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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实际上利用两间房子作为圈套的例子并不多。比较著名的大概只有卢布朗的长篇作品,以及昆恩和卡尔的短篇作品。
“‘两间房子’啊……”修培亚老先生用手摩擦着他消痩的脸颊,“这里的数量更多,是四座城堡呢!”
“是呀。简单地说,在十二世纪还是什么时候,建造这座人狼城的城主,可能基于某种原因,而采用这种奇妙的设计。我猜,他一定想隐居在此,或是为了藏住某样特别的东西,所以,才故意把城堡设计成如此。”
当我这么回答时,我突然想起雷瑟口述记录中曾提及“朗吉努斯之枪”。说不定那把传说中的圣枪,就隐藏在这四座城里的某处呢!
“可恶!原来是这样啊!”突然怒吼的鲁登多夫主任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玻璃杯和烟灰缸都被震得弹了起来。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苍白。
修培亚老先生慎重地问兰子:“兰子,那你觉得呢?你也支持黎人的推理吗?”
兰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对啊,到目前为止,这真的是非常优秀的推论。不过,如果要指出疑点……虽然说那些城堡是建在边境地带,然而,一旦有四座城……我认为实在不太可能不被人们讨论。相反的,应该会有某种形式的传说流传下来吧!”
我不太能接受兰子的反驳,便问她:“兰子,像你头脑这么好的人,难道从来都没想过我刚才的假设吗?”
“当然不可能。我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而且那只不过是最初步的推论罢了。”
由于兰子说得实在太轻松了,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能体会她的话对我造成的冲击有多大。我诧异地注视着她美丽的脸蛋,“你说什么?你明明就知道,却一直都没讲!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兰子以一派天真的笑容说。
“你认为我的假设都是错误的罗?”我非常焦急地质问她。我对我的推理相当有自信。在日本时,我就已经设想过各种情况了。所以我确信除了这个假设之外,就没有其他说法能够说明人狼城里怪异的谜题。
“也不是,我可没说你的推理有错。只是,我觉得你的‘四子城理论’无法说明这起事件的本质。”
修培亚老先生的眼神带有责备之意,“兰子,光是‘觉得’,这一点很不合理,也不像你的作风。如果你有任何足以反驳的根据就应该告诉我们啊。”
兰子再度交叉裙摆下的双脚,神态自若地把刘海往上挽,“那么,我要问黎人一个问题。如果人狼城是由四座城堡组成,那么又该如何解释雷瑟他们一行人所遇到的惨剧呢?”
“什么解释?”
“银狼城中每件凶案啊!每一种杀人方法、犯人的真面目,还有他们为何会被引诱到古城的原因。包括动机在内的所有理由又是什么?”
“我想那应该另当别论……”我一时语塞。
“而且‘城堡有四座’这理论,就能够解开柯纳根夫妇,或费拉古德教授的密室杀人之谜吗?”
“不能。”
“那么,不论城堡是四座还是八座,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是吗?”
她这种奇怪的抱怨,让我的心情顿时变差,“兰子,你的道理根本不对吧!我只是在论证,而这说法能解释那些与人狼城相关的传说。所以、你有什么具体的反证可以推翻我的推理呢?”
她摇摇头,使得那柔软的秀发左右摇摆,“不,我没有什么能反驳你的。应该说,我目前还无法反驳。因为目前我们所知的证据还不足以组织出一个完整的推理。”
“说来说去,都是证据不足。”
“对呀。”兰子笑了出来,“福尔摩斯语录里不是也提到:‘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就提出理论,是一种严重的过错。’我也赞同这句话。总之,黎人竟然能想到或许有四座城堡,我真的打从心里佩服黎人的智慧,这可是我的真心话。”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只要没有足以反驳我的证据,我是不会放弃我所想出的推论。”
鲁登多夫主任从喉咙发出低吟,调整了他的单边眼镜,以睥睨的眼神望着我,“好了,就先这样,各位。反正不论二阶堂先生的意见正不正确,我们依旧不知城堡的所在地。我会把这个意见记在头脑里,至少这是一个合理的推论。”
“谢谢你,主任。”我向他道谢。
“还有其他意见吗?”鲁登多夫主任扬起他粗犷的右眉。
修培亚老先生遗憾地耸耸肩。
“我也没有了。”兰子用轻松的语调说。
鲁登多夫主任清了清喉咙,“那么,今晚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各位还有没有想要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想去看看波昂警方搜集到的资料。”兰子提出了请求。
“嗯,没问题。”鲁登多夫主任昂起他的鹰勾鼻,点点头表示答应。
2
自翌日起,我们三人在鲁登多夫主任的协助下,在两天内——三月二十七日与二十八日——全数翻出波昂警方所搜集的与失踪事件有关的线索、证据及档案。另外,我们也一一前往报社、图书馆及其他相关处所,寻求与旅行团相关的记录及证词。
然而,除了我们事前在日本就已经得知的消息,以及来到欧洲之后,在科隆与波昂所得到的情报——其中大部分都是由鲁登多夫主任提供——之外,就没有任何新的资讯了。
在这段期间内,鲁登多夫主任也动员他的手下,去寻找那名叫做安达露西亚的吉普赛老婆婆。
但是,也没得到什么成果。雷瑟的故事里提到,这名老婆婆应该在法兰克福的歌德故居附近经营一间“占卜之屋”。然而这间占卜屋在去年秋天就已人去楼空,她也从此音信杳然。
在那之后的两天,我们依照失踪的旅行团的移动路线,游览了莱茵河以及特里尔市区,但是也没有任何成果。因为我们不晓得银狼城的所在位置,所以来到萨尔布鲁根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另外,途中我们也造访了费斯特制药的总公司。总公司占地广大,极具现代感的美丽高楼栉比鳞次地排列着。大门及每栋建筑的入口处戒备森严,我们也接受严密的检查。在随时可能有恐怖攻击事件发生的欧洲,这光景很普遍。
总公司大楼的外观是黑色大理石墙,搭配上数不清的大型玻璃窗。我们进去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白色天花板及白色墙壁所围绕、既宽阔又通风的大厅,银色的照明照映着室内的每个角落。一尘不染的地板的确是一间制药公司应该具有的洁净。
起初,我们是依照该公司的参观行程,先参观了他们的自动化工厂等设备。接着才与公关部的负责人见面。那位负责人给我们看了许多公司简介,并为我们详细地说明该公司的历史、概要、业绩和产品资讯等等——虽然我们根本没问。
根据他的说明,费斯特制药是一间在大战前就成立的老牌制药公司。在战争当中,该公司与纳粹缔结亲密的合作关系。他也解释在当时,德国大多数的企业皆如此,因此除了道义责任外,无须负其他责任。大战结束后,该公司积极进行工厂的工业化与科技化。除了药品外,费斯特制药还贩售医疗器材、医疗食品,摇身一变成为德国首屈一指的医疗用品综合制造商。最近该公司更将销售通路推广至与德国相邻的诸国,并在该国设置分公司或工厂,业绩正不断攀升。
听完公关部负资人过度的宣传后,我们便若无其事地提起去年集体失踪的旅行团,以及该公司最大股东——里宾多普伯爵。负责人以他并不清楚详情而含糊带过,只告诉我们律师的联络方式。
三月三十一日,我们意志消沉地回到波昂。
波昂警察局的会客室装潢得比想像中还要豪华。内部装饰充满古典风格,还放置着高级家具。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的鲁登多夫主任点燃了一根香烟,“各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消息。”兰子一脸严肃地回答。
“好消息是,我们找到吉普赛占卜师安达露西亚。而坏消息是,她已经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兰子早就料到了,所以她似乎并不惊讶,但我和修培亚老先生却因为听到了一个人的死讯,而受到相当程度的精神冲击。
“今年年初,在法兰克福的美因河下游出现一具年长女性的浮尸,尸体的脸已经腐烂,身上的衣物也破损殆尽,身上还有好几处因被螺旋桨卷入而造成的伤痕。由于她的身上并没有可以判别身份的物品,因此没有人前来领尸或询问。最后这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被送到停尸间。后来,在波昂警察的请求下,法兰克福的警察才比对尸体与安达露西亚的指纹,这才确定死者是安达露西亚。”
“她的死因是?”
“头部侧面的头盖骨骨折,引起脑挫伤。”
“是他杀吗?”
“不清楚。因为发现尸体时,她已经死亡一个多月了。有可能是意外。她可能在河堤或桥上跌倒,头部撞到坚硬的地方,然后掉到河里。”
兰子表情冷漠,“我不相信,这太不自然了。”
“不自然?”
“是啊。美因河是条流量很大的河川。尸体不可能浮在那里一个月,却没有被人发现。”
“这么说,你认为是他杀?”鲁登多夫主任侧着头,单边眼镜因灯光的反射而闪耀。
“是的。应该是有人杀了她之后,先将她的尸体藏在某处,等到尸体腐坏后,才丢入河里。”
“可是,法兰克福警察已经当作意外结案了。”鲁登多夫主任不满地哼道。他的语气透露着轻蔑的情绪,似乎觉得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吉普赛人而已。修培亚老先生也敏感地察觉到这点,因此显得有些气愤。
兰子闭上双眼,“目前为止,安达露西亚或许是唯一与那起事件相关的证人。而这个人竟然在如此可疑的状况下死亡。不管怎么说,都很令人起疑。”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杀了她灭口?”
“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在银狼城里进行残酷杀戮的犯人。凶手可能怕安达露西亚说出不该说的话,所以才杀了她。”
“站在警察的立场,岂能这么草率地妄下断言?安达露西亚只不过是把毒品卖给雷瑟罢了,她与古城的命案有什么关系?”鲁登多夫主任轻视地说。但实际上,他听完兰子的说明,内心应该也同意他杀的看法。
兰子将手伸向咖啡杯,问道:“安达露西亚有家人吗?”
鲁登多夫主任捻熄已经变短的香烟,“好像没有。听说她有一个男仆人,不过也不确定。”
“谁帮她搬家?”
“她自己。应该这样说……听说她在某天,就像躲债似地突然搬走,所有的家具、财产也全都搬空。”
“她为什么要逃走?她很穷困吗?”
“不是。听说她的占卜非常灵验,生意很好。她突然消失也让邻居们很意外。据说她有不少积蓄,但是也和那些家产一样,全都不翼而飞了。”
“那么,也有可能是谋财害命?”
“是啊。”
“知道安达露西亚搬走的确切日期吗?”兰子问。鲁登多夫主任查阅了一下记事本,“去年的十月三十日。”
“她会不会是感应到危险?”
“有可能,不过她周遭的人都没听她提过。从她第二天还有和人预约这点,可以看出她的离开是多么的突然。”
兰子神经质地用手玩弄脖子旁边的头发,然后说出她的意见,“似乎有人想要消灭与那座古城命案的相关线索和证据。一定是这样!”
“别胡说。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吉普赛老太婆而已,不必这么夸张吧!”主任满脸不悦地皱起他粗浓的眉毛。
然而,兰子认真的眼神却没有一丝减缓,“主任,能不能请你派人保护住在修玛哈精神病院的雷瑟?说不定连他都会被杀掉!”
“你说什么?”
“现在已经有十个人下落不明,而且可能已惨遭残杀。光是这一点,就可以断言对方是个值得畏惧的敌人。要是太过大意,说不定连我们都有危险。”
鲁登多夫主任的双手交叉,眼睛瞪着天花板思索,“好吧,就这么办。我会照你所说的去做。”
“还有,安达露西亚的占卜屋现在如何?”
“应该是空屋吧!”
“那么,请告诉我地址。”
“为什么?”
“我想亲自去看看。可能明天就去。因为从法兰克福机场也可以搭机回法国。”
“你也真疯狂。随便你啦!我可不去那种地方。”鲁登多夫主任怅然地说。
“好的,没关系。”兰子笑了笑。
鲁登多夫主任不耐烦地写下安达露西亚的地址,递了过来,“对了,你们明天就要回法国吗?回到法国后,又打算如何?”
兰子放下交叉的脚,将咖啡杯放在膝上,“回到法国后,我想去见一个人。或许可以从那个人的口中得到线索。”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