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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智龙平指着码头边的两辆汽车说。
金田一耕助犹豫了一会儿,回道:
“我想府上今天应该会非常忙碌,恐怕不大方便,还是改天再聊好了。”
“这样啊那么明天傍晚我来接你,到时候欢迎警官也一同来聚聚。”
“好的,谢谢你。”
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同时向越智龙平点头致意。
就这样,越智龙平离开他们两人身边,走向私人座车。
这时,他猛然从围在车子前面的一群年轻人当中发现了松藏的身影,于是举起右手跟松藏打招呼。
松藏虽然头垂得低低的,不过看得出来他心里非常高兴。
其他男人们都穿着崭新的祭典用背心,头上绑着头巾,给人非常有精神的感觉。
越智龙平一走到座车时,松本克子立刻为他打开车门,等到越智龙平上车后,她也坐进驾驶座,双手握紧方向盘。
眼看着车子即将开动,现场却发生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之前一直站在不远处凝望着越智龙平的三津木五郎,突然神情激动地冲到车旁向越智龙平说了一些话;而越智龙平则隔着车窗一脸诧异地看着三津木五郎。
荒木定吉见状,连忙跑上前去拉住三津木五郎,这场“意外”才算告一段落。
同一时间,在西海岸浅水域的位置浮着一艘岛上仅剩的机动船,那是吉太郎正在撤网捕鱼。
很显然的,越智龙平回到刑部岛这件事一点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只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捞捕那些不能食用的鱼。
第11章 失踪的神乐太夫
往事重提
这一带的神乐叫做备中神乐,冈山县有许多表演备中神乐的乐团,这次被邀请到刑部岛表演的,就是位于后月郡井原市的乐团,社长是年纪已经七十四岁的四郎兵卫。
除了四郎兵卫以外,这个乐团的成员还有六十几岁的平作、五十几岁的德右卫门、嘉六和三十几岁的弥之助,以及诚、勇等人,这些人全都来自同一个部落,全都姓妹尾;其中二十五岁的诚和二十三岁的勇是兄弟,他们是四郎兵卫的孙子。
虽然他们是神乐大夫,却不是以表演神乐为正业。
平时,他们和一般农民一样在乡里村落间耕作;到了秋季举行祭典的时候,才换上正式的和服到各地表演神乐。
因此每年的秋季祭典正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刻,往往必须四处赶场,才能应付过来。
幸好现在有卡车代步,到各地表演神乐已经比以前轻松多了:
以前神乐大夫们必须靠人力推着载满衣服、道具的推车,从这个村落移到下一个村落;如今,他们只要将所有行李运上卡车或联络船就行了。
尽管如此,要当个神乐大夫仍需要拥有相当的体力,因为四处赶场实在很辛苦,体力不好的人根本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所以今天到“锚屋”下榻的神乐大夫,个个都身强体健,年纪较轻的阿诚和阿勇两兄弟当然不用说,其余像平作、德右卫门让、喜六弥之助,看起来也都非常健壮,就连年纪最大的四郎兵卫,身子也十分硬郎,乍见之下实在很难想象他已经是七十几岁的人了。
这些神乐大夫到达“锚屋”时,已经是七月五日上午十点钟左右,“锚屋”的老板——刑部大膳亲自带着他们到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所住的十叠大房间来。
四郎兵卫一眼瞥见床边有一只陈旧的旅行袋,而且隔壁的八叠大房间里还挂着一件开襟外套时,立刻回头问负责带路的刑部大膳说:
“哎呀!这里好象已经有客人住进来了。”
“没关系,这位客人今天晚上就会移到别的房间,你们就安心地住下来吧!”
“社长,昭和二十三年我们来这里座岛上表演神乐的时候,好象也是住在这个房间呢!”
平作回忆道。
“是啊、是啊!我记得当年打开拉门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水岛和鹫羽山,唉!如今鹫羽山美丽的景色依旧,可是水岛却完全变了一个样,你们看那些烟囱”
德右卫门一面指着烟囱,一面叹了一口气。
这时,站在一旁的嘉六接着说:
“我听说每增加一支烟囱,这座岛上的人口就会相对减少一些,所以现在这座岛几乎已经是个过稀岛了。”
从这几个人的谈话中,可以发现他们之前的确到刑部岛表演过神乐。
至于弥之助和阿诚、阿勇三个人大概是头一次来这里,并没有像前面几位一样兴起那么多感慨,他们只是一脸好奇地在气派的房间内东瞧西瞧。
“老板,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个房间吗?”
弥之助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喽!你们只管住在这里,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会跟之前那位客人解释一下。对了,四郎兵卫先生,您安顿好之后,请过来柜台一趟好吗?我有件想请教您。”
刑部大膳说完,便迳自回到柜台处。
事实上,刑部大膳今天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他犹豫着该不该去迎接越智龙平。
(算了,至少在自家门前欢迎他,做做样子吧!)
刑部大膳心里这么想着。
于是,他招手叫唤阿岛说:
“阿岛,帮我准备一下夏天穿的上衣和长裤,就照平常那样准备吧!”
“您打算到码头迎接越智先生吗?”
“不,反正他坐在车上,我只要站在门口跟他打声招呼就好。”
“我明白了,那我马上帮您把衣服送来。”
阿岛离开之后,刑部大膳便陷入沉思中。
这时,四郎兵卫已经整理好行李来到柜台边。
“老板,打扰了。”
“啊!是四郎兵卫先生,请这边坐。对了,你那间客房我待会儿就叫阿岛过去整理。”
“你们现在那么忙,就不用特别招呼我们,反正一会儿让年轻人去做就可以了。”
在四郎兵卫的眼中,六十几岁的平作和五十几岁的德右卫门、嘉六都还算是年轻人呢!
“对了,四郎兵卫先生,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咦?咱们上回是什么时候见面的?”
“那是昭和二十三年,距今大约十九年了。”
“十九年啊!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转眼间,我们都老喽!”
“老板,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再说您看起来也不老啊!”
“哈哈哈!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但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还真是教人不得不服老。”
“老板,您所谓‘一连串的事情”,是不是指越智龙平衣锦还乡的事情?”
“这件事你也听说了?”
“嗯,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我还听说他以前曾经被赶出过这座小岛。”
“四郎兵卫先生,那件事不提也罢。”
刑部大膳一脸尴尬地苦笑着。
这时,阿诚和阿勇正好出现在柜台外面,两人都穿着长裤配上开襟衬衫,给人十分轻便的感觉。
“爷爷,我们可不可以在岛上参观一下?”
“你们现在要出去吗?就快要中午了”
“放心,我们会在中午之前赶回来,而且就算我们回来晚了,这里的大娘也说会为我们准备寿司和泡菜。”
“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就早去早回,岛上的人为了准备祭典已经相当忙碌了,千万别再给人家添麻烦。”
“是,这一点我们会注意的,阿勇,我们走吧!”
看着两兄弟离去的背影,刑部大膳忍不住问道:
“那两个男孩是你的孙子吗?”
“是的,阿诚和阿勇就是十九年前松若的遗孤。”
四郎兵卫哽咽地说着。
刑部大膳听了,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他说。
“‘遗孤’?难道松若真的已经不在人间了?唉!怎么会这样呢?我看他年纪轻轻,身体又那么健壮,怎么会”
四郎兵卫闻言,一面探询地看着刑部大膳的神色,一面说:
“坦白说,至今我仍然不确定松若是生是死,要是他还活在世上的话,那么他人在何处?如果说他已经死了,又死在什么地方?”
“这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刑部大膳一脸错愕地问。
“您还记得昭和二十三年刑部神社举行祭典的时候,我们曾经应邀前来这座岛上表演神乐的事吧!当时我们这个乐团也是七个人,而松若就是其中之一,那一年表演得相当成功,大家给了我们不少赏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刑部岛还真是繁荣。”
“是啊!昭和二十三年的时候,岛上被军队征召入伍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加上当时流行私下交易,本土的人纷纷跑来这里买鱼,而且刑部岛也把鱼卖给仓敷和冈山的居民,因此岛民的荷包里总是满满的。”
刑部大膳想到刑部岛昔日的繁荣,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嗯,您说的没错,我还记得那年巴御寮人正好生下一对可爱的女生,所以您非常高兴。”
“是啊!真帆、片帆两姊妹就是在昭和二十三年五月底出生的,而且她们姊妹俩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老实说,真帆、片帆这两个名字取得真好。”
“哈哈哪里、哪里。”
“在我的印象中,巴御寮人产后复元得相当好,当时她才二十出头,美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是啊!她到现在还是那么美丽。”
“总之,那年我们一行七人在岛上过得很愉快,后来也非常风光地回到故乡。可是从那次之后,松若便经常不见人影。”
“嗯,我记得你当时曾经这么说过。”
“他刚开始是每个月消失一次,一消失就是两、三天,而且回来之后,绝口不提那两、三大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松若当时三十二岁,家里有妻子,也有了阿诚、阿勇这两个孩子,以前松若夫妻俩非常恩爱,从来没有闹过什么家庭风波,可是自从松若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之后,阿照——也就是我媳妇,她开始怀疑松若一定背着她去见不得人的地方。
也难怪阿照会生气,松若一向身体健壮,可是每次他消失两、三天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虚脱,夫妻两人就像陌生人似的,往往一个礼拜说不上一句话,因此阿照才会认为松若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这种情形持续了三个月左右,最后,松若在十月六日那天出去之后,就始终没有再回来了,套一句战后流行的用语——他整个人就像是在空气中‘蒸发’了一般。”
尽管四郎兵卫年纪已经很大,但是他说起话来仍然有条不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刑部大膳听完他的叙述,先是沉着脸玩弄手中的烟管,过一会儿才说:
“四郎兵卫先生,这件事你也跟我提过,当时你说松若不见了,而且有可能是跑到我们这里来,那是一哪年的事?”
“昭和二十三年十一月,我记得在那次之后,昭和二十三年十二月我又来过一次。”
“那么,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我说这里是离岛,想来这里就一定得搭联络船,而若是搭联络船,一定会有人看见他的行踪。”
“是的,可是当时这里被人们称为走私岛,从仓敷、冈山,神户、大陨来的走私客并不少,他们不一定都搭联络船呀!”
“或许吧!可是当时岛上只有我这家旅馆,如果松若到这里来,就一定得来‘锚屋’投宿,然而我却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客人住进我的旅馆,难道你认为我在说谎?”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时确实有人看见松若搭乘从下津井开往坂出的联络船,虽然联络船中途还停靠了不少地方,我也无法肯定他一定是来刑部岛不过,除了刑部岛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他还能去哪里。因此我猜想,松若或许住在某人的家里”
“这么说来,你到现在还对这座小岛存疑喽?”
“很抱歉,我除了这样揣测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线索了。”
“四郎兵卫先生,我非常能够体会你的心情,可是,如果我真的曾经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么这一回我就不可能再邀请你们来我这儿表演了,你说是吗?”
“这一点我非常明白,事实上,我也很感激您这次找我们来表演,只是旧地重游,难免又勾起我心中的伤痛
我还记得十九年前,松若表演的是击退大蛇的素戋鸣,可是自从他失踪之后,他先前戴着的素戋鸣面具也跟着消失了,您说,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啊!实在很抱歉,我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