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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付,进屋后关上门,我打开灯,开始在门市里寻找。寻找途中我并没有忘记朝着墙角挂着的监控摄像头比出中指。
这是一间大约只有10平的小门市,从顶部的形状我能够判断这里在改造成门市之前,是一个防空洞。重庆在二战时期被日本人来来回回轰炸了很久,本身又是座山城,人口又非常多,于是大大小小的山上坡上,都密密麻麻的挖满了防空洞,有人曾经说过,重庆是一种中空的城市,因为挖洞太多。所以到重庆来的外地人,往往会感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多数量的防空洞,而李子坝一代,正好是当年抗战的旧址,连史迪威这样的人物都曾经在这里居住,于是这附近的民防工程更是搞得轰轰烈烈。
重庆的这种防空洞比较有意思,因为它往往在洞的尽头处,还会再挖一个小洞,这个小洞里可能虽然不一定有水源,但是一定是非常凉爽的,于是很多在夏天到防空洞纳凉的市民,喜欢带着一些啤酒,放到小洞口里,过不了多久,就成了冰镇的。而当我在门市里找到那个小洞后,我也找到了在里面陈设的一个祭坛。
小洞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白炽灯,点亮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边上是一个自己搭的厕所,正对着厕所的那面墙的墙角,就摆放着一个香案,香案上有三个小酒杯,左侧的一个里面放了谷子,就是没剥的大米,右侧的一个里面放了些朱砂,中间的一个杯子里,有一些指甲壳,而指甲壳的下面,是薄薄的一层好像绿豆糕一样的腻腻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在正对中间那个杯子、香案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里面没有供香也没有香灰,而是有一大把凌乱成团的头发,我捡起头发一看,长长的,是女孩子的。于是我想这一定就是楚楚的头发,在第7天尸体被刨出来的时候,被魏先生在薛大姐晕倒后扯下来的。香炉的边上躺着一个泥巴质地的小人,小人的手腕和脚腕以下的地方都掰断了,在每个酒杯下面的香案上,都压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歪歪斜斜的画了些符号,其中一个我是见过的,是用来驱使鬼的,这就像我们在林正英叔叔的片子里看到的,贴在僵小尸脑门上的那种。地上有一个小蒲团,香案地下有几个铁质的哑铃。香案背后的墙上,贴了张钟馗的画像,贴着墙壁围绕着香案的那个半圆型的反胃内,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蜡印,整个场面看上去阴森诡异,我仿佛都能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魏先生,一边点着蜡烛,一边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念咒,想想就觉得可怕。
小洞里,手机没有信号,于是我走到外面来给司徒师傅打电话,告诉了他祭坛的样子,他听了以后,叹了口气,然后他告诉我,要我把符按左右中的顺序依次烧掉,将泥人用东西泡在水里,然后用手彻底搓成粉末,然后把左右两个杯子里的东西互换位置倒在香案上,再把酒杯摔烂,接着把香炉和中间那个酒杯一起给他带过去。此外,他还要我在临走前在蒲团上撒泡尿。于是我花了10分钟酝酿尿意,接着把香炉和中间那个酒杯用东西包好,出门后我直接上车,再次赶往统景。
到了统景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我知道司徒师傅已经收拾了魏先生,于是高高兴兴的走进了薛家。敲门进屋后司徒师傅立刻关上了门。我看见魏先生站在堂屋的桌子上,**着上身,双手高举并拢地绑在房梁上,双脚也被捆住了,身上脸上满是泥污和伤痕,从伤痕来看,是女人的抓痕和咬痕,这么说来在我离开后,司徒师傅制服了他,也把实情告诉了薛家人,薛大姐自然是怒到极点,没拿刀杀了他都算是对得起他了。魏先生虽然萎靡着,但是人还是清醒的,我爬到桌上,狠狠给了他一耳光,算是报了咒我的仇。
屋子里只剩下司徒和我还有外公跟魏先生,外婆已经把薛大姐跟穆穆拉回房间里关住并照看着了,外公在一旁老泪纵横,他自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我从桌子上下来以后,司徒师傅就告诉了我,我离开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魏先生是没有想到我会带来一个这么厉害的帮手,他以为我早就落荒而逃不敢过问了,于是当司徒师傅假意到薛家问路的时候,顺道借用了薛家的厕所,在厕所里,司徒就对魏先生下了法咒。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我不懂也不能问,总之是让魏先生身上跟我一样疼痛,当他意识到有高人在这里打算跑的时候,司徒师傅就喊鬼缚足,让他跑几步就摔倒,也就跑不了了。
喊鬼?你把楚楚的鬼喊出来了吗?司徒有点得意的笑了一下,说不是,他喊出了几年前车祸去世,楚楚和穆穆的父亲。我大吃一惊,如果要我来喊他父亲的话,必须是要先找到他父亲的坟墓或者有他父亲生前的东西,且在他父亲没有被安然超度的前提下,我才能喊得出,而且喊出来也只能问问事情,完全不能请它替我做任何事,更不可能要他来帮我收拾坏人。瞬间对司徒师傅继大桥事件后再一次肃然起敬。
司徒师傅没有跟我细细解释,毕竟不是一家子人,这些跟我说了也完全没有意义,于是至于他是怎么把楚楚父亲的魂喊出来帮忙的,我是至今仍然不知道。
司徒师傅告诉我,在他追击魏先生的时候,感觉到楚楚的鬼魂正在攻击他,于是无奈之下暂时将楚楚的鬼魂收到了他的玲珑八卦袋里,直到制服了魏先生,薛家人都傻眼了,一开始还以为魏先生是个什么逃犯,而司徒师傅是个便衣警察一类的,后来拖回薛家绑起来,司徒师傅才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了薛家人。于是话一说完,魏先生身上就多了许多伤痕。
我问司徒师傅,那楚楚的魂现在怎么办,司徒师傅说,你在他的祭坛下面看到的铁坨坨,是用来坠魂的,是强迫这个鬼魂一直呆在原地,哪都去不了,谷子是用来喂养的,朱砂是用来点咒的,而泥人手脚都断了,就是为了牢牢的束缚住楚楚的魂魄。
然后司徒说,楚楚的魂是能够送走的,我要你带来的香炉和那个杯子你带来了吗?我说带来了,于是我到屋门口去拿,进屋的时候,我顺手就放在门口了。我把香炉和杯子拿到司徒跟前,他对我说,你闻一下那个杯子里,是什么味道,于是我拿起杯子闻,很臭,是那种好像什么潮湿的东西而且发霉的臭味,于是我闻司徒师傅,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他说,这是楚楚吊死吐出舌头后,从舌头上刮下来的舌苔。
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如果不是因为司徒是我尊敬的前辈,我一定会把那些舌苔塞进他的嘴里。才能平息他故意不告诉我,然后叫我闻味道的恶劣行径。
司徒师傅告诉我,舌苔是因为人体的内热重才会出现的,属性上来说是属火,而炼制这样的续命小鬼,必须得至阴才行,于是魏先生才在一早就策划在春节后阴阳交替的日子,楚楚本身是个女孩,且红衣下葬,阴气极重,再加上7天曝尸,于是让每个7天都成为楚楚死亡后鬼道上的至阴点,吊死在猪窝,祭坛设在潮湿的厕所外,这些都是为了要让楚楚的鬼魂自始至终都处在一个绝对阴的环境里。司徒师傅说,幸好你今天告诉我了,我打赌要是你忽略了这个事,穆穆在下个第7天也会死。
听司徒师傅说完,我对眼前这个男人痛恨到极点,真想再给他几耳光。
杀人偿命,这是自来的规矩。但是如果把他送到警察局,他将有无数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即便薛家人加上我和司徒作证,警方也不会把我们说的这些当作立案的证据,但是绝对不能放了他走,而一直关着他,我们反倒会因为非法拘禁等罪名被逮捕。于是当我问司徒师傅要怎么处理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说他已经给这个门派的高人联系过,他们回来带走他处理。是用家法门规来私设刑堂,或是关进道洞让他自生自灭,就由他们本门的人来定好了。因为魏先生用的是他们门派的道法,他们必须为这样的弟子负责。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边当着司徒师傅的传话筒,来回跟薛家人沟通魏先生的处理方法,最终他们才同意让司徒师傅带走魏先生,可怜的一家人,找到了杀害自己家人的真凶,却因为无处立证,又不能杀了他报仇而落下杀人犯的罪名,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吞肚里。而这也是这件事没有善终,我唯一的一个遗憾。
等到魏先生的门派里来人,我们已经是等到了近乎深夜。在把魏先生带走的时候,薛大姐走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狠狠给了薛大姐一个耳光,那意思大概是在说老娘真是信错了你了,然后又是一口狠狠的咬住魏先生的手臂,咬着咬着,却哭着松口,瘫坐在地。
临走前,司徒师傅告诉薛家人。哪怕是有点不敬,你们也应该给楚楚选一块墓地,妥善安葬。这种无名墓的习俗,实在害人。楚楚的鬼魂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善待她的。
回重庆的路上,我问司徒师傅,楚楚的鬼魂该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说他打算暂时供养着,等到楚楚的五行归位,不再至阴的时候,再交给我带路。
我明白司徒的意思,也明白他要我最终来送行的含义。
一个多月以后,得知薛大姐一家已经安葬了楚楚,司徒师傅也说楚楚已经可以被带路了,于是我跟司徒师傅,在嘉华大桥的桥底下,给这个可怜的孩子送了一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熟知的神秘力量,切莫轻易招惹,免得后悔莫及。
事后我从司徒师傅口里得知,魏先生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我不告诉你们。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照片'
2000年的时候,师傅带着我从昆明出发,火车到了广西柳州,稍作停留,便从柳州搭乘汽车去了桂林。
我对桂林的印象,始终不可磨灭的停留在课本中“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口号里,于是在我没去之前,我觉得桂林到处都是长得像大象一样的山,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漓江。而到了桂林以后,对这个城市固有的那种印象,灰飞烟灭。
我并没有说桂林不好的意思,相反的,我非常喜欢这个小城。因为我从未体会过走在市区里,走着走着突然就从房子背后耸立一座奇形怪状的大山出来。
我跟师傅在桂林市区呆了2天,期间我们饥渴地四处寻找适合我们口味的食物,云南和重庆都好一口辣,而桂林人民似乎更喜欢酸辣的感觉。在十方街附近,总算看到一家镀金招牌,上面金灿灿的写着“老四川火锅”。大为兴奋,隧跟师傅入内品尝。却发现连金针菇都能够卖到12块一份,而且蔬菜竟然比肉贵。味道到真是极其一般,称得上是砸了川渝火锅的招牌。
当晚跟师傅在城里四处游荡,有个地方叫玻璃桥,桥上坐着很多画画的画师,在给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和诸如我和师傅一类的外地人画素描速写。桥下有条小径,边上种满柳树,在夜风中飘荡。
一问得知,这条街,名曰堕落街。
每个城市都有一条堕落街,从师傅紧锁的眉头我不难看出,他上了岁数,而且从来不搞这些调调。而对于我来说,我算是晚熟,尽管心里有点向往,但还算能管得住自己。于是继续陪着师傅游玩,当晚找了家商务宾馆入住,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到阳朔去看看。
原本那次跟师傅去桂林,是接到师傅的一个老友的拜托。那位师傅姓侯,北海客家人。跟我师傅岁数差不多,二十多年前因为妻子中邪出车祸死去,于是踏上了漫漫鬼途。本想渡化万千亡灵,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让世间人们少受一点这类苦楚。却好像不算是个天资很高的人,失败和成功各占一半,但是由于入行时间早,且辈分高,加上他自己的师傅是个得道大师,他人缘很好,也是一副热心肠。于是老一辈的师傅们都非常敬重侯师傅,虽然运气往往不太好,却是活生生的一部宝典,资讯相当充足,且往往能够给出最合理的办法。按理说,侯师傅想要办妥的事情,即便是自己不出力,也能很快叫道上朋友搞定,这次叫我师傅过来帮忙,一是因为我师傅和他也是多年未见,一聚叙叙旧,二来则是因为在98年我刚入行的时候,侯师傅选择了退出这个行当。
至于他退出的原因,连我师傅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初师傅离家了5天去了广州见证侯师傅的洗手,而我则苦闷的留在师傅家虚度光阴。在我们这行里,若非实在遇缘,是不会轻易收徒弟的,更不可能公开收徒,我曾想过,如果那天我没有淘气而逃离家乡,而我也没有鬼使神差的搭上那趟南下的列车,更没有恰好铺位在那师徒俩的对面,没有因为无聊而跟他们下上那么一盘棋,甚至若非他徒弟不是我的对手的话,我想他不会告诉我他是一个瞎子,也就没有了给我摸骨并把我介绍给我师傅这样的事,如果说一切都是注定,而这显然不是。但如果说一切皆是巧合,我却觉得这是一段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