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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之门-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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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说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的意思吗?”
    “嗯,是啊。”她的眼珠往上看着我。
    我马上摇头。“完全没那回事。我们只是很要好而已。”
    “真的?”
    “真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江尻阳子的母亲极力想要看穿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是不是在骗人。她紧闭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道出了这一点。
    “今年夏天,那孩子确实是和某个人在交往。她念的是女校,所以我想,要是她有恋爱对象的话,一定是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
    “不是我。”
    “是吗?”
    “是的。”
    “就算你们没有意识到彼此是男女朋友,该怎么说呢?嗯,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踰矩的事情?毕竟就各种层面来看,到了夏天人都会变得比较开放,不是吗?所以”她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闭上了嘴。感觉好像是后悔自己说太多了。
    在她说这些之前,其实我本来打算说出仓持的名字,但听完她的话,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察觉到了江尻阳子自杀的原因。眼前的这位母亲想要调查出女儿自杀的详细原因。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阳子只有在店里的时候会说话。两个人也不曾去喝过茶。”
    阳子的母亲盯着我的脸,然后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吧?”我默默地点头。
    隔天,我去见仓持修。我傍晚打电话给他,要他到附近的公园来。我坐在长条椅上等他。
    “夏天之后就没见了,你好吗?”过没多久,他出现了。他的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爽朗的笑容,在我身旁坐下。“你说的急事是什么?”
    “你知道阳子自杀了吧?”我开门见山地问。
    他一脸诧异地皱起眉头。“阳子?那是谁啊?”
    我不禁瞪大了眼。
    “江尻阳子啊。和我一起在游泳池打工的女孩。”
    “噢。”仓持张大嘴巴,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是有这么个女孩子。咦?她自杀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星期左右前。”
    “是哦,我完全不知道。我不太看报纸的。”
    我确定他在装傻。要是他真的现在才知道的话,应该会更惊讶。毕竟,他们曾是男女朋友。
    “你和阳子自从那一天之后就没见面了吗?”
    “哪一天?”
    “我们三个人不是去了一间咖啡店吗?就那一天啊。”
    “噢,那时候啊。嗯,我自从那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看到仓持那张睁眼说瞎话的嘴脸,我真想一拳揍下去。我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想做。
    “阳子好像怀孕了。”我把心一横,试探性地说。我边说边盯着仓持的表情。我不想看漏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霎时我看见仓持的脸上闪过狼狈的神色。
    “是哦。这样啊。然后呢?”
    “详细情形我是不知道,不过她可能是为这件事所苦才自杀的。但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可真是不得了啊。”说完之后,他看着我。“田岛,你是从谁那里听说这件事的?”
    “跟阳子念同一间高职的朋友。这件事情在学校内好像成了一个大八卦。”
    “是哦,成了八卦呀”仓持盯着空中。他明显动摇了。
    阳子怀孕这件事,不过是我从她母亲的话中推测出来的。看到仓持的模样,我知道我猜中了。同时,我确定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田岛,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可以回去了吗?”他从长条椅上起身。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嗯,可以。”
    仓持快步离开了公园。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才逃走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还好刚才没揍他。”我必须给他更大的惩罚。
    我不会像父亲那样丢人现眼,也不会熄灭自己的怒火。我在心里发誓,我总有一天会完成杀人计划。


十二

    父亲对志摩子执迷不悟,几乎每天晚上都外出,回来的时候往往不是深夜,就是隔天早上,要是遇到隔天放假,有时候甚至要到中午才会回来。
    他白天只会在里头的房间睡大头觉,管理员的工作几乎都不管。管理员室不过是徒具虚名,其实常常放空城。不得已我只好在放学回家之后坐在管理员室里,而房客们仿佛等待已久似地一个个跑来抱怨。
    “走廊上的灯什么时候才要换啊?乌漆抹黑的,很危险耶。”
    “我不是说过雨水会从楼上的阳台漏下来吗?都已经过两个星期了,你还在拖拖拉拉个什么劲儿啊!”
    “我不是说了,我家窗户下面有一只猫的尸体,你不快点帮我处理掉,我很头痛的。要是腐烂发臭的话怎么办?”
    这些事我并不是没有传达给父亲知道。我一一记在管理日志上或形式上地写在黑板上,甚至直接告诉父亲,但父亲大都喝得醉醺醺的,从没见他留意过日志或黑板。
    不过,好像还是有房客直接向他抱怨。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吃晚餐,父亲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没想到公寓管理员要做的事情那么多,真是辛苦。”
    “那是当然的啰。公寓管理员就是得把公寓弄得舒舒服服的,让所有人都住得舒适自在才行啊。”我心想,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鬼话啊?
    父亲沉吟了一下,然后说:“说不定自己当管理员是个错误。看来还是该请人才对。”
    我一听吓了一跳。我们就是没闲钱请人才会自己当管理员的不是吗?再说,要是不当管理员,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父亲完全没有心思工作了。他的脑中净想着成天和女人鬼混。他从前不是这么窝囊的。我打从心里憎恨那个叫做志摩子的女人。是她,让我尊敬的父亲堕落到这副德行。
    “我说爸,你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我直截了当地说。
    原本在扒饭的父亲抬起头来,用一种“你这兔崽子在说什么”的眼神看我。
    “我觉得有喜欢的女人不是坏事。可是,也用不着每天出门吧?”
    被我点出女人的事,父亲到底拉不下脸。他试图以愤怒的表情蒙混过去。
    “你在说什么蠢话?哪有这回事?你这小鬼,少在那里大放厥词。我出门是为了工作应酬。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那么,你都和谁见面?是怎样的工作应酬?”
    “那些事,跟你说你也不懂。”
    “爸爸偷懒放着管理员的工作不做,到头来伤脑筋的还不是我。拜托你,把事情好好处理一下啦!”
    “啰嗦!”父亲“碰”地拍了一下桌面。“还在靠我吃饭就给我闭嘴!不过是暑假打了点工就跩起来啦?工作可没那么轻松!”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正视父亲的脸。我没想到一个完全丧失工作意愿的人嘴里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与其说是生气,我反倒觉得可笑。如果这是玩笑话,也未免太具效果了。然而,父亲的表情是认真的。
    “是那个人,对吧?以前一起去银座的人。”
    父亲瞪大了眼睛。他大概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发现他和志摩子旧情复燃。
    我看着父亲的眼睛,继续说下去。“都是那个人害我们落到现在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责任不在她。”
    “所以你就原谅她了吗?”
    “问题不在这。”
    “你想见她是人性使然。可是,你也不用每天跑去他们店里喝酒吧?你们可以像一般的情侣一样,星期天约约会不就好了吗?”
    “我就说不是那痒了嘛。大人有大人的世界。”父亲拿起报纸,走进管理员室。
    我的指责绝对是站得住脚的。既然是两情相悦,就没有必要特地跑到店里去,假日见面有的是时间。我想父亲心里一定也是那么想。因为这样不但比较省钱,又可以两人独处。
    不过父亲大概是害怕志摩子看轻他吧。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落魄的一面。
    在那之后,父亲还是继续到志摩子上班的酒店光顾。我看过酒店寄来的请款单,上头写着我怎么也无法想象的金额。原来父亲一直付给酒店那么多钱。
    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当时的心情应该就像是在地狱的上空踩着钢索吧。我家的经济已经陷入窘境,存款也已见底,不知道父亲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递减的数字。还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视而不见呢?
    然而,再怎么视若无睹,也不可能从现实逃离。不久之后,我家的钱用尽。我在某一天傍晚知道了这件事。
    那一点,父亲很稀奇地待在管理员室里。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泡面。我听见从管理员室里传来声音,父亲在和别人说话。因为太过稀奇,于是我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对方是房客之一,一个有两名小孩的家庭主妇,她的先生在民营铁路公司上班。我将门微微地拉开,偷看他们的情况。我看见坐在管理员专用椅上的父亲背影,看不见那名家庭主妇的脸。
    “是,房租我确实收下了。这是收据。”父亲说。
    “那么,管理员先生,那边的玻璃就请你快点修理。”
    “好的好的。我下礼拜就修。”父亲只有那张嘴讨人喜欢。这种敷衍的口吻是他唯一学到的东西。
    接着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父亲将那名家庭主妇给的房租放进了自己的钱包。按照之前的做法,本来应该是要收在里面的保险箱,等收齐所有房客的房租之后再一并拿去银行存。
    我悄悄地合上门,因为我怕再看下去不知道还会看到何等丑陋的景象。然而天不从人愿,这次让我听到拨打电话的声音。
    “喂,是我啦。你在做什么?噢,这样啊。不,没什么事啦。我只是在想好久没吃好料的了,到店里去之前,要不要去吃我想想,螃蟹怎么样?也差不多是螃蟹的产季了。”
    我听着父亲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跌落一个黑暗的深渊。我祈祷父亲不要傻到这种地步。
    但我的祈祷没有如愿。父亲出门之后我走进管理员室,先看了房租账本,上头记载一般以上的房客都已经付了房租。接着,我打开保险箱,里头只剩下一点散钱,连一张圣德太子也没有。
    我在打开的保险箱前瘫成了一个“大”字,完全没有力气爬起来,就那么躺了好一阵子。

    明明没什么积蓄却将刚收进来的房租挥霍殆尽,生活当然过不下去。再说,盖这间公寓时的借款也还没还完。
    即使身处在如此拮据的状况,父亲还是没有恢复理智。他依然不断地光顾志摩子上班的酒店,不但如此,似乎还不时送她昂贵的衣服和首饰。
    说不定父亲完全自暴自弃了。我想父亲已经做好了破产的觉悟,纵使破产也要将财产拱手献给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女人。我只能如此解释父亲的行为。对于右手残废、失去社会地位、财产和亲戚的父亲而言,他只能执着于志摩子这具年轻的肉体。
    然而,没钱的窘境却残酷地反映在现实生活中。盗用房租应该是父亲的最后手段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夜里外出的次数大幅减少。要是他肯放弃志摩子的话,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可惜事情根本不是如此,他只不过是因为财库见底,无法再常常出门挥霍罢了。证据在于父亲一到深夜就会打电话:“喂,是我。你刚回到家吗?怎么可能?我三十分钟前也打过电话给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店应该早就打样了吧?那就没办法了,不要弄太晚哦!”
    当时,我不知道偷听过几次父亲嘀嘀咕咕讲电话的声音。父亲没办法再到店里去消费,相对地非常在意志摩子做什么。每天晚上一到志摩子差不多回家的时间,他就会拨电话。黑暗中听父亲的低沉嗓音,震动着屋里的空气,令人毛骨悚然。
    话说有一天,那天是学校的创校纪念日,放假一天,我从早上就待在家里。中午过后,我出门去买文具用品,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父亲。我从父亲前往的方向判断他可能要去车站。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父亲戴深色太阳眼镜和弓着的背影,可以感觉出他似乎想要避开旁人的目光。我马上尾随在父亲身后。我心想,这是第几次跟踪父亲了呢?
    父亲买了电车票之后,我心中的疑虑较为确信。那一阵子,父亲搭电车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
    我将票出示给站务人员看之后,便通过了剪票口,在月台上稍远的地方监视父亲。父亲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样子。他单手提着一家有名蛋糕店的盒子。不久,电车进站。我看到父亲上车,也跟着上车。
    父亲在第三站下车。我没想到会这么近,不禁想:“这么近的地方,骑脚踏车都能到。”
    那一带是住宅区,没什么商店,要持续跟踪并不容易。如果父亲回过头来的话,恐怕就会发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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