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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摆手道:“这可不能乱说,人家胡黄两家地头熟啊,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农村有点儿大事小情找人家还真就管用。只是靠这行混饭吃的人太多了,难免良莠不齐,这跳神也是被这些混事儿的败坏了名声。”
“走吧、走吧,咱们也去看看去。”范胖子伸手就把海叔往炕下拉。
“行啊,这跳大神的不怕生人看,看看就看看去,也叫你俩长长见识。”海叔下炕穿鞋,跟着我俩就往外走。
这老张家院里站了能有二十多人看热闹,我心说看来这农村也真是没啥夜生活的娱乐活动,看个跳大神就来了这么多人。不少人是站在窗户前往屋里看,我和范胖子拉着海叔就站在了屋门口。
只见刚才蹿房越脊的丫头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也不知道她家人费了多大力气才算把她抓回来。桌子上摆一个用五彩纸和秫秸杆扎成的彩幡,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炕上,她身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一面鼓。
“那女的就是大神了,男的是二神。”海叔小声道:“那鼓叫文王鼓,鼓槌叫武王鞭,也有叫霸王鞭的。请来的神仙会附在大神身上,二神算是助手,负责帮兵迎送打点。”
只听得二神敲起文王鼓,开口唱道:“日落西山抹黑了天,苏武牧羊这一去十九年。匈奴的大王把豪言放,公羊产子方得转回还。文官上朝要把那忠言谏,武将出关尸骨难全。文天祥丹心照青史,陆秀夫投海命丧厓山。有多少忠良将埋尸荒野,怎比我脱凡尘得道成仙。。。。。。”声音不大,却甚是悠扬。
那大神披头散发低着脑袋,随鼓点浑身发抖。张家二丫头拧眉怒目,牙咬的嘎嘎直响,双臂用力绷了几下,她家人赶忙过来将她按住。
那二神又唱道:“钢刀压颈方知这人生苦短,死到临头才晓得来路艰难。金银万贯能买几日阳寿?良田千顷换不回命丧黄泉。。。。。。”
我越听这唱词越有道理,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哪位高人传下来的,实在可说是发人深省。我斜眼往旁边一看,海叔却从兜里掏出一块红手绢,两头系成个套握在手里。
我奇道:“咋的了海叔?”
“小心着点儿。”海叔小声道:“恐怕这大神二神今天要栽跟头。”
话音没落只听得张家二丫头撕心裂肺一声高喊,她双臂猛振,“咔嚓”一声振断了身上绑着的绳子。两个家人按她不住,被她甩得向后就倒。
二丫头飞起一脚把二神踢了个跟头,二神哗啦一声撞倒桌子趴在了地上。二丫头也不管那满身发抖的大神,直奔大门就要夺路而逃。
海叔向前一迎,刚好和二丫头撞了个满怀,顺手将红手绢往二丫头手腕上一套,二丫头身子猛然一震噗通摔倒。海叔假意相扶,又快速拉回手绢揣在兜里。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看样子别人似乎也没发现其中端倪。
二丫头家人赶忙上前架起二丫头放在炕上,海叔一挑大拇指赞道;“大神、二神好法力!你们看,这丫头的病应该是好了。”
众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神在地上爬起来看了海叔一眼颇为尴尬。那二丫头“啊”了一声转醒,看着身边不知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海叔低声道:“咱们走吧。”带着我和范红兵转身就走。
回到舅姥姥家海叔拿出那团红手绢,用手指按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词。念罢把手绢一抖,叠了叠揣回兜里。
“这是咋回事?”范胖子刚才看跳神看的起劲,没注意海叔的手绢法术。
我问海叔道:“难道这大神、二神也是混饭吃的骗子?”
“不是、不是,看样子他俩请的应该是黄家兵马。”海叔苦笑道:“只是这请神请了这么半天,这畜生却是不等他们的。”
范胖子用手一指海叔的裤兜道:“海叔你这手绢法术是怎么回事?”
“这本来是道家斩妖术的前半段,其实连半段我都没用全。”海叔边比划边道:“再念咒三十六遍,用剑把手绢斩了,这畜生就算了账了。念他也没害人性命,与我们又无冤无仇,我训斥几句就放了。”
我挠挠脑袋,对海叔说道:“咱们爷仨藏在这里左右也没事情做,海叔明天开始就教教我们本事吧,这什么都不懂可真憋屈。”
海叔点头道:“嗯,我本来也是这么盘算的,明天就开始教你们。”
听见外面有人敲院门,舅姥姥开门带进来两个人,进屋一看原来是刚才的大神、二神。
“多亏了老师傅了。”二神抱拳给海叔鞠了个躬道:“我家三代指着胡黄两家吃饭,这饭碗差点砸在我手里。”
海叔赶忙道:“老头子多管闲事耽误了二位的法事,大兄弟别见怪就好。”
“这话让您老人家说的。”大神接过话来:“您老出手帮忙,还保全了我们两口子的脸面,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这点钱您老拿着。”二神掏出五、六百块钱递给海叔:“我们两口子出门身上也没带钱,这是刚才张家给的,我们也实在没脸揣回去。”
“这你可就是骂我老头子了,你们两口子这情我领了,钱是说什么都不能要。”海叔把钱推了回去。
这大神、二神推辞不过就把钱又揣了起来,问了海叔姓名,又留下了他们的手机号,就起身告辞。
“海叔,我们两口子这就告辞了。”二神拱手道:“您老有用到我们两口子的地方,一个电话过来,我们一定赴汤蹈火。”
“好说好说。”海叔道:“大兄弟言重了。”
从第二天开始,海叔就教我和范红兵学本事。哪个是画符,怎么叫念咒,从浅到深一点一点的教。只是这符实在种类繁多,也着实难画。这咒语也颇为绕口,不知事到临头是否念得周全。海叔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熟练不熟练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一晃就过去了六、七天,我自己估摸着这几天学的本事一般的小场面也应该能够应付了,但资历经验却是学不来的,以后真的还得多向海叔请教。
这天一大早范胖子出去遛弯儿,没一会就急三火四的跑回来,进门来杀猪似的大喊:“出事了!出事了!”
☆、十一。跳楼
范胖子这一咋呼可真把我吓得不轻,我们现在正被追杀,好歹也算亡命天涯。是来警察抓我们了还是范胖子泄露了行踪?我脑袋不由得“嗡”了一声。
“到底咋的了!!??”我心急如焚,急忙把外衣穿好,心里算计着万一有个马高蹬短也好翻墙就跑。
范胖子上气不接下气道:“跳楼了!跳楼了!”
“谁跳楼了?”海叔也连忙下地穿鞋,一把抓住范胖子问道:“说清楚点,谁跳楼了?”
“阚姐和小王跳楼了!”范胖子抓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一屁股坐在炕上。
我惊道:“真的假的!?你在哪听说的?”
“就是小王要杀我们那天,当天晚上他俩就跳楼了!”范胖子这才喘过气来:“咱们这算是白大老远折腾到农村来了。”
范胖子又道:“这都死了六、七天了,俩人光着身子在20多层楼上跳下来的。当天就被人把这事发到了网上,薛局长马上在网上封杀消息,可现在这事咱东三省也传的沸沸扬扬了。这村子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刚才去超市买烟才听说的。”
“看样子吴妤那天在矿井没要了小王的命?那咋还俩人一起跳楼了呢?”我说啥也猜不透其中关节。
“嘿嘿,他们这种人是说啥也不会自杀的。”海叔眨巴眨巴眼睛道:“当官发财都占全了,家里有金山银山,作威作福的日子是过不够的,哪来的心思自杀?看样子吴妤这丫头是报了仇了,还报得实实在在。在矿井里要了小王的命有什么用?这一下才能叫薛局长丢人现眼,来了个现世报。”
我问海叔道:“吴妤不是和您谈好过一年再报仇?”
“过一年?那丫头要是不出来救咱一把弄不好那天咱都没命了。”海叔瞥了我一眼道:“这就叫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和她商量赚他们点钱给她家送去,这小王都要咱的命了,哪还有钱赚?干脆就索命吧。”
“海叔说的对啊。”范胖子道:“因为这事网上有人联名呼吁要调查这薛局长,虽然被删了帖子,但这些天咱们这薛大局长的日子可也不见得好过。”
“那咱爷仨现在算是没事了?能回去了?”我从小到大也没在农村住过这么多天,这次惹了这么大的事心里也实在是七上八下,听到范胖子说的这个消息,看样子我是能回去了,可说是如释重负。
“这也难说。”海叔踌躇道:“按道理说他俩有奸情,合伙杀人弃尸的事是不能告诉薛局长的。薛局长不知道,他俩又跳了楼,咱应该是安全了。可世事难料啊,咱上次不就吃了个大亏?”
范红兵道:“要不这样,子乾你陪海叔再住几天,我回去探探风声。要是没事了,我正好把车开来接你们,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会把你们卖了,你们看我两天还没消息就直接去山东吧。”
海叔说还是他回去探风声,范胖子相当义气,执意不肯。我们三个商量商量最后决定还是派范红兵回去,要是平安无事就给村子里的超市打个电话通知一声,然后就开车回来接我们,万一超过两天没消息我和海叔就只好脚底抹油了。
想想半个多月前我还不认识海叔和范胖子,转眼间就成了一家人生死相依,我感慨万千。看着范胖子坐上村口的三驴子就这么走了,还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没过一天范胖子就往回打了电话,我跑去超市接。范胖子说问了“公司”旁边开洗头房的李姐和烤羊肉串的孙哥,这些天除了三、四份儿说是来找海叔“查事”的“客户”以外也没见别人来过“公司”。范胖子还给我妈打了电话探口风,我妈几天没见儿子回家,打手机又不通,倒是急得火上房。范胖子扯了个谎,说我们全公司在老板的率领下去兴城旅游,我丢了手机,又勾搭上了公司里一个女同事,所以一直没往家打电话。公司有点业务,老板就叫他先回来了,他就顺便帮我和家说一声,说我一两天就回家了。这谎扯的虽然不太圆全,但我妈听说我有了女朋友却也十分高兴,还再三感谢范胖子。
我就说你个死胖子胡说什么?咱“公司”哪来的女同事?我妈回去找我要儿媳妇我上哪给她变出来一个?范胖子说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反正风平浪静啥事没有,我这就回去接你们。
我赶紧在超市给我妈又打了个电话,和我妈说我们在兴城的农村,我丢了手机,同事手机信号不好也没往回打电话,这是拿超市电话打的,妈你就放心吧。我妈虽然也埋怨了我半天,但中心思想还是探听关于我公司女同事的事。我暗骂范胖子害人不浅,含糊搪塞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坐车回来的这一路上心情就别提多好了,我们爷仨说说笑笑。想想前几天还提心吊胆,甚至差点跑去关里,这一下子就云开雾散,太“哦也”了!海叔也哼起了京剧,范胖子说这他俩死了还欠着咱们的帐,海叔又给他们画图又给他们抓魈的,我们三个还都受了伤。海叔说你可拉到吧,这咱就算捡条命,还想要钱?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们三个人去“公司”旁边孙哥家的烧烤吃了顿羊肉串,就算是“吃喜儿”。海叔宣布:放假一天,后天正常上班。
我们出事逃亡之前范胖子按照海叔的吩咐给我买了办公桌椅,还外带配了台电脑,现在“公司”里也有我一席之地了。我坐在办公桌前心里暗笑,其实这“公司”待遇还真不比北京的大公司差。虽说这工作有点风险,但最起码不用看老板的脸色,也没什么时间紧任务急一类的要求。人这辈子图啥?吃喝穿住之外不就是图个好心情吗?总之在这“公司”工作心情的确不错。
左右无事就上网看看微博,薛局长封杀消息无效,沸沸扬扬一段时间之后阚姐和小王裸体跳楼事件在网上已经传遍了。微博上一天一个热点,三天一个爆点,一周一个爆炸点,跳楼的事儿已经成了旧闻。我市公安局的政务微博@平安XX发布官方公告,说鉴于近日网上流传本局薛局长妻子跳楼死亡一事,本市领导高度重视,市长、市委书记、纪委书记已责成某某、某某、某某某组成调查小组进行深度调查。现已查明,由于薛局长和妻子感情不和,已分居多年,于半个月前着手准备离婚。其妻子阚某与其司机王某有感情纠葛,由于年龄差异过大等因素殉情自杀。至于网络流传薛局长拥有多处房产,并开办房地产公司、矿山等事,经查不实。警方已将制造谣言者某某某抓获,据其交代称自己曾因为聚众闹事扰乱社会治安被公安机关拘留,故对薛局长怀恨在心,故意在网络散播谣言。现某某某已被依法拘留,望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
看看下面的评论相当欢乐,几万人破口大骂,对于这个所谓调查结果几乎没人相信。我估计公安局管理微博的这个干警删回复手都删软了,不过总算没关闭回复,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几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