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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
差一点我就要举起手来——不,我并不知道内情,请不要打我。除了四十年前的事件外,还
有什么祕密?篠川小姐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她知道的事情,我应该也全都知道才对啊?
「我知道你不擅长说自己的事。」
这时忍开口道:
「不过,如果有什么烦恼请告诉我,求求你!」
圾口缓缓摘下太阳眼镜,花了很长的时间注视着妻子的脸之后,一道平静的声音轻轻响起:
「……即使靠得这么近,我也没办法再看清楚妳的脸了。甚至连现在自己是闭着眼睛,还是睁开眼睛都不清楚。」
「咦……」
他的妻子发出震惊的声音。
「我患了眼疾,一种眼睛积水的疾病。遗憾的是目前无法医治,我运气不好,年轻时受了伤,似乎因此令病情恶化得很快……所以才想要卖那本书,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再读了。」
病房瞬间鸦雀无声。坂口转向我们。
「你们为什么会发现呢?我应该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才对。」
这点我也想要知道——到底之前的对话中有出现什么线索呢?转头看向病床后,篠川小姐从容地说道:
「……线索就是这个。」
她拿出夹在《逻辑学入门》里面的购书单。坂口探出身子,注视着她手上的购书单。
「这是圾口先生您在我们店里写的,不过,文字却超出栏外——一丝不苟的人会写成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我甚至连写字超出栏外部没发现。」
坂口带着自嘲的口气低喃,.
「现在连自己写的字都看不到……只是因为这点小地方就发现了吗?」
「不是,我刚刚从尊夫人口中听到您最近的举动后才发现的。喜欢听收音机是因为很难再阅读报纸了,对吧!戴太阳眼镜是为了保护眼睛避免遭到阳光直射,书会堆积灰尘也是因为不再看书了……这些全都可以联想成视力退化后的举动。」
我又哑口无言了。这么一说,事情就如篠川小姐说的一样。
话说回来,篠川小姐甚至没跟坂口说过话,只靠听说就看穿了对方一直隐瞒着妻子的祕密。
「……但是,为什么不告诉你太太呢?」
我询问坂口。一般而言,应该会第一个跟家人说才对。圾口突然垂下目光。
「我可能会失明,今后若想要生活下去,就必须藉助他人的力量才行。目前的公司再过不久就可以退休,不过,今后已经没有希望再继续工作了。将来的经济状况也可能会变得很困苦……嫁给年纪相差这么多的我,已经让她受了不少苦。在向她开诚布公之前,我还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圾口抬头看着我。我这才第一次发现到,彼此目光无法交会在一起,这应该是他没办法看清楚的关系吧!
「有些事正因为对方是家人,才更不容易说出口。或许这世上有很多人不这么认为,但像我这样的人不一样。」
连我都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前科。圾口原本就是一个带着祕密生活的人,或许因此才更不愿说出事实吧!
二直瞒着妳,很抱歉!」
他向妻子低头道歉。圾口忍皱起眉头,抱起手臂。可能是因为娃娃脸的缘故,她和愁容很不配,过了不久,她带着一如往常的高亢声音说道:
「小昌,我不知道。」
又回到了之前的称呼。这次圾口并没有反驳。
「……不知道什么?」
「结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把书卖掉呢?」
「刚才也解释过了,我已经无法阅读。书就是为了让人阅读才存在的,与其丢掉,还不如转手给其他人比较好……」
「我来读不就好了?我读出声音来。」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面对着哑口无言的坂口,她接着说:
「那是对小昌你来说很重要的书对吧!我每天读给你听。因为没有朗读过,一定会唸得很差劲,不过,这样就可以不用卖书了吧!」
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道:
「就算有什么难以殷齿的事都无所谓啦。不管你的眼睛看不看得见,我一定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如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我就会在听得见你声音的地方……因为,那样绝对会比较开心。」
坂口像雕像般沉默不语,不久,嘴角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知道了,谢谢妳!」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篠川小姐的身边靠近。
「对不起,我不打算卖那本书了。可以还给我吗?」
篠川小姐深深地点了点头,将《逻辑学入门》交到圾口的手上。
「当然可以,这就还给你,请收下!」
拿到文库本的坂口回到妻子的身边说道:
「在妳上班前还有时间吗?我想找个地方谈一下今后的事。」
「思,没问题喔!」
如此回答后,坂口忍站了起来。我在内心松了一口气,似乎在泄漏圾口的前科之前,事惰就圆满解决了。打从注意到坂口的视力开始,篠川小姐的心里一定就盘算着要把事情引导成这样的结果吧。
是否要将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就由圾口自己今后慢慢花时间去决定吧!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当坂口突然开口时,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戚慨之中。他的妻子抬头注视着丈夫问道:
「什么事?」
「我有前科。」
「咦!」
发出惊叫声的人并非圾口忍,而是我和篠川小姐,好不容易没有让前科的事曝光,为什么要自己抖出来呢?
「出家的事并非事实,我二十岁的时候被工作的工厂解僱,连明天是否有饭吃都成问题……那时我开始想着只要能获得一大笔钱,让生活不愁吃穿,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不择手段去做,因此就从朋友家中偷走汽车和猎枪,抢劫了附近的银行。当然马上就被逮捕了。」
就像报导新闻一样,坂口若无其事地淡淡道出自己的前科。忍则是张开嘴巴注视着自己的丈夫。接着,圾口指着自己的眼角伤痕说:
「这个伤痕就是当时留下的……一直瞒着妳、欺骗妳,我很抱歉。」
坂口深深地低下头。虽然不知他的表情为何,不过,可以清楚看出他的背在颤抖着。连在一旁的我们都紧张到手心冒汗,这是一段重达二十年的深情告解。
他的妻子叹了一口气,由下往上注视着丈夫的脸。最后,打破漫长沉默的人是圾口忍。
「真讨厌,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我还以为要说什么事呢。」
接着,她挽起了丈夫的手臂。
「我早就知道了啊,那件事。」
「咦?」
我和篠川小姐又再度惊叫出声,从剐才开始就不断被这对夫妻吓到。
「妳早就知道了吗……?」
坂口抬起眼询问。
「思,只要不是笨蛋就会知道啊!」
她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对丈夫一笑:
「我不是笨蛋吧?所以啊,我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啊,这也是三段论法?」
「啊,是的……就是如此。」
他们两人转向我们点了个头,然后手挽手离开了病房。
「……和妳结婚真是正确的选择。」
最后只听见坂口口中传来这句低喃,房门再度关了起来。
圾口夫妇离开后,感觉病房变得异常宽广,就像暴风雨过后一样。
「……不知道坂口太太是从何时知道的呢?」
我喃喃问道。或许一起生活之后就知道了也说不定,不过,应该是有什么契机才发现的吧。但此时篠川小姐却摇了摇头说:
「不,她之前应该不知道。」
「咦?可是她说早就知道了啊!」
「如果真的早就知道,就不会随便跟我们谈论她丈夫的过去,谈论时也会很小心留意,不让我们发现到祕密才对。」
我开始回想起圾口忍说的话。的确,如果早就发现丈夫有前科,就不会这么随便谈论关于「出家」的事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如果她说不知道的话,就等于丈夫欺骗了妻子二十年啊。虽然这是事实,不过,圾口先生连生病的事都没有说,自己一个人烦恼着。所以圾口太太应该是不希望丈夫变得更加自卑……我想这就是说谎的理由,应该没有其他解释了。」
「啊——……」
我不由得感叹。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当听到丈夫荒唐的过去时,可以完全不露惊慌之色还笑容以对的她,就等于在说谎。真的如同坂口所说,她不可能是笨蛋。
「我认为坂口先生也知道妻子在说谎,从逻辑角度来思考,妻子的言行举止并不一致……不过,揭开这个谎言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当成丈夫接受了妻子的体贴心意吧。」
还是老样子,这个人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感觉好像只要和旧书有关的事,不管什么谜团她都能解开。
我凝视着篠川小姐的侧脸。这三个星期间她说了很多关于书的事情,但我对她本身的事却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她喜欢旧书,喜欢说和旧书有关的事,仅此而已。不只是圾口昌志,她自己也是个不擅长坦白心事的人吧。
即使如此也没有关系,像现在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那么,我差不多该回店里了。」
一直让篠川小姐的妹妹代为看店,如果不赶快回去,应该会挨骂吧!
挺直腰打算离开圆椅时,我停下了动作。篠川小姐白皙的手指紧紧扭着衬衫下襬,露出犹豫不决的深思眼神。
「……怎么了吗?」
突然觉得全身发热,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又坐回了椅子上。
「如果和刚才的圾口先生一样,我也有隐藏的祕密,您会怎么办?」
「咦……」
「您想要听吗?」
篠川小姐似乎已经看穿了我刚才在想什么。我感到有些困惑,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呢?
「……我想听。」
虽然脑袋还有些混乱,不过我还是清楚地答道。她确认了门已经关好后,以细微的声音娓娓道来:
「之前,您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会受伤吧?」
「啊,是的。」
「两个月前,我前往住在附近的父亲朋友家,他们家位于山坡上,在途中我从陡峭的石阶上跌落下来……因为那天下着大雨……一不小心就滑倒了,我是这样向大家解释的。」
沉默笼罩,我慢慢地吞了口口水问道:
「……其实并不是这样吗?」
她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距离已经近到额头都要靠到一起了。
「这件事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讲过……不过,我希望能说给五浦先生您听。可以吗?」
「……可以!」
我回答着,心跳跟着加速,戚觉会听到相当惊人的事情。
「我是被人从石阶上推下来的。这两个月里,我一直在寻找那个犯人。」
篠川小姐与我目光相交。那是蕴藏着强烈意志的眼神——是解决书籍谜团时的那双眼。
第一卷 栞子和她的奇异宾客 第四话 太宰治《晚年》(沙子屋书房)
不知不觉间玻璃拉门外已经一片漆黑,所有的色彩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夜色。如盛夏般的夜幕渐渐低垂。
我原本正待在空无一人的店里整理玻璃橱窗内的书,不过,一听到雨声后连忙冲出古书堂外,因为必须替百圆均一的置物车盖上遮雨布才行。往旁边的北镰仓车站月台望去,原本等车的人们都往屋檐下跑了过去。在上行的月台上仅一个部分有屋檐遮挡。
因为担心随意放在柜台上的商品,所以我急急忙忙又跑回店里。这时屋内通往主屋的大门打开来,出现一位穿着下襬宽松E…恤和牛仔裤的十六、七岁少女。少女似乎已经先回家洗过脸了,浏海用橡皮筋奇怪地绑成朝上的冲天炮,她是店长篠川小姐的妹妹,篠川文香。
「啊——啊——下雨了呢!」
她说着。以前我一直遭她白眼以对,不过,最近似乎处得比较融洽。从现在的这种装扮来看,又不免令人担心该不会融洽过头了。她是不是忘了我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呢?
「有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