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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女子说自己住在楼上,衣服脏了要洗,但没有刷子,问女主人家有没有刷子。女主人放下饭碗,找到刷子递给她。大概十多分钟后,女子便把刷子还回来了。女主人站在门口,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因为见自己的丈夫老盯着人家看,女主人十分冒火。送走女子后,她还把丈夫狠狠骂了一顿。”
“四个多月前?这就是说,她到胖女人家借刷子的这天,距离她被害的时间很接近了。”小陈说,“可是借刷子与感情纠葛有何关系呢?”
“这家的男主人讲了一个细节,他说当时他之所以盯着那个女的看,是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的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小黎说,“再结合她借刷子洗衣服这事,我认为她可能是遇到了情感上的问题。”
“难道女人遇到情感问题,都要洗衣服吗?”江涛也觉得不可思议。
“其他女人如何我不知道,反正我与男朋友吵架后,一般会做两件事:一是拼命逛街花钱购物,二是狂洗衣服,把脏的和不脏的衣服统统洗掉,洗着洗着,自己的怒气和怨气就烟消云散了。”小黎说。
“洗衣服比逛街好,既享受了劳动成果,又避免了经济损失。”小陈啧啧称赞,“什么时候你把这经验传授给我女朋友?”
“想得挺美。”小黎说,“我这经验只传男不传女。”
“哈哈哈哈。”警察们又是一阵乐。
“小黎发泄怨气和怒气的这两种方式,咱们可以称之为情绪嫁接或注意力转移。”老毕吸了一口烟,总结道,“小黎能感同身受,以自己的行为和心理活动来推测、分析受害人当时的精神状态,我觉得这点很不错,这也是咱们专案组坚持要吸纳女同志的目的。下面,我谈两点意见:第一,我赞同小黎的分析,即死者是因情感纠葛而被害。我和小陈在询问那位老妇时,她也讲过一个情节:她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时,看到死者似乎很伤心,这说明死者当时情绪波动很大。结合小黎的分析,我认为这个案子可以定性为情杀,熟人或亲近她的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第二,现场的凶手或帮凶在两人以上,结合尸体上的抓痕来看,其中至少有一个女人,很可能是这个女人先与死者发生抓扯,而后凶手再实施犯罪。”
“我同意毕老的分析。”小陈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女尸阴道内提取到的精斑,我认为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死者自愿与凶手发生性关系,之后那个女人闯入,发生抓扯后,凶手选择了与那个女人一起杀害死者;第二种情况是死者被强奸,其中不排除奸尸的可能。”
“嗯,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老毕说,“下面,咱们来描绘一下凶手的主要特征。第一,凶手必须具备熟练的基建或装修技能,因为藏尸的那面墙砌得笔直,不注意根本看不出破绽,这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基建或装修专业水准;第二,凶手要么凶恶残暴,要么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因为将尸体一点一点地砌进墙面,没有一定的胆量和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能做到。这种人一般来说有三种:一是二十五周岁以下的年轻人,这类人血气方刚,争强好胜,最有可能干出极端的事情来;二是经历过凶杀或战斗场面的人,这种人见惯了生死,神经已经麻木,对尸体具有免疫功能;三是上了一定年龄的人,这种人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可以说具备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当然,还有一种变态或神经有问题的人也不能排除。”
“毕老的分析有道理。”大家表示同意。
“可是那个哭声又是怎么回事呢?”老毕问道。
会议室顿时一片肃静,谁都不肯轻易说话了。
二
傍晚时分,老毕和小陈又一次来到了村子里。
由于在马老三的出租屋和院子里接连发现了两具尸体,村里的住户都有些惶恐不安,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与尸体有关的话题。
在街口的一家门前聚集着十多个人,他们的谈论更是热烈,高潮不断。
“那幢出租楼一直都不干净。”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女人端着饭碗,她一边往嘴里匆匆扒饭一边说,“半年前的一天傍晚,我到自家的菜地里去摘菜,回来时天有些黑了,路过那幢楼时,我无意间往院子里瞟了一下,这一眼差点把我吓死。”
“你看到什么了?”大家都睁大了眼睛。
“我看到那棵香樟树上——”中年女人的喉咙被饭噎住了,她摇着手,脸涨得通红,半天发不出声音。
“香樟树上有啥?”周围的人急不可待,恨不得一拳捣过去,帮她把喉咙里的饭捣出来。
“呃,呃。”中年女人好不容易把饭咽了下去,她喘着粗气说,“我看到香樟树上吊着一个女人。”
“是不是哦?”有人表示怀疑。
“骗你是罪娃子!”中年女人振振有词,“我当时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要寻死?我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准备把她救下来,哪知道跑到院子里,树上根本就没有人,我一下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你看到的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马老三的老婆。”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昨天警察在那棵树下挖出了一具骸骨,听说是马老三那个失踪了的外乡外婆。你想嘛,她埋在那棵树下,那棵树就是她的家,她在自家门口出现没啥奇怪的。”
“那墙缝里发现的那个女人又是咋回事呢?还有,听说几天前那个屋里出现了女子哭声,好骇人啊!”
“那个女人,很可能是被马老三女人的鬼魂害死的,马老三女人生前就住在那个屋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至于那个哭声,当然是鬼哭啦,屋里屋外都有女鬼,而且她们都死得惨,怎么会不哭呢……”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这两天村子里到处都在讲鬼,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小陈说,“不少租房的人都在往外面搬家哩。”
“是啊,所以咱们要尽快破案,还大家一个安宁。”老毕感慨地说,“抓住凶手也许并不难,但要解开哭声之谜估计很难。不过,咱们只有一步一步来,先抓住凶手再说。”
两人来到马老三的那幢小楼前,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十分冷清。在小楼租房的三家住户都已经搬了出去,只有一楼的李落泪没有搬家。
那三家住户已经人去屋空,他们本就欠了近两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听说房东马老三疯了,于是欠的钱也不交了,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搬走了。
望着几间空荡荡的屋子,小陈不禁摇头叹息:“他们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落泪靠在屋门旁边,两眼冷漠地看着院子,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你不想搬走吗?”小陈问道。
“我现在身无分文,往哪儿搬?”李落泪耸了耸肩膀,“我身上仅有的一千大洋,都被赵所长搜走了,我现在还欠着你们派出所四千大洋哩。”
“你没交够罚款,怎么就跑出来了?”
“这不是因为二楼发现了女尸吗?”李落泪指指楼上说,“看来我还得感谢她呢,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我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里背书。”
“李落泪,你嫖娼的行为本身就是错误的,派出所依据治安管理条例处罚你,有问题吗?”小陈严肃地说,“如果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马上让派出所把你重新关进去。”
“是、是,我错了,我悔过。”李落泪点头哈腰,脸上赶紧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你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我们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老毕和颜悦色地说,“你在楼下住了一个多月了,难道一点都没有听到楼上传出的声响吗?”
“我平时都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所以对晚上的情况不太了解,不过白天嘛——”李落泪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如果我给你们提供了情况,能不能把欠派出所的四千大洋一笔勾销?”
“李落泪,你搞错了没有,这完全是两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小陈有些哭笑不得。
老毕说:“你必须如实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
李落泪不情愿地甩了甩披肩长发,讲起了一件往事。
大约二十多天前吧,那时我刚搬到这里居住没多久,有一天上午我正在屋里睡觉,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敲打声,我被吵醒后十分恼火,于是直接跑到了二楼。
嘭嘭嘭嘭,我使劲敲门。
过了半天,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长着瘦条脸的年轻人警惕地看着我。
“我说小老弟,一大清早你敲什么呀?”我压抑着火气说,“我下班回来睡了没几分钟就被你敲醒了,你说你缺德不?”
“实在对不起。”瘦条脸一脸诚挚地说,“我屋里的马桶坏了,正在请人修理,估计还有半小时就能搞定,请你多担待。”
“那好吧。”人家说得在情在理,我有火也发不出,只好怏怏走下楼,蒙着被子继续睡,在敲打声中,竟也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这个瘦条脸的年轻人,你后来还看到过吗?”小陈问。
“没有,自那次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李落泪自作聪明地说,“会不会是他干的坏事呢?他搞姐弟恋,觉得不适合就把姐姐杀了,并把人家埋到了墙里面,然后自己一个人逃跑了。”
“你说的时间对不上。”老毕认真地告诉他,“你看到这个年轻人是二十多天前,但墙里发现的那具女尸是四个月前被害的。”
“噢。”李落泪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帮你们锁定了凶手,看来那个瘦条脸大大的不是。”
“不过,你提供的这条信息也十分重要。”老毕诚挚地说,“谢谢你,李落泪!”
三
按照专案组的部署和要求,基层派出所加强了对城区及周边基建工地人员的监控和摸排。
这天晚上,西郊派出所的两名协警悄悄来到了市郊的一处建筑工地上。
工地规模很大,施工单位是一家房地产公司招标雇的建筑队。三年前,这家房地产公司进驻本市,以较低价格拿下了市郊外的大片土地。公司老总雄心勃勃,扬言要打造一个东方伊甸园,公司销售人员四处活动,在省城及周边城市做了大量宣传,并在省内外的媒体上以铺天盖地之势打了大幅广告。
短短三年时间,原本稻麦飘香的土地上便矗立起十多座三十多层高的大楼。那段时间,粗具雏形的东方伊甸园内紧张繁忙,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工地上始终机器轰鸣,热气蒸腾,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公司老总每隔两天就要来工地巡视一番,每次他一到来,都会望着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嗖嗖上蹿的高楼,脸上绽开菊花般的灿烂笑容。
可惜好景不长,近两年来随着楼市调控政策的出台,前来“东方伊甸园”看房、买房的顾客日益稀少,建筑工地兴旺发达的景象也不复存在,那种轰轰烈烈、挑灯夜战的场面也越来越少了。
“伊甸园的老板肯定也赚了不少钱吧?”年轻协警看着那些在黑夜中静静矗立的高楼说,“听说这里的楼房差不多都卖光了。”
“牛皮是吹的,火车是推的。他们内部放出的话你也信?”中年协警不屑地说,“如果这些楼房全都卖出去了,公司老总还会让工地停下来吗?”
“说得倒是,这一大片工地好像都没有开工了。”年轻协警看着远处黑乎乎的工地说,“不知道那些工人睡了没。”
“只要不开工,他们不可能睡那么早。”中年协警显得很有经验地说。
两个协警慢慢向工地摸去,近了,一幢尚未完工的大楼巨兽般耸立在他们面前,大楼四周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钢管,看上去如刺猬一般;大楼旁边,一座高高的塔吊悬在半空,宛若巨人的长臂;整个工地上只有一盏白炽灯,由于照耀的空间有限,大部分地方都处于黑暗的包围之中。
工人们住的地方距工地不远,简易板搭建的二层板房与周围的高楼显得极不协调。近年来,这些进城务工的农民盖起了一幢幢高楼大厦,但他们却无法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每一幢高楼建成之日,便是他们黯然离开之时。
让两个协警意外的是,板房里的灯光大部分已经熄灭了,这就是说,大部分工人已经早早睡下了。只有底楼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透过板房的缝隙,可以看到房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另一个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青年。
“旺叔,你名堂真多,这是从哪里搞到的毛片?”小青年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这个你就别管了。”中年人说,“你看了后心猿意马睡不着觉,可不要怪我哦。”
“哪个怪你?”小青年说,“要不要叫老高他们一起来看?”
“算了,又不是打牙祭。”中年人说,“他们可能早就睡了。”
“那咱们把灯关上吧。”小青年说着拉灭电灯,他打开面前的一台旧影碟机,把一张碟片放了进去。
很快,夸张的呻吟声充溢了整个房间。
“这两个家伙原来在看黄色录像!”年轻协警回头看了看中年协警,但中年协警摇了摇头。
“好戏还在后面哩。”中年协警轻声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