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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大的声音呐喊。
进行“荷尔摩”的地点没有限定,可以在宽敞五人的地方,也可以在河原町举行,看到败下阵来的女生,在四条河岸的正中央,用我在此完全无法描述的可怕表情大喊“荷尔摩——”,就算是敌对的那一方,也会觉得痛彻心扉。但是,不管是处于多可耻的状态,当事人都非得大叫不可。倘若各位在京都市区听到类似“荷尔摩——”的不明意义的叫喊声,那一定是某个战士在筋疲力尽时,不管愿意与否都被迫发出的垂死唿喊。那个时候,我们无论如何都得用最大的声音喊出“荷尔摩”,因为我们跟那些家伙签订了“契约”——尽管是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签订的。
现在我可以断言,在“荷尔摩”中对战的敌我二十人,如果曾经看过最后会毫不留情地降临在战败者身上的可怕瞬间,绝对没有人愿意踏入“荷尔摩”的世界,但是,我们几个被巧妙安排的陷阱(对,那是陷阱!)吸引,最后都跟那些家伙签下了“契约”。
没错,这件事要回溯到京都三大祭典'1'之一“葵祭”的时候,一个月前才刚成为大学新人的我跟高村,以及留下来一起行动的其他成员们,都以临时工作人员的身份参加了葵祭。在祭典结束后,我们从听起来就像势力遍布全国的帮派组织——京大“青龙会”那里拿到了稍嫌晚的迎新会传单。
一个礼拜后,我跟高村拿着在葵祭收到的那张传单,大摇大摆地去了三条木屋町的居酒屋“贝罗贝罗吧”。于是,一切就从这家“贝罗贝罗吧”解开了序幕。
'1'京都三大祭典是:每年五月十五日举行的葵祭,七月持续一整个月的祗园祭和十月二十二日举行的时代祭。
其一 京大青龙会
临时工作人员被交付的工作是牵牛车。
不过,牛原本就会自己拉着牛车走,所以我只要穿上白色狩衣'1',戴上装饰着葵叶的乌纱帽,走在车轮嘎吱嘎吱响、缓缓前进的车子旁边就行了。但是,河原町道路两侧挤满了手拿相机的观光客,我很难自然地迈开步伐,甚至无心享受装饰在牛车侧面的紫藤花。自始至终我都是以腼腆的心情,从御所'2'的建礼门前走到下鸭神社。
京都三大祭典之一的葵祭,古时称为贺茂祭,指上贺茂、下鸭两神社的例行祭典。
在遥远的平安时代,所谓“祭典”指的就是葵祭。每年五月十五日,都会举办葵祭“路头之仪”的活动——五百多人穿着华丽的平安时代衣裳,排成约一公里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京都的大马路上游行,从京都御所建礼门前出发,经过下鸭神社,最后到上贺茂神社。
历时半天的游行结束后,我在上贺茂神社领了一天的临时工作人员报酬,正打算会丸太町的租屋处时,在社务所'3'前与一个男人擦身而过。
'1'在日本古代,狩衣本来是狩猎时的穿着,到了平安时代成为贵族、官员们平常穿的便服。
'2'又称京都皇宫,位于京都市上京区,是日本平安时代的政治行政中心所在地。从公园781年奈良迁都到明治维新的一千多年里,它一直是历代天皇的住所,后又成了天皇的行宫。
'3'社务所就是处理该神社事务的地方。
与那个男人视线交接的瞬间,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对方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嘟起嘴、眯着眼,用那副滑稽的表情瞅着我。
“啊——”
两人同时发出了惊叹声。
原来是刚才拉同一辆牛车的男人,突然换下了千年前的祭典服装,所以我一时没认出来。
我大可就那样跟他分道扬镳。没错,要是平常的我,一定会那么做。但是,在彼此寒暄“辛苦了”之后,不知为何,我竟然跟这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不但如此,在知道彼此是同一所大学的新生后,还做了自我介绍,简直就像着了什么魔……不,在这种时候,应该说是着了什么“神”吧!
这个自称“高村”的男人,皮肤白皙,给人敦厚老实的感觉,可能是短发、体格纤瘦的关系,脸看起来特别小。
“安倍是念综合人类学院啊!那是什么样的学院?都学什么东西?”
才交谈没多久,他就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与他敦厚老实的外表完全不搭调。“你住哪里?”“房租多少?”“选修哪门外语?”我每随口响应一个问题,他的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来。我很快就后悔了。怎么会跟这么一个麻烦的人搭上话呢?
原本挤满参拜道路的观光客已经散去,呈现出一片祭典结束后的景象,我们两人有气无力地走在逐渐昏暗的神社境内。
“安倍,你加入什么社团了吗?”
“没有,没加入任何社团。”
“咦,为什么?”
“没兴趣。”
“咦,为什么没兴趣?”
我瞪了高村一眼,希望他不要啰啰嗦嗦地问个没完,但是高村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开学典礼那天收到那么多传单,总有一个喜欢的社团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响应,他反而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他说他是以归国子女的身份入学。小学时,他的双亲带着他出国,十年后全家人才一起回到了日本。我问他从哪回来,他用日本人绝对学不来的标准发音回答:“Los Angels。”
我们在乌鸦叫声中,钻过了色调逐渐变得暗淡的第一鸟居'1'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京大的学生吗?”
这时候,一对男女突然从鸟居的柱子后面冒出来,叫住了我们。
“嗯,是啊……”
高村用怀疑的声音回答。
“我们正在拉新生加入社团,下礼拜六在三条有个迎新会,有空的话,要不要来玩玩?啊,也不一定非加入社团不可。”
那个女生从手上的盒子里拿出蓝色的传单,给我跟高村一人一张。
'1'鸟居是一种类似牌坊的建筑,象征神社的神域。“第一鸟居”是指进入神社境内的第一座鸟居。
一起ENJOY吧?京大青龙会
以此开头的传单上划着蜿蜒扭曲的龙,细长的身体环绕一圈,形成传单的边框。
无法满足于一般社团的你!要不要加入京大青龙会?我们是为了增添大学生活的乐趣,每天不断做各种挑战的全新类型社团。我们还会跟其他大学交流,所以,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哟!
文案下面标示“迎新会通知”,并记载了三条木屋町的居酒屋店名,旁边画着一个女生的脸,还写着“大家一起来~”。
这一个半月来,我看过很多社团的传单,但还没看过质量这么差的。什么“……的你!”“可以……哟!”都给人十年前的古老印象,其中又以“京大青龙会”这个名字最为老气,是怎么样的品味会想起这样的名字?我也不禁怀疑,制作这张传单的人是真心想拉人进社团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社团,传单上连一句都没提到。
“这个社团是做什么?如果是宗教社团,我可不想参加,尤其是这句‘每天不断做各种挑战的全新类型社团’,看起来就很可疑。”
我还来不及在心中做种种的自问自答,高村就提出了直捣核心的问题,率直得连我都不禁愕然。
我胆战心惊地等待着眼前这对男女的回答。
“啊!果然会让人这么觉得,你看吧!所以我叫你多下点工夫嘛!这种传单果然太奇怪了。”
“你还说呢,阿菅学长,之前你也说过这样就可以了啊!”
没想到两人对高村的发文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地斗起嘴来。
“不好意思,给你们这么奇怪的传单,不过我们不是宗教社团,所以下礼拜六你们可以放心来看看。就算没有兴趣也没关系,抱着来瞧瞧的心情就行了。”
被称为阿菅学长的男生腼腆地对这我们笑。其实搞不好那真的是宗教社团,刚刚那段对话也是处心积虑安排好的。但是看到阿菅学长那张有点傻乎乎的脸,就觉得,如果他真是那种硬是希望他人内心能得到平静的偏激社团的一员,似乎又少了那么一点压迫感。
“为什么在离学校这么远的地方拉人?效率太低了吧!”高村的声音还是充满了怀疑。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们向来都是在葵祭这一天的这个地点拉人,该怎么说呢……对了,算是一种传统吧!”
那个女生带着些许尴尬的笑容回答,我怎么样都无法界定对这两个人的印象,总觉得心头刺刺痒痒的。
这两个人外表看起来并不奇怪,然而他们散发的传单内容却十分诡异,可是两人完全不打算对传单的奇怪之处做解释或修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以顺位来说,最奇怪的果然还是发传单的这两个人。
“一定要来哦!如果想问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们联络,传单下方有我的手机号码。”
当阿菅学长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听到那个女生说“好像又有人来了”时,便立刻跑向了她。我回过头,目送阿菅学长那因自然鬈而引人注目的后脑勺。
“太可疑了。”
跟我一起目送着他们离去的高村喃喃说着。我将视线拉回传单,看到蜿蜒扭曲的龙形图案旁边,印着“菅原学长”几个字个手机号码。
从上贺茂神社到丸太町的住处有一段距离,但是,我当然没有多余的钱搭出租车,所以只好无奈地沿着贺茂用走回去。旁边跟着一个高村,更是无可奈何的事。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两个京大青龙会的人是如何如何判断我跟高村是京大学生的呢?在休息时间,我从其他人的谈话中听出今天的临时工作人员来自同志社大学、立命馆大学和京都产业大学等,应该是京都市内所有大学的学生都报名参加了。那时候,在上贺茂神社的参拜道路上,多得是跟我们一样打完工正要回家的学生。但是他们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就直接叫住了我们两个。
我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新生?二度落榜的我,生日是四月三日,所以虽然是新生,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如果第一年就顺利考上,我现在应该是三年级,他们两人却毫不犹豫地认定我是大一生。今天的临时工作人员招募也没有限定新生才能参加啊!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看着走在我身旁的高村那逐渐蒙上夜之气息的微暗侧面,我有点想通了。
——就是他,那两个人一定是看到他,才断定我们是京大生。
头发剪得那么短,头的侧面睡出一条像裂缝般的发线。衬衫规规矩矩地塞进牛仔裤里,裤腰上系着中年人用的黑皮带。并非沉思中的单纯驼背、不急着赶路的单纯外八字——除了没戴眼镜外,他完全以自虐的方式表现出京大生跟不上时尚潮流的自我风格,完全就是标准的京大生模样。
我板着脸,用像是体育老师对学生进行仪表检查的眼神打量着高村全身,突然发现自己的穿着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情急剧低落的我移开盯着高村的视线,随便给了自己一个结论,那就是京大青龙会的人会将我们当成同一所大学的新生,一定有某种不值得高兴的莫名理由。
贺茂川与来自东北的高野川汇流后,改称为鸭川。这两条河川的汇流处,形成一个空荡荡的三角地带,那是一整片的石板地,人称“鸭川三角洲”,据说中世纪时经常成为战场。我们沿着贺茂川用走到三角洲前端,正要走上浮在昏暗川面上的石块时,高村问:“安倍,你会不会去刚才的那个聚会?”我踩在乌龟形状的石头上,回他说:“不知道。”其实我早已有了决定。
我跟高木在出町柳站前分道扬镳,或许互道“再见”了你,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回到丸太町的住处时,我已经忘了高村这个人。
没想到后来会跟这个高村在“荷尔摩”中并肩作战,这是多么讽刺的缘分啊!回想起来,我为什么会在上贺茂神社遇到高村,其中原因恐怕只有神才知道。至少,在全国据说有八百万尊的神明当中,上贺茂神社所供奉的贺茂别雷命一定知道个中缘由。
没钱没闲。
这句话简直就是我四月时的写照。
没想到上大学这么花钱。因为我接连过了两年的重考生活,所以尽可能不向父母拿生活费。但是,在买齐一个人生活的必需品、上课的教材之后,很快就囊空如洗了。我不想那么窝囊,第一个月就向父母要钱,所以决定将伙食费缩减至极限,设法熬过四个月。这样的我,当然不得不靠迎新会来寻求活路。
从开学典礼以来,我从学校个院系拿到了可能有上百张的社团传单,依照迎新会的日期重新排列,每天晚上都去参加这些迎新会。网球社在京大周边的百万遍、散步社在河原町、音乐电影同好会在木屋町、户外活动社在三条京坂、戏剧社在木屋町、联谊社在祗园、瑞士舞蹈同好会在河原町——我骑着自行车纵横驰骋在京都夜晚的街道上,就为了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