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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们一分钟。一分钟之间必须开始动。过了一分钟,我就放箭了。”
片仓把箭对向高木。连司祭传授给两位高足的巫术,在死神面前好象也失灵了。
高木为焦燥驱使一下子站了起来,弯下腰开始模仿鸟的展翅动作,伸直脖子,把两手伸向身后,踢嗒地跳了起来。
跳起来后眼瞧着高木的动作快起来了。一边踏着脚,一边让人目不暇接地看着扇动翅膀。真象连一秒都舍不得停下,高木真想变成鸟。
“鸵鸟。”
片仓自语道。
正嘟囔着,却见鸵鸟已升到空中了。
看着驼鸟升到天空的时候,那家伙变成一个石块,象黑色标枪笔直地向片仓袭来。
片仓用洋弓瞄准黑色石块。黑石块已近在眼前。射不中,那生死、攻守都将逆转。回廊的宽度只有五十厘米。他放出了这只势在必中的箭。
黑色标枪变成了驼鸟,驼鸟又变成了人。胸上中箭的高木无悔地到了眼前。高木握着箭,好象想说什么,可没说出来,踉跄了一下,摔向绝壁。
吉野也和高木一样。
与吉野跳着跳着—下子变成黑色标枪袭来的时候,山泽冷静地瞧着。当吉野来抓他的时候,山泽播晃了一下铁棍,打到了吉野的倒脸。吉野撞到了绝壁。
“这帮家伙,死了也飞不起来吧。”
片仓瞧了瞧悬岸绝壁,看不见高木和吉野掉在哪里了。只有风在向上吹。
“变成地狱鸟飞吧。”
山泽答腔。他坐了下来。
片仓靠着他坐下了。
好一会,二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吸着烟。烟云沿岩壁飞去了,也象在预示着形势紧急。
“马上就要开场了。”
片仓打破了沉默。
“是呀,最后一战了。”
山泽点点头。
“你说能赢吗?”
“必须赢。”
“这当然。要被杀了,死也闭不上眼。”
片仓想起了被掠的妻子。
“你救夫人,我来对付左幸吉,我一个人来,不管怎样,也要杀了他。只有把左杀了,剩下的都是小卒子。”
“你有把握摔倒他吗?”
“试试看。”
山泽把深深目光投向毒森,他将杀死左。单枪匹马,如果反过来要被人家杀了,那就完了。片仓也会被杀。
鹰乘上升气流,盘旋着接近了回廊。鹰一动不动,慢慢地上升着。来到近前,鹰俯视着山泽和片仓。金色的眼睛闪着妖怪的光。
“讨厌的眼睛。”
片仓边看边小声说。象是有某种巫术似的双眼。他忽然觉得好象左摇身变成鹰。
——别信这种暗示。
片仓告诚着自己。见到鹰眼就联想到是左的化身,这就好象自己在给自己提暗示。
山泽和左斗不一定能赢。也有可能出现山泽被杀的情形。那时片仓必须拼死力和左决斗。在临战前陷于不祥预兆,就是还不放心这一点。
——万一不成,就死吧。
片仓又一次想到了死。无论如何必须避免山泽被杀而只有自己被擒的情况。一旦被擒,就会被戴上手铐脚镣,同妻子一道被当作狂热信徒的奴隶。那光景,就只是想想也是比死还难受的痛苦。
或生或死——在这最后决斗中,只剩下了这些。没有第三条路。
鹰不知什么时候飞远了,变小了。
片仓一直目送着他。
京子的脚上套着铁链,使京子仅仅能勉强走动。
能不能走动其实都一样,反正生还是不可能的了。即使能从这儿逃出去,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石山的回廊。这里和“权兵卫岭”那个躲藏地不同,警戒森严。
在权兵卫岭时是男女分散着住在几所房子里,可这儿只有一间屋子,男女三十多人共同生活在能铺一百张“榻榻米”的大厅里。两边靠近墙壁处安放着木制的双人床,夫妇们就睡在这些双人床上。在这里,夫妇是一天一换的。
只有京子没有床。在这个地方,她是不能算作人的。她过的日子比禽兽还不如,谁想玩弄她只要叫一声她的名字就行,照惯例京子必须跪到那人的面前。男人、女人都可以随意使唤她。
女人们则是残酷地驱使京子干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动作稍一迟缓就要挨打。女人们比男人们更为残忍地虐待她。由于长久地困在巢穴里,没有别的快乐,烦燥越积越深,她们只能靠虐待京子才能发泄一番。
如果她们生气了,便会命令京子把鞭子拿过来,跪着交给她们。然后,让京子自动脱掉衣服,一丝不挂地爬到她们面前,鞭子便凶狠地挥了下来。
京这疲惫极了。尽管被带到这里才只有三天时间,她却骤然消瘦了许多。她几乎整天不能睡觉,不得休息,食欲也减退了。
还能活多少日子?好象已经没有几天了。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希望死神能早日降临。
司祭的高徒吉野和高木出去引诱自己的丈夫和山泽了。丈夫和山泽正在拼命寻找线索,因此早晚得上圈套。要是他们被逮住了,一定会被活活烧死的。因为他们已经杀了几名警官,不可能得到绕恕,而他们又无法得到别人的帮助,仅仅两个人绝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那个时刻就是我的死期。”京这暗暗下定决心,一旦得知丈夫他们的死讯,就是咬掉舌头也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京子,你来一下。”
只有司祭住在单人房间里。那个单间旁,一个男人正在叫着京子。
“来了。”京子站了起来。
那人是水岛谦二,就是他,在京这从权兵卫岭回到东京自己的家里,小心翼翼地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来找了她。
水岛、高木、吉野都是司祭的高徒。
京这默默地蹲到水岛的脚边,抬头看着他。
这时,门开了,司祭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带头巾的僧衣。他扫了一眼水岛和京子,什么也没有说。
“大家都听着。”稳重中带有威严的声音。每当听到这声音,京子就感到人的地位是生来就被规定好了的。站在人们头上欺凌别人的人,其地位是天生的;都些受虐待的人也正是为了受虐待而生下来的,象京子就属于这种人。受别人凌辱够了,然后就死去,这就是她的命。京子忽然想,也许司祭天生地被造物主授予了随意凌辱女人的权力吧。这么一想,她甚至觉得司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而自己却是那么的渺小,简直是微不足道。因此,背叛司祭是毫无益处的。造物主定下的规矩是无法打破的。司祭有使用奴隶的权利,自己是当奴隶的命,这么一想,也就能理解自己的处境了。
“不久片仓和山泽就要潜入这里,女人们不要出门。”
司祭平静地说。
“高木和吉野死了。对他们的死我表示沉痛的衰悼。”司祭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又回到了他的单间里。
男人们开始作战斗的准备。他们的武器是西式弓箭,弓箭射出去没有声音,不管带到哪儿,不管在哪儿练习都不违法,只要练得好,其命中精度丝毫也不比来福枪逊色。男人们都能熟练地使用它。
京这几乎是陶醉在司祭的话里了。他说高木和吉野死了,片仓和山泽不久就要攻进来,可他一直是闭门不出啊。看来他完全是靠自己非凡的精神力量推测出高木和吉野的死的,对,一定是心灵感应。
闭门不出就能知道自己的弟子丧生,敌人将要来袭击,这真是可怕的能力。京子已预感到丈夫和山泽处境不妙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窗外暮色已深,天空和树木已经溶成了黑黑的一团。
这时,片仓和山泽正沿着一条断崖小路从石山的回廊慢慢地往下走。天地教的巢穴和包围着那巢穴的原始森林已经是一团漆黑。一会儿,山顶上升起了月亮。明月将要照耀着这场地狱里的战斗了。
山泽站在前头,片仓端着搭上了箭的弓跟在后面。不知道哪里就会有理伏,就会有圈套,他们放低身子,轻手轻脚地往下走。
下到底处,只见大大小小的岩石满处都是。山泽和片仓躲到了岩石后面。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只见从眼前三十米处天地教的巢穴里露出了一丝灯光。黄色的灯光映在窗户上,听不见说话声和别的动静,鸦雀无声。
——奇怪。片仓感到对方一定在耍什么花招。圈套,还是伏击?
片仓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一种无法了解敌人意图的恐惧。
片仓和山泽一直凝视着前方,还是没有动静。
“走吧。”山泽小声催促道。
片仓跟在山泽的后面向前爬去。大约两个月中间,只有这一瞬是直接面对着弓箭的,稍有差错便是死路一条。
山泽正轻轻向前爬着,忽然听到面前很近处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有轻微的响动。好象是人踩落了小石头发出的声音。
山泽停止了前进。
“就在那块岩石后面。你从左面、我从右面绕过去。”他凑到片仓的耳边轻声说。
片仓答应了。他停止了爬行。欠起身拉紧了弓。沿着巨石开始行动。
——一定要杀了他!
片仓在心里呼喊着,唤起了自己的愤怒。
来到了拐角处,在这里脚竟象生了根似地站住不动了,手和脚都在发抖。再向前两米左右就和敌人面对面了。那一瞬间将决出生死,但死的可能性远比生的可能性大,因为你闯入了人家的埋伏,当然要危险得多。
片仓回头一看,不见山泽,知道他已绕了过去。“杀呀!”片仓鼓起勇气绕过了岩石。
他几乎是贴着岩石在走,弓始终拉得满满的。如果落在山泽的后面,那就是无法挽回的失策了。山泽相信片仓会以相同的速度前进,如果行动迟缓,那就意味着两个人的死期到了。
转过这个拐角就要和敌人面对面了。片仓下定了决心,猛地吸了口气,使劲跨了出去。他已经直起了身,一跨出去便猛地睁大双眼,拉满了弓。
黑暗只洒下一丝月光,只见月光下有两个人影,他们同时“啊”地惊叫了一声。就在他们刚发出声音时,片仓的箭已经射了出去,距离连两米都不到,中箭的那个人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另一个人想逃到另一块岩石后面,片仓立刻往弓上达箭,可是由于急躁和兴奋,没能马上搭上。这时,耳边响起了枪声,那个逃跑的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卧倒!”山泽大声喊道。不知何处飞来二三支箭碰到岩石上发出尖利的声音。
片仓趴倒在地上,旁边那个中箭者在痛苦地挣扎。虽然由于天黑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那支箭似乎射入了肺部。片仓和山泽都没有再看那个人。
“好象被包围了。”山泽嘀咕道。
“他们在哪?”
“岩石后面,呈半圆形展开着。那些岩石后面基本上都有人。”
“我们怎么办?”
“只有一个一个地突破,杀过去!”
“好吧。”
前面就有几块岩石,敌人就埋伏在它们后面。岩石地带的对面是原始森林。在岩石地带作战由于看不见对手而很不利,但这对敌人也同样不利。
射死了一个人后,片仓似乎得到了一点自信。敌人已经死了两个,算上高木和吉野是四个,若能再杀死四、五个,敌人就会产生动摇,这样也就有了胜机。另外,敌人也是使用的弓箭,这么说他们并没有枪?
过时,片仓忽然发现左侧两、三块岩石前有人影在晃动,似乎想绕到片仓他们后面去。
山泽也几乎同时发现了敌人无声的移动。在右侧,他已经看到一个、两个人影绕到了他们的背后。
“我们被完全包围了。”
“被夹起来打可就麻烦了。”
“啊,先等一等,别着急。”
片仓的声音中含着急躁,山泽制止了他。环视四周,除了巨大的岩石外什么都没有。如果的确是被夹着打还总能想办法对付,可假如敌人发起总攻击,那么一下子就会被解决掉。
山泽的枪膛里的子弹还有三发,还能杀三个人。用这三发子弹射死三个敌人就能冲出这岩石地带吗?但是在敌人发起总攻击之前必须冲出去,不管怎样,就这么呆着是很危险的。敌人如果一起涌上来,爬上周围的岩石同时射击,那可就全完了。
“我一边开枪一边往外跑,你弓着腰跟在我后面!”
“好。”山泽直起了身子,又突然停止了行动。
男人们都出去了。
司祭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京这在给一个叫季子的直人揉腰。季子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也是从东京被天地教的人掳来的。
季子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京子小心地揉着她的大腿。
门外一片寂静。男人们在黑暗中埋伏着。他们都是手拿弓箭、武艺高超的人。丈夫和山泽就要闯入他们的包围圈中,他们肯定无法逃脱。丈夫和山泽时死期己经迫近了。
——没有办法啊。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枪响。枪声猛地刺激了京子麻本的神经,唤起了她的厌恶感,她就象刚刚从恶梦中醒来一样,感到了受虐待后的屈辱。京子张大着嘴,趴到季子的大腿上,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一口,就象野兽撕碎一块肉那样。
一声凄厉的惨叫,分不清是悲鸣还是绝望的叫喊。季子就象被弹起似地,挺起身从床上滚了下去。她两手按着血淋淋的大腿,狂叫着在地上翻滚。
周围的女人们全都站了起来。
京子头发蓬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