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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的心脏也像在沸水里滚过几滚,担心至极,于是又喊了一声:“师兄……”
俞天野却挂掉电话,什么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办公室。
此时,陈朗已经慢慢放松身为下属应有的警惕,正比较自在地陪着包夫人,在嘈杂无比的四川火锅店里吃着火锅。包夫人看陈朗面无惧色地涮着红汤,不由得大赞,“下回我还得找你,我家那两位男士都怕吃辣的,一听说我要吃火锅,都躲得没影儿。”
陈朗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嘟囔囔地道:“我以前也吃不了辣的,不过四川馆子开太多了,后来就练出来了。”
包夫人对陈朗不是没有疑问,做轻描淡写状,问道:“对了陈朗,你怎么想起来进皓康?”
陈朗回答得很干脆,“完全是因为仰慕,皓康的种植特别强大,我很渴望成为其中一分子。”
包夫人对陈朗的背景略知一二,顺势问道:“那你家里人没有意见?”
陈朗却又垂头丧气起来,“原来还是支持的,现在有意见了,估计我在皓康也待不长了,早晚都得辞职。”
包夫人“哦”了一下,微微一笑,并不追问,只是感叹,“你们年轻人顾虑少,当然只知道进取。我家的包赟在美国读完商学院的MBA之后不也一样,不管不顾我们长辈的想法,就死活要去香港的DZ银行。”
陈朗奇怪地看了包夫人一眼,包夫人点点头,“是我耍了点儿花招。包赟高中一毕业就送出国去读书,大学毕业了又读MBA,MBA读完了还不打算回北京,并且和一帮朋友跑去登山,差点儿把小命给送掉。当时我心脏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就借口快要得抑郁症了,已经开始看精神科医生,这才把他给骗了回来,说好陪在我身边两年。”
在这一瞬间,陈朗忽然有些同情起一直做太子爷的包赟来,原来他的人生并不是完全由自己掌控。包夫人看了看陈朗,嘻嘻笑道:“你这孩子讨人喜欢,莫名其妙地就和你投缘,什么都和你说了。”
陈朗也干笑了笑,从红汤里捞出一块午餐肉,放到包夫人面前的菜碟里,“吃这个吧,已经熟了。”
在陈朗和包夫人的一问一答之中,在嘈杂无比的大堂里,陈朗压根没有听见自己背包里的手机响个没完没了。
给陈朗打电话的,除了俞天野,还有同样心急火燎的一个人,陈朗的表舅舅,博文口腔的新任医疗总监柳椰子。
嫁祸3
陈朗和包夫人的这顿火锅吃得那叫一个缠绵,大概是边吃边聊的缘故,战线拉得分外的长,总算吃到两个人的肚子里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了,方才偃旗息鼓。
陈朗看了看时间,这才惊觉已到晚上九点,暗道自己不就听包夫人讲昆曲派别里的八卦来着,怎么时间就过得那么快?拒绝了包夫人开车先送她回家的提议,她笑嘻嘻地表示自己打车即可。包夫人也没强求,只是道:“回头我还去皓康找你,还得找你给我做牙周治疗。”
陈朗为难地看着包夫人,“也许我都离开皓康了。”
包夫人狡黠地一笑,“那我找你出来吃饭?”
陈朗笑一笑,微微点头。
陈朗与包夫人告辞之后,坐在出租车上,微微摇下一半车窗,任初秋的凉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看着街边还有稀稀落落的人们在行走,以及一盏一盏被甩向身后的路灯,陈朗不由自主地发起怔来:虽然自己一拖再拖,有万般不舍,但是也许真的已经到了必须离开皓康的时候了。想到这里,她一时冲动,便对出租车司机道:“对不起师傅,咱们先去××小区。”
陈朗赶到俞天野家门口,却吃了一个闭门羹,敲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应门。陈朗有些失望,想了想,便在书包里一通乱翻,这才找到自己的手机。
她一看之下颇为傻眼,手机上清楚地提示着有近十条未接来电,而显示次数最多的,便是俞天野的名字。
陈朗心道“完了”,然后赶紧回拨,手机里却传来一个刻板的女声:您拨叫的用户已经关机。
陈朗叫苦不迭,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俞天野家门口发呆,希望某人能尽快赶回来。
隔壁人家开门关门好几次,终于有个老太太探出头来问道:“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找谁啊?”
陈朗支吾了一会儿,“我找8号的屋主。”
老太太“哦”了一声,又把门给关上。
陈朗想想不得劲,便慢慢从俞天野家小区走出来,重新打车,往自己家方向走去。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她忽然想起还有几个未接电话,便给柳椰子回拨。这回却一打即通,电话里传来柳椰子急迫的声音,“朗朗,这一晚上都找不到你,你现在在哪儿?”
陈朗抱歉道:“我在外面呢,太吵,没有听见。现在刚上出租车,一会儿就回家。”
柳椰子“嗯”了一声,“还有多久到家?”
陈朗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吧。”
柳椰子在电话那头道:“那行,我等着你,我在你家呢。”
陈朗惊讶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柳椰子又“嗯”了一声,“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就赶紧回家吧。”
陈朗刚刚无奈地挂掉电话,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两下,有一条短信进来。陈朗暗暗嘀咕,自己今晚人气爆棚,怎么人人惦记着?看到短信上写着:“我妈打扰你了吧?不要介意。今天在法兰克福过了一把飞行员的瘾。明天返回北京。”落款自然是包赟。
陈朗看着这条短信,慢慢想通了王鑫话语里隐藏的含义,本来在手机上已经打了几个字:“一路顺风”,想了想,又将“顺风”两字删掉,改成“平安”,再想一想,将“一路平安”四个字全部删掉,合上了手机。
在陈朗的处事原则里,当自己不能接受的时候,不要招惹,才是真理。
远在法兰克福的包赟自然不知道陈朗的所思所想,虽然不断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但并没有等到陈朗的短信。想起自己母亲刚刚打来的炫耀电话,一时也不知有没有对陈朗造成什么不好影响,总归有些七上八下,忐忑无比。包赟触目远眺,一辆袖珍的直升机在跑道上滑行,很快刘总便和教官一起从飞机上跃下。包赟笑嘻嘻地看着刘总越走越近,近得可以看见面上兴奋莫名的表情,“小包,我太高兴了,我也成功开了一回飞机。”
包赟赶紧先向教官致谢,还冲刘总道:“我说好玩吧,你们起初还没兴趣。”
刘总点头,“他们胆子都太小,估计现在也就在大街上购物,买买名牌什么的,多没意思。”
包赟嘿嘿一乐,“听我的总没错。每次我来法兰克福,都会抽空来这里开会儿飞机。”
刘总看看那边的教官,轻声对包赟道:“我要是还想开一次,行吗?”
包赟点头,“当然行,100欧元一次。”
刘总却赶紧摆摆手,“那就算了,过一次瘾就行。”
包赟笑道:“刘总,你挣那么多钱干吗呀?不带这么抠门的。”
刘总却愤愤不平,“小包,你没结婚不知道,不知道中年男人养家糊口的艰辛。”
正说到这里,包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一看,颇有些发愣。刘总凑过头来一看,“不会吧,连邓伟这么抠门的人,这回怎么大方起来了,给你打国际长途?”
包赟“切”了一声,“我才是漫游的国际长途,他和打市话一样,又不吃亏。”一边说着一边摁下电话,嬉皮笑脸地道,“邓主任,我这才走几天啊,你就惦记我啦?”
电话那头的邓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包赟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我知道了,但是邓主任,就算有卧底,也绝对不会是陈朗。”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包赟的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吼道:“这事儿是我捅出来的,等我回去解决。不过我保证,这些事儿绝对和陈朗没有关系。”
刘总有些傻眼地看着包赟,那边的飞行教练也走了过来,用不算地道的英文问道:“What’s the matter; sir ?”
包赟这才发现有些失态,轻声抱歉之后,冲一脸惊讶的刘总道:“我们赶紧回酒店,路上再和你解释。刘总,你带大家明天出发,我要先改签今晚的机票回北京。”一边说着,一边又给陈朗的手机拨电话,但是八千公里以外的陈朗,坐在出租车内,只看了一眼手机上包赟的名字,便扔进自己背包,对出租车司机道:“师傅,停车,我到了。”
包赟自然不知道陈朗存心疏远的心思,等了半天,也无人接听,只能挂掉,想想又给俞天野拨了过去,手机里的提示却是关机,再打俞天野家里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不由得愤然道:“该死,人都跑去哪里了?”
此时,俞天野哪里也没去,他开着自己的白色帕萨特,停在陈朗家小区门口很久很久,久到胃疼得有些难以自制,这才隐隐想起上一次进食还是中午请黄处长他们吃饭。就在这一晃神的工夫,就看见陈朗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正要打开车门,却见小区内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上陈朗,两个人站在门口,驻足说着什么。
俞天野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看着陈朗和柳椰子亲密而又熟悉的交谈,甚至看到陈朗尾随着柳椰子,上了一辆停在小区不远处的汽车,汽车扬长而去。
那一瞬间,俞天野只觉得四周无比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绝望的心跳声。胃部反射状的疼痛直袭全身,他不由得渐渐蜷缩起身体来,闭上眼睛,缓缓趴在方向盘上。
也许,也许那所有的纯真笑靥,都只是镜花水月,好梦一场。
嫁祸4
陈朗被柳椰子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客厅里黑乎乎一片,除了自己和陈诵的房间内还泻出一线灯光。
陈朗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就被端坐在电脑跟前的陈诵瞅个正着。她摘下头上的耳机道:“姐,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
陈朗情绪比较低落,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怎么还没睡?”
陈诵嘻嘻一笑,“一边等你,一边听歌玩游戏。”
陈朗“哦”了一声,隐隐听到桌上的耳机里传出比较熟悉的旋律,随口问道:“那你听什么歌呢?”
陈诵一愣,“随机放的,我也不知道。”便戴上耳机,听了听歌词,跟着哼道: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她哼完还道,“姐,这歌很熟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朗脸色越发苍白,但在黯淡灯光下却不露分毫,“李克勤的老歌《红日》,你当然听过。”想想又道,“晚了,你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洗个澡。”
陈诵看了看陈朗拿了换洗衣物离去的背影,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什么。她耸耸肩,便重新坐回座位上,鼠标点击,回到网易的泡泡游戏室里,再度发起呆来。
因为在那间和金子多常去的打龙珠的游戏室里,金子多的ID一直默默地在线。
今天晚上,陈诵用自己很少用的另一个ID“多情剑客无情剑”,在这间游戏室里,进进出出无数回。而金子多的ID一直保持着沉默,既不下线,也不答理其他偶尔踏进这间游戏室的过客,更不玩游戏,跟一块顽石无异。
陈诵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上去搭讪道:“哥们儿,你这一晚上干吗呢?都成望夫石了。”
本来没指望金子多回话,不料对方却回了一条,“要你管。”
陈诵还不信这邪了,反正王鑫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发了个讪笑的表情,做老成状,“哥们儿,我那是关心你。”
金子多又回了一条,“关心管屁用,杀一盘吧。”
陈诵怒视着屏幕,暗道:还以为你在等我呢,原来谁都勾搭,便什么话也没说退出了。退出了没有两分钟,她又有些后悔,重新登陆回去,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对金子多道:“对不起,刚才电脑死机了。”
金子多好半天才回了一条,“这个借口勉强能够接受。”
陈诵被噎了一下,冲着电脑龇了半天牙,这才打出几个字,“别废话了,玩不玩?”
金子多果真不再言语,头像显示为临战的状态,于是比赛开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金子多和平常玩游戏完全不一样,原来对陈诵一向不客气,今天却总是和陈诵保持一致,每次都让陈诵以微弱的优势取得胜利。
陈诵赢是赢了,却觉得煞是无趣,想想平常王鑫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样子,便颇有些吃味,便打出几个字来,“哥们儿,你太面了,实力不行。”
那边的金子多却来了一句,“怕你受打击,不敢暴露真实水平。”
陈诵愤然打出四个字:“再来一局。”
于是再来一局。这回金子多果然没有手软,很快就完成自己打龙珠的任务,让陈诵输得分外难看。陈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