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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减慢了车速,因为他们快到一个急转弯处了,同时,可以看到前面一辆汽车的尾灯。
“瞧,”安娜大声说,“那辆汽车有问题,它不是要拐弯!”
格尔斯定睛一看,果然,那辆车开得东倒西歪,就像没有人驾驶一样。它勉强拐过转弯处,前面的路是直的,它却没有向前开,而是冲过路边的铁栏杆,一直跌落下去。
传来一阵金属的撞击声,接着是吓人的砸碎玻璃的声音。
格尔斯把汽车绕过拐弯,停在路边,关掉马达,但是让车灯亮着。他拿出手电筒,俩人一起下了车。他们默默地跑到栏杆断裂的地方,借着手电筒的光,来到路基下面。
那是一辆崭新的轿车,它显然是头朝下冲向地面的,整个地翻了过来,撞在一棵树上。车头撞得嵌进树里,玻璃全被撞碎了,车身在树干上,高悬在离地面3英尺的地方。
车顶被压烂,驾驶座旁边的门被撞开,车厢盖也被展开。开车的是一位年轻人,长得很英俊,他的身体一半在车内,一半在车外,显然已经死了。
一位年轻的女乘客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仰卧在前座,她显然也死了。虽然如此,格尔斯还是按了按两人的脉搏。
“还有希望吗?”安娜紧张地问。
格尔斯严肃地摇摇头。“没希望了,”他说,“他们一定是开车时睡着了。”
他在男人臀部的口袋找到皮夹子,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打开它,里面是厚厚一叠钞票,但是,格尔斯没有注意钱,他在查看驾驶执照。男人的名字叫詹姆斯,他住在橡树大道,那是他们城里的高档住宅区,其他能证明身份的文件也写着同样的地址。格尔斯把皮夹放回那人的口袋。
“我们得报警,”他说,“走,我有点想吐。”
他们离开时,格尔斯用手电照照撞毁的汽车。他突然站住脚。有些行李从撞开的车厢里掉了出来,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旁边有一只棕色小皮包,没有拉上,里面全是现金,一叠叠的散落在外面。
格尔斯和安娜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格尔斯走过去,俯身捡起一叠用银行纸条捆着的钞票,所有的钞票的面额都是100元,他猜皮包里至少有35叠,他从地上捡起其余的钞票,塞回皮包里,和没有掉出来的放在一起。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算出到底有多少钱。如果每一小叠是2000元,再乘以20
他突然抬起头,向路边望去。虽然是凌晨,可是很快就会有汽车来了。他必须在60秒内,做出一个终生不悔的决定。
他提起小皮包,转过身,快步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格尔斯!”安娜在他身后喊道,“你在干什么?”
“住口!快走!”他回过头叫道,“我们进车再谈。”
他爬上公路,她跟在后面。
当一辆汽车从对面开来时,他们正快速行驶,那辆车一闪而过,格尔斯看看后视镜,心中很满意,因为他看到那辆车突然停在栏杆断裂处。
他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安娜的训斥,安娜说他不应该偷窃,这会受到法律惩罚的。格尔斯知道,安娜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她自己其实也非常兴奋。
格尔斯说:“谢谢你的说教,可是,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吧。第一,人死了不能带走那些东西,所以,你不能说是盗窃,换句话说,他们完全丧失了拥有东西的资格,对不对?”
“你说得倒也是。”安娜同意说。
“第二,我怀疑是否有人能够抗拒这种诱惑,所以,钱总会被人拿走,问题是谁第一个到那里。”
她咯咯笑了,说:“亲爱的,你可以当罪犯辩护人,你可以把一个谋杀犯说成是无辜的人,真是太动听了。”她停了一下,“哎,我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比钱更好的了,不过,我们会不会被发现呢?”
他说:“开什么玩笑!谁看见我拿钱了?谁能证明我们到过那里?退一万步说,就是警察查到我们曾经经过车祸现场,那又能怎么样呢?这能证明什么呢?”
安娜沉思道:“你看到那个男人的驾驶执照,他叫什么名字?”
“詹姆斯。”
“我猜那女的是他太太,可是,他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呢?那里面一定有——多少?l.5万,两万?”
“4万以上,”他说,“别问我他从哪儿弄来的,他开着高级轿车,住在城里的高级住宅区,他是很有钱的,可能是个律师。”
“对,”她说,“可是,他们在这种时候,带着那么多现金,究竟是想到哪儿去呢?”
“他们要去度第二次蜜月,”格尔斯说,“我感兴趣的是,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你不把后座的包拿来,数一数,到底有多少钱呢?”
借着路灯,安娜数了那些钱。格尔斯的估计错了,皮包里有6万元。
6个月过去了,格尔斯和安娜很认真地在那家旅馆工作,同时留心寻找合适的餐馆。最后他们找到一家餐馆要转手,那个地方地点很好,但是生意一直不好,主要是经营不得法,没有什么特色。
他们辞去旅馆工作,花2.5万元买下那家餐馆。他们估算了一下,认为只要认真经营,利润将是非常可观的。他们俩都非常勤奋,并且富于创造性,餐馆很快就火了起来。
他们买了一栋房子,并寄钱给格尔斯的母亲。让她带两个孩子来团圆。他们的生意很好,于是又开了一家鸡尾酒厅,有乐队伴奏,还有一个舞池。
他们请专家设计室内装修,雇用高级的法国主厨。招聘穿高雅服装的美丽侍女在酒吧服务。不到5年,这个鸡尾酒厅变得闻名遐迩,一到周末就得预先订座位,否则就得排队等候。
这时,格尔斯和安娜已经住到城中的高级住宅区了,有一栋豪华别墅,两部高级轿车,还有巨额存款。
他们很少谈到偷钱的事,但是,那件事永远铭刻在他们心中,他们感到非常内疚。他们现在是社会名流,受到大家的尊重。随着事业的成功,他们的良心倍受折磨。他们的犯罪感也越来越强烈。
虽然如此,他们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庆祝开店5周年,又谈起了此事。
格尔斯有点醉了,他举起一杯酒敬安娜,说:“这杯敬我们的犯罪,谁说那笔钱不该还的?”
安娜的笑容消失了,她皱起眉头说:“格尔斯,我们得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那笔钱。那笔钱帮了我们大忙,可是事后想起来,总是觉得很不舒服。”
“你有清教徒的良心。”
“不,是普通人的良心,就像你一样。我可不欣赏那种犯罪感。”
“你打算怎么办呢?”
“把钱退回去,”她说,“现在我们的钱已经很多了,以后会更多,我们不缺那点钱。”
他点点头。“好,我同意,”他说,“可是,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我曾经悄悄地打听过,我们那样做,可能要坐5年到10年的牢。归还那些钱,并不能保证我们不被告发。还有,这事关系到我们的名誉,一旦大家知道我们是一对坏蛋,那顾客就再不会上门了。”
“呃,”她沉思道,“我们可以用匿名的方式归还那笔钱。”
“还给谁呢?还给上天堂的詹姆斯?”
“他一定有亲戚,也许他有儿子或者女儿?”
“也许,他可能有三四个孩子,那他的兄弟呢?母亲呢?我们怎么决定谁该得到那笔钱呢?”
“难道他没有遗嘱吗?”
“可能有,但那并不能解决问题,除非他特别写明6万元的分配法。再说,假如那笔钱不是他财产的一部分呢?假如那是一笔特别酬金,有秘密用途,只有詹姆斯和他太太知道,那怎么办呢?我觉得这种情况是可能的。”
她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她说,“事情还挺复杂的。”
“是啊。”
“那么,我们必须知道那笔钱的来龙去脉,我们可以请个私家侦探。”
“那没什么用处,他很快就会查出整个事情的真相来,那样的话,他也就抓住我们的把柄了,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勒索了。”
“那就算了,”她说,“听你这么一说,还钱是不可能的了。”
“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可以自己去一趟,打听消息。像詹姆斯那样的人,一定有律师帮他处理事情,律师会知道很多内幕消息。有些事我可以不用暴露身份就查到,我甚至可以像一个侦探替顾客办事一样去做。”
“是的,你可以用假名,”她兴奋地说。
“当然可以。”
“我要陪你一起去。”
“不行,”他摇摇头,“你要留在这里照顾生意和孩子。另外,在这件事上,我总觉得你像是一个乘客,你只是搭车的,整个事情都是我的主意。”
“不,亲爱的,我们的罪是一样的。”
“我可以后天出发,越快越好。”
“当然,你要乘飞机去。”
“是的,我要乘飞机去,然后在机场租一辆汽车。”
“可是,我突然担心起来。格尔斯,假如有什么意外——”
“不用担心,亲爱的,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第二天,格尔斯和银行商量好,请银行为他准备6万元百元钞票,在银行关门之前送来。格尔斯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他觉得钱应该象当初发现时那样归还。
第三天一大早,他带着一只皮包,上了飞机,向东飞回故乡。他在离市中心20英里的机场,租了一辆新型轿车。在开进城的途中,他内心越来越紧张。他还钱的计划似乎简单可行,但是,他觉得可能会有些意外,这些意外可能会把他套住,把他送进监狱。
有那么一刻,他紧张得几乎要掉头回去了。但是,他的良心战胜了他的恐惧,他继续向前开去,一直到一家药房。他停下来查电话号码簿。他记得詹姆斯住在豪华的橡树大道,那房子可能已经转给亲戚了。
有好几个叫詹姆斯的,可是没有一个住在橡树大道。他在公司名称中也没有查到詹姆斯,于是打电话给商业公会。接电话的小姐查过后,告诉他,有一家公司,名叫“巴尔克和詹姆斯广告公司”,她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他便打过去。
当他请詹姆斯接电话时,接电话的女孩告诉他,那个詹姆斯是老板以前的合伙人,几年前就去世了。不,巴尔克先生不在公司,但是,他的秘书在。格尔斯和巴尔克的秘书通话,他自称乔治,是一个私人侦探,在为顾客打听消息。
秘书证实詹姆斯先生5年半前因车祸去世了,詹姆斯先生和巴尔克先生总是请同一位律师处理事务,律师的名字叫麦克,她手边有律师的电话。
麦克先生在法庭,要到下午很晚才能回来。格尔斯说自己有急事,接电话的女孩建议他6点钟后,打电话到麦克先生家。
格尔斯利用等候的这段时间去看他母亲,然后打电话给麦克。律师在家,很不情愿地同意在7点钟见他。
麦克长得很胖,大约50岁左右,脸肥肥的,一对棕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格尔斯。在谈话的最初几分钟时,麦克不太愿意回答。在搪塞了一阵后,他说了一句让格尔斯大吃一惊的话。
“乔治先生,”他说,“如果你在调查詹姆斯,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呢?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更知情的人——他的妻子呢?”
“他的妻子?”
“对,他的妻子。”
沉默了一阵后,格尔斯说:“说实话,麦克先生,我不知道他妻子活着,我的顾客给我的印象,好像她也在车祸中丧生了。”
“没有,”麦克小心翼翼地说,“她没有在车祸中丧生。”
“没有?”
“那时候,她正在医院生第二个孩子,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她自己差点死去,婴儿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所以你看,这对她是双重打击。”
“嗯,如果轿车里的人不是詹姆斯的妻子,那她又是谁呢?”
“你为什么不去问詹姆斯太太这个问题呢?”麦克把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向后一仰,微微一笑。“乔治先生,我收了人家的法律顾问费,我不能宣扬人家的丑事。”
“这倒也是,”格尔斯说,“我觉得这样我就占便宜了,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也在请教你法律问题,不是在谈人家的私事。同时,我也会付给你一笔钱,作为占用你几分钟的报酬。”
格尔斯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给麦克。“麦克先生,这下你满意了吧?”
麦克瞥了他一眼,把那张钞票叠起来,放进口袋中。“我们的关系变了,”他很庄重地说,显得有些滑稽。“因为我现在受聘于你,我相信我们可以坦率地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