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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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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是和浦的名字,居然又鬼使神差地按下了确定键。那条短信上只有一个字,“好。”而上
面,是贝凡洮刚才发过去的,“你的提议,我答应。”“提议”,什么提议?陈郁自然是不知道
的。他强迫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向,可是就是忍不住。贝凡洮的手机被他拿在手里许久,直到
床上的贝凡洮似有所觉地翻了个身,他才恍然惊觉。手里的电话早已经被他的手心给捂烫了。他
将电话关机,又重新放回到贝凡洮的枕头底下,轻手轻脚地关上主卧的门,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等到陈郁关上了门,贝凡洮睁开眼睛来,注视着眼前的一片昏暗,她知道陈郁刚才进来看见
了什么,也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跟他解释。他从来不问,自己也不
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主动说起。她和和浦,其实从来都是好朋友好同学而已,比起他和单丹阳,不
知道干净了多少。想起单丹阳,贝凡洮心里就觉得一阵反胃,她从来没有这样地讨厌一个人,是
真的很讨厌,讨厌到,恨不得自己整个世界都不曾有她出现过。
陈郁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和贝凡洮离了婚,他又该怎么办。仿佛贝凡洮就应该永
远和他在一起一样。当初他说等到贝凡洮找到合适的人时候,他愿意放贝凡洮走,如今她看样子
已经找到了,可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他心里面就是这样的不舒服呢?
这一夜,两个人自然都没有睡好,尤其是陈郁,几乎是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他就起了床。贝
凡洮昨天晚上睡到一半又醒了,到了四五点钟的时候又才睡着,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时
陈郁又已经走了。她走到客房里,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套,像是从来不曾有人回来住过一样。
她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陈郁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上面的那个号码这几天已经闪过好多次了,他一次也没有接起
来过。而贝凡洮,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其实也是没机会,这段时间,他
基本上不怎么回家,偶尔会去一次拿换洗衣服,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一切都还是那天
早上他离开时的样子,看样子就知道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贝凡洮也没有回来过。他不知道自己这
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样,觉得难受得很,明明想要见到她,可是偏偏又害怕
见到她。这样近情情怯,实在让人难受。
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单丹阳是个什么样的人,起码他和单丹阳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她是怎样
的一个人,她身上有哪些缺点,他多少还是清楚一部分的。这段感情里,他没有像汪宁远那样盲
目,但是也并不清醒。因为他爱着的,并不是单丹阳这个人,而是“单丹阳”这三个字背后所代
表的他的整个青春。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时光毫无顾忌地抛弃,就算那段时光看起来
毫无作用犹如鸡肋,甚至是恶心到了极点,也不行,都不行。况且,单丹阳曾经带给他那么多美
好的回忆,他爱着单丹阳,不如说他爱着的曾经那个单丹阳。就好像母亲不会允许别人攻击自己
的孩子一样,他也不允许别人攻击单丹阳,在他心里隐隐看来,攻击单丹阳,就是在攻击曾经的
自己。
他不用接电话就已经知道单丹阳要跟他说什么,曾经那么美好的感情,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
样的境地呢?陈郁有些不懂,他不像自己大哥那样,无论面对什么都会迎上去,哪怕头破血流也
在所不惜。他不会,永远不会,他只会找一个比较迂回的方法,将这件事情解决了,甚至这过程
看上去并不那么舒服和赏心悦目。
趁着会议的空隙,陈郁按照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回去,本来以为一接电话就能听见单丹阳的声
音,哪知那边却是一个很陌生也很着急的男声,“你好。单小姐让我一定要打电话给你,陈先
生,你赶快过来吧,单小姐快不行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惊雷一样,炸得陈郁几乎魂飞魄散。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升起一种强烈的恐
惧,他甚至不能肯定这几个字背后所蕴藏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他用一种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
声音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一边朝外走着,连身后薛冰呼唤他的声音都充耳不闻,他耳
畔只听得见那个男人着急的声音,“她现在在医院,你赶紧过来吧……”
陈郁问清楚地址后,挂上电话,立刻对后面小跑着跟上来的薛冰吩咐道,“会议暂停,准备
车子送我去机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薛冰追了几步,他的步子又大又快,根本追不
上,只得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忙着去给他准备东西去了。
听那个男人说,他和单丹阳是一起去山西某县办事的。本来这件事情是用不着单丹阳去的,
原定人选也不是单丹阳,可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前几天突然跟老板说自己要去。既然有人自
告奋勇毛遂自荐,那么远的地方,条件那么艰苦,最开始定的那个人自然求之不得,换成了她
去。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是他们公司在山西的代表,既然这边要来人,肯来山西那边也要有
人来接,山西这边派的就是这个男人。他去接了单丹阳,这个上面公司派下来的代表,他们作为
下属的自然要好好接待,单丹阳一来几天都是怏然不乐的样子,他们还以为自己怠慢了,自然更
加小心翼翼。本来一直没事的,他们把公事办完了,该尽到的礼节也都尽到了,可是一直不见单
丹阳展眉。后来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到当地的一家寺庙去散散心,既然人是他接待的,当然
陪她去散心,也是那个男人,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家没什么去的价值的寺庙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人
家特派员想要看看,他也只能陪着去看看。起初的时候他还在暗自欣喜,只要把这个女人伺候好
了,那自己一直想要升职的愿望恐怕就要实现了,哪晓得,到了山上,不知道怎么的,单丹阳突
然掉了下去。
他没有跟着她一起,因为单丹阳说她想一个人走走,她这一走就走得不见影踪,最开始还不
是他发现的,而是他在一边,听见其他人说有人掉下山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本想过去
看热闹,没想到看到的人却是单丹阳。单丹阳被人用担架抬上来的时候死死地抓着他的西装袖
子,跟他说,一定要让陈郁来,一定要让陈郁过来。他不知道陈郁是谁,但是能够在这样的情况
下还能让她惦记着的,恐怕也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单丹阳见他不答应,就一直抓着他的袖子,担
架根本就没办法走,他拗不过,终于点了头,答应了她,单丹阳这才放开了他的袖子。后来他
看,发现自己那套最昂贵的西服袖子上面,硬是被单丹阳扯出了几道口子。
单丹阳是在他手上出的事情,他也负担不起,而且单丹阳只让他通知陈郁,他就尽量办到,
没想到陈郁的电话一打打了几天都没人接,他也换了自己的电话试,还是不接。他哪里知道,陈
郁以为是单丹阳换了号码来打,根本不想接,于是就这样错过了。本来单丹阳下山的时候还不算
十分严重,但是因为那里交通不便,他们的车子都没能开上山来,下去的时候还是寺庙里的和尚
和几个热心的游客用人力担架把人抬下去的,送到县上的医院时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县
上的医院根本就不再收容她了,没办法,只能转去太原。后来太原说没办法了,又转去了西安。
陈郁到的时候,贝凡洮才刚刚到西安这边的医院。
这一切,都是陈郁到了西安之后,那个和单丹阳同行的男人告诉他的,他之前忙着坐飞机过
来,又是换乘火车的,根本没时间听他说这些。站在医院外面空荡荡的走廊里,他一边听着那个
男人低低地将这前因后果告诉他,一边透过眼前的玻璃朝里面看去进去。单丹阳如今正躺在病床
上,就算没有走近看,他也能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死神仿佛就在她头顶盘旋着,黑
色的阴影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是这样没有生命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陈郁看着她的样子,
心里只觉得世事无常。单丹阳究竟是怎样掉下去的,是因为他和贝凡洮那天晚上的话还是这只是
一场意外,他无从得知。如果单丹阳从此醒不过来,那他和贝凡洮这一生都要背负上一条性命,
良心这一生都要受到谴责。
虽然他不愿意去想,但是他也知道,单丹阳这一摔,多半就是为了那天晚上跟他说的让他
“不要后悔”这句话,单丹阳在某种程度上是和陈蜜一样的人,一旦激怒了,就都十分激烈。只
是她和陈蜜到底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陈蜜激烈,是因为她天生的骄傲,而单丹阳,不过是她的
一种手段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郁觉得单丹阳这一摔是为了威胁他,他总觉得看着病床上的单丹阳,再
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说他变心也好,最开始他担心,其实如今静下心来细细想想,也不过是人本能的害怕而已。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单丹阳掉下山崖,为的是什么。他还没有强大冷漠到可以无视一条鲜活
的生命,况且那个人还曾经和他有过那么深的纠缠。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他生命中的人就这
样无声无息地离开,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在西安等了三天,他过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不仅换洗的衣服没带,洗漱用品都是现
买的,就连手机电池也早已经消磨殆尽了。看起来不过是三天时间,若是放在往常,不过只是转
眼一瞬,和平日里的三天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有的时候,三天时间,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贝凡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一片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也看不见任何生机,她一直
不明白,为什么医院要将所有一切都弄成白色,还是那种死白死白的颜色,让人一看就没有生的
欲望。在她看来,医院应该弄成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色,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此生无限美好,恨不
得多多留恋这世间,再也不忍离去。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一旦心死了,外面什么都是空谈,不
要说一个颜色,哪怕是五颜六色,甚至是将世界上所有颜色都弄来,她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了。说起来还真是狗血啊,她的孩子掉了,孩子的父亲却在另外一个女人病床前面,她甚至还能
够想象得出,陈郁在单丹阳面前那种无微不至的细致关怀,那是她和陈郁结婚这么久,从来都不
曾拥有过的。
想到这里,她眼角又溢出几滴泪水来,但是很快地,就被她自己强自按压下去了。她举起被
角,将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轻轻擦掉,不肯让它出现在别人面前。
察觉到她的动静,坐在旁边的何文昔立刻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已经醒了,立刻问
道,“饿不饿,想吃什么?”贝凡洮摇了摇头,她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心疼的神情,劝慰道,“不
吃怎么行?赶紧起来喝点儿粥吧,暖暖胃。”贝凡洮还是摇了摇头,张了张口,说道,“我不想
吃,吃不下。”刚刚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吓到了,久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已经干哑到了这样的
程度,像是一匹破布一样,嘶哑犹如乌鸦,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何文昔倒是不在意,一直要说
服她吃东西,“吃点儿吧,多少吃点儿,要不然……”贝凡洮摇着头打断她的话,问
道,“我爸妈他们知道了吗?”何文昔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贝凡洮已经看懂了她眼睛里面传达
出来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也好,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何文昔没有听明白她这
句话的意思,只觉得并不是字面上表达出来这样简单,还要再问,却又想起之前陈幕对她说的
话,立刻说道,“伯父伯母刚刚才走,陈幕送他们出去了,你现在醒了,我等下给他们打个电
话,让他们不要再担心。”她顿了顿,又说道,“爸妈也是刚才才走的,妈妈身体不好,爸爸陪
她回去了,说是等下再过来看你。”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补充道,“了了和那位和浦先生
下去给我买早饭去了,你要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带。”这么多人,亲戚朋友这些都来了,独独没有
那个最应该此刻守在她病床前的人。如果说之前贝凡洮只是心凉,可是此刻都应该说她心已经冷
透了。爱陈郁太痛苦,她再也不要爱了。
她听出来何文昔是想替陈郁遮掩,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她自嘲地
笑了笑,却还是要拆穿何文昔的隐瞒,就像是要故意打破她自己的梦一样,“陈郁呢?他还是没
有回来吗?还是在出差吗?”
听见她这样问,何文昔立刻就明白过来,那天他们在商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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