卡车和艰难的旅行,使他们更加期待惊喜。如此的惊喜肯定是罕有的,对大多数游客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他们不喜欢无止境的旅游商店和工厂,也不喜欢乏味的博物馆和寺庙,他们要独辟蹊径地冒险,尤其是男人们,但本尼除外。



  他们分享着水和糖果,思忖所有的可能性。一座埋藏在丛林中的古城,兰那王国的马丘比丘!或者是一个全是“长颈女人”的村庄,她们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或者可能是一处真正的“香格里拉”,它的华美与壮观从未让世人所见



  仅有的抱怨来自马塞夫人,她悲哀地对摄像机说:“我想看到我们究竟要去哪个方向,那样我就可以往前面拍了。”



  最后卡车停了下来。乘客们把头伸出车外,这里的树木要高得多,树冠非常密集,只有细微的光线能射进来。



  道路继续沿左边延伸,有两个人跳出车厢,走近一处床垫般厚实的灌木丛。高个子的尖叫了一声,然后他们一起握住藤蔓,缓慢地举了起来。被移开的植物原来是扇绿色的大门。灌木枝叶、蕨类植物、竹子和葡萄藤蔓困扎在一起,缠绕在并不沉重的门框上。



  我的朋友们已经爬下了卡车,他们看到一个枝叶茂盛的拱门,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犹如爱丽丝的仙境。



  旅行者们又回到车上,卡车开始倒退。随着一声引擎的轰鸣,卡车已正对着神秘大门。植物不断被刮到折断,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卡车挤进拥有反抗力的入口,就像新生的婴儿冲出母亲的身体。



  他们进入了一片绿色的新世界。真是一片充满活力的世界!野生植物在这里颤动和呼吸。视野中的每一寸地方,都是爬行和攀援植物。藤蔓悬挂蜿蜒,像蛇一样爬行,好像尽头就在前方几英尺处。他们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树干上生满了苔藓和附生植物:蕨类植物和凤梨科植物。细小苍白的兰花在土壤肥沃的角落和树的裂缝中生根。



  稀有的鸟儿发出了警告,一只猴子折断了树枝,我的朋友们凝神屏息,非常惊讶。



  “太神奇了。”



  “真像天堂!”



  “超越了现实。”



  这是他们一致的意见,即沃特——和死去的我——做了一件伟大的工作,将他们带到这片壮观的天堂,作为他们的圣诞礼物。



  毫无疑问,午餐就在那些篮子里,将会以圣诞野餐的方式进行。



  但是,沃特在哪儿呢?



  黑点透过一张绿网,指向一个开口:“我们只要沿着这条路向上走。”



  油子和鱼骨已经将枝叶茂密的大门恢复原状。



  这时黑点告诉大家,我们必须下车步行。



通往天堂之路(3)



  用双脚走路?



  我的朋友们糊涂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值得一看?前面更远处会是什么?应该是更好的东西吧。



  于是,他们毫不质疑地跟随新的导游,跋涉过遍布机关的丛林,沿着黑点开出的路向前走。



  本尼擦了擦额头:“沃特说我们将要走一段路,这太轻描淡写了。”



  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他们随黑点走进热带丛林。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他们心甘情愿地,盲目地走着,距离一个已经等待了他们一百多年的部落越来越近



恋爱症侯群(1)



  菩提湖畔的旅店。



  在刚修好的小屋露台,可怜的柏哈利躺在一张木头躺椅上。朱玛琳和其他人还没回来,在担忧他们的安危之前,他先愤怒地幻想了几个小时。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今天可是圣诞节!



  他独自一人在此百无聊赖,他们却像精灵一样到处玩乐,让兰那王国的啤酒弄红他们的鼻子!而且,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在谈论昨晚失火的笑话。



  他继续发牢骚:不管他们在哪里,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吧!这样音讯渺茫真是太过分了。然而他又仔细想想,在这样一个偏僻的旅馆,会有电话吗?



  柏哈利思忖着是否该去问问?我以一种猛烈催促的意念,增强了他的冲动。他立刻站了起来,我在空气中为朋友鼓掌。



  他跑去找亨利希,但码头上只有佣工。“电——话——”他过分吐字清晰地说,一边做出全世界都能明白的电话听筒的手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耸肩的遗憾表情。昨晚的酗酒使他头痛欲裂,怎么会来到一个没有电话的国度呢?



  回到小屋,他将精神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带了一本正在创作中的书稿,叫《过来,坐下,停留》,一本关于人与狗之间关系的书——这不是他自愿写的书,而是一个编辑在他赢得了第三座艾美奖杯后找上门来的。她说这本书有庞大的市场,他也会得到一笔报酬。他计算了一下——足够预付一间在女人谷的滑雪小屋的定金。在获得艾美奖的怂恿下,他回答道:“易如反掌。”



  而现在他觉得,答应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简直疯了。他读着编辑给他的一些建议:“当你把一条安静的Lab和一个好动的人放在一起会怎样呢?或者是把一条紧张焦虑的牧羊犬和一个悠闲放松的人放在一起呢?抑或是一条果断的猎犬和一个犹豫不决的人?谁将会影响谁?”



  真是白痴!他开始粗略地做一些笔记:解释这背后的科学原理,从原始人类俄瑞克特斯和现今的古人类学。对了,加上生物学中的种族多样化——源自达尔文的比喻,使得整部书拥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基础。



  柏哈利制作了两个标题栏:“人”和“狗”。在“人”这栏里他写道:“社会等级和血统体制问题;进化的语言产生了共享的社会信息;公众意识,道德,伦理;目标设定;辨别和判断的能力;因此,有对意义的需要。”



  在“狗”这栏里他写道:“社会等级始于盲目的婴儿阶段;幼仔时期易变的脾气(以及个性!!);四个月大时通过环境影响养成社会行为;动作性的学习形式;食物激励;寻求取悦人类的顺从个性”



  这两栏并不确切对等,不过基本无碍,仍然是一个出色的前提:社会适应性框架下的物种差异。



  他依然在幻想中意淫,向理想中的读者——朱玛琳,详细解释这些论点。他想象着她在倾听时那仰慕得五体投地的神情。他的语言纠缠着她的耳朵,将刺痛带进她的心灵,激发出巨大的、巨大的



  真无聊,上帝啊,这全是在扯蛋!



  他再一次想象玛琳——她看上去是那样难以理解和遥不可及。如果人们不愿意改变自己,那人类的适应性还有什么鬼用?比如,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制度,能够有效地防止犯罪。



  为什么人们年复一年地拜访心理医生,却无意克服自己身上的妄想或压抑?人类对自己的过失有特殊的喜爱。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将一个共和党人变成一个民主党人,反之亦然。



  这就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离婚诉讼和战争的原因。因为人类拒绝接受和适应他人,即便出于为自己着想!一语中的!当出于自身的需要时,人类,尤其是女人,对于维护自己的意识,也就是人们所谓的“需求”——比狗保护骨头更为强烈。



  这是每个恋爱过的女人最本质的问题。



  在开始的时候,她表现出极大的适应性,告诉他究竟去哪家餐馆,或看哪场电影无关紧要。但不久以后,一旦她搬进家门——猜猜看怎么了,她开始讨厌寿司了,或者讨厌意大利面条了,而且在她每次约会都迟到的情况下,却因为他迟到哪怕一分钟也要打个电话。



  “手机他妈的有什么用?”最后她发怒了,“如果你根本不开机?”



  老天啊,没有一个女人知道鼓励,她们只知道批评。这都是“她”的需要,“她”的理解。如果她觉得他感觉迟钝,那么根据事实,他确实如此。如果他辩解说他不是,那么他一定是武断的,证据就在于他的抗议。



  女人必须永远是第一位的,无论他多么忙于节目演出,每件事都成了她测试“谁最重要?”的试验场——当然是她。



  对于柏哈利前一个约会的女友,只要他在周末和莫非一起去滑雪,那便是对他们恋爱关系的“消极宣言”。



  他又开始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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