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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生生吃了这一记摆拳,连头都没有扭一下。在大鹏要出第二拳的时候,它挥起手掌,像拍蚊子一样把大鹏给扇飞了。大鹏重重地砸在了排筏上,痛苦地弓着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看来是绝难再站起来了。
“你们快逃……”他嗫嚅着说。
逃?往哪儿逃?这水猴子机动能力超强,无论是陆地还是水上对他都没有影响。仅凭三只这样的家伙就能让几十只狼组成的狼群落荒而逃,其恐怖之处可想而知。就连黄河边上最强悍的“草鸮”在它面前也撑不过三分钟,像我这样的,估计一个照面就直接歇菜。
等等……我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身上翻出青铜吊坠举在面前。果然,那家伙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弹了。我急忙喊道:“崔梦,大鹏,你们快都躲在我身后!”
这只水猴子不是我在秦岭山里遭遇狼群的时候碰到的那只,当时那只水猴子身上的青铜吊坠是拴在手腕处,而这只的却拴在脚踝上。它又往前走近了两步看着我,野蛮的眼神里面闪过一丝狐疑。我距离它连二十厘米都不到,举着青铜吊坠的胳膊因为恐惧而僵硬,同时裆部传来了一阵温热。妈的,我竟然小便失禁了,不过我全身都是湿的,应该没人能看出来。
水猴子跟我一动不动地僵持了十几秒钟,我却感觉度日如年,感觉每一个瞬间它都会扑上来然后把我撕碎。终于,它“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然后消失了踪影。
我还一动不动地举着青铜吊坠,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感觉全身都硬了。
“大鹏,你怎么样?”崔梦急忙查看大鹏的伤势。
我听到崔梦的声音,神经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接着全身一软,像摊烂泥似的坐在了排筏上。
“我没事……”大鹏说话的时候直“咝咝”地吸凉气,恐怕是伤到了肺,“长青……咳,你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桃木符吗?”
“这个……我也很难跟你们解释,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我有气无力地说。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咳咳……豹子呢?还有老林呢?”
崔梦没有答话,我这时注意到了排筏上的另外一个人,扳过他的身子一看,不禁大惊,脱口而道:“仓鼠?”
“没错,就是他。”崔梦叹了一口气,“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老林呢?豹子呢?”我问出了跟大鹏一样的问题。
“当时大雾你还记得吧。我害怕豹子有危险,就跟了过去。豹子说他看见老林进了秦王墓里,我们也跟着进去了,在那里面没找到老林,结果却发现了‘仓鼠’。我把他打晕之后要从里面带出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几只刚才水里的那种家伙攻击我们……”
“等等,你们进了秦王墓?秦穆公的墓葬?”我打断她问道。
“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了找老林,我们进入了主墓室,在里面看到有一个黄金台,上面供奉着一块玉器。豹子说那是龙纹玉玦。”
“什么?龙纹玉玦?”我讶然道,“二十年前,老林就盗了秦穆公墓,他应该把玉玦带出去了才对!”
“那我就不清楚了。”崔梦摇摇头说,“当我们把玉玦拿下来的时候,‘仓鼠’就出现了。他对我们说,千万不要把玉玦从那里带出去。”
“这个‘仓鼠’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躲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把‘仓鼠’带回去,这是领袖交代的任务。既然他出现了,我就不能放过他。”
我回头看了一眼“仓鼠”,他仍在昏迷状态,面色苍白,左腹下还有血在慢慢渗出。看来崔梦为了完成领袖交代的任务,真是不惜痛下狠手。
“那豹子呢?”大鹏追问道。
“我们要出来的时候,出现了几只像猴子那样的家伙。豹子为了掩护我,他一个人留在了墓室里,恐怕已经……我带着‘仓鼠’出来,在河道边发现了这个排筏,便顺流而下,可还是没能摆脱追出来的水猴子……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俩。”
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静静的排筏仍在顺流而下,周围的空气被一股悲伤的氛围笼罩着。大鹏一拳捶在了水面上,悲怆地喊了一声:“豹子!”
从见第一面开始,他俩就惺惺相惜,现在大鹏感到悲痛万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实不光是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一想到豹子平时的音容笑貌,心里也像刀绞一样。
“没想到我们五个人进山,最后只剩下咱们三个。老林跟豹子,一个失踪,一个……唉!”我叹了口气。
“既然是任务,就总得有牺牲。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崔梦说的这句话好像在安慰我们。但看得出来,她心里也十分难受。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龙纹玉玦呢,你带出来了吗?老林说过,那个东西跟传国玉玺一样,属于无价之宝。”
“没。”崔梦摇摇头,“当时玉玦在豹子身上带着。现在应该还留在那里。”
我长叹了一声。像这种旷世奇宝是不会轻易显现于人间的,它们就适合永远地隐藏在某处,只让自己的传说在世上广泛流传,激励一代又一代野心家去寻找,这才是它们的意义。
临近傍晚,河道也渐渐变窄。我们把排筏停靠下来,上了岸,生起一堆篝火,用来烤干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我和大鹏只穿着裤衩,崔梦穿着内衣,几乎快赤裸相见了。但在这种特定的环境条件下,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仓鼠”的腹部中了一枪,我给他换了条绷带,但还在缓缓地出血。我们缺乏必需的医疗用具,甚至连止血的凝固剂都没有,只能靠简单的包扎来止血了。“仓鼠”这时也醒了,却并不说话,只是偶尔痛苦地“哼哼”上两声。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得烫人。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我往里面添了两根干柴,说:“‘仓鼠’发烧了,应该是伤口出现了感染。可我们没有抗生素。别说这个了,光是给他止血都有困难。”
崔梦转头看了看躺在一边的“仓鼠”说:“长青,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说:“领袖要的是‘仓鼠’掌握的信息,如果他挂了,我们这次任务也就白瞎了。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地审讯吧,能问出多少是多少。我看他是撑不过出山了。”
崔梦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大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的腱子肉在火光之下直抖:“妈的让我来问!”说着就走过去一把将“仓鼠”拽了起来,揪到眼前吼道,“要不是因为你,豹子哥也不会死!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要不然我捏碎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我真害怕大鹏会干出什么浑事,急忙让他把人给放下,有话慢慢说。
“仓鼠”被大鹏拽得动了气,躺卧下去咳嗽不止,伤口处又流出一些血来。我把大鹏支到一边,盘腿坐在“仓鼠”面前,苦笑了一声说:“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的话,我真保不准那朋友会怎么折磨你。”
“仓鼠”眯缝着眼看着我,并不说话。他已经是一副生死无谓的样子。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嘴角还留着两小撇胡子,配合他现在的神态,就像是对生命的一种嘲讽。
我说:“我并不想折磨你,希望你也别自讨苦吃。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背叛同门社?”
“你为什么会在秦王墓里?”
“你手上到底有没有同门社所有成员的名单?”
“水猴子为什么会保护你?”
“秦岭绝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木头做的傀儡人是从哪儿来的?”
我几乎抛出了自己所有的问题,但他就保持着那个“我要死了我怕谁”的神态,一句话也不回答,只是偶尔咳嗽上两嗓子。我回头看了看崔梦,意思很明显——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接下来怎么办?
崔梦说:“搜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跟信息有关的东西。”
“让我来搜!”大鹏闻言就迈步过来,一双大手粗暴地在“仓鼠”身上搜来摸去。我本想劝阻他,但又害怕把他激怒了更是麻烦,也就随他去了。大鹏摸到他胸口处的衣襟里,忽然眉头一皱,这时“仓鼠”吐出了一个字:“别……”
“刺啦”一声,大鹏把他的整条衣襟都撕了下来,从里面抖搂出来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片夹。
“呵,藏得还挺严实的嘛!”大鹏打开名片夹看了几眼,随手就扔在了一边,“什么嘛,就一个女人的照片。你他妈的最好赶紧老实交代,否则我挑了你的大筋,让你死也死不痛快!”
我从地上捡起片夹,凑着篝火的光亮扫了一眼,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叫住大鹏道:“住手!”
“咋了?”大鹏不满地晃了晃手里的虎牙匕首,说,“这家伙不老实,不来几下子根本不行。”
我说:“别乱来。给我五分钟时间,我来让他开口。”
大鹏眼睛一瞪:“凭啥?”
“你要把人弄死了,什么都白忙活了。”崔梦发话了,“大鹏你让开,让长青来。”
大鹏悻悻地站到了一边去。我重新坐在了“仓鼠”的前面,他还是半睁半闭着眼睛,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态。我沉默了几秒钟,看着他的脸说道:“沈二营。”
他愣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大鹏和崔梦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片惊讶。
“你……怎么……”他嗫嚅着说道。
“看来我猜得没错了。”我又看了一眼片夹里的照片,“这个女人,就是你的相好罗寡妇吧?”
“怎么,你认识她?”他忽然激动了起来。
“何止是认识。”我把怀里的青铜吊坠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就是她送给我的。”
“这是我送给她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别激动,也别吃醋,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半年前,你从青子坡离开后,知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低下头。
我继续说:“青子坡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性失眠,许多村民因为受不了那种折磨而自杀了。整个村子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罗寡妇,因为她家里放着你送她的这个青铜吊坠。我该说你伟大呢,还是无耻呢?”
“我……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救不了?”我冷哼一声,“你是没看到他们的惨状,饱受失眠痛苦的折磨而无法解脱,最后只能自己解决自己的生命。整个青子坡最后成了一个毫无人烟的荒村!那种绝望,你真该好好体会一下……”
“别说了!”他攥着拳头吼了一声,眼睛里星星闪闪的,好像流下了泪水。
我继续逼问道:“沈二营,我问你,青子坡地窖里的那些蚁貘,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好,我告诉你们,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他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地说,“我真正的身份,是同门社的驯兽人。”
“驯兽人?”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驯兽人在同门社内部是一个十分隐秘的职务,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出现,也不会跟你们有什么交集。我们是永远活在阴影里的人物。”
“我们?”我疑问道,“你的意思是,驯兽人还不止你一个?”
“不错。你在青子坡应该也看到了,那些被关在地窖里的蚁貘。从外表看上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但我真正的工作是饲养和驯化那些蚁貘,这便是驯兽人的工作。同门社秘密饲养蚁貘的地点有很多个,青子坡只是其中之一。”
我被震惊了,没想到蚁貘竟然是同门社畜养的动物!我问道:“那蚁貘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知道这东西是上古的一场战争遗留下来的产物,就像木头傀儡一样。”
“那些木头傀儡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那么水猴子是怎么回事,你总该知道吧?”
“水猴子?”仓鼠,哦不,沈二营呻吟了一下道,“你说的是它们。它们其实都是人。”
“人?难道他们是因为中了毒气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它们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在他们作为人类的时候,都是秦穆公的勇士,后来为了守护秦王墓里的‘龙纹玉玦’而服下了不死神药,结果变成了这种样子。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长生之药,换取寿命的延长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你也看到了,他们虽然力大无穷、身手敏捷,但已经根本不能称为‘人’了。”
妈的,我真不敢想象这帮水猴子竟然是从秦朝过来的!
“你说水猴子是为了保护‘龙纹玉玦’,那‘龙纹玉玦’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不清楚。”沈二营摇了摇头,又说,“但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