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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黄雀-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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鞘的刀。
2
关崎叫沈小梦问唐研回来没有,自然是想和唐研继续讨论关于费婴的疑问。这个名字叫“婴”的男人似乎和那个“如婴儿一般归来”的微信账号有一种奇妙的联系,而那个男人显然和好几起异种伤人事件有密切联系。
但唐研和萧安并没有回来。
他们离开了黄封市,却没有回到芸城市,就像两滴水,再次无声无息地汇入了大海。
沈小梦给关崎报告说唐研没有开机,图书馆档案里的旧报纸也没有任何关于费婴的新闻。这越发吸引了关崎的好奇,如果费婴是正常死亡,为什么费正和要鬼鬼祟祟地将费婴的坟墓立在黄封县的大山里?费婴的尸体哪里去了?
关崎是个老警察,反复想过几遍以后做出推理,立衣冠冢就是表示费婴没有尸体,而一个人死后会“没有尸体”不外乎几种可能:第一,尸体落入无法寻找的地方,如海里;第二,不知道尸体的位置;第三,假死;第四,被捕食?他想起了吃人的王广森和张又跟,耸了耸肩,把第四个可能暂时否定掉。
难道费婴是费家诸多怪事的第一个受害者?关崎的笔在桌子上敲了半天,突然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太笨了!费婴不是还有衣冠冢吗?在坟墓被破坏以后,墓里的东西呢?墓里的东西在哪里?
他跳了起来,甚至来不及通知沈小梦,开着自己的私家车一路狂奔,冲向了黄封市。
沈小梦在办公室里看材料,他动用了所有的系统搜索“瑞祥宝记”,出人意料的系统里居然真的登记有一个“瑞祥宝记”,在“其他行业登记”里有一家“瑞祥宝记”,登记的内容是当铺。
当铺在现在是个稀罕的行业,但也不是难得一见,基本和回收黄金首饰的小金铺区别不大。沈小梦看见当铺的法人叫习初,五十五岁,是个外地人,看不出和费家有明显的关系。
到底是名字偶然相同,还是当初费轻楼经营的就是一家当铺呢?
一家当铺,要怎么让人暴富?
而这个时候,在前往北雾市的高铁上,一个男生带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安静地坐在最偏僻的座位上。
他的皮肤稍微有些发黑,简单的T恤无法掩饰身上绷紧的肌肉,虽然年轻,但强健有力。
即使出现了很多变化,熟悉他的人依然能从面貌和体态上认出他是萧安。
他不再是一个清瘦腼腆的大学男生,就算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也有一种不可挑衅的气势。
萧安的记忆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混淆的,他只记得当他清醒的时候,唐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依稀记得有一些尸体、血肉、巨大的蜘蛛什么的……显然在他记忆混淆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他无法揣测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也无法想象知晓那些事的后果,因为眼前的事已经让他应付不过来了。
唐研昏迷不醒,而他不记得他是怎么昏迷的。
昏迷后的唐研肤色慢慢变得透明,他开始变得像一个具有美好躯壳的水泡,看起来既诡异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萧安不可能带着唐研去医院检查,也没办法让他暴露在人前。幸好在他醒来的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他立刻把唐研塞进了行李箱,买了一张远离芸城市的车票,去一个离芸城市最远的城市。
他在逃跑。
唐研已经昏迷了,萧安无法告诉他,那打了一个电话叫他出来,殴打并绑架了他,导致他失踪这么长时间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沈小梦。
他一直对关崎和沈小梦有着绝对的信任,他们是人类,他们热情、勤劳并且聪明,对惩恶扬善有着像普通人那样的信心,并也一直身体力行。关崎警长和沈小梦警官让萧安感觉到安全——他像芸城市所有普通市民一样对这个有好警察维护治安的城市感觉到安全。
但沈小梦欺骗了他。
如果沈小梦是不能相信的,那关崎呢?
萧安想象不出沈小梦绑架他的理由,关崎一直在怀疑唐研不是普通人,也许他突然找到了证据证明唐研和自己不是人,所以采取了行动?无论如何,都只有远离芸城市,远离关崎和沈小梦才能保证安全。
唐研昏迷不醒,一切只能靠他了。
他不能永远依靠唐研。
3
关崎在当天的黄昏时分到达了黄封市的那片林区,张主任接到他的电话在王广森的旧棚屋那里等他。关崎到的时候,他已经把几样东西摆在了地上。
两件刺绣的绸缎长袍,已经被虫啃得几乎不成样子,一个木雕的盒子,一双鞋。
“当初泥石流把那墓冲开的时候,还冲出了两个瓷瓶,后来鉴定说是文物,就交到文管所了。剩下的文管所不要,就是这些。”张主任说,“都几十年了,也没人动过,都不值钱。”
关崎蹲下来看着地上寥寥无几的东西,这些就是费婴仅存的遗物。打开木盒子,盒子里有一撮头发,此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当时墓里没有尸骨?”他斜眼看着张主任。
“没有,墓里连棺材都没有。”张主任说,“当时以为是古墓,文管所都来了,里外挖了遍。墓里没有棺材,所有的东西都是装在一个大瓮里的,那个瓮已经碎了。没有尸骨,那专家说了……没尸骨,只有衣服、鞋子、头发之类,应该是个衣冠冢。”
“可是……”关崎翻了翻那两件衣服,思考了一会儿,抬起眼看着张主任,“如果那里面没有肉,怎么会长虫的呢?”
张主任呆了一呆:“啊?”
关崎提起一件千疮百孔的衣服,抖了抖,几片苍蝇翅膀飘了起来,“只有衣服和头发,苍蝇怎么会下蛋?”
张主任猛地一激灵,张口结舌:“难……难道下葬的时候,那里面有肉?”
“也许是食物?一条腌鱼之类的?”关崎耸了耸肩。
有谁会在墓地里放食物呢?张主任自然知道关崎是在开玩笑,一想到那个他曾经摸过的大瓮里也许放过一块死人的残肢,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看天色已黑,张主任忍不住说:“这些东西林区只是代管,如果关警官有用,也可以带回警局继续检查,今天……今天很晚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关崎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张主任的肩。这些可疑的遗物,不带回警局重新检查,他怎么睡得着呢?
也许费婴的衣冠冢并不是个衣冠冢。
它是个真正的墓葬?
“瑞祥宝记”就在燕尾街上,之所以沈小梦从来没有发现它,是因为它并不在街面上。
它在沿街一家服装店的二楼,招牌非常陈旧,不仔细看几乎难以辨认牌匾上的那些字。
沈小梦慢慢登上楼梯,二楼灯光昏暗,一家门面非常窄小的店铺开在楼道尽头。
一个中年人躺在躺椅上睡觉,看见有客户上来,爬起来以后还一脸的睡眼惺忪。沈小梦没有穿警服,露出一脸羞怯的表情:“我想买个礼物。”
“哦,随便看,随便看。”那中年人正是习初,大概是难得看见一个客人,接待的手段也很生疏,“珠宝首饰我们这里要什么有什么。”
店铺里陈列着各种小盒子,年代看起来都很久远,盒子里是各色各样旧款的首饰,还有一些或大或小的石头。沈小梦随手拿起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镶嵌着三色宝石的黄金手链:“这条多少钱?”
“一千五。”习初连看也没看,随口说。
“这是黄金的……”沈小梦翻看着手里的手链,那三块宝石熠熠生辉,在精巧的扣锁内部隐隐约约有一个刻字,仔细一看,是一个“婴”字。他不动声色,拿起一枚戒指细看,那枚戒指细小的内部果然也刻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婴”字。沈小梦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便宜?难道这不是纯金?”
“当然是纯金的。”习初怕他不买,急忙解释,“就是东西进得早,当时便宜,一千五卖给你,我也有赚,你也有赚,不是很好吗?”
沈小梦收起他刚买的手链,左手亮出警官证:“习先生,销售贵重金属都要有合法手续,如果你不能讲清楚这些商品的来历,我就要将你带回警局做进一步调查了。”
习初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警察,他就像一个懦弱的新兵眨眼间就变成了个精英探员,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你……你是便衣?”
沈小梦并不回答,环顾了房间里的首饰盒子一眼:“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习初很快交代了这些东西——包括他门口挂着的那块牌匾的来历——它们是他捡来的。
习初二十六年前来到芸城市,做了点小生意,有了点小钱之后他在燕尾街租了个店面,扩大经营。就在他从房东那儿拿到钥匙,第一次清理他的店面的时候,在小房间的死角里发现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木头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的金银珠宝,看得他眼都花了。看那箱子的状态,可能搁在这间破房子里几十年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房客落下的,居然没被人发现。这么大一箱子财宝,来路可能不清白,习初立刻私藏了起来,过了几年,没听说有人追查那些珠宝的下落,他就悄悄地开了个当铺,偷偷摸摸地卖起珠宝来。
卖了几年,习初看着那些冰凉的财宝,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发起毛来。这么大一笔钱,到底是谁的?这么多首饰,它们都曾经被人戴过吗?戴过它们的人还……还活着吗?他把木箱子里的老牌匾挂了起来,但并没有人上门询问牌匾的来历,就像这一大笔钱是凭空砸在他头上的奖励似的。
沈小梦沉默地看着房间里数以百计的首饰,瑞祥宝记?
这些首饰显然并不属于哪一间当铺,如果每一样首饰都有刻字,要么是出自同一家珠宝行,要么……它们只是属于同一个人的私产。
费家的秘密,或许就在那些珠宝里。
沈小梦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必须知道费家的秘密——一切的、所有的!
而要知道隐藏在珠宝中的秘密,他就要得到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通向北雾市的列车缓缓驶出城市,萧安看着窗外绵延的山丘,不透明的天气,积满尘土的灰绿色大山令人心情更加低落。正当列车离开芸城市,进入黄封市林区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闷响,远处的山丘里冲起一股浓烟,紧接着明火烧了起来,大片树林瞬间就陷入了火海之中。
烧得这么快的山火,再加上之前的巨响,显然这是人为纵火。
萧安愣了一下,列车路过起火的那座山,已经快速向前进发。着火的山头上灰烬飘散,滚滚烟尘很快弥漫了整个山区,列车开了一会儿,响起了警报声,然后慢慢停了下来。列车长通过广播解释了一下情况,因为前方有山火,列车等待调度。
乘客有些慌乱了起来,纷纷去看前方的山火。
只见一座林木茂密的小山丘上冲起一团火焰,像火炬似的,浓烟就从火焰下喷涌而出,被强风吹得滚向轨道,能见度相当差。
列车停了一会儿,不少救援抢险车辆从不远处的公路开过。萧安紧握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望着大火和车辆。又过了一会儿,一辆救护车从山火的方向呼啸而来,萧安眼力远远超过普通人,就在救护车驶过的一瞬间,他居然透过车窗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人。
关崎?
关崎脸上有几个灼伤的伤口,刚才爆炸的时候他肯定在现场。
萧安的大脑不由自主地疯狂转着——关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里不是芸城市的地界,难道是又有什么怪事发生了?和唐研的状态有关吗?在他记忆混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列车微微一晃,萧安的手握紧,在列车启动的时候,救护车早已扬长而去,在一个东西从救护车的门缝里跌了出来,在水泥路面上滚得老远。
列车在轨道上缓慢滑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乘客惊骇不已。
有一个人用拳头将列车车窗砸开了一个大洞,把自己的行李箱扔了出去,然后人也跳了下去。
疯了吧?
这可是行驶中的列车!
4
萧安从列车里窜了出来,跑上了省道。
从关崎乘坐的救护车里掉下来的是一串钥匙。
萧安弯腰捡起那串钥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明明计划着离这里越远越好,但突然有一种古怪的直觉——这场山火和什么“东西”有关。
那边飘散来的空气中有些“什么”在呼唤着他的血液,强烈吸引着他往那里去。
手里的钥匙在遍布浓烟的空气里实在暗淡无光,毫不起眼。萧安正想把它揣进口袋,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将那东西提了起来。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不锈钢圈,里面挂着两把脏兮兮的钥匙,似乎使用了很长时间。钥匙圈上有个吊饰,是一块陈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朵花。萧安将木牌放到鼻下嗅了嗅,他的嗅觉也比人类灵敏很多倍——果然,木牌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一股略带浓腻的甜香。
萧安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味道,这是葫芦岛上那种爬藤月季的香味,那种能诱使生物变异为蛹的气味。
葫芦岛上的植被已经被警方销毁,从磨损的痕迹来看,这块木牌应该是很久以前有人从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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