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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小岛?是因为‘什么都想看一看’的缘故吗?”
金田一耕助指着三津木五郎胸前的那排英文字问道。
“是这样的,我本来只打算去仓敷,不料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刑部岛似乎也挺有趣的,所以就来到这里了。”
“这样啊对了,你这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金田一耕助看着三津木五郎手上提的细长袋子,一脸不解地问。
“您刚才有没有听见日本琴和竖笛的合奏声?”
“当然有啊!这么说,刚才的竖笛声是你吹奏的?哇!现在的年轻人会吹竖笛的并不多见,你真是位风流才子。”
“哎呀!这没什么啦!其实,我也是在父亲的强迫下学习竖笛的。”
“真的吗?令尊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我父亲在神户开了一家证券公司,不过三年前他罹患胃癌过世了。”
“这么说,令尊过世的时候还相当年轻呢!”
“不,他去世的时候并不年轻,因为我是在父亲四十二岁的时候才生下来的。”
“原来如此,那么,令尊擅长吹奏竖笛吗?”
“是的,我父亲原本是职业军人,后来因为日本战败,才愤而申请退休的;而我就是在日本战败那一年出生的。”
(他生于昭和二十年,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心中不由得掠过一抹不安。
越智龙平和巴御寮人是在昭和十九年一起私奔,当时越智龙平由于手头上没钱而写信给吉太郎,没想到吉太郎却出卖他,向刑部大膳密报两人的行踪,两人因此被刑部大膳派人抓回来;不久,越智龙平便收到一封来自军中的召集令。
至于在下津井遭人杀害的女巫——浅井春,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刑部岛。
根据矶川警官的推断,浅井春手中可能握有某人的重大秘密,并以此恐吓、勒索对方长达数十年之久,最后才会惨遭被恐吓者杀害。
浅井春是在六月十九日遭人勒毙,但是在六月十五日的下午两点左右,有人目击一位嘻皮装扮的年轻人曾经进入浅井春的家中,并在三个钟头之后气极败坏地从浅井春家中冲出来。
一位嘻皮装扮的年轻人竟然会去拜访女巫,这已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没想到他居然在那儿一待就是三个钟头,这就更教人匪夷所思了。
最令矶川警官怀疑的是,发生这件事的第二天,浅井春就写信给他,信中提及要但白说出自己二十二年前所犯下的罪行。可见那名年轻人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一定是知道命案内情的重要关系人。
当时矶川警官怀疑这位穿着“什么都想看一看”衣服的年轻人,会不会就是那名涉嫌重大的“嬉皮”,但金田一耕助却认为矶川警官这么推断未免太过草率。
现在,这位年轻人竟然比金田一耕助早一步出现在刑部岛,而且他和巴御寮人、真帆、片帆两姊妹的关系竟出乎意料的好,金田一耕助不禁开始担心矶川警官的判断可能是对的。
一想到三津木五郎在昭和二十年出生这一点,金田一耕助就忍不住想问他认不认识一位叫浅井春的女人;可是几经思考,他依旧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这件事是属于矶川警官的职务范围,况且他不久之后也会来到刑部岛,金田一耕助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打草惊蛇,还是把这件事交给矶川警官处理比较妥当。
于是他开始问三津木五郎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打算在岛上待多久?”
“目前还没有决定,不过至少会待上六、七天,等岛上的祭典结束。我听说今年的祭典相当盛大呢!”
这时候,他们两人已经走到地藏坂的半山腰,眼见新在家的聚落已经近在咫尺,而刑部岛上的乌鸦依旧在他们的头顶上叫个不停。
澡堂奇遇
“令尊原本是一位职业军人,而且还是吹竖笛的高手”
“嗯,听我父亲说,他从陆军士官学校的时代就开始吹竖笛,后来即使到了前线也继续吹竖笛。”
“你刚才说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已经四十二岁,那么你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子,我父母因为老来得子,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尤其是父亲,他非常疼爱我。”
“令堂目前一个人住在神户?”
“不,我母亲去年年底也去世了。事实上,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她游遍四国的八十八个地方之后,去年年底因为流行性感冒而引起肺炎,没多久就病逝了。”
说到这儿,三津木五郎的脸不禁浮现感伤的神色。
“那么你家的证券公司现在由谁负责?”
“我家拥有的证券公司名叫‘三新证券’,就是取三津木的‘三’,和新田的‘新’组成的。换句话说,这个姓新田的人拥有一半公司的经营权。
新田先生在战争期间是我父亲部队里的一个小兵,当时我父亲非常照顾他,还救过他一命。战后,当我父亲失业时,他特地到播州来迎接我父亲,希望我父亲能当他的经营伙伴。后来两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改成公司时,他便尊称我父亲为社长,自己则屈居副社长的职位。
老实说,新田先生是个非常能干的人,我一直希望能到公司去工作,以便向他学习,可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先为父母在天之灵祈福或许你会笑我这个观念大过老!日,不过我真的想周游八十八个地方为父母祈福。喏,这就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竖笛。”
金田一耕助低头一看,三津木五郎手里捧着的那只塑胶制提袋上印着英文字——SPORTINGLIFE。
于是他又问:
“对了,你喜欢做什么样的运动?”
“我在学生时代学过剑道,这也是父亲给我的建议。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剑道五段的高手,而我才两段”
“你之前在哪里念书?”
“东京,今年春天我才从学校毕业。”
“请问念的是东京哪一所学校?”
三津木五郎说的是一所相当优秀的名校。二十二岁便从那所优秀的学校毕业,表示他并没有重考过。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称赞三津木五郎是一位优秀的人材,而他只是朗声大笑着。
“怎么啦?”
金田一耕助转头看着他问。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您说自己叫金田一耕助是吧!”
“嗯。”
“您跟‘锚屋’的老板一样,都问过我相同的问题。难道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来到这座小岛,真的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面对这个问题,金田一耕助只笑不语,因为他知道再过一阵子,年轻人自然会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两人下了地藏坂,快走到新在家时,附近有一户住家突然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而且厨房里的烟囱开始冒出炊烟。
金田一耕助好奇地回过头,看见之前与他搭同一艘船回来的松藏正在修理窗户,那么在厨房里生火的大概是他的妻子吧!
此外,还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院子前面,出神地看着走在路上的金田一耕助和三津木五郎。
“大部份居民好像都回来参加这次祭典了。”
三津木五郎有感而发他说。
“是啊!”
“听说祭典那天,从神社到地藏岭会设有许多摊贩,神乐殿也会演奏神乐(在神明前演奏的乐曲),好像叫备中神乐(地方上的神社祭神时的民间音乐)。总之,我非常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对于在都市中长大的我来说,祭典是一件十分新鲜的事。”
从三津木五郎的谈话中,可以发现他是个非常单纯的人,只是金田一耕助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他的本性?还是装出来的?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嘛!你从哪里获得这些讯息?是来到岛上之后才知道的吗?”
“我来这里以前就已经知道个大概了,不过详细的情形还是来到岛上之后才知道的。”
“哦?你来这里之前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之前在仓敷的时候,不管我到酒吧还是俱乐部,总会听到人们在谈论关于刑部岛的一些传说。比方说:有个出身刑部岛的大富翁,不久前从美国衣锦还乡,打算在这座岛上大兴土木等等。
由于那个人曾经被岛民扔石头赶出这座小岛,如今回到刑部岛投下庞大资金兴建各种建设,所以岛上的居民都对这件事感到忐忑不安,深怕他这么做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咦?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对了,他叫做越智龙平!金田一先生,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技巧,金田一耕助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嗯,我知道这个人,因为我就是带着他写的介绍信来到这座小岛。”
三津木五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哦?是写给谁的介绍信?”
“‘锚屋’的老板——刑部大膳先生。”
一听到这个答案,三津木五郎感到有些吃惊,他上下打量金田一耕助一会儿,接着放声大笑。
“对不起,金田一先生,我就老实跟您说吧!其实我知道您是谁,找之前曾经看过不少关于您的传记,书中总是描述你的样子——卷曲、蓬松如鸟巢般的头发,经常穿一条宽松、皱巴巴的裤子加上‘金田一’这个姓氏不多见,因此我几乎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是谁了。
对了,如果是越智先生请您来这座小岛,而且还将您介绍给曾经把他赶出刑部岛的‘锚屋’老板的话,那实在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难道这座小岛最近曾经发生过杀人事件吗?”
“这点我还不清楚,不过,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也不清楚啊!我得先走一步了,我想顺便到这家店逛逛。”
三津木五郎指着一家卖风景明信片和底片的商店说道。
金田一耕助仔细一看,发现这家商店的橱窗旁边还挂了一个招牌,上面写着——
显影、冲洗服务
(看来五郎想进去冲洗刚才拍的照片。)
金田一耕助猜的没错,只见三津木五郎一走进商店,立刻从照相机里面取出底片交给店员。
金田一耕助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伤感地摇摇头。
(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顾虑别人的感受。)
少了三津木五郎的陪伴,金田一耕助只好独自往“锚屋”的方向走去。
还好距离不是很远,金田一耕助一会儿就抵达目的地了。
吉太郎应该已经帮金田一耕助传达他即将到访的讯息,当他一出现在“锚屋”大门前,一位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女服务生立刻出来迎接道:
“您是金田一耕助先生吧!请进、请进。”
在女服务生的带领下,金田一耕助来到一间面向大海的十叠大房间,而且这个房间与一间八叠大的房间相连,整个算起来应该有十八叠大。
金田一耕助等女服务生离去之后,独自走到屋廊望向后门。
从他站的地方到后门共有五、六颗等距排列的步道石,围墙外面则是一片大海,从地面留下的粗水泥柱来看,这里以前大概是个小码头;搭乘机动船前来的北前船搬运工们,想必是从这里进入房内。
不一会儿,先前那位女服务生又端着茶和小毛巾来到金田一耕助的面前。
“我们老板说,他已经收到越智龙平先生的介绍信,原本他应该立刻过来跟您打声招呼,但由于上了年纪的关系,他希望改在明天早上与您见面,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没关系,麻烦你通报一声,请大膳先生今天好好休息。”
(可能事情来得突然,大膳先生需要一些时间调适自己的心情吧!)
这一点金田一耕助倒是能够体会。
“那么您现在准备用饭还是先沐浴?如果要先沐浴的话,我立刻去为您准备。”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五点半。
“麻烦你为我准备一下洗澡水。”
“好的。不过刚才已经有一位客人进去澡堂了,请间您介意吗?”
“进去澡堂的客人是”
“是一位来收药钱的商人。”
“收药钱?”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听到这种行业,心中感到十分不解。
女服务生于是为他详细解说一番:由于药商把药寄放在各个用户那儿,因此每年都来一次或两次,针对使用过的药材收取费用。
“原来是这样。对了,这附近的药材也是向越中富山订购的吗?”
“不,我们都是向冈山县的总社订购,虽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