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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军兵困晋阳,齐国赵郡王高睿率众死守晋阳,等待缓兵。眼看着状况紧急,他派人去晋阳的各个世家借兵借粮。可惜住在晋阳的世家子弟大部分都不是嫡系长房,他们看着晋阳危机,怕一旦城破,没有私军护身的他们,逃脱不了,大多都很干脆的拒绝了高睿的提议。
李家因李璜与李璇住在主宅,见过高睿派来的人,李璜干脆利落的同意了高睿的请求。无奈,李家三房与一众族人都在晋阳,他们也不说不同意李璜的意思,只是说要商议。
李璇心中恼怒已极,这些该死的男人,一旦晋阳城破,他们肯定会扔下妻儿,带着李家全部的私军和大部分的钱财跑路。女人在他们眼中是什么,从刚刚五叔祖的表情当中就知道了。
哼,该死的,小哥虽为嫡系,可他明显压不住三房的五叔祖。而且晋阳主宅毕竟不是嫡系长房长住之地,仆人、侍卫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听她和小哥的话。
李璇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这个结只能她去做,小哥当然也可以翻脸,可事后一旦翻出来,却免不了要受罚。李希仁这样的人,从来都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以孝压人。今日小哥要是敢翻脸,她保证,李希仁肯定会不依不挠。李家虽大,族人虽多,嫡系与旁系,长房与其他几房之间私下斗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不过,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一致对外就是了。
“来人!”事情已迫在眉睫,容不得她多想。
“三娘子!”文宣帝送她的百人侍卫,高涣送她的五百玄甲卫,都随着她来了晋阳。此刻听令应声的,正是两队侍卫的统领。
“晋阳正是危险关头,你们派人把五叔祖、还有诸位堂伯、堂叔保护起来。”李璇笑得很甜,“咱们人不多,没法子分开保护。五叔祖,诸位堂伯、堂叔们请见谅,只能请您们屈居在一个院子里了。”
李希仁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指着李璇:“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不仁不孝,忤逆长辈不说,还敢囚禁我们!”
时间紧迫,李璇半点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跟侍卫统领下令,“快点,照我说的作。”
李希仁的二儿子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李璇破口大骂,其言语之难听,让人很难想像,这是一个世家子所言。
“五叔祖,我这可是保护你们,免得在战乱时丢了性命。”李璇沉下了脸,随手掐了一把要开口说话的李璜,“小哥,你不是要和郡王殿下一起守城吗,还不走。”
李璜不太赞同的看了看妹妹,他身为李家嫡系子弟,在关键时刻怎么能让妹妹一肩担了骂名。
“我哥哥交给您了。”李璇转头对着副将微微笑了一下,“麻烦您回去和郡王府说,李家一定顶力支持郡王。晋阳在,李家在!今日在堂内的李家人,誓与晋阳共存亡。”
那副将郑重的对着李璇一揖到底,转身抓着李璜,大手捂上他的嘴就往外走。他虽是行武出身,人可不傻,早就看明白了,那李家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想让自己哥哥对上家族长辈,免得以后吃亏。李家都下了承诺,他自然要帮那辣手的小娘子一把。至于李家这位郎君,放在郡王府里呆着吧。这般细皮嫩肉的模样,咋可能上战场。
李璇看着副将聪明的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把小哥带走了,不由得满意的弯了弯唇角。再转身面对李家三房和众多族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却没有了。
“二叔,我劝你最好闭嘴。战乱之时,别说死个八人不算什么,就算死一族的人,也正常得很。”
李希仁被李璇话里的狠意镇住了,此刻他才正正经经的打量了一番李璇。原本他只知道,这个侄孙女引得陛下和几位王爷在昏礼之上大大出手,在邺城呆不下去了,才被他大哥李希宗发配到了晋阳。当时他就对此事嗤之以鼻,认为都是李希宗家教不好,才让李璇如个放荡大胆。
李璇来到晋阳去拜见他的时候,李希仁见她明媚鲜妍的模样,心中的不屑就更深了几分。碍于李璇毕竟是李家嫡系的孙女,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严令自己这房的所有女孩子,不许和李璇多加来往,免得被她带坏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房的孙女看着娇滴滴的,却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而他一时不查,居然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真是生平第一恨事。
李璇刚才怕三房和在座的族人反抗,她总不能真让人把他们全砍了吧。因为在威胁人的时候,动用了她最大的武器,精神威压一出,果然好用。“让他们都住在西跨院吧,也不用多留人,只要记得刀磨利了就好。”她缓缓而谈,慢不经心的扫了在座的男人们一眼,“谁敢乱动,就杀了,有事我担着。”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柔无比,却让听到的人心不由自主的一颤。身上浮起一层冷汗,瞬间就把内衫打湿了。
李璇眯着眼见自己的近卫把还打着颤的三房众人带了出去,立刻吩咐侍卫把现任的李家总管和私军首领找来。以最快的速度统计李家库存的粮食,只留下其中的极少的一部分,同时只会各家,除了上战场守城之人,李家所有人等一日只食一餐。
赵郡王先是在自己的王府接待了来参军的李璜,还没打消他想上城墙的主意呢,有就下人来通报,就是李家三娘子带着人运粮来王府了。高睿神情一松,有了李家打头,其余各家就好办得多了。
“殿下,李家共有晋阳城内共有侍卫一千五百人,我的私卫也有六百,我留下一百人守护家族,其余二千人,都交由殿下统一调度。”
李璇站在高睿面前,挥了挥手,四个大汉同是直前行礼,“这是侍卫首领,殿下你看着办吧。”
“另外,我李家存粮已在陆续搬运至王府,请您派兵点收。”
高睿朗声大笑,“三娘子,睿拜谢了。”说着起身就要对着李璇行礼,李璇轻巧的侧身避过,“殿下忠义,死守晋阳,李氏阿璇虽为女子,不能战场杀敌,却也可以倾我所有、尽我所能。”
“好!”
“殿下事忙,李璇告退。”李璇低头行礼,转过身体,就要离去之前,她压低了声音,“郡王殿下,这世上的人总是怕死的多。可是近在咫尺的刀,和远在天边的剑,你说他们会怕那个呢!”话一说完,她也不待高睿反应过来,直接走出了大厅。
李璜张口结舌,他妹妹刚才跟赵郡王说的话,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吧!天啊,这太疯狂了。
赵郡王紧锁浓眉,过了好半天才放声大笑,“三郎君,令妹好胆识!”他侧过头,对着李璜夸赞。
李璜木然的点头,不得不接受了自家妹妹越来越彪悍的事实。
第一百零三章
晋阳被围的第十五天,李家派人送粮入赵郡王府,李家三郎君李璜更是亲上了城墙,并与普通官兵一般,日夜值班。随后,卢家有样学样的将家中私卫、存粮送入了赵郡王府。
赵郡王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宴请晋阳各世家之男子入赵郡王府,具说的有事相商。
各世家心知肚明,李家和卢家已做了表率,这是要他们出人出力。有打着好盘算的,反正不管你怎说说,我就当没听到,你能怎么样。
宴席之上,赵郡王高睿好言相求,甚至连起身给在坐诸人拱手为礼。在坐众人除了起身还礼之外,对于他所提议之事,半点也不松口。
高睿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他微笑的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下子身穿盔甲士兵从门外闯了进来,将席中的众人团团围住。
被侍卫挡在身后的高睿手握长剑,环视厅内众人或气愤、或恐惧、或慌乱的表情,冷冷的道:“既然好说好商量没用,孤只好来硬的了。”
一场鸿门宴,成果的把晋阳百分之九十世家一网打尽。虽说把这些人都软禁了起来,可高睿很温和,派人去各家传说的时候便说了,“放心,你们不派兵、不借粮可以,我们王爷不会杀人的。只是现在军中粮食不够,再加上没有肉食,守城的官兵没有力气。我们王爷说了,只借各家郎君的胳膊和大腿的肉用一用,反正还会再长回来的。”
噗,这比杀人还可怕好不好!明明是打算让人活着零受罪,不得已之下,各家咬着牙把人和存粮送入王府。
晋阳被困的第二十五天,城中伤药所剩无多,而箭枝也在减少,更别提大量的人员伤亡,而粮食也在逐渐减少,除去青壮男人,他们补充了兵丁,可以一日二餐之外,城内的女子、老人、小孩已经每日只食一餐,还都是粥。
李璇是这个办法的提供者,她又去了一次赵郡王府,不只是因为亲兄长李璜现在军中,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伤怀。在古代,尤其是乱世,每逢围城,总是会有以人为食的现象出现。
她是去赵郡王府做出提前打算的,通过王府的命令,将粮食统一管理,只有守城的官兵可是一日两餐白饭、蒸饼,其余人等每日只用一餐,还是喝粥。当然,她的这种提议在庶民之内并没有多大的反晌,可是在世族之内却是反应很强。
不知道有多少人指着李璇鼻子骂,甚至还有女子堵到李家去骂人的。李璇站在府门口,看着一众穿红着绿、衣饰华美的女子,弯出了可爱的笑,“你们再敢多言一句,我便让人把你们都绑起来,放到城头当靶子用。反正你们除了会挑剔吃的、穿的、用的,再无其他用处。绑上城头,最少还能帮我齐国士兵挡上几箭,让他们少伤亡一些。如果不幸被杀了,那样更好,又少了很多吃干饭的人。”
有那种厉害的,直接在李府门前撒泼,“你不过是个被河间王爷抛弃的贱人,和我们充什么王妃殿下,我看你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那女子后半句话很快就咽了下去,身前高大的壮汉手执利刃抵在她有喉间,只等着李璇一声令下,便直接取她姓命。
“绑了,送城头去。”李璇很干脆,她手下的侍卫更干脆,直接扯下那女子腰间的大带,把她双手一绑,直接扔上马背,往城墙方向而去。
李家门前的众女郎当时就都安静了下来,上车的上车,都打算回自己家去,再也不到李家来了。呜……太危险了。
李璜抽了抽嘴角,“阿璇,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还是这种暴力直接的手段更得我心。”李璇心情好极了,笑弯了一双妙目。
李璜看着妹妹苍白消瘦的脸,心就像被谁掐了一把,生疼生疼的,“阿璇,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派援军过了,如今城内的粮食还够吃上一段时间的,你又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三哥,我不知道这场守城战还要打多久,也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会来。”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忍下了心中的酸涩,“我们未雨绸缪,万一援军被人所阻,短时间内无到达呢?城中的粮食有限,总有吃完的那一天,到时候能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吗?”
“小哥,我知道好多被困之城最后就算是解围,城中也是一片狼藉。因为男人多大多都战死了,女人、孩子被吃了。”
“阿璇。”李璜喉中似乎被堵了什么东西,只叫了一声李璇的名子,却再也说不下去。妹妹说的事,在这乱世之中经常发生,前朝的几次围城之战的结果,他都是知道的。城被敌人所破,城内的百姓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城不破,男子还好,女人、小孩多少都被当做了储备粮食。大战结果,基本整个城市就完了,别的不说,光人就得恢复上几十年,才能好转。
随着晋阳被围的时间越来越长,一种沮丧、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军中和城中蔓延。谣言不知道从何处兴起,说是陛下不想要晋阳城了,要不然怎么到现在朝廷的援军都没到。想想,从得知周军来犯晋阳的时候,寻去支援的报告就打了,晋阳和邺城之间才多久,就算那个信使用爬的也该爬到邺城了。
他们那里知道,高涣是在晋阳被困二十天之后才知道消息的。那个送信回去的侍卫,被高归彦秘密给处理。有人问起之后,高归彦很肯定的说,信使已离开邺城,反回晋阳参战去了。
靠,这不是忽悠人吗,那个送信回朝,等待支援的人,会不见了当朝的皇帝才走。偏偏有那白痴的,真信了高彦言编的这个鬼故事。
等到高涣、高孝琬几人发现情况的时候,晋阳都被困了二十来天了。当他们调齐兵马、准备粮草,再领兵出征,时间又过了二天。此时兰陵王高孝瓘已经带着着一队骑兵,在晋阳被困的第二十六天,赶到了。
周军正在组织第五次强攻,李璇昨天与兄长李璜一起上了城墙,放开所有的精神力,以琴音为载体鼓动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