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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我看看吗?”
“噢,不行……里面有些私事……再说,我……我已经把信烧了。”
“那你丈夫一定是欠了债了。”
她又踌躇了,随后声音低沉地说:“我不知道。”
我坦率地说:“亲爱的表姐,说实话,我现在也拿不出五千法郎。”
她很沉痛地叫了起来:“啊!帮我个忙吧,你得想想办法。”
她变得万分激动,像做祈祷似的握着双手。她的语调也变了;她抽泣着,因为她所受到指令暗示而痛苦不已。
“哦!求求你……要是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我今天必须拿到这笔钱!”
我可怜起她来了。“那好,我去想办法,一弄到钱就给你。”
“哦!谢谢你!你真好!”
我接着说:“你还记得昨晚在你家里的事吗?”
“记得。”
“你记得巴朗医生曾对你施行过催眠术?”
“记得!”
“他要你今天上午来问我借五千法郎,现在你是在按他的暗示行事。”
她想了想,回答说:“可这是我丈夫要啊!”
整整一个小时,我想说服她,但没有成功。她走后,我就马上到巴朗医生家去。他脸带微笑听我说过之后说:“现在您相信了吧?”
“不得不信。”
“我们到您表姐家去吧。”
表姐正瞌睡朦胧地倚在长榻上,好像非常困乏。巴朗医生按按她的脉搏,对她凝视了好几分钟,举起一只手放到她眼前,她的眼睛像着了魔似的自动闭上了。
她入睡之后,巴朗医生就对她说:“您丈夫根本不需要五千法郎。所以,您要忘记您曾向您表弟借过钱,即使他提起这件事,您也不会明白他在说什么。”
说完,他把她弄醒。我掏出钱包对她说:“亲爱的表姐,这就是你一早来向我借的钱,现在给你。”
她连忙拒绝,而且是那样坚决,以至我也不敢坚持了。我想使她回想起来,她确实一早来向我借过钱,可是她矢口否认。她以为我是在和她开玩笑,最后几近认真,似乎要发火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已回到旅馆,心里非常困惑,连午饭也不想吃了。
7月19日
我把这件事讲给一些人听,他们听了都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来,有一句话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是: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7月29日
我在布其瓦吃过晚饭后又到划船俱乐部的舞会上消磨了一个晚上。显然,环境决定人的一切。在噪蛙岛上,一个人若相信超自然事物会显得愚不可及,可是在圣米歇尔山顶上或者在印度人中间,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之大简直令人可怕。我下星期就要回家了。
7月30日
我昨天回到家。平安无事。
8月2日
仍然无事。天气很好。我望着塞纳河消磨时光。
8月4日
仆人们争吵不休。他们说,柜子里的杯子老被人打碎。男仆怪厨娘;厨娘怪洗衣妇;洗衣妇又怪另外两个女仆。到底是谁打碎的呢?天知道!
8月6日
这次我没有疯。我亲眼看见了……我看见……是的,我看见了……不再有什么疑问了。我看见了!
下午两点,我在花园散步,阳光明媚,秋玫瑰刚刚开花。
当我停下来欣赏一丛正开着三朵花的巨型玫瑰时,我分明看到,就在近旁,一朵玫瑰花的枝条自己弯了下来,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折断了,那朵花腾空而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情形就像有人把它拿到鼻前闻了闻。它就这样像一捆可怕的火花悬在半空中,离我的眼睛只有三码远。
我奋身一跳想抓住它,但什么也没有;它消失不见了。这使我很恼火;一个理智清醒的人是不应该有这种幻觉的。
但是,这真是幻觉吗?我回过身去找那根枝条,毫不费力就在另外两朵花依然留在枝条上的花中间找到了——刚刚被折断!
我神志恍惚地回到屋里;因为我现在可以肯定,就如黑夜跟着白昼一样确定无疑,在我身边有一种不可见的、幽灵般的东西,他以牛奶和水为生,他能触摸、提携和移动物体;这就是说,他有一种物质形体,但又是我们的感官感知不到的;他就住在我的屋子里。
8月7日
我平安地度过了一夜。他喝了水瓶里的水,但没有骚扰我睡觉。我怀疑我是否疯了。当我在阳光下沿着河岸散步时,我便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是否健全;这已不是像前些日子的那种恍恍惚惚,而是一种绝对的怀疑。我见过一些疯子;我知道他们中间有不少人除了在某一方面神志不清,对生活中其他方面的事物仍然是明智的,甚至是很有见识的。他们的谈话明确、机灵而精辟,但只要一触及某一方面的事物,他们就会变得混乱不堪了。一切都崩溃了,倒塌了;他们的理智会在浓雾弥漫、波涛汹涌的癫狂之海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是我没有清醒的头脑,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要是我不能再继续用理智分析和探测它,那我就可以肯定自己是疯了。事实上,我很可能是某种狂乱因素的受害者,而我的头脑原本是理智的。在我的头脑中,一定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某种生理学家正试图加以探知和解释的东西在起干扰作用。由于这种干扰,我的心灵和我的思维逻辑出现了裂痕。这一现象就出现在梦中,对于梦中出现的最混乱的幻觉我们也不会大惊小怪,因为这时我们的意识和理智能力减弱了,而我们的想象能力却活跃起来。可以肯定,我头脑的键盘上有一个隐秘的按键出了毛病。有些人由于意外事故失去记忆能力,会忘记人名、数字或者日期。毋庸置疑的事实是,思维的各种功能都是由大脑中不同的细胞承担的;所以,如果说我的头脑中对幻觉的控制能力出现了故障,那也是不足为奇的。
当我在河边散步时,我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些事情。河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地好像在微笑。我看着这美好的景色,心里充满了对一切有生之物的热爱,那急速飞翔的燕子让人赏心悦目,那河岸上的芦苇在风中瑟瑟作响,又是那样美妙动听。
然而,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情绪又慢慢爬上我心头。一种不可解释的邪气好像正在侵蚀我的精力和意志;我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回去。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催促我,很痛苦地在催促我回去。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刚离开挚友的病床,突然又马上想回去,生怕挚友的病情恶化。
就这样,我身不由己地转身回去,心里想着,一到家一定有什么坏消息等着,一封信或者一份电报;但是,什么也没有。我于是更为困惑,更为诧异了,因为我怕自己又产生了某种新的幻觉。
8月8日
昨天,我过了一个可怕的晚上。虽然他没有出现,但我总觉得他就在近处,在窥视我,影响着我,控制着我。他这样隐而不见,使我更加害怕,还不如他显现出来,那也不过是一种虽看不见但却是恒常存在的超自然现象。尽管如此,我还是睡了,而且没有受到骚扰。
8月9日
平安无事,但我很害怕。
8月10日
还是无事;但我受不了这种惊恐和内心折磨。我无法待在家里;我要出去。
8月12日
晚上10点。一整天我都打算出去,但又不能。我要证明我的行动是自由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那就是出去一坐上马车,到鲁昂去。但我就是做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8月13日
某些疾病看来会摧毁人的生理机制,会使人筋疲力尽,肌肉松弛,骨头像肉一样软绵绵的,而肉像水一样溃不成形。我现在的精神状况就是这样,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溃败状态。我浑身无力,萎靡不振;我连自己也控制不了,毫无意志力;我甚至都无法作决定,因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决定着我,我只有服从而已。
8月14日
我完了!某种外力控制着我、占据了我;这是真的,确实如此。好像有人在支配着我的每一个举动,每一种思想。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个浑身颤抖的奴隶一样唯命是从。我要出去,可就是不行——他不允许;所以我只能可怜巴巴地待着,待在他要我待的地方——摇摇晃晃地坐在圈椅上。我想站起身,想证明自己还有能力,但是办不到——我被固定在这张椅子上,椅子又被固定在地板上,没有任何力量能拉起我和这张椅子。忽然,我觉得我一定要到花园里去采些草莓吃。啊,我的上帝!上帝在哪儿?要是真有上帝,快来救救我,让我逃脱这种折磨!啊,上帝,宽恕我,怜悯我吧!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我在受着地狱的煎熬——啊!实在太可怕了!
8月15日
我敢肯定,我可怜的表姐来问我借五千法郎时,她也是受到了这种控制和外来的支配。她为某种已进入她体内的外力、某个冷酷的暴君所驱使。这是不是预示着世界的末日?这无形的、不可名状的控制力量,这主宰着我的超自然的入侵者,究竟是什么呢?
看来,不可见之物是存在的!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自有世界以来,他们从未以现在这种方式显现过呢?我从书本上还从未读到过像我遇到的这种事。要是我能离开这屋子,走得远远的,而且再也不回来,那我就得救了!但是,我却做不到。
8月16日
今天,我设法出逃了两个小时,就像囚犯发现牢房的门偶然没锁。我一下子感到自由了,感到他已经走了。我马上命令仆人备车,而且驶到了鲁昂。能命令仆人“去鲁昂!”而且仆人服从了我的命令,那真是莫大的快乐。
我在市立图书馆前停下,要求借阅赫尔曼·海勒斯托斯博士有关古代和现代隐秘人的大作。随后,当我钻进马车后,我本想说“去火车站!”但不知怎么了,我竟用根本不是我平时的嗓音大声喊:“回家去!”嗓音之大,使过路人都惊奇地回过头来,而我既恐惧又痛苦地瘫倒在座位上。他已发现了我,而且又开始控制我了。
8月17日
我过了一个阴沉沉的夜晚,但我真应该感到高兴。我读书一直读到一点钟。赫尔曼·海勒斯托斯,哲学和宇宙学博士,记述了所有在人间游荡或者在梦中显现的不可见的存在物。他讲到他们的起源、影响范围和能力。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像现在纠缠着我的这个怪物。看来,自人类具有思维能力以来,一直万分恐惧地预感到有某种新的存在物,这种存在物胜过人类,必然要取代人类主宰世界;人类感觉到这种存在物就在自己身旁而又无法预知这位强者的性质,于是就在恐惧中幻想出种种虚幻而神秘的东西,种种出自人类恐惧的魑魅魍魉。
唉,读到凌晨一点之后,我走到窗户边坐下,在柔和的夜风中清醒清醒头脑。天气很好,很暖和。在过去,像这样的静夜该是多么可爱啊!
没有月亮,星星在黑沉沉的天幕上闪烁。在那些星球上有生命吗?那里存在着怎样的形体、怎样的东西、怎样的动物和怎样的植物?也许,在那些遥远的星球上存在着比我们更聪明、更有能力的思想者。他们能看到我们一无所知的事物?他们中的某一个会不会在某一天穿越浩瀚的宇宙空间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并征服这个世界,就像诺曼底人过去曾跨越海洋以奴役弱小的民族那样?
我们这些住在这个带着水旋转的泥团星球上的人类,是多么虚弱,多么无能,多么愚蠢而渺小啊!
这样的思想在我头脑里盘旋着,我在清凉的夜风中瞌睡了。大约睡了四十分钟,我被一阵朦胧的焦躁不安弄醒,睁开眼睛,一动不动。我最初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但是,忽然间,我看到桌上放着的那本打开的书在自己翻动书页。窗户里并没有一丝风吹进来。我惊呆了。大约四分钟后,我看见——是的,我亲眼看见的——又一页书自己翻了过去,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着。我坐的那张椅子是空的——或者说看上去是空的——但我知道他在那儿,正坐在我的椅子上,在看我的书。我猛地蹦起来,像一只狂怒的畜生似的扑过去,要把它的主人撕得粉碎;我冲过去,发疯似的想抓住他,把他掐死。但是,没等我冲到椅子旁边,椅子就翻倒了,好像有人猛地站起来要逃跑;桌子晃动了一下,台灯落在地上熄了,接着窗户砰地一响,好像有一个窃贼受了惊,从窗户跳了出去,随手还把窗帘带动了一下。
他跑了!他其实很怕我!既然如此……明天或者后天……我就会抓住他,把他按倒在地。即使是狗,有时也能胜过它的主人,咬住主人的脖子。
8月18日
我一整天都在思考。是啊!我会服从他,按他的意愿行事,执行他的命令,就像一个卑微的、恭顺的懦夫。他比我强,但有朝一日……
8月19日
现在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我刚刚在《科学周报》上读到这样的消息:“从里约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