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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森喝了三口咖啡后,陈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嗯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你说吧。”
“那个,我父母的事跟现在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杜森抬起眼睛,狡黠地一笑。
“孩子,终于问到重点了。”
“重点?”
“我当然是因为有关联才会去翻旧案。”杜森朝他笑了笑。
“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以后再说。”
“好吧。”陈奇无奈地往椅背上一靠。
杜森瞥了他一眼,道:“我一直让你回忆你的作案过程,反复夏复,反反复复,可你的回答都差不多。”
“我是如实回答的,所以没那么多花样。”
“那你到底有没有关盥洗室的灯?”杜森的表情,好像要戏弄他,但他不在乎。
“没有。我进屋的时候,灯开着,我没关。我只是走的时候锁上了盥洗室的门。”他爽快地答道。
杜森对他终于在这一点上肯说实话表示满意。
“呵呵,你终于有点开窍了。”
“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陈奇有点尴尬。
“很好。”杜森温和地笑了笑,“今天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你父母去世那天的路线。你在笔记本上说,你曾经拿着你父母的照片到处问人,后来,你还找到了父母的下车地点。是不是?”
“是的。我在汽车站问了好多人。有人记得他们是在花间路下的车,也就是小教堂区的后面一站,两站之间相隔大约有5公里。我妈根本不可能跟我爸一起步行到那里,她穿着高跟鞋,再说她讨厌我爸,不会跟他一起走那么多的路。从花间路到小教堂区除了长途汽车外,是没有别的车可以搭的,我去过那里,我知道那里的交通情况。所以,我不明白后来他们怎么会跑到小教堂区的。”
“我查过了,小教堂区很偏僻,但是花间路相对较热闹,因为那里有一家医院。白云医院。你父母的尸体是在小教堂区被发现的。”杜森喝了口咖啡说道。
“是的。”陈奇低声道。
“你发现你跟你母亲的照片,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小教堂区公路边的一个草丛里发现的,有人把照片剪过了,就剩下了我妈的那一半,丢在那里。”陈奇回想起自己捡到照片时的心情,就好像被人用穿皮鞋的脚狠狠踢了一下脑袋。当时他愣在那里,注视着母亲的照片,忽然之间就垮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连日来的疲惫让他站不起来,后来他一个人坐在发现照片的公路边哭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是拉住了母亲的头发,但还是眼睁睁看着母亲掉进了深渊,他无能为力。他没把找到照片的事告诉祖母,他怕老人家不高兴。
“你后来有没有把照片拿给警察看?”杜森问。
陈奇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他们说他们会处理的,但是一直没下文。”陈奇觉得那几个警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对待他辛苦找到的线索。“我后来去问过,他们说案子没问题,我向他们要照片,他们找了两个星期才还给我。他们一开始把它弄丢了。”他低声说。
杜森伸出手拍拍他的肩。
“每个地方都有傻瓜。”杜森道。
你是吗?陈奇很想问杜森。
杜森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只是笑笑,问:“你在你的笔记本上说,你曾经拿着你父母的照片去过花间路附近的白云医院。这里你写得很模糊,都是省略号我想知道你当时打听到了什么。”
陈奇知道杜森所指的那段,那是他最后一篇调查日记,他之所以没再写下去,是因为他当时从那家医院得到一个消息,他母亲怀孕了。他觉得自己彻底被母亲抛弃了,在母亲死之前,就已经被她抛弃了,所以当时满心愤怒的他就此决定放弃调查。
“写省略号是因为我不想调查了。”很奇怪,那么多年了,对这件事他仍然无法释怀,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有人说看见过她,其实她是去那里看妇产科的,她”
“她怀孕了?”杜森接着他的话头问道。
“是的。”
母亲的验尸报告上一定对这点说得明明白白,但是从没人告诉过他,当然,也没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他觉得他在母亲的心中已经被取代了,即使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生下来,也没什么不同。
“你还打听到什么?”
“医生说她准备生下孩子。她很开心。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约在那里了,以前我一直幼稚地认为他们是想私奔,其实他们是要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但是,市里的医院很多,为什么要去那一家?”杜森平静地问道。
“她怕我爸查到,我爸一定没想到她会去郊区的医院,不过最后应该还是让他抓住了,我想那天一定是我爸跟踪了她,她没想过那天要跟我爸见面,她是被我爸抓住的。”
“我今天早上去见过唐青。”杜森突然道。
陈奇猛然抬起头。
“他怎么说?”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他捡到照片的地方其实应该是花间路的车站附近,也是公路旁边。”杜森目光诙谐地看着他。
“他骗我?”陈奇先是愤怒,继而脑子里升起一片雾气,他觉得很茫然,“他摔跤的地方在花间路?”
“是啊。我打算让你带我去那里转转,当然你除了得告诉我,你捡到照片的具体位置,你还得告诉我,李继文是在哪里静思?”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陈奇立刻说,“李继文也是在花间路附近,因为那里同属于小教堂区,所以我一开始没写仔细,我不知道你们会对我父母的案子感兴趣。”
14 乡间晚餐
广播里报道说,下午要来强台风,但司徒云康还是在午餐之后出发了。现在,他迫切想找到那个被阿奇称作“隐士”的独眼老人,因为强薇告诉他,这位神秘的老人在陈奇的父母失踪后,曾经奉陈奇祖母之命推算过陈奇父母所在的方位。但有趣的是,这个从来没有出过错的老人那一次却算错了,他推算出来的位置跟陈奇父母最后的陈尸地点不同。听强薇说,过去陈奇很看不起这个老人。
“阿奇以前叫他江湖骗子,可后来就叫他隐士爷爷了。每年春节前,阿奇都会去看他,去年我帮阿奇一起准备的礼物,有茶叶、饼干、鱼和肉,东西可多了。”
司徒云康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陈奇又改变了看法,这种转变是不是跟老人的那次“错误”有关?假如老人推算的方位在某种程度上说服了陈奇,那是不是意味着,陈奇父母殉情的第一现场不是在被发现的地方?以此类推,如果有人搬动过他们的尸体,那么他们是不是殉情而死就是个问题了。所以司徒云康现在很想知道当年隐士推算出的方位到底在哪里?
隐士的居所在F区与E区的交界处,虽然强薇提供了一个地址,但是对农村的情况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郊区的农户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想要用名牌号找到人,恐怖很难。于是司徒云康首先联系了隐士所在F区G镇铁桶村的村委会,在确定隐士的确住在该村后,他跟村委会商量,是否可派人到G镇去接他,村委会主任倒很热情,一口应承了下来。
于是,一吃完午饭,司徒云康就出发了。可谁知下午三点左右,他的车开到半路,村委会主任又给他来了电话,说下午要来强台风,村里事情太多,不能来接他了,这让他颇为失望,犹豫了一番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继续赶路。
为了排遣有点郁闷的心情,他给朋友王汉阳打了个电话。
“嘿。在于吗?”
“在看言情小说。”王汉阳的声音听上去很悠闲,司徒云康知道,前一天下午王汉阳刚刚打赢了一场大官司,所以现在心情应该很不错。
“什么言情小说?”司徒云康随口问道,一边转动方向盘,他是第一次来F区,所以只能依照前面的路牌向前开。
“不就是你让我搞的东西?”
“陈奇的自白书?”
“应该是杜森要他写的。”王汉阳笑道,“这是杜森的老套路了,让嫌疑人尽情发挥,然后从中找到嫌疑人的破绽。我看了一遍,写得挺有文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写他跟那个漂亮女孩的恋爱史,呵呵。看他写的东西,感觉嫌疑人就是个小孩。”
司徒云康抬头看见前方的路牌上清楚地写着“栋梁路”。独眼老人所在的农宅应该是跟栋梁路交界的大明路23号。所以,首先应该开进栋梁路,然后再找大明路。
“你说什么,陈奇是小孩,没搞错吧?他已经27岁了。司徒云康一边把车转进栋梁路,一边反驳王汉阳,“小孩”这两个字让他觉得有点刺耳。王汉阳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强薇一样有“母爱”了?
“我谈的是自白书给我的印象。从行文上看,他很乐意用笔描述他的恋爱史。尽管杜森指名要看他的恋爱史,但写得如此细腻的,我想杜森也是第一次看见。里面不仅有心理描写,还有很多对话。老弟,我觉得很像在看小说。”王汉阳笑道。
“看来可读性挺高。你是不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我闻到了性欲的味道。”
“恋爱跟性本来就息息相关。”车窗外吹来一股强风,司徒云康赶紧关上车窗。
王汉阳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陈奇的女朋友拒绝跟他亲热,他在这方面的需要很强烈,却得不到满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27岁了嘛:另一方面,他看上去还是个孤僻的人,社交能力有点弱,没什么朋友,当然他这种人也不懂得如何走出家门找乐子。”
“你想说什么?”司徒云康已经预感到王汉阳马上要说出跟方智闻差不多的观点。
“我是想说他们的一夜情简直是水到渠成。如果是那个女孩在追求他,那她很会掐时间。不过这也难怪,她跟踪了他长达一年的时间,早就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王汉阳悠哉游哉地说出了这番话。
“我跟你的观点不同,我觉得她很勇敢。”司徒云康不想听王汉阳随意评价强薇。
王汉阳低声笑起来。
“joe,你就是这样,一旦遇上大美女,你的判断力就会出问题。我告诉你,看完自白书后,我托我在w市公安局的朋友查了一下,陈奇不是在自白书中说,她离家出走后去了w市吗,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跟人发生冲突?”
“为什么?”司徒云康有点不安。他知道王汉阳接下去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而他也知道王汉阳说话向来都是有根据的。
果然,王汉阳用跟方智闻差不多的语调说道:“老板娘怀疑她跟自己的丈夫有染才打伤了她。其实,她高中毕业去w市旅游的时候就认识了那家饭店的老板,他们之间经常在网上聊天。那个老板曾答应她,如果她以后离开s市,可以到w市去找他,这个男人还答应在经济上援助她,这些电视里都没说,那是因为李继文坚持不公开,他想保住他继女的名声。”
又一阵强风刮过,司徒云康忽然发现整条狭窄的栋梁路只有他一部车在向前行驶,两边的树木都已经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一个破旧的塑料袋被卷在半空中,落到他的车前面。
“那么她跟那个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有点分心了,他意识到天气要变。
“嗯,这一点,老板和她都否认了。但是老板娘却坚持说,那天晚上看见她丈夫进了强薇住的小屋,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
“呆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么。”
“我又查了一下那个老板,他今年30岁,情史很烂,还有前科,罪名是猥亵。虽说是小罪,但足以反应一个人的人品。joe,你我都知道,性方面的恶习往往会追随一个人的一生。我才不相信他呆在那个美丽女人的房间,仅仅是为了跟她聊天。”司徒云康注意到王汉阳刚刚还叫强薇女孩,现在却突然改口称她“女人”。
刹那间,他有种冲动想立刻调转方向把车开回去,一直开到强薇的家门口,他想把她叫出来,好好问一问她到底还瞒了他些什么,他可不想当傻瓜。但这时,车窗外的风声让他冷静了下来。
要变天了,他再次预感到。
“你说的没错,一个男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性癖好。”他平静地说,“但是,这是那个男人的问题,与她无关,不能因为她跟一个有猥亵前科的男人呆在一起,就肯定她跟那个男人有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且,这跟本案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