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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之祸?十老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族长?族长?”急切的呼唤声将绍佐的思绪拉了回来,绍佐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于一间木屋中,他的前方坐着六名溟族的族人,年纪都比他年长,他们坐在两旁的虎皮交椅上,一脸严肃地望着他,好像在等他说话,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在开会?
绍佐扫视着这间只有二十平米大的木屋,墙上挂着兽皮和弓箭,下方堆放着成捆的竹简,绍佐坐在木屋的正位,前方是一张梨花木的案机,案机的两端放着一些文案和古书,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座铜制的鹤灯,两只雕琢得栩栩如生的铜鹤叼着灯碟,只是碟中放的不是蜡烛,而是两个鸡蛋大小的光明球。
“主公?”一个男声从绍佐斜后方传来。
绍佐回过头,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他唯一放过的非溟族中人——星。
星站在绍佐的斜后方,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年纪只有十六岁,却有着同龄人无法比拟的气质,在溟族中,他也是唯一的外族人。在力量上,星几乎没有战斗力,但他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知,并且担任了族长的军师和全族孩子的老师,所以他不仅受到了溟族上下的爱戴,在溟族中的地位也极高。
“抱歉,我走神了,能再说一次吗?”绍佐悄声问身后的星。
“子供违返了族规,长老们正对如何惩治他大伤脑筋。”星小声回道。
“他做了什么?”绍佐又问。
“擅自闯入禁地。”
禁地?绍佐在心里重复着。
“禁地只有族长在三位长老的陪同下才能进入,子供无视始祖定下的祖制,擅自闯入,实在罪大恶极,还请族长给予严惩,以儆效尤!”左边第一位长老义正词言地说。
“子供那孩子也是误闯,还谈不上罪大恶极,”右边第一位长老反驳道,“老朽倒以为小惩大戒即可。”
“如果子供误闯我们不惩罚,其他人误闯又该如何?”左边的长老不同意轻罚,“依老夫愚见,应杖罚两百,再罚做五年苦工。”
“杖罚两百?岂不是要打断他的腿?”右边的长老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向绍佐求助,“族长,子供虽然有错,但这样的惩罚实在太重,与我族施仁义的族法不符。”
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幻虚构的剧情?如果是真的,他们口中所说的“禁地”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连族长也没有单独进入的资格?绍佐心中充满了问号。
“族长,请您定夺。”六位长老齐刷刷地望向绍佐,要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绍佐与他们诚恳、信任的眼神对撞,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曾将这些人杀害的情形,他的记忆、眼前的幻象相互交错着。
就在这时,木屋的竹帘被几个小脑袋悄悄地揎开了,七、八个年龄在五岁至十二岁的溟族的孩子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绍佐看着一张张稚气、青涩的脸,想到了他还未曾见过真面目的离。
十年前,离应该是十岁左右吧?这些孩子中会有他吗?
“族长?”星的提醒声将绍佐的思绪唤了回来,绍佐定定神,道:
“杖罚两百确实太重,杖罚五十,再罚做两年苦工吧,”他以治理灵司殿的经验,给出了那个叫子供的溟族族人的处罚决定。
会议结束后,绍佐叫住了星:
“星,族谱在哪里?”
“族谱?”星略有些奇怪,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应道,“请主公稍候片刻。”
“谢谢。”绍佐看着星离开木屋,长长地叹了口气。
星会拿来族谱吗?这毕竟是“群”给他设下的幻境,即便是离也未必知道如此机密的事,况且溟族被灭一事关系重大,虽然他现在略有些头绪,但离真相实在是太远了。
若是真如“群”所说,十老不仅将溟族以莫须有的罪名灭族,还囚禁了尊天陛下,以达到他们一统地府的目的,那……。绍佐突然清醒似地打了个寒颤,我怎么会这么想?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语,就算十老灭溟族的决定有错,他们也未必就囚禁了尊天陛下啊!此事事关重大,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我不能旁听臆测,一定要查明真相!!
头脑清醒了一些后,绍佐长长地吁了口气。
难道“群”的言论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吗?绑架小魂,打伤绍云,将我和灵龙引到此处,不仅仅是想挑起地府内部的矛盾吧?或者他们想借此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就在绍佐进入深思时,屋外传来了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救命啊!!”
绍佐急忙跑向屋外,却看到前方又一个自己正冷酷地挥着手中的灵刀,一个个溟族的族人在他面前倒下,而他连眼皮都不眨,满脸都是令人心寒的血腥与阴冷。
绍佐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着当年的自己——混身沾满了鲜血,一具具溟族族人正在冷却的尸体从他面前倒下,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他都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的灵刀,血滴在空中飞舞着,成串地洒在树叶上、石头里、河流中。
绍佐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自己,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竟一动也挪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残杀着溟族族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成山的尸和成河的鲜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像魔鬼般的自己握着发着萤光的灵刀走近,并举起了还在滴血的灵刀。
“噗——”灵刀刺进了绍佐的心脏,身体没有感觉到痛,却能清晰地听到鲜血正汩汩往外涌的声音,他看着眼前冷酷得不像是自己的自己,张张嘴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灵刀从绍佐身上拔了出来,他好像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似地仰面倒下,空中除了蓝天与白云,还能看到如泉水般喷射而出的鲜血;除了河流依如往昔的潺潺声,还能听到“咝咝”的鲜血喷出的声音。
绍佐虽没有感到身体的痛,但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当时的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比身体撕裂还要深沉的苦痛、第一次感受到比死亡来临时更为强烈的无助、第一次憎恨着那样的自己……
整个山谷染成了红色,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戮的气息,而这些,也已经离绍佐渐渐远了。
第四扇门,皇晟处
“呼——”空气越来越闷热了,皇晟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习惯性地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将手中的图画一张一张地贴在墙上已是为数不多的空白处。
墙上的拼图已经完成了3/4,所画之物也越来越明朗——左边是荆棘丛生、尸横片野的地狱,右边是鸟语花香、无忧无虑的天堂,在天堂与地狱的中间有一张男孩的脸部的特写,左脸在地狱,右脸在天堂,位于地狱的左脸的表情邪恶、冷漠,空茫的眼神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杀意,位于天堂的右脸则在微笑着,眼神也写满着幸福的笑意。
拼图只有三处空白了,皇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但他可以肯定一定过了很长时间,他不知道绍佐、寒续、灵龙和星翎已经打开了多少根石条,或许就只差他这一根了?
想到自己可能在拖大家后腿,皇晟加快了拼图的速度。
当皇晟把最后一张图片放在最后一处空白时,图画的边缘游走着一道道微弱的白光,诺大的画如同被激活了一般,图中男孩的脸也好像活了过来,从他空茫的左眼中竟溢出了一滴眼泪,晶莹的泪珠随着男孩的脸颊滚落。
黯,是你在哭吗?皇晟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你想告诉我什么?想让我救你吗?
不等皇晟明白黯的意图,那滴眼泪好像侵蚀了整堵墙一般,一个空洞慢慢从泪水处向四周扩大,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图画竟在三秒间土崩瓦解,露出墙后的拉闸。
“找到了!”皇晟兴奋地叫道,将拉闸往下一拉。
“轰——”病房开始巨烈摇晃,似乎在宣告着皇晟已经完成任务,他进来的那扇门也打开了,皇晟又一次环顾了这间病房,离开了。
另一处,鬼堡大厅
“怎么样了,黯?”末走到黯身后,想看他在画什么。
“还有四扇门,刚刚皇晟过关了。”黯淡淡地说。
“离他们进行得顺利吧?”末又问。
“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咒语也只使用了两次,跟我们预计得差得太远,不知离他们是否来得及。”末喃喃道,好像在对黯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放心吧,”幻沙哑的声音从他们的右面传来,他扶着墙壁踉跄着向他们走来,“这次可是残亲自出马。”
“已经这么久了,你的伤势还没好?”末的语气有些惊奇。
“皇晟那小子呢?”幻的状况比先前已是好了许多,右边的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惨不忍睹,但衣服的右手还是空荡荡的,身体也非常虚弱。
“刚从第四扇门出来。”黯不冷不热地说,“快进第七扇门了吧?”
“哦?在魔幻堡埋下的棋子快派上用场了?”幻阴森地说,“宁绍佐呢?”
“还困在第五扇门内。”
“嘻嘻,他会吃惊死的!”幻加重了“死”的语气。
黯和末没有答腔。
石室
皇晟仰着头看着石室中央的石阀,已经有三根横向石条和一根纵向石条消失了,透过石条之间的空隙也可以看到最后一扇石阀。
“好,大家都在努力,我也加把劲!”皇晟为自己打气,他环顾四周的九扇门,从门上的刻痕看,只有第七扇门还没有人进入过。
皇晟想也没想,走到第七扇门前,将手放在门上:
“瓦耶。”
与先前一样,门上出现了一个天使的画像,门也随之打开,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门内射出,刺得皇晟睁不开眼,他本能地用手背遮住眼睛,他原以为只是门内的光芒太刺眼,没想到竟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往门里拉。
“哇——!”皇晟大叫着,他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抓到,转眼就被白光吞噬。
“砰”,第七扇门沉闷地关上了,关门声在圆形的石室内撞击着,发出回音,似乎宣告着它的胜利。
第五扇门,绍佐处
“噗——”灵刀又一次刺进了绍佐的心脏,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扮演的不是溟族族长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这已经是绍佐第十三次被自己杀死了,每一次他都扮演着不同的溟族族人,扮演着同样悲惨的角色——没有丝毫地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魔般的自己残杀着同胞,然后被杀。
虽然绍佐感觉不到身体的痛,但溟族族人的惨叫声、悲嚎声撞击着他的耳膜,回荡在他的脑中,就连鲜血喷在脸上的湿润感、鼻腔里充斥的血腥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就像是一个梦,一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恶梦,而这一切比身体的痛处更大程度地折磨着绍佐,让他站在被害者的角度重新审视十年前的那桩惨案,重新正视罪恶的自己。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离,让我与你的族人一起感同身受,让我亲历自己不可饶恕的罪?绍佐仰面倒下,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完结,一会儿他又会以另一个溟族族人的身份“复活”,然后再次被杀,如此周而复始。
每一次的结束与开始都没有丝毫的瑕疵,难道这个幻术没有破绽吗?不,不可能,任何的幻术都有与现实世界的连接点,关键在于这个点在哪里?
绍佐闭上眼,尽量将自己的思维从幻境中拉回来,他回忆着十年前真实的情形:
在得知溟族隐居在蜀山深林后,绍佐只身前往,当时正是中午,溟族的族人正忙着生火做饭,山林里弥漫着诱人的饭香,他们对于将要到来的灭顶之灾混然不知。
为免打草惊蛇,绍佐并未马上动手,他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直到日暮时分,在外打猎的溟族人陆续回来,直到全员到齐,等他们做好饭,开始吃饭时,绍佐才潜入溟族,从暗处开始,将单独行动的溟族族人暗杀。
溟族人发现时,绍佐已经杀了二十来来人,随后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绍佐开始大开杀戒,他甚至连对方的长相还没看清就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溟族族人的鲜血与他们如火一般耀眼的红发在他眼前飞舞着,生命之风也随着他灵刀的挥舞而静止……。
“噗——”,绍佐的胸膛又一次被灵刀毫不留情地插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握住了灵刀,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下,掉在地上画出一个个红色的圆,他望着一脸冷酷的自己,道:
“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一次一次地被自己杀死,却没有感觉到痛,”绍佐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从双瞳中倒映出的影像,“按理说身为幻术高手的你将‘痛’的感觉加入到幻术中只是轻而易举的事,实际的原因则是,”绍佐张开左手,对准前方的自己的左肩,“真正的我并非是我现在所感觉到的!”
绍佐语毕,一道白光从他掌中射出,击伤了自己,巨痛从他左肩处蔓延开来,同时四周的影像开始扭曲、变形,蜀山深处的密林最终变成了一个五十平米大的空白房间。
绍佐后退了两步,捂着左肩的伤处,开始为自己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