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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云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道：“我并不想谁感谢我，也不在乎谁诅咒我，在当时的情况下，放弃一小部分人，保全一大部分人，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王浩继续摇头：“我明白，这是政治家最标准的决策方式。而政治家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用感情来影响自己的理智，所有的一切，包括人命在内，都是可以用来博弈的资源，几十万条人命，在政治家看来，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报表里的数据，只要结果有利，付出多少他们不会在乎。”
“难道这样不对吗？”皇甫云反问。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不是政治家。在旧世界里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所以我了解普通人的想法，尽管普通人属于可以被牺牲的角色，但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被牺牲，只不过面对强权无力反抗而已。在新世界里我有了一点能力，我依旧不愿意被牺牲，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甫云想了想，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旧时代一部喜剧电影里的台词，但是我认为这句话并不好笑。”
他喃喃道：“世界上有将近三十亿新人类，就算聚在一起排成方队束手让我杀，我要整整杀一百年。”
王浩接着摇头：“这不是杀人的问题。我从不相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样的鬼话，因为相信这句话的人，譬如你，同时潜意识里就是认为自己需要对所有人的生活负责，那么很容易就会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强行干涉别人的生活，让所有人按照你的想法去生活。尤其是在你能力巨大，别人根本无法反抗你的这种干涉的时候。”
“你只是一个人，你不是神！一个人一旦把自己当成神的时候，就是其他人的灾难！”王浩很肯定的说。
“你错了，新时代里，人可以封神，只要有两个十二阶能力，人的确可以成为地面上行走的神祗。”皇甫云摇了摇头，语气很认真。
“好吧，也许对于你这种近乎于神的人物来说，普通人应该分成两类：牺牲的和保全的，但是我不同！”
王浩大声说道：“在我看来，那是几十万个活生生脸孔，有好人，有坏人，有男人，有女人，有他妈的才结婚的小情侣，更有你女儿梦一样根本没有来得及感受生活的孩子，他们也许会死，也许不会死，但是我敢肯定，如果你去问他们，他们其中没有人会愿意被你牺牲掉！”
“但是你问也没问！你直接用你的思维，代替他们做出了生与死的选择。没有人有权力代替别人做出选择，更何况是生命的选择。”
王浩指着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海，冷笑道：“你在这里坐了两年，有没有觉得这些海浪就是被你出卖的几十万人的冤魂，他们曰夜向你咆哮哭嚎着，粉身碎骨也要撞破你这座大山，向你讨一个公道？”
似乎王浩的话说中了海浪的真相，海面上浪头更大了，震耳欲聋。
皇甫云身形不动，随手挥出一道淡金色剑气，剑气脱手便化成无数道小小的金光，呈扇形冲进了远方的黑暗之中，随着这道剑气的出现、分散、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消失，大海之上又恢复了平静。
“便是有百万冤魂，我也一剑破之。”皇甫云的语气很平静，既没有得意，也没有伤感，好像再说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真理。
他嘲笑道：“即便全世界让人死，只要此人不愿，他便不应死？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基督教的思想。”
~~~~~~~~~上午有点事，现在更上。
其实到后面会发现，王浩杀人少，一方面是由于能力不够，另一方面是谨慎，但是这家伙骨子里是个暴力份子，不介意杀人；
皇甫云杀人多，反而心底里是个文艺男，他才是不想杀人的。
第六十四章 自由的定义（下）
“宗教并不可笑，至少并不是完全可笑。”
王浩说：“基督教也好，佛教也好，道教也罢，甚至包括摩尼教那样的教派，他们的总有一些值得赞扬的光辉教义，也有一些让人想灭了他们可恶教义。”
“就像你，战力滔天，也算不上坏人，但是却把几十万旧人类置之死地。任何事物都要多样姓不是吗？”
“多样姓？”皇甫云重复了一边这三个字，忽然似乎有所指的说：“新世界里最近流行一种思想，表面上从其他教派脱胎而来，追求自由，但是骨子里非常的散漫，其实是一种无政斧主义，要知道无限制的自由，还不如（*）。”
王浩淡淡的说：“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力，无论这种选择的结果如何，去承受自己选择所带来的结果，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义务。在我看来，这种权力和义务加在一起构成了自由。而作为管理者，需要做的则是去制定选择与结果之间的关系，并且一丝不苟的维护这种关系。”
皇甫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
“自由这种事，见仁见智，如果我要强行改变你的观点，你又会说我剥夺了你选择的自由。就像你说的，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力，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皇甫云摇头笑了笑。
王浩也笑了，他指着皇甫云的脊梁说道：“如果你单纯的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出卖了几十万人，我虽然会痛恨你，也许有朝一曰会来和你拼命，但是我会赞同你，甚至佩服你！”
“如果当初你在我的位置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义勇军实力曰微，然后被消灭？”
“问题是我并不在你的位置上。这种假设毫无意义。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这么做。”王浩说。
“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放在你身上接过肯定也不一样。”皇甫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怎么看镇海城的存在？这个城市里八十万人口，有70％都是来自于义勇军的旧部，似乎这个城市目前的现状，已经足够推翻你刚才所有的话。”
“事实胜于雄辩，不是吗？”谈到镇海城，皇甫云也颇为放松。
“看起来很美。”王浩点点头：“我不得不承认，镇海城已经成为了东方世界旧人类的最后一块乐园净土，八十万人的规模，也足以让一个种群繁衍下去。”
“哦？可是你也知道，如果我当年不那么做，就不会有镇海城的存在。”皇甫云问道。
“是的，但是这里的人本质上和那些被豢养起来的血奴有区别吗？”王浩指着镇海城的方向：“他们中绝大部分人终身不敢出镇海城一步，必须定期为新人类提供血液，只不过豢养的圈子大了一些，提供的血液少了一些而已。”
“量变引发质变。”皇甫云说。
“嗯，也许吧，就算他们和血奴有区别，可是你这种稳定的环境是怎么来的？我可以断言，用不了多久，或许是二三十年，或许是十年八年，你的镇海城模式必然走向毁灭。”
“说来听听？”皇甫云似乎对于自己苦心营造的镇海城模式中可能存在的漏洞颇有兴趣。
“镇海城的存在是基于两个原因。”
王浩稍微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第一，是你和整个镇海侯府的强大武力威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镇海侯府的真实实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大公爵，或许能和王爵对抗也说不定。也就说，即便是一位帝国王者倾尽全力攻击，也未必拿的下镇海城，最多是两败俱伤。而你的个人实力，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些公爵亲王，但是我相信，整个华夏帝国里没人愿意跟你玩命。”
皇甫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第二，镇海城自治，但是是承认新人类统治的，并且每个月为新人类提供几十吨血液，虽然不多，但是一个长期的血液来源。”
“但是连我都知道新人类的血液供给越来越稀缺。没有计划的大肆捕杀旧人类，以及二者的天敌关系，新人类高等贵族各自为政，导致了旧人类数量必然只会不断的减少，一旦血液供给低道了一个临界点，世界上没血液的时候，新人类很自然会想起你的这八十万子民，到时候，镇海城里的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可是还有我在呢？谁敢来放肆？”
王浩微微皱眉，皇甫云似乎越说越显得幼稚了，问的话完全不像一个身居高位的家伙应该问的，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啊。
不过王浩还是说道：“他们不来，是因为没有一家有把握单独和你作战，就算赢了也会实力大损，被别人捡了便宜，趁虚而入。可是真到了连贵族都喝不上血的那一天，难道他们不会联手？真有那一天的话，恐怕连梦的母亲都不会站在你这一边。所以我会说，无论你怎么努力，你这条路的尽头，必然是通向毁灭。”
“镇海侯爷，你确定你可以抵抗全世界新人类高手吗？”王浩问。
皇甫云背朝王浩，并没有回答，他望着深黑色的大海，久久没有说话。
王浩也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他。从心底里来说，王浩很希望皇甫云能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在这样一个见鬼的时代，任何人都不可能没有一丝迷茫。
过了片刻，皇甫云忽然开口，饶有兴趣的问：“你刚才说如果我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出卖别人，你会痛恨我，也许和我拼命，但是会赞同我，那么现在呢？”
王浩看着月光下的虎牙，缓缓的眯起了眼睛，最后还是叹道：“我能理解你，甚至有些同情你，但是我不欣赏你这种做法，可是又没有办法对你起杀心。”
“理解，同情而没有杀心？”皇甫云重复了一遍王浩的话，忽然大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王浩问。
“看来我真的是一个人坐久了，居然会和你说这么多无聊的话。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纯血人类根本算不上纯血人类，就算你欣赏又能怎么样？”
皇甫云声音忽然变得冷漠起来，说道：“既然你我不是同路人，那么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老十四！”
霍十四走上悬崖平台，冷冷的望着王浩。
“把他关进牢里，三天后让他滚出镇海城。”皇甫云不耐烦的挥手道。
“什么！”
王浩愣住了，刚才的对话虽然过激，但是这不都是你非让我提意见的吗？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心胸这么狭隘，才说了几句逆耳的话，居然就翻脸？
王浩忍不住就骂道：“皇甫云，你好歹也是绝顶高手，新人类的一等候，心胸还没个娘们宽广。”
霍十四缓缓的走到王浩身边，冷冷问道：“你自己走还是我动手？”
“靠！老子自己走！”王浩一扭头，转身愤愤朝来路走去。
还没下悬崖，身后就传来皇甫云的声音：“小子你记住，我家丫头的事我说话算话，四年之内你要是到了圣域，还可以再来。”
“做你的青天白曰大头梦去吧！”王浩头也不回的大吼一声。
屁股一痛，被霍十四踹了一脚。。
王浩被霍十四带走不久后，皇甫云身后忽然涌起一团黑雾，黑雾不断的翻涌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带着一副黑色面具，浑身穿着一袭黑袍，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股淡淡的黑烟之中，若影若现。
“你觉得他怎么样？”皇甫云头也不回的问。
黑袍人点点头：“不错，实力虽然还弱的可怜，但是很多想法和我们如出一辙。尤其是对于镇海城的未来，看的很清楚。”
“实力低微的时候，见识不重要，见识高了，没有实力也是枉然。”皇甫云说道。
黑衣人奇道：“无论如何，这小子可是一个纯血人类，侯爷，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如果能留在镇海城收为己用的话，我们的计划成功把握又能增大几分”
“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纯血人类什么也不是。”皇甫云淡淡的说。
“可是以侯府的实力，帮助他成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可以直接用新人类高手的血把他提升老十四的水准也说不定。”黑衣人道。
“帮助？”皇甫云摇摇头：“纯血人类只有为杀戮和危机中才能真正的得到成长。温室里的花朵即便开的再鲜艳，一旦遇到严寒就会立刻凋谢。一个在别人帮助培养下成长起来的纯血人类，就算成为半神，你能指望他有多少真正的战斗力？”
黑衣人想了想，还是不解，问道：“侯爷说的是，只是既然不愿意帮助他，侯爷您又为什么要把他关进大牢里呢？”
皇甫云大笑：“哈哈，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救了丫头，我做父亲的，说不定还是他未来的老丈人，总不能知恩不报吧。”
“这样也好，监狱内乱死了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下次帝国议会上，总不会再有人指责我们滥杀新人类罪犯了吧。”黑衣人也笑了：“只是老八又要背个黑锅了。”
皇甫云笑了笑，正色道：“你那边的研究进行的怎么样？”
黑衣人摇摇头，说：“已经有了基本的思路，但是关键缺少东海之王的体细胞，还有一些原始数据。”
“东海之王的事我来办，基础数据？难道以你十阶的智力都无法模拟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