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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航像是一阵风般冲到两人面前。
他扯起苏沫就走,力气大得仿似要将她手腕生生扯掉一般。
颜东完全不及反应,只是忽然间就觉得一阵滔天怒气逼向自己,等他从苏沫的吻里回过神来,陈以航已将她拉出好远,他立刻去追,可陈以航毫不温柔地将苏沫塞进了车,又朝追过来的颜东就是一拳挥了过去,“你敢吻她!”
颜东也不甘示弱,稳住身形就一记打了回来,陈以航敏捷躲过,颜东又咬牙添上汊!
“陈以航我忍你很久了!”
陈以航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车外两个男人势均力敌,车内的苏沫却是惊魂未定,她下车来劝,可那两人显然是都已积蓄了多日的火气,越打越停不下来,苏沫只觉心中更加烦乱,好像每次生活只要稍稍平静一点,就会立刻被打乱轨迹。
“你们都给我住手!”
可那两人都不理她。
她心一横,直接冲到了两人中间,这下因为出拳过快明显还来不及收势的两人不由都打中了苏沫,他们本就拼尽了全力,这一下受了两拳在背,苏沫便被推了出去,她弓着身子倒在地,疼得直颤朕。
陈以航和颜东立刻缓了神,下一秒又是齐齐跑向她,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同时喊出声:“你没事吧?”
“你放开她!”陈以航挥开颜东握着她的手。
“你才应该放过她!”
又吵了起来。
苏沫崩溃叫出声,“你们两个都放开我!”她冷了容颜,看向陈以航,“你把我当什么?一件商品?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现在不想再陪你玩了,你能不能放我走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嫌恶地推开陈以航,颜东来扶她,也被她淡淡拒开,“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也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什么,是不要再为她打架,还是不要再动情吻她了。
苏沫转身就要朝小楼走去,可她显然伤得不轻,只能勉强撑着腰。
陈以航快步先追了上来,“你受伤了,我找医生给你看。”
“我就是医生,沫沫你跟我走。”
“沫,我带你走!”陈以航皱眉一步也不肯相让,眼看着他两人又要反复起来,司机于南也跑下了车,陈以航让他拦住颜东,自己则将苏沫带进车里。于南无措地拦住颜东,劝他,“苏小姐的性子您还不了解吗!如果她不愿意跟陈董走,陈董是带不走她的,苏小姐一定还有话想跟陈董说的!”
一句话就让颜东没了声音。
连陈以航身边的一个司机都能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就突然忘记了。
他后悔了,他后悔了还不行吗,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让苏沫回凉城,他一开始就应该看好她,不该让她陷入陈以航的圈子里,是他的错,是他没能保护好她,他答应过她的,在死神手上救醒她的时候就承诺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可无奈他终究只是个凡人,再厉害也抵不过天意如刀。
深黑色的加长版轿车,与周遭如墨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后座的空间十分宽敞,陈以航倾过身子指尖微动,车里的隔音板便稳稳升了起来。于南在前面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苏沫只觉四周全部降起了纱帘,车顶一瞬间盘踞起一股低气压,像是要压迫呼吸。忽而,耳畔拂过男子的低沉声音,让她一个激灵,“真是能耐了。”
她觉得很累,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跟他之间,每次都是剑拔弩张,她想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是好好爱一个人。
陈以航何尝不是觉得自己奇怪得好笑,怎么就对一个这样冷性子的女人着了魔,他扣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眼神冷冷落在她嫩如花苞的红唇上,“真脏。”
苏沫笑得不可抑制,他说她脏?
下巴被他扣着,与腰上的伤一样疼,可她倔强地不肯流露丝毫软弱,她瞪着他,一字一句:“没有你脏。”
陈以航那样冷冽耐磨的性子总是敌不过她一两句的挑拨,她似乎总能轻易洞穿他的软弱,这让他更加生气,她凭什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来走去!她凭什么打乱了他这么多年坚如寒冰的心绪之后还能轻飘飘一句走人,就去跟别的男人亲吻!
陈以航如绝望的兽般顷刻间覆上了她的身子。
苏沫腰一沉,跌在椅子上,疼得直抽气,“陈以航你混蛋!你放开我!我不愿意!”
她的反抗无疑更加激怒他,他死命地按住她肩头,扯她的衣服,亲吻她的唇,堵住她所有的反抗和不情愿,他不爱听她的拒绝,她是他的,她怎么可以不愿意。他们明明在做着最亲热的事情,可为什么心的距离还是这样遥远,再温热的气息似乎都抵挡不住心被寒冰寸寸冷封。
苏沫没命地捶打着他的胸,他的脸,他的头。
她觉得委屈,她觉得难过,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爱不爱她,他到底想要她怎么样……
她的指甲划过他脸,他“嘶”一声呼痛,而后发了狂地去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挥,却不料“咣当”清脆一声,苏沫的左手撞到了钢化玻璃,而后反弹回来无力垂下,有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还顺带着一滴滴的液体落在地毯上,红得惊心。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3
那是颜东送给她的玉镯。
撞碎了。
古人曾说,玉碎不详,会有美好的事物将要遭遇不幸。
苏沫和陈以航俱是一怔,她被卡在他身下一动不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声音,好似上帝原本垂怜的手收走了,空气里只留有寂寞的寒意。她觉得疼,腰疼,手疼,心口更疼,然后她就开始慢慢地啜泣出声,一滴一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像是要将过往的悲痛和伤心,全部倾诉出来。陈以航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气氤氲,脸色苍白到可以看清血管,疼得心里一滞,他忙起身紧紧地圈住她,没有章法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一边安抚,“沫,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汊”
他吻着她的眼睛,战战兢兢的,让她哭也哭不利索。
陈以航又敲着隔音板,“于南,快叫医生!”
她的手腕被碎玉割开一道口子,空气里都渐渐溢满血液的气息。
苏沫挣开他朝前弯下身子,她本来扎起的头发都已经在和他的纠缠中弄得凌乱不堪,碎花绸子已经松散,她干脆扯了下来,长长的绸缎铺展而开,她将碎成三半的玉镯一一捡起放在里面,一层一层的包好,而后才看向身侧的男人。
“你满意了?”
她竟这样在意玉镯,就连哭也都是因为别的男人,陈以航再度阴霾:“碎了更好,断的干净了才好,我不许你跟他在一起!朕”
“你有什么资格不许?”她的眼睛在暗夜里灼灼发亮,面上的神态一瞬就疲惫至沧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把我安排在你随便哪一个行宫里,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就算有过停留,也不过几天而已。我一来不是你冷宫里的妃子,二来也不是王宝钏,你指望着我望穿秋水等你雨露均沾,可我不会这样没有出息。”
“陈以航,我再这样跟在你身边,我会未老先衰,我会疯的。”
“陈以航,即使我爱你,我也不会快乐。”
她还在一刻不停地说,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以前她什么都往肚子里咽,以为只要爱一个人,再多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可她想现在要是再不说,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本来想的好聚好散被他给毁了,他怎么就总要耍赖,说好不爱了还要一次次来招惹她,招惹了又不好好疼惜,除了欺负还是欺负。苏沫越想越悲伤,就连呼吸的空隙里都像面临着滔天洪水决堤前的瞬间一样,异常汹涌。
陈以航从来都不知道他无意间带给了她这样多的伤害,他长久怔忡地看着她,心脏浮起酸涩的疼。
她早就住进了他心底,所以她一哭,他一整颗心就仿似下起了雨。
他抽了许许多多的纸巾递给她,苏沫咬唇别过了头。
车刚停在苑薇街,她就撑开车门离开,他立刻要去扶她。
她用冰冷的眼神止住他,自己恍惚迈出左脚往前踏了一步,她单薄的身体不稳,摇晃着又踏出了另一步。陈以航张开双手守在她身后一些的地方,想碰又不敢碰,只是怕她会突然摔倒。而她竟然顽强地支撑着,只是眼底有大片大片的空洞,止不住的哀伤正从那里面汩汩不绝地流出来……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见她放着好好的屋子不进去,偏要朝路口走,他在身后叫住她。
苏沫身形微顿,她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声音幽幽的,“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怎么会记得这些。”
她笑一笑,“是啊,你怎么会去记这些。不过我都记着,我们总共认识一年差十七天,在一起相守的日子却不过短短四十一天。”她回头看一眼他,像是想将他永远刻在脑海里,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儿,深黑色的西装偏偏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英气逼人,他俊逸不凡的脸上初沾怒意,衬得墨玉般黑眸愈发清亮。
她越看越舍不得,舍不得他宽阔的胸膛,舍不得他的温柔,她心底黯然闪过两道影子,是以前某个茫茫大雨的夜晚,以航将伞尽量朝她那边偏着,而回到家才发现他那半边肩膀都淋得湿透……
她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收了神,“看吧,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很短,所以分开,也不会太疼。”
陈以航语气生冷:“可我觉得我上上上辈子就认识你了。”
“那难怪我受够了。”
她说完便继续蹒跚往前,但仅走了两步,似是不堪负荷,终于倒了下去。
陈以航一瞬彷徨失神,飞步上前,“苏沫!”
……
腰背上青紫严重,手臂上的伤口也发了炎,苏沫又发起高烧,一直沉睡不醒。
陈以航在房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医生给她打好针后,他才坐在她床边,心中满是懊恼。
他看着她,久久的。他脑中很乱,想着他还能做些什么事才能挽回她,他们错过了那么长的时光,他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与此同时,这世上还有两个未眠人正同样担忧地在其他地方陪着他。
一个是颜东,另一个是唐嫣。
世界像是归于海啸前的宁静。
苏沫任性地睡了很久,直到光线照到身上,她才像是渐渐复苏的泥人,被太阳的温暖重新点活。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她还在期待什么,受再多的伤怎么还是学不会乖巧。
床头柜上倒是摆着粥,瓷碗还是热的,她喝了几口暖胃,就掀开被子下了地。
窗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个插图册。
她坐下来看。
一页一页的,苏沫忽然就捂着嘴巴恸哭出声。她摸了摸纸上的铅笔痕迹,手上立刻黑糊糊的一团,这是才画成不久的初稿,陈以航竟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画了十几页的画。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4
其实根本没有他的署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这是出自陈以航之手,可苏沫依旧相信这是他画给她的。他画了一个完整的关于“追寻”的小故事,故事里的男生为了追回深深伤害过的女孩子,做出了一系列温暖的小事,这让她想起了几米的画册,那里面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励志和希望的。苏沫觉得自己真没用,越长大越脆弱,以前九死一生时那样大的身体疼痛和心理绝望都熬了过来,可现在怎么因为一个男人,动辄就哭得眼睛红肿。
她认出了海豚湾里黑发柔软的男孩子,还有他身边总是伤心的女孩子。她哭了又笑,他把她画得真丑,还在她的身边画了一片海,而她的眼泪就全部流到了海里面。他在讽刺她太会哭,苏沫于是愤愤拿起笔,在男孩子的脸上涂了一个小乌龟。
其中有一幅画是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委屈地别过脸。他在男孩子的右上角画了两个对话泡,里面写有两句话。
——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所有事情由我承担不让你烦恼这是对你好,说好的坦诚相待,可我做的太过失败。
——我从未想过这辈子我还会爱上别人,九年来从不言爱,你是唯一例外。
他解释了收购案、婚礼、以及唐嫣的事情,他还向她道了歉。
她想一想,这比让他亲口道歉还要有价值,毕竟是他亲手写下的“认罪书”,以后他若再犯,她可以拿出来打他。
稀稀疏疏又看了几幅图,都是她熟悉去过的地方汊。
最后的结束页,是一座青山脚下,天边似有彩云,他还画了希腊女神,可她不认识这里。
——我在西山脚下等你。
这是整本画册的最后一句话。
楼下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