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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说?又不是做坏事。”
“因为我们是去向中央的政治家关说,争取亚尔萨斯下个年度的教育经费,如果被邻郡拿走,孩子们会很可怜的。所以表面上,我们是以观光名义前往巴黎。”罗兰德为了守住秘密,想了又想才回答。
“有谁与你同行呢?”萝丝若无其事地再问。
“包括我,一共有七个人。”罗兰德刻意叹了口气,“有亚尔萨斯银行的常务董事约翰尼斯·摩斯,在高中任教、同时也是历史学家的西格蒙·谬拉,医师杰克·阿诺,餐厅老板葛罗德·兰斯曼,代替赛迪先生的卡斯帕尔·萨鲁蒙,另外还有安东瓦奴·夏利斯夫人——大部分的人在感恩节聚会时曾见过面,你还记得吗?”
“嗯,不过萨鲁蒙这个人我是第一次听说。”
“他是突然加入的,是舅舅的朋友、最近才成为会员。他是公务员,据说身体欠佳,目前正在隐居中,我也没见过这个人。”罗兰德心跳加快,不由得再度说谎。
“摩斯先生应该是那个体型如啤酒桶、个性爽朗的人。夏利斯夫人像盛装的孔雀,或许是因为出席聚会的关系,但她的装扮太过华丽性感了,我那时还担心她穿那种坦胸露背的衣服会不会感冒呢!可是,男人就喜欢那种女人吧!”
“那可不一定。”
“阿诺先生有一张憔悴的狐狸脸,脸色看起来很差,他的胃应该不太好吧!说话很小声,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过很会照顾人。”萝丝无视罗兰德的抗议,继续说。
“你真是观察入微。”罗兰德对她的辛辣批评感到有趣。的确,摩斯先生就像雪人一样圆滚滚的,喜欢喝酒,所以始终红着一张脸。夏利斯夫人就像参加选美的宠物犬,总是对男性过分殷勤。
“阿诺先生会脸色不好,应该是患者太多,累积了过多压力吧!”
“他是哪一科的医生?”
“皮肤科。”罗兰德对萝丝笑说,“而且是了不起的名医,医学杂志曾刊登过他发明的疗法。”
“谬拉先生是之前在车站遇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吧?”
“是啊!”
“你说他从学校退休了?”
“嗯,他在圣尼可拉教堂附近的高中长年担任历史老师,去年退休,现在是临时讲师,写了好几本历史教科书与百科事典。听说他还曾经协助巴黎大学著名的历史学者西蒙·贝鲁纳尔从事资料的搜集与汇整——对了,隔天我在沙龙碰到他时,他还说他很喜欢你。”
“我才不想被他喜欢。”萝丝毫不领情地说,“那个人的表情太过严肃,还隔着眼镜毫不客气地盯着我。在他眼里,我恐怕就像一件稀有的古董。”
“若是古董,那就是既年轻又漂亮的古董。但不论如何,他们都比我年长,算是我的长辈!”
“夏利斯夫人不是与你差不多年纪吗?”萝丝试探地问。
“没有,她只是外表看来年轻,实际上应该有三十五、六岁,更何况,我对有夫之妇并没有兴趣。”罗兰德对萝丝的醋意感到有趣。
“应该是寡妇吧!她年轻时不是与比利时还是哪里的贵族结婚吗?几年前丈夫去世后,她就成了寡妇,从此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所以才会那么骄傲吧?”
“没错,她是继承了庞大的遗产。听说她结婚不到两年,大她二十岁的丈夫就过世了。”
“她是比利时人吗?”
“不是,她在亚尔萨斯出生,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亚尔萨斯人,但好像也有比利时国籍。捐了一大笔钱才成为沙龙的会员。”
“为什么?”
“当时没有缺额,那是为她提出的特别规定。”
“尽管不再年轻,但美女毕竟是美女。”
萝丝再度回到这个话题,但在罗兰德眼中,夏利斯夫人不过是个有如花痴的中年妇女。
“萝丝,你可能没注意到,聚会时一直在她旁边的高个子,其实是她现任的男友喔!”
“你是说兰斯曼先生吗?”
“是啊!他在车站前开了一间餐厅,但其实是女方出资——夏利斯夫人好像投资很多事业。”
“所以我才更不放心。就算你什么都没做,她还是会自己靠过来。那次聚会,她一看到年轻男子就对他们动手动脚的,兰斯曼先生难道都没说话吗?”
“在我看来,他似乎只对她的财产感兴趣,所以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罗兰德脑海中浮现年届五十的兰斯曼那张故作潇洒的脸。他是个装腔作势、自以为帅气的男子,身上总是围着一条领巾,穿着意大利制的西装,“不论如何,你都别担心,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
“真的吗?我好高兴——对了,罗兰德,这次行程中,小心别让自己被他们当成奴隶使唤了,好吗?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别人,是律师这个职业的关系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般人总是习惯将律师当成义工,但你很快就会成为这种律师的妻子了。萝丝,你后悔吗?”罗兰德再度握住萝丝的小手。
“不,我不后悔。”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不,不是这样的。”萝丝轻轻摇头。
“那是为什么呢?”
“我、因为我深爱着你啊!总是放心不下你,担心你的健康,担心……担心万一你去了哪里,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傻瓜,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
“罗兰德,你不能不去巴黎吗?”
“对不起,我一定得去。这是决定好的事,而且又是很光荣、很重要的任务。”罗兰德苦笑说。
“是啊,这是当然的。”萝丝的脸上浮现些许悲伤。
“抱歉,但我真的非去不可。”
“不,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任性了。但我真的会寂寞,因为你将有一个礼拜不在我身边。”
“可是,只要过了一个礼拜,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在我们的新家。”
“真的吗?”
“没错。”罗兰德笑着点头,贴近萝丝的脸庞轻轻亲吻她。
接着,两人开始讨论该如何布置未来的新家。罗兰德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不断诉说自己的梦想、两人的未来将会如何的美好灿烂,完全忘了时间。等时针走到十一点时,罗兰德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两人走到门口,互相拥吻道别,或许是室外比较冷,也或许是爱情的关系,罗兰德觉得萝丝的身体微微发烫。
“今天真的谢谢你,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嗯,我会等你电话的,别太勉强自己了。”
“勉强?”罗兰德稍稍松开双臂,凝视她带点忧愁的美丽脸庞,“你看看你,又开始担心了。没问题的,我保证绝不勉强自己、今天和明天都不会去任何地方,也不会做任何危险的事。而且,我现在手边的工作也只是一起有钱老太太的猫被车辗毙而索求赔偿金的小案件。”
“哎呀!讨厌,我又在胡言乱语了,我没那个意思。”萝丝慌张地拼命眨眼睛。
“那就明天见了。”
“路上小心。”萝丝送他出门,低声说。
附近住家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罗兰德走在幽暗的巷弄里,不断回头挥手道别,在这个瞬间,他完全忘了人狼与人狼城的事,心冲是满满的幸福感。
在堤防的对岸,史特拉斯堡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夜空清朗,星光闪耀。萝丝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罗兰德的背影。
3
不久之后,萝丝蹙眉轻叹,转身进入屋里,正打算关门时,突然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萝丝,你也差不多该认清事实了吧?”
“外婆!”萝丝惊讶地低呼,注视那个在黑暗中突然出声的人,“你什么时候就在这里了?”
希尔狄卡多拄着拐杖,从暗处慢慢走出。她弯着腰,身高只及萝丝一半,是个身材娇小的老婆婆。几乎及地的长裙遮掩了她有问题的脚。
“我一直在这里,你们没察觉是你们的不是!”希尔狄卡多的白浊眼睛望向萝丝,坏心地说。她的灰发上装饰了许多珠子,脖子与手腕也戴了许多饰品,深褐色的肌肤上尽是皱纹。
“太过分了!”萝丝抱怨。
希尔狄卡多推开她走入玄关。
“外婆!”萝丝急忙跟随在后。
“萝丝,帮我倒杯茶来。我有点累,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希尔狄卡多走进了客厅,在自己的摇椅上坐下。
萝丝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没听到吗?快帮我倒杯茶来。我唯一的曾孙竟然忘记要疼爱我这可怜的老太婆了。”
萝丝仍静静站立。她无声地哭泣,注视外曾祖母的如墨双眸流下了泪水,濡湿了白皙双颊。
“外婆……”
“你也该清醒了。”吉普赛老妇人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没说错吧!”
萝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将脸埋进双手,全身因啜泣而不停颤抖。
“萝丝,那男人没救了。”老妇人把玩垂在胸前的首饰,“结局就如满月的月光一样清晰,我早就占卜出来了,你的心与我的心也都清楚浮现了不幸的影像。
“承认吧,萝丝——那男人——罗兰德·凯尔肯——是没有未来的,这是他的命运。我们都拥有以梦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点小事你应该明白。赶快忘掉那男人,没必要为他悲伤!”
“我没办法!”萝丝哭喊,“外婆,我是真心爱他啊!”
“但是,他的人生就像燃尽的蜡烛,无论从面相、水晶球、塔罗牌或其他占卜,全都看不到他的未来。”
“你是说罗兰德会死吗?”
“这个嘛,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没办法,这是大自然的定律,是星星告诉我们的,如果让天主教那些臭神父来说,他们会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胡说!”萝丝激动地猛摇头,“那都是骗人的,外婆,你弄错了,连我也跟着变奇怪了。”
“奇怪?”老妇人不悦地道,“我的占卜从没出过错,特别是水晶球占卜,我不可能会弄错,所以我才备受世人尊重。你应该也明白,每个希尔狄卡多家族的女人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是,你母亲是,你祖母是,我也是,就连我的母亲与她的母亲也是。”
“这样的能力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那就代表了一切!听好了,萝丝,我们的占卜不是只能用水晶球,只要是光滑晶亮、能替代镜子的东西都可以,这样我们就能从映在上面的自己引导出内心所见的未来。不论是镜子、锅子、磨亮的石头、玻璃窗、鲜血,或水瓶里的水,什么都行。就像鸟儿用翅膀在天空飞翔,鱼用鳍在海里游泳,野兽用脚在大地奔驰,占卜对我们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对外人而言或许是一种非比寻常的能力,但正因为如此,它绝不会背叛我们,并拯救处于弱势的我们,让我们逃离欧洲人的迫害,让我们在这里生存下来!”
“占卜也有不准的时候啊……”萝丝痛苦不已地说。
“没错,但那是一般的占卜。我们拥有的是梦见未来的能力,这不是普通的占卜。就像凡人能用眼睛看东西,我们则是用身体感受到即将发生的事。这种能力是经过了几百年、几千年,由我们的历代祖先淬炼而出的。
“我知道你在压抑自己的梦预知能力,但我总有一天会死,你终究必须继承我的位子。那时也会有大批的客人找你为他们占卜,你将会看到许多死亡,但你根本无需为他们哀叹,同情怜悯只会让你自己的身心无法承受。所以我早就将自己的心门牢牢关上,反正死的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并不是自己。”
“太无情了!罗兰德不是别人,他是我内心的一部分,不,是我所有的希望啊!”萝丝再度掩面痛哭。
“不,你错了。”希尔狄卡多毫不留情地说,“那男人不会就这样死去,而会像迷失在沙漠的濒死之人,对那男人心怀希冀的,恐怕只有在天上盘旋的秃鹰。”
“外婆,拜托你,请你想办法救救他!”
萝丝抱住老妇人的头,冰凉的泪水刺痛了老妇人的僵硬脸庞。
“不行。我们终究是梦见了。只能知道未来,却不能改变未来。”
“应该有什么办法的!既然能预知未来,应该也能避开厄运才对!求求你,外婆,请你救救罗兰德!”萝丝滑落在地,无力地趴在老妇人的膝上啜泣。
老妇人依旧一动也不动,沉默地闭上了眼,微微仰起头,似在倾听远方传来的声音。
不久,老妇人的视线终于落在萝丝脸上。
——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孩。就算我看不见,也能清楚知道她有多美,因为她是我引以为傲的孙女,所以我希望她也能拥有她死去母亲曾有过的幸福。
希尔狄卡多的过往记忆逐渐苏醒……
曾孙女萝丝出生时,产婆告诉孩子的母亲,她从未看过如此美丽的婴孩,黑色的头发与眼睛,如钻石般闪闪发亮的眼珠,纤细的手脚,就算是客套的赞美也毫不为过。
然而,希尔狄卡多却抱怨从没看过这么丑陋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