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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公元两零零四年,秋。
明海大学美术学院。这年的秋天来得特别的早,八月底就已经让人开始感觉到瑟瑟的寒意。如今已是十月深秋,狂躁的秋风在校园里肆虐,一层层厚厚的落叶在狂风里漫天飞舞、呜呜作响,这个时候整个校园都见不到几个人,偶尔有在小道和操场上行走的学生或者老师,也都是步履匆匆,仿佛不愿在外面多呆一秒。秋风低声的哀鸣,也好像在诉说,这个秋天,一定会发生不平常的故事。
到了傍晚,狂风终于停了下来。女生宿舍C幢428寝室里的2003级环艺设计专业的学生李婷,照例收拾着画板等行头。“李婷,今晚还要去啊,算了吧,今天这鬼天气,还是留下来陪我上上网吧。”说话的是同寝室的黄薇,一个留着红棕色卷发的时尚女孩。“不了,”李婷淡淡一笑,“晚上和人家约好了的,等会人家都快到了。”这时,窗外又开始起风,同时,豆粒般大的雨点打在寝室的窗户上,发出“嗒嗒”轻微的击打声。李婷无奈的坐了一会,雨仍不见小,她便带上伞和画板、披上自己那件紫色的外套大衣,离开了寝室。
走到宿舍门口,李婷抬头往往天空,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条条可怕的怪兽,张开血口互相吞噬撕咬着。雨点只见大不见小,李婷低头看了看表,似乎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还是要去赴约。片刻的犹豫后,她费力的撑开伞,走进了茫茫雨雾之中。然而就是这个最后的决定,成为她这一生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错误。
李婷在散发着雾气的雨帘中慢慢的来到了位于校园西北的9号教学楼。此时已经是晚上的7点30分,天色已全黑,在雨雾中的教学楼显得尤其的孤独,仿佛一个垂暮苍苍的老人在等待着自己的大限。李婷走进了一楼教学大厅,轻轻的一跺脚,大厅的声控灯亮了。此时的大厅空无一人,能听到的,除了李婷脚步声,还有就是外面“嗒嗒”的雨声。李婷突然感到一丝的不安,她心里有一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独自来到这里赴约。她停下脚步,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然后还是慢慢的走上楼去。
李婷今晚是在这里来完成一篇人体素描的作业,她通过朋友联系了一个女孩,愿意做她的罗体模特。当朋友引荐他和那个女孩见面的时候,女孩给她留下的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完美的身材、骄人的皮肤找不到一点瑕疵、一头披肩长发,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然而,李婷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那双眼睛:淡蓝色的。淡蓝色的眼睛?后来李婷想起来有点不寒而栗。据朋友介绍,那女孩是工作上认识的,但是过多的情况也不方便介绍,说是商业机密。互相认识的时候,那女孩的声音给她的感觉,虽说客气,话语中却也隐隐带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寒意。
模特女孩叫杨伊灵。李婷和她相约晚上8点在五号楼514教室进行一小时的作画,酬金200元。李婷一个学生,实在拿不出多的钱来。要不是自己所在的狗屁油画创作协会给自己分配了这么一个麻烦的任务,她实在不愿意拿出这两百元钱。
李婷来到了五楼。五楼是这座老教学楼的最高一层,之所以选在这里而把时间选在晚上,也是为了素描作业不受打扰。五楼长长的走廊在灯光昏暗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诡异,站在楼梯口看去,走廊的两边是一间间的教室门,而走廊的尽头,黑暗吞噬了一切。514室就在走廊尽头的左边。李婷慢慢的朝514走去。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走廊尽头轻轻的响起了一口叹息声,随之而来的是“嘀嗒、嘀嗒”仿佛什么液体滴在地面上的声音。楼道很空旷,这声音是如此之清晰、仿佛来自地狱。李婷感觉整个四肢都在发麻,匈部剧烈的起伏,她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这里。然而,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她做事,从来没有失信于人。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朝514走去。
走到514教室的后门口,她轻轻的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就在这个时候,声控灯突然“吱吱”闪了两下,熄了。整个五楼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李婷心里一紧,她顾不了那么多,推门而入,然后她的双手开始在墙壁上摸索,想要找到教室日光灯的开关。就在这个时候,她猛然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准备开灯的右手!她奋力挣扎,随即用左手摸索到了开关,按了下去。
“呲呲”,老化的日光灯在闪了几下之后,终于亮了。李婷惊魂未定,她看看自己的右手,还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刚才的挣扎而处于弯曲状态,而刚才她明显感觉到抓住自己右手的手却消失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杨伊灵已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正转过身微笑的看着她。
李婷稳了稳心神,“你好啊!什么时候到的?”“我一直在等你。”杨伊灵穿着一件很薄、半透明的轻纱,淡蓝色的眼睛在眩晕的灯光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这是李婷第二次接触到那双奇异的眼睛,她足足愣了好几秒。半响,她的眼神才从那里移开,看到对方的衣者,不由又是一惊:“你穿这么少?外面雨下的好大,天这么冷,不会感冒了吧?”杨伊灵微微一笑;“工作的时候反正都要去掉它,不是吗?”李婷一时无语。
“那好,我们准备开始吧。”李婷说着,打开所带的画板,拿出油料盘和笔,开始做准备。“我们把门窗全部关严,保持室内温度,你先调整调整心态,不要紧张,一会按我说的做……”李婷说着这些话,不由得感觉自己有些言不由衷,现在紧张的不是杨伊灵,而是自己。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会有事情发生。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正确的,很多时候对周围的事务的预感准确度超出男人们的想象。李婷不停的在安慰自己,专心作画,作业一结束,马上付钱走人。
模特脱掉了她那薄如轻纱的稠衣,顿时,一副完美的女性铜体展现在李婷面前。那凹凸有致的线条、那精致细嫩的肌肤、那灵动飘逸的长发、那浑圆**的乳房……李婷的呼吸突然间变得很急促。她虽然是女人,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场面,但是她的内心也如一团烈火在燃烧。眼前的女孩简直是太完美了,犹如上天赠送给自己的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忍触碰。这简直是天使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不是天使,是……
李婷迅速的开始拿起画笔,勾勒女孩的神态、体态。……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完美的罗体女性成功的被刻印在了画板上,她是那么的楚楚动人、仪态万千,让人不忍释手。李婷长舒一口气,“OK!大功告成!”说完,便让杨伊灵穿上衣服。女孩笑吟吟的穿上轻纱,李婷拿出两张百元钞票,这是你的酬金,你很美,特别是今晚。”女孩笑着接过了钞票,“我可以看看这幅画吗?”“当然!”李婷说着便将画板低了过去。
女孩的微笑着接过画板。然而,就在她的眼神落在画板上的那一刹那,她微笑的蓝色眼睛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李婷心里一惊,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汗珠……
不过仅仅几秒钟之后,女孩的眼神又恢复了笑容,“画的很好,谢谢你。”“不……不用,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此时的李婷已如惊弓之鸟,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完全忘记了为人处事的最基本礼仪,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刚才女孩眼神变化时那恐怖的一幕。她几乎是抢过了自己的画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到了教室门口,“等等!”
李婷在门口站住了。等她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景像已经变得很模糊、很模糊,头晕晕的、麻麻的,在她倒下的一刹那,耳边最后响起的是一阵幽幽的声音:“我不是说过,已经等你很久了吗?你干嘛急着走啊?”
…………
( ) 。
序(二)
女生宿舍C幢428寝室。此时,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指向了十点。黄薇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听了两个小时的MP3之后,终于有一点点的困意。然而,窗台外突然吹来的一股冷风,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都已经十点过了,李婷怎么还没有回来?她给李婷打了两个电话,一次无人接听,一次关机。黄薇开始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这位外形前卫的女孩,实际上内心是非常脆弱的,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很胆小。她甚至不敢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寝室里过夜,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一个人在屋子过夜的经历。
428寝室一共住有四个女生,其中有两个是明海市本地人。每逢周末,寝室里就剩黄薇和李婷两个外地女孩。若在以前,周末的时候留校的女生们互相之间还经常串门嬉戏,然而今天,不知为何,四楼所有的寝室都大门紧闭,留守人群们仿佛都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显得格外的寂静。黄薇决定,去网吧通宵。那里虽然喧闹、让人心烦,至少,能冲淡独自一人留在寝室的孤独和恐惧感。
黄薇关好窗户,正准备出门,突然一阵音乐大作,着时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是那首S。H。E的《听天使在唱歌》,有人来电话了。歌声虽然优美,但现在在寂静的寝室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刺耳?为何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黄薇以为是李婷来电话了,她急忙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她就失望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来电。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哪位?”
“黄薇!我是赵锐啊!唉,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给你打打电话!你不知道,他们那几个一直在那里打牌,寝室里简直闹得睡不着!”黄薇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个赵锐是他们一个班的男生,一直在追求自己,长得到还不赖,也算阳光帅气,就是有时候有点喜欢死缠烂打,自己对他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好感。不过今晚的黄薇有点孤独,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至于以后的发展嘛,试情况再定吧。“这样吧,你今晚陪我去网吧上通宵,怎么样?”“真的?简直太好了!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就下来?等着我!”
黄薇站在了楼下的女生宿舍门口。此时的雨仍然没有停,整个天空雾气沉沉,时不时掠过一阵狂风的咆哮,却怎么也无法吹散这浓浓的雾气。远处依旧是谜一样的浓雾,校园里的点点路灯时不时在白雾的包围中孤独的闪烁几下。“黄薇!”吓了一跳,黄薇这才发觉,赵锐已经举着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没什么。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十点半了。快走吧我的大美女,要不然一会网吧可就没有位置了。”
黄薇深吸了一口气,和赵锐一起,走入了雾气环绕的雨帘之中。
“等等!不用你给我打伞,我们还是自己用自己的伞吧!”黄薇虽然这次是主动约了赵锐,但她内心里的还是下意识的和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她看来,自己和赵锐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自己思想虽然前卫,但在某些方面,她还是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那好吧,”赵锐无奈的耸耸肩膀,“不过雨天路滑,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两人就行走在校园里,现在晚上十点半已过,又下着大雨,校园里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道路两旁的胡杨树被时不时刮起的狂风折磨得“呜呜”作响,仿佛有人在低声的哭泣。树叶枝干不停的拍打着周围甚至地面,那种感觉,真像极了地狱里的群魔乱舞。赵锐时不时的主动挑起一些话题,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闷气氛。而这正是黄薇想要的效果,否则,在这样的夜晚,两个人默不作声的行走,从本质上来说,跟她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两人虽然说着话,但脚下却没有放慢一点的意思。然而他们哪里知道,此刻就在校园里的某个阴暗的角落,一双诡异恶毒的眼睛正狠狠的盯着他们!
他们来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往右拐就直接通往校园的大门口,直走,则通往校园里一个小树林。“等等!”这时,赵锐突然听到身边的黄薇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他回过头,只见黄薇神色紧张的瞪着小树林方向。“你看那边!是谁在那儿?”赵锐顺着黄薇的眼光看去,之间在前方五十米左右处,一个披着紫色外套大衣的女人在缓缓的朝小树林方向走去。宽大的紫色外套挡住了她的身材,之所以说她是女人,是因为她背后披肩的长发。雨雾太大,小树林深处没有路灯,眼看那女人就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是李婷!一定是她!她晚上出门的时候穿的就是一件紫色的外套!”黄薇几乎是轻声惊叫起来。“那……我们怎么办?”赵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去小树林干什么?我过去问问她!”说着,黄薇就朝那个方向跑过去。“等等!”赵锐拉住了她的手臂,“你不觉得她有点奇怪吗?”“有什么奇怪的!她是李婷!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