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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修女像是在确认般地将手放在台子上,然后缓缓地在扶手椅坐下,“你说得的确是真理。天父赐给我们这些子民的时间是有限的。能够自由自在地操控时间的只有创造出时间的天父……”说到神的时候,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计算时间这点,教会的想法和我好像还蛮一致的。”兰子故意洪亮地说。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二阶堂兰子。”修女突然说出兰子的名字,但语气非常冷漠。
“教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兰子无视于她的冷漠,一派轻松地沉着询问。
修女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在她沉默的期间,蜡烛摇曳的橙色火光让她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融化在黑暗中的蜡。
“我从圣奥斯拉修道院的人那边听到很多你的事情。尤其是普利西拉院长,听说你好像帮了她很多忙。她以前可是我很重视的学生。”
“我只是尽我身为侦探的责任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那正是重点啊。”
“如果你不介意,请直接切入正题好吗?”兰子有点焦急地要求。
“你应该知道吧?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广大的宇宙里只存在着神和虚无。神在虚无中释出一道圣洁的光芒,然后那道光芒便构筑出这个世界……”
兰子慵懒地将刘海往上拨,“你是为了和我讨论宗教论才特地写信给我的吗?”
修女这时仿佛才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似地,上半身颤动了一下,原来是在摇头,“不。”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我们非常感谢你,替我们保守圣奥斯拉修道院的丑闻。其实,我今天是想向你道谢。”
老实说,修女的话让我吓了一跳。那件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虽然知道修道院地下书库的秘密的我们,对教会来说应该是个麻烦。
老修女向前半步,然后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冥福尼。你们也这样称呼我吧!”
2
蜡烛时明时暗,冥福尼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要是没听到她那不规则的呼吸声,大概会以为她是座雕像。
“冥福尼……是你在这世上暂时的名字吗?”兰子反问,脸色丝毫没有改变。
“你想怎么解释都没关系,因为那并不重要。”冥福尼看似不满地回答兰子的问题。她消瘦的脸庞稍微朝下,因为头巾的关系,脸的上半部被隐藏在影子中。
我想起圣奥斯拉修道院的惨剧。当时,我们遇到三名在背后操控修道院,宛如《马克白》中的魔女的怪修女。而我们面前这位老修女可能也是她们的同伴之一。若真是如此,那么我们绝对不可大意。
兰子耸耸肩,“关于那件事,普利西拉院长已付给我们酬劳了,而我们也没有打算再要求其他东西。”
“就算你没有要求,我们还是欠你一份人情。”
“我想我们的认知有出入吧?”
“或许吧!不过没关系,‘主记念祂的约,直到永远。’在我们之间的各种事物也一样。”
兰子并没有回应,只用严肃的眼神凝视着她。
“你觉得不满吗?”修女用沙哑的声音问。
“我无所谓。”兰子不以为然地回答,“你爱怎样就怎样。因为不论是什么事,都不能影响我的信念或行动。”
令人惊讶的是,老修女竟然笑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头部和肩膀都微微颤动,“那就好,二阶堂兰子,为了你好,我也是这么希望。”
“你到底想说什么?”兰子的眼神带着愤怒。
修女静静地抬起头,在蜡烛的光线下可以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皱纹,甚至可以将它一条一条地数出来。
“我一直在思考究竟可以送你什么东西来当作那件事情的谢礼。所以我决定跟你谈谈‘危险’。你有没有注意到哪些关于‘危险’的事情呢?”
“危险?”兰子挑起右边的眉毛,“谁有危险?是我吗?还是你们?”
“危险有很多。首先是即将降临在你身上的危难和厄运。换句话说,也就是灾祸。有一些不祥的影子躲在你周围。你已经发现了吗?更严重的是,那些危险终究会危害到教会,甚至有可能会危害到全世界。”
“真是让我吃惊。”兰子带有讽刺意味地笑着,“原来你们还会看相跟占卜啊?”
“走在路上五分钟后就被石头绊倒的人,在那之前是不会知道自己将遭遇到不幸。”
“要将它视为不幸,还是单纯的事件,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决定。不需要你们这么费心地替我下定义。”
老修女点点头,“或许吧!但是,等你发现就太迟了。你可能在跌倒的瞬间就被车子碾过;也有可能擦伤了膝盖后,因为细菌跑进伤口而送命。因此,知道路的人立下正确的路标,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对旅行者的慈悲,不是吗?”
“总之,你想要对我提出什么警告吧?”
“警告、忠告、建议……”冥福尼喃喃自语。
“到底是什么事?”
“很简单。”老修女把头稍稍偏向一边,接着,慎重地划了一个十字,“我们要给你一些与‘敌人’有关的忠告。不听的人只能说是愚蠢。”
“这是出自于好心,还是只是遵从信仰而做出的人道行为?”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一样。所谓的因果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懂耶。况且,我并没有什么敌人。
“小心为妙!无知并不是罪!”
“你所谓会带来危险的‘敌人’,该不会是你们的敌人吧?说不定你们是想要我代替你们,去面对那个敌人。”
“这个想法真有趣。”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老修女思索了片刻。可能有风从门缝吹进来,蜡烛的火焰同时变得细小,让包围在她四周的黑暗显得更深。
兰子浅浅地笑了笑,慵懒地用右手拨开刘海,“你和耶稣或其他圣职人员一样,遇到不想谈的话题就闭嘴微笑。”
冥福尼将放在膝盖上的手换了位置。她的右手放在下面,左手改放在上面,“二阶堂兰子,你还有话想说吗?”
“如果你说神的立场是绝对的,而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是祂创造的,那么,为什么你们会相信与祂敌对的恶魔的存在呢?难道恶魔也和人类一样,都是神创造出来的吗?那岂不是矛盾至极吗?”
“恶魔是从人类的罪里诞生的副产物。”
“这么说,人类本身岂不就是一种恶、一种污秽吗?”
“你不相信耶稣。对一个不信耶稣的人,就算跟你说神的契约也是没有用。”
“那就请你让我相信。我想请拜托你去问问神,祂能不能创造出一颗连祂自己都搬不动的大石头呢?”
“诡辩是没用的。因为矛盾本身就已经包含在神之内。”
兰子的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你也是诡辩,冥福尼。就算你封住经院哲学(译注:欧洲中世纪的教会哲学,运用逻辑和哲学方法讨论、讲授基督教的教义,设法调和理性与信仰间的冲突)创始者的嘴巴,也不能强迫我保持沉默。”
“不过,托马斯·阿奎那(译注:Thomas Aquinas,一二二五?一二七四年,十三世纪欧洲神学家,著有《神学大全》)已证明了神的存在。你要怎么看待这个事实呢?”
“我不相信神的存在。就算相信,我也会像新教徒一样,想要证明神就在我身边。”兰子和冥福尼对峙着,她完全不隐藏敌意,更没有一丝动摇。
先开口的是老修女。她低声喃喃地说:“诞生于红色星星(译注:即金星)之下的女孩,你非常有勇气。你说你不相信我们,不承认敌人的存在,更不期待神的援助,不过,没关系,你要抱持什么样的信念生存在这个世上,是你的事。但是,神依旧会一直看着你,祂会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事,也会仔细思考你应该要做什么。”
“真是令人感激呀!”兰子故意用带有侮辱意味的口吻说,然后轻轻地鞠躬。发饰随着鬈发的摆动,发出微微地碰撞声。
冥福尼非常缓慢,静静将右手从膝上举起。然后,用那根骨瘦如柴的食指,指着兰子,“二阶堂兰子,让我代替神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想保护自己呢?这个日出之国是个安全的地方,只要待在这里,恶魔的灾祸就不会降临到你身上。可是,你为什么要特地跑到遥远的欧洲呢?”
老修女最后这个唐突的问题,让我和兰子产生相当剧烈的动摇。我们迅速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说我要去哪里?”兰子努力地装出冷静的样子。
我突然发现冥福尼的头巾微微地振动着。起初,我以为是她背后的蜡烛火光在摇晃,但原来是修女因为自己占了上风而高兴不已,笑得全身都在摇晃。
“二阶堂兰子,你未来要走的路非常明确。耶稣永远都会指引迷途之人往正确的方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兰子不悦地出声,“你说我会怎么样?”
“我知道你对欧洲的某个古国非常有兴趣。嗯,那也是一条路。不过,你确实还有别条路可以选择。我们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一点。”
兰子慢慢地将耳边的头发塞到耳后,“你的话还真有意思。我现在觉得非常有兴趣。我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事,竟然被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你的态度会不会太霸道?”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是别的。”
“这是为了什么?为了彼此的利益吗?”
“或许正是如此……”冥福尼微微地点头。
“请你说得具体一点。”兰子眯起她那双线条美丽的眼睛。
“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忙,我们教会将会协助你。”
“帮什么样的忙?”兰子似乎对冥福尼那种太过细微的说明感到不耐烦。
“我们希望你到法国。”
“法国?”
“没错。古时候称西法兰克王国,在更早之前则是罗马帝国属地——高卢。只要你到那里,那里的教会会全力支援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到那里做什么?”
“你去了之后,自然就会知道。”
“愚蠢至极。我有我的生活,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和目的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修女灰白的双眼看着兰子,“我不认为你会拒绝这份请托。反正你也打算要去德国,就帮我们一个忙,稍微变更一下目的地,应该也不会太麻烦吧……”
我大吃一惊,顿时停止了呼吸。为什么老修女会知道兰子注意到德国的集体失踪事件呢?
兰子察觉了我的讶异,往我这儿看了一眼,“黎人,你不必那么惊讶。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魔术、预言,或是超能力。你回想看看,隶属于东洋耶稣会的组织,势力甚至深入长野的信越报社。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全日本的大众传播媒体一定也布满他们的眼线。又不是每个天主教徒胸前都会挂着十字架。以他们的力量,想要打听出我拜托《多摩日报》的九段记者的事情,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这些人一直在监视着我们?”我惊讶地说。
兰子轻轻摇头,语气强烈地纠正:“是现在正在监视着我们。”
老修女静静地低下头,“怎么用‘监视’这种世俗的词汇呢……”然后,又用一种虔敬的声音说:“天父无时无刻都在看守着你们这群迷途的羔羊。”
“总之,我非但不去法国,也没有去德国的打算。”兰子表现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是吗?”冥福尼把脸抬起来反问。
“是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没做出任何决定。”
“好,好。这样反而对我们双方都好。你只要遵照东洋耶稣会的请托,乖乖地前往法国就好了……”
“所以我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兰子半放弃地问。
蜡烛的火焰再度整齐地轻轻摇晃。橙色的火光让老修女的轮廓看起来像是在缓动着。冥福尼思考了一阵子后,用沙哑的声音回应,“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也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行动……”
3
最靠近老修女右边的那根蜡烛发出滋滋的声音后,便熄灭了。老修女静静地站起身,拿起烛台,将蜡烛重新点燃。黑暗中,只听见她衣服摩擦的声音。
“又有一个人从这世上消失了。不管我们多么慎重地看顾、庇护,难以操控的不幸依然存在。”
老修女带着感叹的语气喃喃自语。接着,她将烛台放下,非常缓慢地坐在扶手椅上,仿佛已经精疲力竭。
我和兰子静静地看着冥福尼的行动。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话,“年轻人啊,人类的理性在遇到任何对象时,都会自动进行思考活动。人们总是努力地想要找出答案。但是,那也仅限于在地球上所发生的一些枝微末节的小事罢了。这正代表着你、我的能力都是有限……”
“你的意思是说,耶和华并非如此吗?祂的能力超越了一切?”兰子故意半开玩笑地问。
“不可以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