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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能摸到我这样老女人的屁股,你该谢天谢地了。”琳达说。
“喝汤吧!巴尼,你不是要说那案子的事吗?不是想问昨天晚上的事吗?”
“昨天晚上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强烈的无力感向我袭来。在今天以前,我一直觉得要是不懂怎么喝醉,就不算是上等人:我一直坚信这个信念。但是,此时我的脑中却有着“不喝醉的人,或许也是不错的人”的想法。这想法打击到我的信心了。
“别这么说嘛!关于这件事,你问过好几次。波妮的脚在教会的花丛里被发现了。她的脚被插进软泥地里。”
“什么?”我大吃一惊。
“波妮的脚像颗奇特的植物,被其他的花草掩盖住,并不容易被发现。”
“波妮的脚和花在一起?”
“太过分了!竟然丢弃在教会这样神圣的地方。”琳达摇着头说。
“两只脚都是吗?”
“是的。”这凶手的行为可怕到让人不知如何形容。
“丢在教会里……该死的家伙!他一定是个无神论者。”
“是吧!那是不怕触怒神的恶行。”亚文也说。
“那两只脚真的是波妮的脚吗?”我问。
“确实是她的脚没错,而且是被像怪兽一样的蛮力撕扯下来的。刚才那位御手洗教授是这么说的。那两只脚的血型、DNA等等,都和波妮的一致。今天晚上他大概会在众多媒体面前,再说一次这些话吧!总之,波妮的身体各部位都到齐了。”
“到齐了?对了,刚才好像谁说过手也被找到了。”
“没错。因为手的血型与DNA也与波妮的一致,所以那确实是波妮的手。而且,也有着被撕扯的痕迹……”
“刚才说是在教授住的院子里发现的?”
“是的,教授也吓了一大跳。”
“是谁发现的?”
“打扫烟囱的人。那个人工作的时候在屋顶看到的,今天早上便去问饭店经理那是什么。于是经理立刻去找教授,问教授那是什么。因为教授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才打开袋子查看,赫然发现那竟是波妮的两只手。那两只手臂和天文望远镜放在一起。”
“什么?和什么放在一起?”我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便又问了一次。因为那是完全想像不到的东西。
“望远镜。天文望远镜。”
我一时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会和那种东西放在一起?”
亚文翻动眼珠,摊开双手,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
11
和琳达他们分手后,我独自走上凯斯鲁路的缓坡,并在书店前方的书报摊上,买了一份《每日公报》。摊开报纸,第一版大肆报导了这个案子,大标题是“迪蒙西村无目标连续杀人事件”。
巴格利说这个案子要匿名处理,才能让媒体报导的话言犹在耳,但我手上的报纸不仅有消防队或迪蒙西小旅馆的彩色照片,还详细刊载了被害者的姓名、年龄与经历。第一版的版面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这案子的种种发展情况,简直把它和曾经轰动英伦的开膛手杰克凶杀案相提并论,视这个案子为开膛手杰克凶杀案以来,英国前所未有的大案子。连福克兰战争时的新闻,都没有这个案子的新闻大。电视公司方面好像也加入这个案子的报导战了。
幸好琳达、亚文等关系人的名字并没有被报导出来,御手洗教授的名字同样也没有出现在报纸上。这样勉强总算是保护了陪审制下陪审员的中立观点,及避免让相关人士受到二次伤害吧!
我把《每日公报》摺得小小的,然后塞进裤子的后口袋里,再慢慢地走下缓坡,朝村公所走去。见到巴格利后,再问他详细的情形吧!报纸上用“无目标连续杀人事件”这样耸动的标题,是我之前没想过的。目前因为已知有两人被杀,所以用“连续”来形容,似乎并不过分;还有,凶手杀人的对象好像也没有特定人选,所以称之为“无目标”的杀人事件,也没什么不可。既然是无特定目标的随便杀人,那凶手显然是一个疯子,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来到村公所的大厅后,我发现原本并排在厅内的椅子,都被集中放在大厅内的某个角落,所以大厅中央就完全空出来了。不过,这个空出来的地方,现在摆进两张大桌子,大桌子旁围着一大群男人。这些男人各自对着自己面前的个人电脑,好像在写什么东西似的埋头工作着。他们都是报社、杂志,或电视公司的记者吧!我开门进去时,他们都暂时停下工作,转头看我,不过,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视线,迳自看着舞台方向。巴格利并不在那里。
“你是这案子的关系人吗?”一个年轻的记者问道。
“你是警察吗?”接下来就有人七嘴八舌地发问了。他们正在衡量我是不是他们写报导时必须采访的对象。看来这个大厅,已经变成记者俱乐部了。
“啊,都不是,我只是巴格利局长的朋友。”我赶快表明。我可不想被人问起祖宗八代的事。
“巴格利局长呢?”
“在那个门后的房间里。”一个记者用笔指着。
于是我穿过大厅,打开舞台旁边的门,立刻看到一脸正经的巴格利、汤姆和御手洗教授。他们周围还坐着一大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嗨,巴格利还有教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说。
“嗨,巴尼。”教授和气地和我打招呼。
“巴尼,天黑了才上班吗?你真好命呀!我好羡慕你。”巴格利还是老样子,嘴上不饶人。
“教授,你好像变成记者们追逐的焦点了。”我说。
“嗯,没办法呀!谁叫那两只手臂出现在我房间的院子里呢!我要求他们不得刊登我的照片与姓名,才同意接受采访的。”
“教授,你不想被大家认识吗?”我问。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案子,我可不想成为英国的头号巨星。你想吗?”教授反问我。
“是呀。那样就会像福尔摩斯一样了”
“那个有名的侦探吗?那家伙一点用处也没有。”教授说。
“啊!”
“巴尼,不要呆呆的站在那里,想喝咖啡的话,那里有。自己去拿吧!啊,对了,听说你的胃坏了。”巴格利说。
“医生叫我喝牛奶。”我说。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牛奶。”
我真不敢相信,巴格利竟然会说这种话。真想拧拧脸颊,看自己是不是在作梦。“没关系。嘿,不过,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客气?我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是吗?我一向都这么客气的。如果硬要找出今天为什么对你比较客气的理由,那大概就是今天我终于发现世上有比你更讨人厌的人类。”巴格利说。
“哦?是谁呢?”
“就是门外那些蟑螂。”巴格利气咻咻地说。“没见过像他们那么厚脸皮的人,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还无孔不入地到处钻。不管是在餐厅还是厕所里,都吵得让人无法忍受。还有,他们也是一群骗子,听不懂英语。和他们比起来,你可爱多了。”难怪他竟会问我要不要喝咖啡了。这世界上到底什么是幸?什么是不幸呢?这个问题真难解。
“教授。”我叫着,然后从屁股后面抽出报纸。可是我这个动作好像触动了巴格利的神经,他突然发起飙来。
“把那恶心的报纸丢掉。如果你再让我看到那东西,就不要再来这里。立刻滚出去!”被赶出去的话,就麻烦了。还是乖乖把报纸塞回裤袋里吧!
“教授,报上说,这是无目标连续杀人事件。”教授听到我这么说,正想回话时,巴格利却大叫道:“别理报上说的!”
“报上说这是无目标连续杀人案事件?”
教授说话的口气和平常一样慎重。又说:“我不那么想。无目标的杀人是没有规则的。”
“规则?什么样的规则?”
“例如:这次的受害者都是女性,没有男人。”
教授把双手举到自己面前,手掌合在一起,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噢!”
“而且都是六十岁左右的女性,没有年轻的女人。”
“嗯,说得也是,这点倒真的很奇怪。变态者的目标通常都是年轻的女性。”
“呸!”巴格利说:“你B级恐怖片看太多了吧?对变态狂而言,年龄有什么差别?难道你希望下一个受害人是年轻女性?成熟的女性就不会被攻击吗?”巴格利怒气未消地吼叫着。
“教授,你有什么发现?”
“从这两个死者身上,还看不出什么头绪。”
“还会再发生命案吗?”我问。
“我认为是有这样的危险性,所以一定要加强警戒。”
“唔。”我想了一下后,又说:“教授,你住在那棵刺叶桂花树旁边的房间里吗?”
“是的。”教授苦着一张脸,点了头。
“波妮的头最初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住在那里了?”
教授又是点头,说:“是的。”
“你没有发现什么吗?例如说看到有人拿着波妮的头,偷偷爬到树上。”
“什么也没有。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以外的地方。”
“唔。尸体先是被弃置在名侦探房间的附近,接着又在名侦探的院子里,找到死者的双手。由此看来,这凶手真是胆大包天的家伙!”我说。
“由此可以了解一件事。”巴格利突然插嘴说道。“那就是:你绝对不是凶手。醉鬼是没有能耐做那些事的。”
教授同情地看着我,然后说:“因此,我一定要抓到凶手。他让我不得不在众多记者面前,说明受害者的双手出现在我投宿房间院子里的情形。这是凶手给我的挑战,这是我第一次受到这种侮辱。”
汤姆的手机响了,大家都抬头看他。他的手机一响,好像就有事情发生,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汤姆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应对着。“发现脚了?”
大家同时站了起来。巴格利显得特别机警,他像鹅一样地,上下挥动短短的双手,并且像说悄悄话一样地说:“小声一点,不要让隔壁那些苍蝇听到。”
汤姆了解上司的用意,所以弯着上半身,小声说着。于是大家都靠到他身旁。
“老虎的招牌?”巴格利一听,脸色大变,样子非常可怕。这个突然的发展,好像让他觉得自己被嘲弄了,所以他很生气。
“什么老虎?在哪里?”汤姆问。
“知道了。马上去。”讲完电话,他把手机拿离耳边。
“在哪里?什么老虎?”
“连接贾梅因路和索普路的T字路口,好像有个很大的老虎招牌。”
“贾梅因路?那条路在哪里?”
“在村子外面。”我说。
“但是,这跟老虎有什么关系呢?”
“那里有一张海报上有老虎的照片,两只女人的脚就插在那张老虎照片上被破坏的地方。”
大家都吃惊得说不出话。
“那里为什么会有老虎的招牌?”有一位警察说。
“那好像是某种中国成药的广告。”汤姆回答。
“老虎吗?这次又来个老虎吗?”巴格利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呻吟。“天文望远镜之后,又来个老虎?……”巴格利好像完全沉溺在自言自语之中,忘了局长该做的任务分配。
“好吧,我先去吧。”御手洗教授说:“我从这个窗户悄悄地出去拍照,希望有摄影师跟我一起去。丹弗斯局长,请你暂时支开那些记者,先绕路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我不希望在现场时被那些记者团团包住。”
教授说完,便把手放在窗框上,准备从窗户跃出去。我们的丹弗斯局长仍旧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是老虎?……”
12
在前往现场的途中,巴格利好像发了高烧一样,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更忘了身边坐着我这样一个普通老百姓。
“黑色长毛狮子狗、精肉工厂、猪肉、飞机……在精肉工厂、脚在教会,不,是消防车!还有天文望远镜和老虎……”
他双手抱胸,低垂着头,眼睛一直看着地面。我很想趁他现在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情况下,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小瓶威士忌,偷偷喝几口,但最后还是不敢造次。
我回头看车子后面,那一大班记者的车阵,仍然紧紧地跟着我们。汤姆一如平常地开车,但是车速很慢,大概和脚踏车的速度差不多,而且一再经过相同的路。我们来来回回地从迪蒙西村的这一头,开到那一头。可是坐在后座的巴格利局长,根本不知道自己乘坐的车子现在开到哪里,正在做什么事。
“到底有什么意义?有什么含意吗?简直就像疯子的下午茶会。”他语气坚决地喃喃自语。
“……不,这样的连续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凶手只是疯子!”
“可是御手洗教授说,这两个命案是有规则性的。”听到我这么说,巴格利立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低声说:“他所谓的规则性,就是凶手只杀六十岁的女人吗?”
“教授想说的,当然不只这个;只是目前确实能说的,却只有这一点。”
巴格利又发出低沉的呜呜叫声。那模样好像在对我们即将看到的老虎发威。
“什么是现在确实能说的?”他厌烦地说。“现在确实能说的,就是有个杀人魔躲在这村里的某个地方。”
“教授是很谨慎的,他不会开口说出心里的揣测。我想他一定是在逐渐累积脑中的想法。”
巴格利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