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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寺凉子的怪奇事件簿-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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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让所有刑事在颜面扫地的状况下解决案件,直到现在,她仍然是不受欢迎的人物。

  所有刑事一见到凉子出现都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走上前,毫无创意地冷嘲热讽:「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啊,不知尊贵的总厅参事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这点程度的挖苦,在凉子白玉般的肌肤上根本连最轻微的刮伤也做不到。

  「当然是有事才会来你们这个肮脏的狗窝,啊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全是便宜香烟味跟拉面这种穷酸的社会派恶臭味,是昭和时代的遗物吧,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许多案件悬而未决?」

  所有刑事闻言,脸部肌肉顿时转为僵硬。我则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拜托旧识阪田警部补代为联络。

  正要走出搜查课的房门之际,后方传来一个刻意提高分贝的声音打在我的背上。

  「哼!对Career逢迎谄媚的叛徒!」

  这种无端的批评我已经听了太多次,我停下脚步,想回过头反驳但想想还是选择放弃,因为我很能体会Noncareer在面对Career时的心情。

  所以我准备不予理会,岂料我的上司竟把微风变成暴风。只见凉子走到一半又特地折回来,高跟鞋鞋跟猛力在地板敲出声响。

  「喂!你们这群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窝囊废有什么好神气的!泉田对我尽忠不是向Career逢迎诌媚,他是自愿服从我个人,你们给我记清楚!」

  刑事们全部默不作声,我听得心里发慌。「我才不是出于自愿的。」这句话要是脱口而出,想必会使事态更加恶化,因此我把这件事搁在一边,催促着凉子。

  「快走吧,阪田警部补安排了鸟井星志跟我们见面。」

  阪田警部补说鸟井星志已经在其中一间侦讯室里等着我们。阪田警部补是一位貌似红黑色螃蟹的中年男子,为人还算不错。

  鸟井星志是个美男子,不过比他更帅的美男子多的是。他那柔弱、无助的气质或许很容易引起女性的保护欲,但以同性的眼光来看,真想跟他说句:拜托你抬头挺胸行不行?以他那种缺乏架势的站姿,想成为优秀的舞台演员可能很困难

  算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二位能够证明我是清白的吗?」

  鸟井发出近似撒娇的声调,并自不转睛地直盯着凉子,对我连正眼也不瞧一下。

  他的表情看来似乎十分确信自己的外表能够引起女性的同情心。

  「除非你真的是清白,否则我们会证明你是有罪的。即使目前你不在我的管区,等到结果出炉,我可能会正式逮捕你,我根据一项线索可以判断那个不成气候的画家长谷川已经死了。」

  鸟井倒吸一口气,双手抱住头。

  「长谷川已经死了?噢噢,怎么会有人犯下这么残酷的毒手!怎么会遇到这么血腥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这么悲惨的变故!」

  紧接着一个半哼唱、半嘲弄的声音答道:「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夸张!你的说词怎么这么空洞!你的惊讶怎么这么虚伪!」

  鸟井倏地闭上嘴望向声音的来源,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用说就是药师寺凉子,她看着年轻演员,眼神中透出露骨的轻蔑。

  「我说你啊,真有志成为专职演员的话,最好要练出一套独树一格的表达方式,像你用字这么贫乏,程度大概跟本国首相差不多。」

  鸟井的脸上迸出愤怒与失望,看他样子好像想加以反驳,结果不知是因为欠缺词藻,亦或是觉得有重整作战计划的必要,他后来并没有开口。

  凉子回望阪田警部补。

  「可以让我看看遗留在现场的画吗?」

  「好的,这边请。」

  似乎还在摸索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凉子的阪田警部补在前带路,来到地下的证物保管室。这楝建筑物虽然老旧,但保管室的房门却是全新的,必须按下密码键才会开启。

  我们寻找的画作题名为「食人鬼」。

  背景是灰暗混独的色调,前景是一位年轻女性,因恐惧而张大眼睛与嘴巴,双手高举四处逃窜,身上的衣服也破了,露出洁白的肌肤。

  整个画面缺乏强烈魅力与独创性,已故的长谷川固然值得同情,只是他似乎连做为插画家的才能也没有想像中来得出众。

  最重要的关键是在于画中的空白处,形状相当不自然,颜料也掉得精光,露出底下的画布,那块空白呈现出一个高举双手,头上长着角的巨人。

  该不会是画中的食人鬼跑出来把画家吃掉,然后消失不见?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谬了,因此我并未轻易脱口而出,相信一般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然而,药师寺凉子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迟疑」这个词,她挺起傲人的前胸斩钉截铁地断言道:「我知道犯人是谁了,无庸置疑地,画中的食人鬼跑出来把画家吃掉,然后消失不见!」

  阪田警部补微皱眉头,张开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又闭了起来,这是因为他经过极力的克制。我很同情他,不过像这样的压力对我已经是每天的家常便饭。

  「能够如此迅速地找出犯人,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经过半晌,阪田警部补总算勉强挤出声音,凉子态度傲慢地点头,我也尽可能假装若无其事地把话接下去。

  「问题是要如何逮捕犯人呢?法院会对画里的食人鬼发出拘票吗?」

  看来这句话接得不是时候,阪田警部补扳起脸孔几乎要喷火了。

  「一切包在我身上,不过我需要这个案件的相关资料才能查出犯人的所在。」

  「资料在哪里呢?」

  「警视厅我的办公室,我得去找找看,助手A,跟我来。」

  凉子的高跟鞋鞋跟踩着响亮的步伐离开,我向阪田警部补表示谢意后紧追而去,看到阪田警部补的表情,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失去朋友的信赖了。然而站在我的立场,我只能服从上司,虽说凉子的一番话听来毫无头绪,不过其中有一点倒是令我很介意。

  在返回警视厅的车内,我向凉子问道:「参事官所说的意思是指绘制食人鬼的颜料是有生命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正确的解释是颜料里混杂着特殊的微生物,当这个微生物接触到光线,便从假死状态苏醒开始蠢蠢欲动,然后把在场的人类吃掉,大致是这样的情形。」

  「这种微生物真的存在吗?」

  提出这么平凡又普通的问题是华生(译注:英国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主角福尔摩斯的助手)这个角色的义务,我那亲爱的福尔摩斯女士以精湛得过火的驾驶技术,闪过了一只突然跑出来的猫。

  「根据我以前读过的英国杂志「NATURE」,有种微生物叫做熊虫,学术界称之为缓步动物,在零下二百五十三度、气压六千毫巴的严酷环境中都能存活。」

  「六千毫巴!?」

  「它可以让身体的湿度大幅下降,因此能够承受超高气压,全身干燥后呈现粉末状态,称为「TURN状态」,熊虫的同类当中还有更极端的叫做「Qo Vejuna」。」

  女王陛下返回警视厅了。

  高跟鞋踩出清脆的声响,昂首阔步的凉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即使是对她抱持敌意与反感的人(也就是警视厅里大多数相关人士),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架势与动作充满了美感,膝盖不弯曲、修长的小腿笔直投向前方的走法,背脊伸得又直又挺,如同在征服的土地上接见败将的女王陛下一般威风凛凛。

  凉子办公室的书柜上排满了稀奇古怪的旧书,只有她才看得懂书名跟内容,也因此她才必须亲自回来确认。

  此时她从书柜的一隅抽出一本厚厚的外文书。

  「Llbrodelas I nd I asyhech I cer I as」

  看来是西班牙文的书籍,除此之外我一概莫宰羊,皮制的封面看起来像字典一样。

  我毕业于大学英文系,第二外语选修法文,之所以不选德文而选法文,是因为我想直接阅读法国原文的推理小说,例如怪盗鲁邦、梅格雷刑警或歌剧魅影等等;德国文学并没有推理小说的传统,我这个推理小说迷自然是选择了法文。

  这么说来,我的英语跟法语都相当流利啰?当然是不可能的。我的英文程度约比国中生好一点,法文只记得几个单字而已,在语文方面,我是远远比不上凉子。

  「翻译成日文应该就是「关于Indias 与妖术之书」吧。」

  「Indias指的是印度吗?」

  「是哥伦布误以为印度的土地。」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西元一四九二年,成功横渡大西洋的克里斯多夫·哥伦布将南北美洲大陆当成是印度。

  「你对十六世纪西班牙的印象是什么?」

  「我想想大航海时代、无敌舰队、魔女审判、唐吉诃德、美国原住民大屠杀大概就是这些。」

  我翻阅着脑海里的世界史课本,勉强作出道番回答。

  「还不错!唐吉诃德这部小说是在十七世纪初叶出版,内容描写的是十六世纪的西班牙社会,而在这部小说里有个名叫荷西·戴·巴贝迪的恶徒。」

  这本小说里收集了许多故事,巴贝迪为人心肠残忍、贪得无厌,因此我只记得他是「故事里的大反派」。

  西元一五九八年,他在西班牙特雷德的住家神秘失踪。

  「当时每年有五吨黄金与三百吨银矿越过大西洋运到西班牙,换算成现代货币应该有几兆日圆。」

  「不过这样也必须花费不少成本吧。」

  「几乎等于零。」

  凉子不客气地验下断言。

  「你仔细想想,人事费打从一开始就不用支出。」

  「啊说的也是。」

  西班牙人把被称为「Indio印第安」的美国原住民当成家畜一样任意使唤,也因此不必付出一分一毫的人事费。身为军人的巴贝迪负责在当地矿山监工长达五年时间,成果斐然,在以数万原住民的血泪换成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后,回到祖国西班牙。

  「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让西班牙变得富有,却使得向来勤奋的西班牙人日趋怠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后来呢,取代不再吃苦耐劳的西班牙人孜孜不倦努力工作,成为经济原动力的就是犹太人。」

  紧接着就进入莎士比亚「威尼斯商人」的世界,对于犹太人的反感袭卷着全欧洲。

  同一时期,西班牙国内发生遭受迫害的新教徒引起暴动,却很快被镇压下来的事件。巴贝迪在当时以极端残酷的手段处理这次事件,他甚至杀害新教徒的婴儿,还把毫无关连的犹太人扣上莫须有罪名,视其为共犯严刑拷打,藉此敲榨大笔金钱才放人。

  后来,巴贝迪从军中退伍,悠哉地过着退休生活。

  巴贝迪的所做所为使自己成了印第安人、犹太人与新教徒三者憎恶、怨恨、诅咒的对象,套一句话形容就是「只会欺负弱小的卑鄙恶人」,不过听说这个人在家里却是标准的好丈夫跟好父亲。这是常有的事,就像奥斯威辛集中营(译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希特勒纳粹党在波兰的奥斯威辛镇建立的集中营)的守卫也不乏相同的例子。

  最特别的是,巴贝迪还拥有绘画的天份,在当时的西班牙最着名的画家就是埃尔·格列哥(El Greco,1541…1614),他的本名叫德梅尼克·提奥特克普罗斯(Domenikos Theotocopoulos),巴贝迪对此人怀抱着强烈的竞争意识。在身为后人的我看来只觉得:「把埃尔·格列哥现为劲敌?这家伙可真不自量力」。不过不管任何一位伟人的成就,在同时代的人眼中都只是「走运」罢了。

  巴贝迪努力作画,也获得了应有的评价,只是与埃尔·格列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巴贝迪为此焦躁不安,一下子怪颜料品质差,一下子怪画笔不好用,开始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一名仆人还被烂醉的巴贝迪拿笔戳中眼睛而失明。于是巴贝迪的风评一落千丈,而他也变得日趋粗暴。

  有一天,一名老迈的犹太商人前来拜访巴贝迪的馆邸。

  「小的收购了一套从Indias进口的神奇颜料,是采集努耶伯·艾斯帕尼亚副王领的内地丛林生产的蘑菇制作而成,一接触到光线就会微微蠕动,以这个颜料作画,画中的景物会宛如活的一般栩栩如生。」

  努耶伯·艾斯帕尼亚副王领是一片非常广大的土地,横跨现今的墨西哥、委内瑞拉,以及中美洲诸国与西印度群岛整个区域,因此「内地」一词是相当粗略的说法,不过巴贝迪并未质疑,只要能够超越埃尔·格列哥,就算借助恶魔的力量他也在所不惜,然而他还是佯装慎重,态度自大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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