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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乖乖坐着,咬着唇还是摇头。
她也想走,可是如果走了,哥哥怎么办?
顾母叹了口气,这次算是有备而来的,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虽然对你来说有些残忍,可是……你迟早也会知道……”她说得小心,时刻注意这女孩的面部表情,最后别过脸,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当目光触及纸张上的文字时,明月脸色倏然变得煞白,因为她从那密密麻麻的字母中拼凑出了几个词:夏明立、死亡、证明……
*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家老爷子看到明月魂不守舍的从外头回来,他捻这花白的胡须关心的问道:“明月?不舒服吗?”
明月在门口默默换好了鞋,揉着手臂摇头:“爷爷,您吃过晚餐了吗?”
顾老爷子笑着点头,眼看着女孩又要往楼上走,突然喊住她道:“你这孩子今天去哪了?小城打了好几通电话进来,下次记得带手机,怪让人担心的。”
明月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会觉得意外,果然在回房的时候,她看到手机上的数十通未接来电。
她表情木然,睨着那串熟悉的号码良久,默默按下回拨建。
“哥,你找我有事?”接通以后,她声音很淡,态度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顾城沉默了片刻,声线清冷的说:
“你今天去哪了?”、
“随便逛逛……”她满不在乎的说道。
顾城沉下脸,装傻?
“夏明月,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
“……我能跟你耍什么花样……”
听出她语中的不妥,顾城握着话筒的手又紧了几分。
据说女人在怀孕期间情绪波动大,心情不好……顾城摸了摸下巴,小家伙也是女人,而这个女人如今是孕期……
想到这他便释然了,既然人能回来,就姑且忍下,省得惹急了又得跟他寻死觅活一番……
“宝贝,过两天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去英国看你,我们出去散散心,你想去哪?巴黎还是日本?”顾城松开领带坐回沙发上,尽管身体疲惫,可只稍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人儿,便不禁心神一阵荡漾。
带她出去玩玩也好,舒缓舒缓情绪,说不定能生出个天才儿童也不一定。
顾城很自信,毕竟他的基因不错,小家伙虽然看着软弱,却也是正统的顾家小公主,应该差不到哪去。
他的提议没有换来女孩的欣悦,反倒听她阴阳怪气的问:“你很有空吗?”
顾城顿了顿,狐疑道:“等到手头上的工作结束,可以有将近半个月的假期。”
“……”那头又是一阵沉长的沉默,好半晌才听到明月呐呐的回道:“如果你有空,就带我去看看哥哥吧,顾城,你不是一早就答应了要带我去找哥哥吗?”
闻言,顾城跟被鱼骨头卡了喉咙似的,半天说不出话。
“嗯……你哥哥是吗?”
明月眯起眼,在看不见的彼端,面色阴冷:“是啊,你说过要带我去找哥哥的,既然有空,就等你放假的时候去吧?”
顾城坐直身,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夏明立已死,他就算有心也没办法带她去见他。
捻了捻眉心,顾城试图说服她:“宝贝,旅游的地点我们过几天再决定好不好?你那里应该很晚了,早点休息。”
“带我去见哥哥!”明月不依不饶,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夏明月,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他有些恼火,语气冷硬道:“好了,你哥的事等我过去再谈,现在,你先跟我说说这一天都去哪了?说实话,你知道对我撒谎的后果……”
话未完,那头已经“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从顾城回避的态度中,明月已经隐约能猜测出大伯母话里的真实性,还有那张死亡证明……
明月呼吸急促,一个用力将手机砸在墙壁上,“啪”的一声,看着敲在地板上的后机盖,面上全是被泪水糊湿的痕迹。
她的哥哥死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顾城在瞒着她的同时,竟还有脸利用哥哥来威胁自己。
她捏紧了拳头,努力将摇摇欲坠的身子站稳,可眼泪在模糊视线的同时,脚下一个踉跄,再也忍不住的扑倒在床褥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人……
顾城听着电话那头的挂断生,脸色一沉,跟着就要回拨,可在思索一阵后又松了手。
他的女人怀孕了,情绪不佳,心情不好,会冲着他发脾气很正常,这不是吗?除了他,她还能冲谁发脾气?
他是个男人,必须体谅,而且刚才不应该对她过于严厉,有时候得松一松,就像放风筝,得懂得什么时候收线,什么时候松开,这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回道他身边……
顾城深吸口气,拼命抑制下要拨回去对女孩口头教训一顿的冲动,她还小,他不能跟她一般计较,这样一想,人也就释然了,收回手机他往书房里走。
尽快将这些文件处理完,提前几天过去,也好一解相思之苦,他最近是欲求不满吧,也够暴躁了,确实得找她好好的泻一泻。
可是当顾城连续工作几日,好不容易将事情解决,正打算乘坐班机飞往英国时,却接到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他收到通知,夏明月失踪了,时间就在数小时前。
第120章
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重重雾气将挡风玻璃熏出一片水雾。
埋葬了夏明立的墓园就位于高速路旁,放眼望去,青葱一片,而在躲过那片乌云的同时,天气开始放晴。
明月摸在车窗上的手有些发抖,虽然是坐着,却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犹如悬在高楼之上,摇摇欲坠的找不到支点。
十五分钟后,黑色宾利穿过一条无标识的通道,进入了墓园唯一的出口,将近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墓园上静静的立着数十块独立的墓碑,周围全是青草,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游客踌躇四望。
末了,当车子在入口处停靠,明月便沉默的跟在顾母身后下车。
顾母吩咐了司机几句,回过头,在看到女孩的脸色居然比手上的白菊还要来得苍白时噤声。
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夏明立的墓碑,明月刚放下捧花,立即红了一双眼,她痴痴的看着哥哥的遗照,看着那个消瘦的青年,终于忍不住,跪趴在墓地前痛哭。
顾母后退两步,听着她“哥哥……哥哥”的哭喊,微卷的长发与风衣在风中翻卷。
她没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等到哭声减小,也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
“走吧。”她蹲下身,轻言细语的对女孩说,看到对方摇头,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带你走走吧,好好逛一逛你哥哥生活的那块地方。”
她低低的说,眸色晦暗不定,作为一个长辈,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
明月听罢,一直在颤抖的双肩跟着一僵,抬起眸子想了想,而后默默点头。
在离开的时候,她悄悄记下了墓园的位置,地址,还有离开的路线……
“明月。”车子驶到一半,顾母突然握住她的手,并顺势将一张字条塞入她的手心。
明月定睛一看,只见上面整齐的写着一行地址,还有大伯母的签名。
“大伯母?”捏着纸张的手越发的紧,女孩并没有忽略上面的文字,应该是某家医院的地址。
“拿着吧,你还年轻,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如果想通了可以上去找这个人,她会替你安排之后的手续……”说话的同时,顾母微微瞥了一眼明月扁平的小腹。
明月喉咙发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点点头,僵硬的把纸条收下。
天气很冷,刚下车便迎来一阵雨夹雪的寒风。
接过司机递来的雨伞,她木然的打开,静静凝着不远处的风景,尽管下雨街上的人群却依然不见少,而也就是这个地方,是她哥哥曾经生活过的地段。
每一天,哥哥也会跟她一样,撑着伞从这里走过吧,又或者在夏天,于对街的冷饮店喝上一杯果汁,看看同一片蔚蓝的天……
脸上被冰凉的雨水打到,有些凉,也连带打湿了刚才泪干的地方。
再之后顾母带她参观了哥哥的学校、宿舍、图书馆、足球场、食堂……而每经过一个地方,她总会生出一种幻觉,就好像哥哥这个人,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就坐在她面前,也许是拿着书本深思,又或者是在食堂里点了最便宜的食物狼吞虎咽……
她想着哥哥的脸,哥哥的眼,还有那双曾经轻拍在她背脊上无数次,长满茧子的手,甚至于,在她记忆的最深处依然残存着哥哥握在她手心内的温度……
终于,在这一条人来人往的路段,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无视了他人的视线,蹲下身,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
晚上,顾家的别墅显得很安静,而在今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的少爷居然破天荒的等在客厅里,一等就是数天。
夫人在离开的时候只交代过要出国一趟,具体归期不定,而从上机那一刻起,手机便一直关机。
顾城联络不上她,只能吩咐下去,借用陈家的消息网找寻,而他自己,则守株待兔的等在别墅里。
他很清楚,这间房子承载了母亲太多的回忆,更甚者,她曾经在自己面前提起,如果有一天要离去,也一定会在这幢别墅里。
夹在手中烟一根接一根的燃到尽头,脚边也全是堆成小山的烟蒂,有些落在地毯上,愣是将高档的羊毛地毯烫出了几块黑色焦痕。
他记不清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因为等待,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阴晴不定,男人牢牢的盯着一角,浑身全是煞气,而那股浓郁的气息在顾母进门的前一秒,便感受到了。
她脚步顿了顿,而后泰然自若的进去:“听说你已经两天没回公司了?”她漫不经心的问起,目光没有与他有任何交流,等了两分钟没见他回答,便想上楼。
“妈,你把她带到哪去了?”顾城镇静的问。
在明月失踪以后,他曾经试图查过她的去向,可背后像是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阻挡,每当找到什么新线索时都会被莫名其妙的砍断。
美国那边他不是没有找过,毕竟夏明月思兄情切,可派出去的人几乎是将整个加州翻转了,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她走了。”顾母叹了口气,并不打算满他:“何律师已经拟好了一份股权转让书,你先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找个时间签了吧。”
“走去哪?!”顾城不为所动道。
顾母转过身,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顾城,你一直关着她能有什么用?她可以自杀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你就非得把她逼死不可?!”
“夏明月去哪了?!”顾城声线拔高,厉声重复道。
“闭嘴。”顾母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你这是对母亲说话的态度?”
缓了口气,她又道:“夏明月是自愿离开的,我从来没有逼过她,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到底图什么!你想要谁我都能答应,就她不行,就夏芯的女儿不可以!”
她呼吸急促,极力稳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就那个女人不可以,她抢了她的丈夫,撕碎了她的家庭,难道现在连她儿子也……
“砰”的一下,是大门被甩上的声音,原来就在她沉默的时候,顾城已经率先离开。
“顾城!你去哪?顾城!”
*
与顾城相比,作为新娘的李慧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刚从车上下来的女人,顶着一张精美绝伦的脸,无视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佣人径自上了别墅的二楼,回到房间。
纯欧式风格的闺房里透着一股浑浊的高级香水味,像是各种品牌混合在一起,被空气挥发之后的气味。
她走进房里,踢开堆在地板上的购物袋,一下子跌进床褥中。
佣人小心翼翼的进来,随便找了块空地将女人刚买的东西放下,而后拘谨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李慧眼也不抬。
佣人颔首,带上门默默退出去,听着他们离去的脚步声,她咬着牙在床上流泪,尽管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可李慧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被顾城这么伤法,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不,应该说,不管是换成什么女人,被人当众逃婚,于家庭,与自身,都是脸上无光。
敲门声响起,李慧以为是哪个不识趣的佣人,咬着牙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