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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那女孩是被班森和彭芙蕾太太合谋干掉的?”
(那么,吉特心想,自己原先并没有误读马斯特司的意图。)
“我可没有空口说白话,”马斯特司反唇相讥,“看这儿!”
他伸手去内侧衣袋里拿笔记簿,结果带出来一个方形的
白色信封,还未拆开。探长显然是心不在焉,因而被这东西吓
了一跳,脸上那一阵狼狈显然是在质疑“这东西是哪来的?”
吉特忙替他解围:“你从莱昂纳德手上接过来的,就是那
个看门人。这是里奥。波蒙特写给塞文伯爵的便条。”
“啊!没错,想起来了!”
吉特接着说:“波蒙特不相信塞文伯爵还没到达,他很可
能看见老人开车进来了——他在埃及就认识塞文伯爵,记得
吧—所以写了这张便条。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们——我
发现波蒙特究竟是谁了。”
H。M用手蒙住眼睛:“什么意思,孩子?”
“波蒙特好像是美国一个著名的预言家和占卜师,”吉特
解释道,“靠这行赚了很多钱。如果说有谁会对那些让人化成
飞灰的诅咒感兴趣的话,那就是波蒙特了。我想最好知会您
一声”
“原来如此!”HM。说。
马斯特司闷闷不乐地琢磨着这条横生的枝节,他端详了
那个信封半天,用手将它撕开。
“这不是一张便条,”探长宣布而是一张名片。嗬!一面
印着‘里奥·波蒙特’,左下角,‘撒科美特神庙,洛衫矶。加利
福尼亚’,另一面……他把名片翻过来,写着这些:‘您已身
陷险境,我们可否求同存异,见面晤谈?里奥·波蒙特敬上。’
马斯特司用拇指弹了弹名片,依旧疑虑重重。HM。转过
身来,眉头不展,沉思许久,盯着窗户或许他想起了什么事。
按照往常的经验,之后定然会灵感涌现的。
“波蒙特先生不妨以后再说”马斯特司最后还是拒绝将
这人考虑在内,“我对任何该死的算命先生都不感兴趣。现在
我们面对的是两起人间蒸发案,而实际发生的,只有一种可
能。”
“你说什么?你经手了那么多案子。现在就得出这种结
论?”
马斯特司勃然变色。
“我再说一遍,”他咬着牙,“在这个案子当中——这个案
子,请注意!没错。班森这狡猾的家伙……”
“马斯特司,难道你忘了当塞文伯爵失踪的时候,班森和
你我一起呆在餐具室里?”
“诚然如此”,马斯特司缓慢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但彭
芙蕾太太身在何处呢?……我失陪一下!”
其他人还未及开口,马斯特司便匆忙跑出房间,冲进图
书室,书房的门在他背后关上了。
“HM。”吉特说,“探长到底在想什么?”
“多了去了,孩子,”H。M转过身,“你看,我很容易理解
他那么想的原因。”
“谋杀?”
“没错。有人——”H。M。以目示意地面——“有人把青铜
神灯从楼上拿了下来。而当塞文伯爵计划来此的时候,大宅
里和门房之间的电话线路出了问题,这绝不可能是巧合。我
能猜到马斯特司的思路。”
“但如果班森和彭芙蕾太太是一对杀人凶手——那太异
想天开了!—他们能把尸体藏在哪里呢?”
“大宅里某个密室吧。排除其他可能之后,马斯特司就认
定了这一点。”
HM正在检查这间拥挤的书房,从一边转到另一边。他
盯着最大的那具木乃伊之棺,那东西的镀金表面磨得光亮,
靠在壁炉旁边面朝开着门的那堵墙以及那四扇窗子。棺材
右边挂着一袭厚厚的棕色窗帘。HM。踱到窗帘旁,将它掀
开,铜质的窗帘钩在吊杆上滑过,帘后又出现了一扇门。
门里上了两道门闩。H”用指节敲了敲。
“这是什么,孩子?这扇门通向哪里?”
“通往一架墙内的楼梯,”吉特答道,搜索着脑子里对大
宅布局的印象,“是一架螺旋楼梯,顺梯而上旁边是一道侧
墙每层楼都有一扇门与之相连。怎么?”
“ 没什么,”H。M说,试着推门,但门闩纹丝不动。“随便
问问罢了。”
H。M双掌交叠,仍然举棋不定,又往那四扇窗户和侧门
踱去。门底下已经积了一摊雨水,微风卷着潮气溜进来,摇得
门嘎吱作响。
“很快就能证明,我有一点是正确的,”他宣布,“很快就
可以。但在其他问题都还悬而未决的时候,这有用么?”他自
言自语着,“这家伙怎么了?一模一样?为什么?怎么办到的?
要是我……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然后他话锋忽然一转,和蔼却急切地催促:“把灯关上孩子!动作快点!”
在静谧的书房里突然这么一喊,吉特。法莱尔被吓了一
跳。他上前两步摁下开关,瞑色重又笼罩四周。H。M走到那
扇侧门右边的窗户旁,吉特也跟过来,二人往外张望。
他们正前方是那辆本特利。右边,车道向东拐弯,绕向大
宅前方。车道对面那一侧种有一排橡树,新叶在雨中翠绿欲
滴。透过树枝遥遥望去,背景是浓云密布的铅灰色天幕。一名
女子正沿着车道朝这方向走来。
那女人头戴顶棕色毡帽,缓缓行来,眼望地面,因此看
不清她的脸,但其身姿体态却颇为眼熟。她右手拿着一个长
包裹,用纸张和细绳紧紧捆扎。
她身后还有一人如影随形
在与车道平行的那排橡树后面,有个棋糊的身影正快步
疾行,以图赶在她前头,脚步踏在被雨水浸透的草地上,轻灵
矫健。那是个男人的轮廓,隐蔽穿行于树丛之中,少顷,便已
超过了那名女子。突然他跳将出来在车道上反身迎向她,
一手掀了掀帽檐。
那女人霎时止步,抬眼看去,顿时开口惊呼,长条包裏也
脱手落到潮湿的车道上。
“镇定,孩子”H。M轻声说,压住了吉特的肩膀。
现在的距离仅仅在二三十英尺开外而已,于是他们认出
了茱莉亚。曼斯菲尔德,但却听不到接下来那段短短的交谈。
此情此景恍若一幕鬼气森然的哑剧,充满罪恶气息——至
少,那个背对他们的男人散发着这种感觉。
这名男子身穿雨衣,领口竖起,俯身捡起那个包裹。但他
并未将其还给对方,而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那女人似欲抗
议,只见她嘴唇嚅动,眼含泪水。而那男子不知答了些什么。
正当此时,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抬起窗户,扭曲的木头窗
框吱吱作响。
“外面雨势汹涌,”他喊道,“二位移步进来岂不舒适许
多?”
那女人顿时僵住了,勉强按下一声惊呼。而那男子转头
望过来,虽然讶异,但尚能自控。不需多余的光线他们也能认
出,在那压低的帽檐和竖起的雨衣领口之间,是里奥·波蒙特
绿色的眼晴,以及定格的机械笑容。一时间四人各个按兵不
动,任由大雨肆情瓢泼。
“如此便多谢了。”波蒙特也高呼回应。
吉特敢发誓,受斯菲尔德小姐本有意抽身逃遁,无奈波
蒙特却彬彬有礼地请她走在前头,二人遂穿过车道往窗边而
来。这扇窗户不高,他们的脑袋和肩膀露出窗台之上,只比窗
内HM的低一英尺或十八英寸左右。
波蒙特突兀地开口道:
“这位先生的面孔似曾相识啊。”
“当然了!”曼斯菲尔德小姐说,“这是亨利·梅利维尔爵
士!今早他就和那位警官一起在我的店里。”
“果然。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波蒙特屏住呼吸,“在下久
仰大名,但却从未想到……”
“我也一样,”H。M。答道,“我是说,从没想到你竟是个无
耻之徒。撒科美特的大祭司,是吗?这莫不是某个江湖骗子的
雅号么?”
波蒙特的眼皮一扬,又落了下去。
“在下旅居国外期间,”他说,“始终对身份谨慎保密。尤
其是在埃及面见塞文伯爵与海伦小姐之时。您是如何认出我
的?”
“你的名片。”
“我的名片?”
“那张你装在信封里给塞文伯爵的名片。”
“啊!”波蒙特说,“那就是说塞文伯爵刚才在家了?”
“并不意外,对吧?你不是看见他开车上来了么?”
在帽檐下,波蒙特的双目炯炯有神,似有退却推搪之意。
“看见他……开车上来?”
“塞文伯爵四点半从伦敦来此,”HM。继续说着,并示意
吉特走到电灯开关那里,“开的是你身后那辆车。”波蒙特的
眼珠转了转“他像个疯子一样驱车猛冲到此处,从你右边那
扇侧门进屋,然后……”
“然后如何?”
“一阵晴空哪雳”H。M说,“就如一堆砖块砸向玻璃房
顶一样,老埃里公将他掳走,化为飞灰了。不管怎么说,他都
从这房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他女儿之前的遭遇如出一辙。把灯打开,孩子。”
吉特·法莱尔按下开关。
尽管灯光微弱,却还是映照出了地毯中央那怪诞的景象
——那顶软呢帽,皱巴巴敞着的雨衣,还有那盏青铜神灯。
“不!”茱莉亚·曼斯菲尔德喊道:“不”
窗框里,波蒙特的脑袋和双肩稍稍一斜,戴着手套的手
像蛇一样蜿蜓到窗台上,手肘支着窗台,捻动手指,站姿生
硬。在灯光下可以看到他肌肉紧绷,嘴唇痉挛般抽搐着;眼
中突现精光。
H。M追问道“你看见塞文伯爵了,对不对?”
波蒙特惊醒过来,旋即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将会刻在他
们的记忆里很久很久。雨点打在他身上又溅落到地面。
“没错,”波蒙特答道:“我看见他了。”
“四点半的时候?”H。M以极其怪异的声音问道。
“四点半。”
“那就进屋吧!”HM的狂躁令人费解,“你不是一整个
下午都想进来么?”
“多谢,”波蒙特依然盯着青铜神灯,“在下在门房处守候
得筋疲力尽,直至看门人终于捎来回复。所以在下便冒
险……”
他停了停,离开窗台,走上两层石阶,推开微微摇晃的
门,来到他们面前。面对这间洋溢着埃及风情的书房,他深吸
一口气。
H;M既不过问波蒙特衣袋里那个包裹,也未理睬仍站
在门外雨中的曼斯菲尔德小姐。这位大师正在玩某个游戏,
吉特感觉到了,空气中张力十足。他对波蒙特说的每个词似
乎都暗藏机锋,撩拨着人的神经。
“听着!”HM说,“你还想要那青铜神灯么”
波蒙特移步上前,细细端详神灯。他与阿里姆·贝不同,
并不摇头晃脑,也没有在这邪气重重的房间里,用那种令人
毛骨悚然的深沉嗓音讲话而是一副务实做派。
“想要?”波蒙特说道,“那是自然。在下本就是一名商
入。”
“一盏消灭了两个对其不以为然之人的神灯。想来对阁
下那谜样的圣殿价值连城了,对吧?”
“毋庸置疑。“
“你可还愿意为其出价五万英镑?”
“如有必要的话,自然。”
“倘若我告诉你:”HM说,“可以无偿拿走呢?”
波蒙特迅速看了他一眼,绿色的瞳孔中,精明与疑惑相
交织之色稍纵即逝,一种出自职业本能的欣喜取而代之。
“以谁的授权?”波蒙特问道,“海伦小姐不知去向,塞文
伯爵亦然。既是如此,何人有权利将此物赠予在下呢?”
“我。”
“在下斗胆相问,其中可有陷阱?”
“哪来的陷阱……别动”见波蒙特俯身去拾青铜神灯,
H。M连忙脱口而出,“别碰它,还不到时候”
“您觉得”,波蒙特说,“碰触神灯乃危险之事?”
”碰触盗来的圣物历来危险,孩子。除非得到妥当的授
权。你今晚还住在贝尔旅馆么?”
“正是。”
“一两个小时后我会去见你”,HM。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看来咱们可以好好地谈一笔两全其美的生意。同时,”他竖
起耳朵,“我听到马斯特司回来了。你最好快走,还有你,小
姐。”
HM。突然转过身去,曼斯菲尔德小姐双唇微启,站在窗
外的泥水中一动不动。棕色毡帽下,她那宽阔、美丽却又麻木
的脸庞仿佛戴着一层极度惊恐的面具。接下来H。M。的举止
若被他的朋友们看见,定会传为笑谈——只见他伸出手去,
待曼斯菲尔德小姐机械地握住时,便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行吻
手礼。
“您无需介怀,”他凝神相劝:“明白了吗,小姑娘?不必担
心塞文伯爵,抑或别的事情!现在快走吧。”
“我并没担心,”曼斯菲尔德小姐喊道,“我只是……”
后来吉特也不记得,当时究竟是自己感到了空气的流
动,还是H。M提到马斯特司的缘故,总之他看了看通向图书
室的那扇门,门此时开着。
站在门口的并不是马印特司,而是奥黛丽·维恩,书房里
的灯光几乎没有照到她。又一次,有如照相机快门定格一般,
吉特震惊于奥黛丽脸上那种迷茫和无助的神情。又一次,他
难以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奥黛丽很快退回
去,关上了门。
幻觉又发作了么?!
曼斯菲尔德小姐和里奥·波蒙特正沿车道离去,吉特还
未来得及问问这新情况究竟何解,马斯特司探长就已走进书
房,虽神情严肃,却胸有成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