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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笔的动作和方向上看,他要写出来的字,怎么也不可能是人字,一旦让崔乙把这个字写出来,这场比试就算是输了,一字断六命后果不用我说,这也是我一直在担心的地方。
相由心生,按理说我完全可以根据对面人的面相和心相去测字算出第二个人要写的字,可是对面三人同心同命,也并不是他三人用什么伎俩,只不过别人是相由心生,而对面三人恰巧相反,心由相起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所以他们写出任何字都有可能。
我心里暗暗一惊,不过旁边的闻卓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在崔乙起笔之前不慌不忙的说。
“若第二个人写的不是人字,那麻烦就大了。”
崔乙的笔悬停在纸上,或许是听出闻卓这话不太对劲,崔丙也若有所思的重新抬头去看闻卓。
“闻居士何出此言?”
“你写人字问事,你三人同心,你所书是人,若剩下之人不书人字,就应了你的名字,单名一个丙,一人出屋,房内还剩两人,有分离破损之相,想必三位道长也心知肚明,你三人同命,一人亡三人皆亡的道理。”闻卓漫不经心的笑着忽然指着我说。“现在还剩二人,若是下一个人书的依旧是人字,二人为天,天子就在眼前,天子在二人自当无事,否则恐怕是命在旦夕之兆啊。”
闻卓此话一出口,我的嘴角都慢慢瞧起来,这三人同心同命,虽不能相心,可是正因为同命,所以还必须从一而终,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还是闻卓机灵反应过来。
崔乙慢慢抬起头,先是看看一脸痞笑的闻卓,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后我们看着他在纸上重新写出来的字果然依旧是一个人字。
“闻居士审时度势,相术高超无与伦比,就借闻居士之前那句从一而终,我还是写人字,劳烦两位再帮我测一测。”
“请问道士再以人字测什么?”
崔乙瞟了闻卓一眼,正襟危坐很严肃认真的回答。
“我三人师从龙虎山掌教天师,天资愚钝怕是难修长生之术,闻居士说的不错,我三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斗胆请测一下我三人阳寿还剩多少?”
道家不问寿,这是禁忌,没想到崔乙一上来竟然要测的是寿命,闻卓的道法修为和我不相上下,相术也亦然,既然闻卓开了头,我示意闻卓继续测下去。
“此字怕要劳烦秦居士测了。”
崔乙见我让闻卓测,加重语气强调,把写好的字重新推到我面前,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试我斤两还是见我一直没说话存心刁难。
我也没推脱,看看面前崔乙写的人字,深吸一口气淡淡的回答。
“道长以人问寿,此字怕是不祥之字,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秦居士但说无妨,我三人已经死过一次,生死有命早就看开,只是道家之人不断自己寿命,秦居士能撑担其余人性命,和我三人一字断六命,相信秦居士相法造诣非比寻常,我三人就借秦居士一言。”崔乙不慌不忙很沉稳的对我说。“就劳烦秦居士为我三人定阳寿。”
我想了想默默叹了口气,人字问寿是大凶,若是平时我定不会多言半句,可崔乙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我再不说出来,怕是非但过不了这三人镇守的第二关,而且按照比试规则,我若不说形同认输,其他人的命还在我手上捏着。
“道长三人同心同命,我刚才朋友测了第一个字,崔丙书人字,有一人出房,独留二位之相,两人为天,道长以人字问寿,可见寿由天定,不再道长之手。”
“这个我三人当然清楚,但凡学道之人都深知天意难违之理,生死有命我三人并不强求。”崔乙豁然看我一脸从容平静。“请秦居士继续说下去。”
“寿字拆开是残春寸日人不全,寿字春头寸尾,可惜春头人不全,是应了之前崔丙先书的人字,你三人同命,既然一人独出屋,命岂有周全之理。”我和崔乙对视胸有成竹的回答。“日是阳,寸日可见阳寿所剩无几,三位道长的阳寿……”
相术中给人断寿一般极其谨慎,毕竟是天人相隔之事,就算知道也很少会直言,何况是给道家之人断寿,更是莫大的忌讳,说到这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崔乙见我言尽于此,对面的崔丙、崔甲也都和他相互对视一眼,最后崔乙很平静威严的对我说。
“但说无妨,我三人只想知道阳寿断于何时,若秦居士不能言无不尽,我三人全当秦居士测不出来。”
我揉了揉额头,这三人咄咄相逼,我要是不说怕是堵不住他们的嘴,沉默了片刻很认真的回答。
“寿字是春残日破,待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日,三位道长的阳寿就算是尽了,到时候也是三位寿终正寝的时候。”
“来年春暖花开……”崔乙重复着我所说的话,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这么算起来我三人只剩下几个月的阳寿了。”
“我依字而断,出言若有冒犯之意还望三位道士海涵。”我一边说目光一边落在崔乙所书的人字上,似乎是想起什么。“不过道长书的这个人字大有蹊跷,虽说命由天定,不过也不一定全是……”
“秦居士此话怎讲?”崔乙追问。
“道长书人,二人为天,以天问寿,看起来道长测这个字向我问阳寿所剩几多并非全意。”我指着纸上崔乙写的人字冷静的回答。“道长书此字大有向天借寿的意思。”
“我三人何德何能,又岂有敢向天借寿的念头。”崔乙摇头看我面无表情直言对我说。“怕是秦居士测错了吧。”
“不可能,你书人字,二人为天,再以此字问我寿命,寿只上有残春头,人字不全,加上我刚好就是春头,而下面加天就是一个奏字,道长口问我寿命几多,口中出言,加下面的寸是一个讨字。”我越说越肯定,完全都忘了这是一场性命攸关的比试,完全是以相论相,把崔乙所书的人字测的彻彻底底。“加在一起就是讨奏,二人为天……我懂了,三位道长不是想像天借寿,按照此字所测,三位若是遇到天子讨奏赐命,寿与天齐!”
“可对?”崔乙就问了我两个字。
“对!”我点头。
对面三人忽然站起身,同时向我稽礼,态度崇敬感激,崔乙的声音如今也变得平和。
“我三人再次谢过君王赐命之恩。”
我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太投入完全不知道一步一步掉到崔乙早就谋划好的坑里,我身后的越千玲她们或许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旁边的闻卓已经明白,似笑非笑的摇头苦笑。
“想不到道家之人也有这等心机,呵呵。”
“你们……”
“君无戏言!”我刚一出口就被崔乙打断,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他就不让闻卓给他测这个字,以他三人的相术又怎么算不到自己的阳寿,想必也知道遇帝君讨奏赐命的办法,现在我才想起之前崔甲推算出我是帝君时候的眼神,想必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三人就在谋算这一刻。
崔乙最后问我可对,我的点头答对,我的意思是我测的是对的,可他问的是我赐命给他三人可对,想到这里我都不知道如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前面的三人。
、第十六章 万人之上
闻卓见我这表情也忍不住苦笑,把我拉坐到蒲团上,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明明是全力以赴的比试,居然会被对面三人设套,而且竟然还老老实实的自己钻进去。
“秦居士相术高超,果真非凡品,之前人字问寿,秦居士字字珠玑,所测结果分毫不差,我三人先行谢过帝君赐命之恩。”崔甲坐下声音很客气的对我说。
“那这事好办了,他都给你们赐命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三位道长就高抬贵手,顺水推舟让我们过去吧。”闻卓笑了笑对崔甲说。
“闻居士此言差矣,帝君赐命可不是我三人强迫相逼,以事论事,赐命之恩我三人已谢过,但比试未完胜负未分。”崔甲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要过我三人,要么赢了我们,要么就一字断六命。”
若是相术上输给他三人,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如今不明不白被谋算,我即便知道崔甲他们不可能就此就放我们过去,但还是有些无语,极其无奈的苦笑。
“不知道道长你又想测何字?”
崔甲倒是洒脱,用他手中的勾魂判官笔沾朱砂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极其沉稳平静的推到我面前,我和闻卓低头一看,闻卓再也笑不出来,就连我也一脸难色。
好歹我也赐名给他们三人,虽然不是心甘情愿,没指望他们投桃报李,但也不至于如此刁难,崔甲在纸上所书的依旧是一样的字。
人。
道家有事不过三的原则,即不同之人测同类事,或同一人测不同类事时,凡用不可过三,他三人同心同命,三人实则是一人,同一人连续三次测人字,这违背了道家事不过三的原则,难怪他三人能坐镇第二关,以相术论输赢,姑且不说他三人先借走魂魄的凶险,单以相术而谈,他三人先机占尽。
事已至此我甚至都有些后悔当时没发现他三人的谋算,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是输也不能白白赐命给他们三人。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崔甲所写的人字,忧心忡忡的问。
“道长再书人字,不知道这一次要我测什么?”
“各位居士到这里来,无法是为了过三曲九洞,登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崔甲指着纸上的字威严的问。“我就以人字,请秦居士测今日在这鬼帝殿中花落谁谁家,输赢在何人之手?”
“就测这个?”我看看崔甲写的字很疑惑的问。
崔甲很认真的点点头,等到他确定后,闻卓和我不约而同的笑了,就连对面的三人也不有些茫然,崔甲迟疑了一下问。
“秦居士可以测出来?”
“我赢!”
崔甲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见我回答的如此肯定一时也有些诧异,事实上就算他们不问我这件事,等到该我书字他们测的时候,我也会问这件事,既然他三人能算出自己阳寿,今日比赛谁输谁赢当然也能测算出来,崔甲居然先问了出来。
虽说崔甲所写的依旧是人字,事不过三,可他偏偏是用人字问输赢,而且是在我的面前,机关算尽也还是棋差一招。
“为什么秦居士如此肯定我三人会败于你之手?”崔甲疑惑的问。
“这还不简单,你们三人都写人字,合在一起就是众。”闻卓淡淡一笑很轻松的回答。“你们看这众字像什么?”
“众字就是一人踩着两人肩膀上嘛。”一直没机会说话的萧连山憋了好久,终于插上话。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非要在他面前以人问输赢,呵呵。”闻卓看了看我意味深长的笑着继续对崔甲说。“你明知道他是帝君,万人之上,你书这个人字,合之前两人就变成众,这是一人踩万人,有句话道长应该听过,一将功成万骨枯。”
崔甲听到这里眼角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半天没有说话。
闻卓应该是和我一样,也看见崔甲那细微的表情,一脸邪笑的说。
“他是帝星入命,能赐你三人寿命可想而知,天子之威莫敢仰视,试问道长你自己说,是他踩在你肩膀上的可能性大,还是三位踩在他头上的可能性大,忘了给三位说,还真别把他逼急了,若是他狂暴起来,绝对不会介意脚下再多三位道长一副枯骨,呵呵。”
我没闻卓那么得意,至少没写在脸上,不过闻卓说的倒是一点也不错,我很从容淡定的对崔甲说。
“道长,以字测事,我测出来的结果和他一样,但三位都是前辈高人,比试不结束也难确信谁输谁赢,此字就一笔带过,姑且等到最后再说,不知道道长意下如何,当然,道长若是认为我测错,就另当别论。”
崔甲仅仅是迟疑了瞬间,也没过多在此字上纠结,或许也意识到此字在我面前问胜败,单从字面上看输赢一目了然,不过看他表情未必会相信和接受这个结果,我连台阶都给他搭好,崔甲没道理再过于在此字上花时间。
“秦居士说的有理,比试未完胜负难分,这一圈下来,我三人能和秦居士不分高下,秦居士的相术果然出类拔萃,现在还是请秦居士书字,由我三人来测。”
在知道这个结果后,我反而放松了很多,正想着让对面三人帮我测什么,身后的越千玲忽然坐到我身边。
“雁回哥,我想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既然已经知道越雷霆身在龙虎山,他既然没在古啸天手里,那岚清又在何处,我在纸上写下一个岚字,送到对面三人面前。
“我还是寻人,这岚字是我一位长辈的姓,也失散很久,就以此字问人在何处?”
崔乙一看我书的岚字,没有丝毫思索,脱口而出。
“若是寻人,秦居士倒是不必大费周章,此人已在龙虎山上。”
“我妈在龙虎山?!”越千玲从蒲团上站起来,吃惊的问。
“岚字上山下风,所谓所谓山下有风,不期而遇,风遇山而上,秦居士在龙虎山以岚字问事寻人,结果一目了然,此人已在山上。”崔乙胸有成竹的回答。
越雷霆也在龙虎山,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