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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在摄影机前面的那块地上着陆。”
可是原先积聚在地平线上的云现在也向这边移动,风力增强了。就在降落伞接近地面时,我们看到连伞带人飘离了原先的路线,飘向那块地边缘的那棵老橡树。
“他为什么不控制一下方向呢?”安琪拉问道,“他会撞上那棵树的!”
“查理!”那位导演大声喊叫,可是他的声音想必被越来越大的风吹散了。降落伞落在那棵树顶端的枝桠上,被一些伸向天际的枯枝缠住,在那底下,以背带悬吊在离地约十英尺左右的是那个替身演员查理·彭软绵绵的身体。
“快把他从那里弄下来!”我叫道,带着其他的人朝那棵树跑去,当时我一点也不在乎是不是会毁了这场戏。那具挂在降落伞下软绵绵的躯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我采取了行动。“什么人去搬架梯子来,”我对他们叫着,比其他人先跑到树边。
海·盖兹朝谷仓跑去,而我则想办法爬上那棵树低些的枝桠。我已经能看到彭的脸色发青,舌头半伸出嘴外。我想办法爬得高到能把他的脉,可是已经没有脉搏了。
“怎么了?”葛兰杰·纽玛克在下面地上叫道,“出了什么事?”
我在树上再爬得高了一点,把手伸向绕在他脖子上的白色围巾。但接着我摸到了另外一样东西,就把手缩了回来。我爬下树,正好海·盖兹搬了架梯子回来。“小心地把他解下来,”我指示道,“然后把他放在这里地上。我得打电话给蓝思警长。”
“我的天啦,你是说他死了?”
“是的,纽玛克先生,他死了。在他的围巾外面绑着一条铁丝,他是被人谋杀的。”
我由盖兹的农场家中打电话给蓝思警长,然后走回尸体旁边。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挤过来围成一圈,看着纽玛克想办法把铁丝由查理·彭的脖子上解下来。“你最好把那留给警长看,”我忠告道,“现在解开对彭也没什么用处了。”
“可是——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
我抬眼望着那棵老橡树。“我要知道才怪。”
那架双翼飞机一直在那块地的上空绕圈子,最后纽玛克挥手让飞机降落。我想我们都在想着不知道罗勃·雷恩斯看到那具尸体会怎么说。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目击了一桩只有一个可能解释的命案。查理·彭是跳伞之前在飞机上被勒死的——不可能有其他说法,而在飞机上和他一起的人只有罗勃·雷恩斯。
我们看着雷恩斯向这一大圈人跑过来,推开别人,挤进来看那具尸体。“他怎么了?”他问道。
“他死了,”我说,“被脖子上一根铁丝勒死了。”
“勒死了?在这边地下吗?”
“在他落地之前,他的降落伞缠在树上,我爬上去解开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用不相信的眼光瞪着我。“可是他跳伞的时候还活着呀!他一定是活着的才能拉开降落伞。”
“这话很对,”葛兰杰·纽玛克同意道,“我都还没想到这点。”
我看到蓝思警长开着他的车到了,我决定尽快把这事解决。“可能是你用铁丝把他勒死了,再把他丢出飞机——然后用另外一根铁丝或绳子在尸体离开飞机后拉动伞绳,让降落伞张开。”
雷恩斯大步走到我面前,两手叉腰。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他很具威胁性。“是这样吗,医生?我坐在前面的座舱里呢,记不记得?你告诉我,我怎么能勒死一个坐在后面座舱里的人?他在我后面几英尺远,飞机又飞在空中。然后我还得拿根绳子绑在他的伞绳上,再把尸体丢出飞机。来吧,你告诉我!”
我都忘了那两个座舱的事,现在我想起来他说的是实话。我记得飞机起飞的时候,他在前座挥手。他说得对——他不可能勒死查理·彭。
可是也没有其他的人能勒死他。
这是件不可能的犯罪。
蓝思警长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你是说那棵他妈的树杀了他,医生?”
“不是,我不是在告诉你说那棵树杀了他。树不会用一根铁丝把人勒死的——就算是闹鬼的树也不会。”
“好吧,那——是谁干的?他确定不是自杀的。”
“不是,”我同意道,“人可以用枪、用刀或是毒药来杀死自己,可是不可能把自己勒死,因为还没达到目的,人就会先晕过去。”
“除非是上吊,你看这种说法怎么样?医生——那条铁丝是连在降落伞上的,伞一张开,铁丝就拉紧而把他给勒死了。”
“这个理论很棒,只不过那根铁丝现在没有连在降落伞上。我才检查过他围巾底下的脖子,没有压力来自上方的证据。照你的说法,会几乎把他的头和身子割开,会留下证据的。”
“所以那是怎么个做法昵?医生,你可是这些不可能犯罪的专家呀。”
不过,我依稀想起了点什么。我去找葛兰杰·纽玛克,蓝思警长会在橡树四周仔细调查,等我回来。我找到了那位导演,和他的明星安琪拉在一起,而找想你可以说是他在安慰她。他看到我过去,就把手从她肩膀上放了下来,对我皱着眉头。“现在又是什么事,霍桑医生?要付你的服务费用吗?”
“我的服务还没有完呢,我在想那架雷恩斯和彭乘坐的飞机。”
纽玛克望着外面那块地上停着的那架蛾式双翼飞机。“那架飞机怎么了?我们不打算重拍那一场戏,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
“我在想那架飞机是不是有我在书上看到过的自动驾驶装置。”
这话让那个导演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我的大明星就可以设置好,再顺着机身爬到后面来勒死彭?不可能!飞机上没有自动驾驶的装置,而且玩这种花招,雷恩斯吓都吓死了。”
我后来才知道,虽然自动驾驶装置在一九一〇年就发明了,可是一直到一九三〇年之后才普遍使用在飞机上。纽玛克说的是实话——在那架蛾式飞机上没有自动驾驶装置。又一个我的好主意没了。
“你为什么对是谁杀了他这么感兴趣呢?”安琪拉·罗德问我,“这又不关你的事。”
“我受雇来处理伤病的问题,这方面我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纽玛克微笑道:“我们不会怪你的。”
“你拍的影片呢?能冲印出来吗?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个线索。”
“影片要送到纽约去处理,要看到什么东西得等好几天之后,你以为我们随身带着个暗房吗?”
我看得出他们对我的态度很不友善,好像查尔斯·彭这样不可能的死亡都是我的错似的。也许还真是如此——在这几年里我确实好像越来越会碰上命案了。
蓝思警长正忙着讯问海·盖兹,想找出这个命案的可能动机,而我认为这样的做法很聪明。苦思那到底是怎么做的根本不会有结果,说不定查原因所在倒反而能更有收获。
“他住在你家里,对不对?”蓝思警长问道,他们在谷仓附近的工具间里。
海·盖兹点了点头。我闻到他呼吸的气味,知道他又喝酒了。就我所知,恐怕他一直喝个不停。“没错,我楼上有三间睡房,空着也是浪费。我在等桃丽回来,看起来是毫无指望,所以我租给了几个演员和工作人员,彭和那个叫齐德勒的摄影师,还有一个临时演员。”
“他和其他人之间有没有麻烦?”警长问道。
“我没见到有什么麻烦。”
“没打架、酗酒?”
“妈的,他们这个礼拜才刚到咧,”不过盖兹一副很狡猾的样子,好像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事讲出来。
“我们去你家,”我建议道,“看看彭的房间。”
警长走在我们前面一点的地方,海·盖兹放低了声音。“我有点你会想看的东西。不过我不想让蓝思警长看到。”
我们进屋子之后,我请警长去查看彭的东西,而我留在后面。海·盖兹拿出来的是一本有点破烂的剪贴簿,里面贴满了剪报和资料,显然是那个死者的遗物。“看到没有?我从他房间里拿来的。”
“你偷的?”
他的脸沉了下来。“我今天早上打扫的时候发现的。不过我知道老蓝思会说是我偷的。你看这个!”
在二〇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查理·彭演出很多默片,根据剪报资料显示,他经常出现在很受欢迎长度大约两本(所谓“两本”就是两卷。影片都以“本”为计算单位。两部放映机各装一本,轮流替换接续放映。)的喜剧和惊悚剧中,他演过爱伦坡的《心事》里的老人,还有《活埋》里的男主角艾德华·史泰普里顿。也有他当特技演员和替身演员的新闻剪报,还有一张凹版印刷的照片,是他和罗勃·雷恩斯的合照,他们穿着一式一样的海盗装戏服,当时是在演一九二五年的卖座大片《铁血上尉》。
“很有意思,可是我看不出——”
海·盖兹从我身后伸手过来,从《铁血上尉》的照片后面抽出一张东西,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一男一女光着身子在床上。“春宫照片,”他很得意地说,“看看反面。”
照片反面有一行字,写了之后又匆忙地划掉了:“记得这个吗?如果你不希望我——”
海·盖兹又从那本簿子里抽出好几张藏在里面的照片,大概都差不多,至少看起来拍的是同一对男女,不同的姿势。所有的照片都很模糊,曝光不足而没法看清楚拍的是谁,其余的照片后面都没有写字。
查理·彭是在勒索什么人,但到底是谁呢?
照片里的男人可能是罗勃·雷恩斯。
或者是他的替身演员。
那女子很可能是安琪拉·罗德,可是在所有的照片里,她的脸都看不清楚。
“你要不要上来,医生?”蓝思警长在楼梯口对下面叫道。
“马上就来,”我把几张照片放进口袋里,关照盖兹把那本簿子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上楼去找警长。
查理·彭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带镜子的衣橱和一把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似乎也只拿出了小部分衣服,大部分的衣服都还放在椅子上一口打开的箱子里。“这里没什么东西,”蓝思警长说,“看一下吧。”我匆匆地看了看他的箱子和衣橱的抽屉,可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海·盖兹想必已经搜过了,想到这点,我不禁觉得好奇,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做这件事?是我们在等警长来的时候吗?
还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彭会死了?是不是他在那个演员的衣物上动了手脚,把铁丝圈在他的围巾上?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查理·彭显然不是在勒索海·盖兹。
我在下楼的时候碰到那位叫齐德勒的摄影师正上楼来,回到他在死者隔壁的房间。我想他也是嫌疑犯之一,可是我一定得信任某个人。“能给我点时间吗?我给你看样东西。”我们走进他的房间,我拿出海·盖兹发现的那几张照片。
齐德勒哼了一声,抓抓他秃了的头。“很模糊,看起来像是由电影胶卷画面放大的。到处都有这种黄色的东西——春宫电影。出租给那些男人俱乐部和开单身派对的人。”
“认得出里面的明星吗?”
他朝那两个模糊的身影眯起了眼睛。“不行,没法说我认得出。”
“那个男的可能是罗勃·雷恩斯。”
“雷恩斯?妈的,不会!他是个大明星,不会搞这套。”
“他也不是生来就是大明星呀。”
“我看不像是他,”齐德勒说着把照片还给我,“你哪里来的这些照片?”
“找到的,”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谢谢你的帮忙。”
“有没有想到彭是怎么被杀的?”
“我正在查这件事。”
我回到外面,走向那棵老橡树。尸体已经被移走,大部分的人也散了。齐德勒的摄影机架在三脚架上,镜头对着天上。几个附近农场的孩子在飞机旁边玩耍,也没有人来赶他们。那些演员和工作人员就这样离开了他们的舞台,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想查理·彭诡异的死亡。
我看到橡树底下有什么东西,就弯下身去捡了起来。那是个硬橡皮球,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哪个在飞机旁边玩耍的孩子的东西,正想往他们那边扔过去,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收进我口袋里。我看到安琪拉·罗德朝我这边走来。
“哈啰,霍桑医生,”她说,“我们一直还没机会好好地互相认识一下。”
“我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如果葛兰杰·纽玛克继续拍这部电影的话,他一定会另外找别的医生到现场来了。”
“为什么?查理又不是你害死的,是吧?”
“可是我也没救活他的命。告诉我——你认得查理·彭多久了?”
“我上个月在葛兰杰给这部片子找演员的时候才认得他。可是罗勃认得他好多年了。查理在《铁血上尉》里当过他的替身拍特技场面。”
“你觉得是谁杀了他呢?”
她没有马上回答,她抬眼望着那棵树,然后转过去看那架飞机,附近的孩子正爬上一边机翼。“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