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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妈的!”范胖子站在推土机上,怒骂道:“行政复议不给回复!法院不给立案!还我们违法!?你他妈还要脸不!?”
眼镜男脸一绷,指着范胖子道:“你手上拿的啥?那叫管制刀具你知道不?别说你暴力抗法了,就这把刀就能拘留你十五天你知道不!?你痛快把刀放下!滚下来!”
范胖子大刀一挥道:“这他妈是老子的房子,我在房子里耍刀算什么携带管制刀具?老子这是正当防卫!谁他妈敢进来我就剁谁!”
“你们讲点儿理行不行!?”我在房顶上喊道:“你们这拆迁犯法的地方多了!法院都不让告!现在我们保卫家园的还犯罪了!?”
“你们凭什么就半夜强拆我们房子!?”王大嫂叫道:“有法院的判决书吗!?你们这么干凭的什么法律!?”
“警察!!警察!”王大哥连向那群警察挥手喊道:“我们报案了!有人要拆我们房子!”那些警察听到喊声却转过脸去理也不理。
“和他们费什么话!?”周副区长大手一挥,喝道:“给我拆!”
随一声令下,三四十人“轰”的一声挥舞大棍奔院中杀来。房顶上我和王大哥夫妇手忙脚乱,砖头瓦块齐下,转眼间就砸倒了四五个。冲在前面的几个人大棍抡得上下翻飞,护着司机要夺回推土机。
宋华健手中的菜刀刚刚胡乱抡了两圈就被大棍打掉,混战中前胸中了一脚,被径直踢飞出去。范胖子连声怒吼,从推土机下跳下来抡大刀挂风挡住屋门,一时间众人近不得身前。
范胖子离了推土机,人家司机就进了驾驶室。发动机轰鸣,铁铲上下一挥直奔房子撞来。王大哥眼见大事不好,汽油瓶点火就向下砸,“砰砰”两声,推土机上和院子当中火光又起。
这次人家强拆的有了准备,早就预备好了干粉灭火器。灭火器“噗”的一喷,院子里尘头大起、白色粉末飞扬。王大嫂一个汽油瓶又撇了下来,那些人赶紧拿灭火器再喷。一时间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妈的!反了!反了!”周副区长跳脚大吼道:“都他妈给我上!抓住这些刁民!”
众拆迁队员顾不得头顶有砖瓦、脸上有粉尘,虎吼声中又朝范胖子杀来。两三个人把喷空了的灭火器钢瓶凌空砸向范胖子,范红兵左躲右闪终究是没躲开,一个钢瓶“嘭”的砸在前胸,范胖子“哎呀”一声坐倒在地。
我连忙把手中的砖头砸向冲在前面的几个人,回手抄起一个汽油瓶也撇了下去,王大哥王大嫂板砖掷瓶也是双手不停。
眼见范胖子堪堪不敌,人家就要杀进屋中,那宋华健只会手刨脚蹬哭爹喊娘。我忙回身喊道:“觉罗爷!别看着了!快帮忙扔砖!”
谁成想老爷子把身边的铁盆一翻,在盆下露出一个黄布包裹来。老头三两下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柄颇为陈旧的一米多长带鞘的长柄钢刀和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花布。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觉罗爷把花布一抖套在了我身边的棍子上。
老爷子把棍子交在我手中,慨然道:“小伙子,替你觉罗爷撑好这杆大旗!祖宗的旗不能倒!”
☆、三。陷阵
闹了半天觉罗爷包裹里的花布竟然是一面大旗?我抬头仔细观看,只见一面黄色大旗四周镶嵌红色走云套边,大旗正中祥云缭绕,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晚风过处,这镶黄旗“呼呼啦啦”迎风招展,说不尽的威武雄壮!
还不等我缓过神来,眼前蓝光一闪,“哗啦”一声觉罗爷钢刀出鞘,老爷子一声大吼好似苍狼啸月,纵身一跃跳下房顶。
这可是真没想到,谁能成想觉罗爷这么大年纪的老头会身手如此矫健?只见觉罗爷身在半空脚尖在推土机上一点,钢刀举过头顶,力劈华山凌空而下杀入人群!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老爷子手中这口大刀。还真别说,这刀我能叫上名字。钢刀足有一米多长,刀身刀柄各占一半。俗称满洲扫刀,有个学名叫满洲直背砍刀。有人说这刀是当年前锋营步兵的利器,还有人说这是后来绿营的砍刀。不管他众说纷纭,总之康熙大帝随身的佩刀也是这满洲扫刀。
拆迁队员眼见从房顶上蹦下个老头,手里明晃晃的还有一口大刀,也不免暗自胆寒,“呼啦”朝四下散开。觉罗爷钢刀空抡双脚着地,地上的尘土和灭火器的干粉被老爷子震荡得“呼”一声散在空中。烟尘中觉罗爷手持扫刀站立于院子当中,身前身后有百步的威风!
“他。。。。。。他妈的!”周副区长怒骂道:“看什么看!?给我上!”
在周副区长的怒骂声中,一个拆迁队员一声鬼叫双手抡大棍朝觉罗爷当头就砸。老爷子不躲不闪,挥扫刀往上相迎。耳听“咔嚓”一声,大棍被钢刀齐腰切断。觉罗爷腕子一翻,扫刀挂风,一刀背就砸在那人腰间。那人“妈呀”一声翻身倒地,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这下宋华健看出了便宜,两步赶到近前,朝倒地那人“砰砰”就是两脚。众拆迁队员一见同伙失手,也不能看着了,五六个人抡大棍直奔觉罗爷。
觉罗爷高喊一声:“胖子!看好门!”范红兵精神为之一振,挥鬼头刀逼退几个拆迁队员。老爷子抡臂膀刀影闪烁上下翻飞与拆迁队斗在一处。
我和王大哥夫妇在房顶上投掷砖头助阵,大部分拆迁队员被打得冲不进院子。觉罗爷凭一口扫刀力敌五人,范胖子和宋华健也把三四个人挡在门外。
那推土机司机早在觉罗爷跳下房顶的时候就跑了,此刻周副区长连拉带拽想让他冲回院子再开推土机拆房子,可那司机看眼前这形势却说什么也不敢再进院子。周副区长被气得高声怒骂,院子里的吆喝声和院子外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觉罗爷抡扫刀如同切瓜砍菜,回身之间三条大棍已经被砍为几段。但这是挡着人家拆房子,毕竟不是拼命,老爷子手下留着情了。寒光闪处大刀高举,“啪啪”几声用刀背砸倒两人。一人抡大棍拦腰横扫觉罗爷,老爷子抬腿一脚踢中那人手腕,大棍脱手直飞上天。那人手中没了兵器,转身就跑。觉罗爷紧赶两步到得近前,一刀背砍中他的后背,那人“吭”了一声向前跄了几步趴倒在地。
见觉罗爷冲锋陷阵如此神勇,我不禁想起一句老话。常言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一个满族老觉罗尚且如此英勇,却也难怪当年“辫子兵”横行天下了。
“别打了!”觉罗爷打退身边几人,把大刀往身后一背,用手点指周副区长喝道:“你们这是要房子还是要命!?当官的高房大屋我们老百姓不眼红,你们住你们的!我们老百姓住个小平房也不行吗!?非要让我们无家可归。。。。。。”
哪成想不等老爷子说完,刚才被他用刀背砸倒那人在地上抓起一把土面子,凌空一把撇在觉罗爷脸上。觉罗爷万万没想到有人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眼前一阵模糊,这把夹杂着白色干粉的土面子正正好好糊了老爷子一脸。
老爷子一下就迷了眼,鼻涕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觉罗爷伸手揉眼睛,哪成想身后两人看准时机抡大棍就打,“啪啪”两声,大棍重重的砸在后背之上!老爷子“啊呀”一声向前就倒,范胖子大叫“不好!”想上前救应已经来不及了,撒土的那人在地上摸起一把铁锹,抡圆了一锹拍在觉罗爷的脸上,觉罗爷鼻口窜血仰面倒地。
“我草!”眼见觉罗爷受暗算血染当场,我气得头上青筋暴起。将大旗塞给王大哥,抄起一根大棍也纵身跳到院子当中。
我双脚着地站立不稳向前跄了几步,范胖子高声怒骂挥鬼头刀朝那撒土面子的人当头就砍。
“老家伙倒了!”周副区长乐的直蹦高,连比带划语无伦次的嘶吼道:“冲!冲!冲!给我进去!冲进去!”又朝那司机的屁股猛踹了一脚,怒道:“快他妈进去开车给我推房子!”
偷袭觉罗爷那人见范胖子眼睛都红了,忙抡铁锹招架。我斜刺里抡大棍朝他就砸,不等大棍打到,人家几十人已经冲进了院子,无数条大棍翻翻滚滚把我和范胖子围在当中。
范胖子嘴里喊出的声音都变了调,双手握住刀柄左右乱挥。我舞大棍护住他身后,房顶上王大哥夫妇怕伤到我俩,不敢再扔汽油瓶,砖头瓦块纷纷落下,专砸外围的拆迁队员。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我俩再怎么拼命,可惜没什么功夫在身,怎么打得过这几十条大棍?没几下范胖子手中鬼头刀就被大棍砸飞,前胸后背又中几棍,战乱中被人打倒在地。我回身看范胖子,就这稍一晃神左边脖子之下重重的挨了一棍。我眼前一黑,脑袋“嗡”了一声,恍惚间又有一棍朝我当头砸来。
我脖子中这一棍本就站立不稳,哪还躲得开这当头一棍?电光火石之间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眼前红光一闪、鲜血崩溅,大棍带着一条胳膊甩着血线直飞上天。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前站立的却是觉罗爷。只见老爷子满脸鲜血、须发皆张,持钢刀在手,牙咬得“嘎嘣嘣”直响。本来要拿棍子打我那人此刻没了右胳膊,浑身是血疼得满地翻滚。强拆,强拆终于酿成了血案。
拆迁队毕竟人多势众,虽然重伤一人见了血,可也有十来个不怕死的。怒吼声中铁锹大棍并举,直奔觉罗爷杀来。
此刻的觉罗爷就像一匹失了群的孤狼,虽然势单力孤,但还有尖牙利爪!老爷子这次是拼命了!满洲扫刀不再留情,刀起处惨叫声不绝于耳,红光闪现血肉横飞又砍倒两人!
我手捂着脖子在地上爬不起来,用尽力气喊着:“觉罗爷!觉罗爷别打了!咱房子不要了!不要了!”
老爷子双眼遍布血丝,脑袋上暴着青筋,哪还管我喊些什么?他大刀挂风“咔嚓”一声劈断了一人手中的大棍,刀尖在那人前胸“咔嗤”撕开一道口子。觉罗爷二目圆睁,怒吼道:“擒贼先擒王!”脚步飞快向前猛的一蹿,抡扫刀直奔周副区长砍去!
“嘭!”枪响了!没错!是枪响了!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就像地狱深渊传来的悲鸣,呼吼着在残垣断壁见回荡。
警察开枪了!就是那些躲得远远看热闹的警察开枪了!拆迁队非法强拆的时候他们没开枪、公民的合法财产受到侵害的时候他们没开枪、我们被拆迁队围殴的时候他们没开枪,现在他们却开枪了。老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开枪了、官老爷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开枪了。枪响了,枪口对准的是老百姓。
觉罗爷中枪了、一个保卫家园的老百姓中枪了、一个只想在别人拆他家房子的时候多要几平米的老百姓中枪了、一位镶黄旗的战士中枪了。
觉罗爷的头上在月光下开放了一朵通红的花。光闪闪的花瓣从花蕾中绽出,瞬间怒放地向四面生长,形成了一个凄美的弧状,随即便突兀的破碎和凋零。
满洲扫刀从觉罗爷手中落下,我甚至能感觉得出那份依依不舍。是啊,战刀怎么会甘心离开战场?离开他生死相依的战士。我不知道这口刀陪伴了觉罗爷家几代人,也不知道它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生离死别。此刻它直挺挺的插在地上,倔强的如同一名不屈的八旗勇士。
记得有人说战士站起来就是一座城,一座扼守咽喉要道的城池。即便倒下了,也会化作一座山,一座敌人无法逾越的大山。在我眼中,觉罗爷就是那座山,那座挡在敌人面前的山,那座满族发祥地的山,那座被他们视为故乡的长白山。
后来我才知道,“舒舒觉罗”中的“舒舒”就是满语中故乡的意思。舒舒觉罗就是故乡的觉罗。觉罗爷的魂魄会飘去哪里?我想他大概是回家了吧?
☆、四。依法
枪响了,觉罗爷死了。拆迁队跑了,混乱中周副区长也不知去向。
惊诧和愤怒在我头脑中冲撞,撞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变得茫然,撞得我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我们被捕了,罪名是聚众持械斗殴、袭警。
我和范胖子被拘留过,被警察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是拘留要是要判刑?事到如今我也无所谓了。我坐在警车上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爹妈省吃俭用供我念了大学。毕业之后为了混口饭吃、娶个媳妇,在社会上跌跌撞撞,哪成想最后为了保护自己的房子却被“依法逮捕”了?这要是写成一篇新闻报道可怎么写呢?标题叫什么?《看一个毕业大学生如何走上犯罪道路》?《无业青年持械袭警被依法逮捕》?哈哈!可笑!真他妈可笑!这个国家就是一个笑话、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笑话、我眼前这些事也是一个笑话、我自己更他妈是个天大的笑话!
哪知道事情的发展和我预料中的大相径庭。当天晚上没被捕的拆迁户把我们抗强拆的经过以及一些照得模糊不清的照片发上了微博。
要说这科学昌明可实在是狗官们的噩梦。网上有句话,叫“有图有真相”。以前无论什么事,都凭那些当官的一张嘴去说。官字两个口,人家嘴大咱嘴小,他们说什么老百姓就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