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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字?”
“是夏篆,大小的大字。”老鬼嘴唇动了动,有些心不在焉,他犹豫了片刻,稳住心神,跟我说,这个“大”字本身并不意味着什么,然而字从水下浮出,就证明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
自然而然,我想起了那截从镜儿湖中脱水飞出又杀气逼人的断臂,断臂朝着圣域的方向飞走了。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去想那些事情,有些力不从心。
我和老鬼又谈了一会儿,他现在这个样子,还需要静养,但是当时受创太重,就算静养恢复了,也很可能回不到过去的状态。不过我知足了,至少他还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欣慰。
有些事情出现眉目,我一刻都等不及了,立即着手开始收拾已经拿到的断手,想要去河底再次查探一番,爹和庞狗子还有弥勒他们一起帮忙,七门各家的断手都保存的很好,加上我藏着的,七只断手很快就集齐。
“去抱柳村,把王钟请出来。”
抱柳村的宋家直系几乎死绝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旁系留在村里维持。走到抱柳村村口的时候,回想往事,我心里很感慨,一年前来到这儿,一年后来到这儿,物是人非,连自己都变了。宋家的旁系没敢啰嗦,我们顺利运走了王钟。大河河底的秘密,对七门内的人来说也是绝对的隐秘,过去从来没人集齐过七只断手。老鬼跟我指点了一下,王钟的内壁上,有七个隐约的凹痕,断手可以堪堪的放在里面,我们趁夜把镶嵌了断手的王钟运到河边,在钟身上轻轻一拍,千百斤重的大钟滴溜溜的转动着,滚向河中,我趁势跳到钟里,无声无息的没入河水。
沉重的大钟带着我直直的坠向河底,速度飞快,这个月份,又是大河一年四季中水量最充沛的时候,我屏住呼吸,大钟触到河底淤积的泥沙中时,开始急速的旋转,泥沙一下被卷动起来,王钟急速的下潜,一直钻到泥沙的最深处,大钟一动,河底顿时被硬挤出一个口子,王钟带着我嗖的钻入这个裂口。
目光透过眼睛外面蒙着的一层膜,清楚的看到河底最深处的裂口下面,是一片我想都想不到的空洞。那一刻,我想起了当时在河底漩涡下方目睹到的情景。
入眼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淡淡的白光,大钟坠到白光上方的时候,那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但是大钟里镶嵌的七只断手一阵轰鸣,铜钟轰隆一下穿透了那层如同无法冲破的阻碍,没入无尽的淡光中。
隔着一层淡光,下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一旦穿透它,情况立即了然。我看到淡光的下面,是一片好像随着大河走向而延伸出去的中空的地脉,眼前五光十色,氤氲的雾气中,一道一道复杂的纹络相互交织,就好像罗盘上的纹路一样。无数的纹路如同烙印在了大河之下的地层中,延绵不尽。
我站在王钟里,望着眼前的一幕,渐渐皱起了眉头。那些纹路交织的密密麻麻,根本分布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然而如果大眼望去,整片中空的地脉里,像是被画上了一幅抽象又巨大的图。
一幅图?我根本不知道这片中空的地脉到底有多长,有多大的范围,但是那些纹路密布,让抽象的图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限之外。
看着这些,我想起了一年之前刚刚跟老鬼相遇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横亘大地的大河,其实是人开出来的。当时我知道的事情太少,怎么都无法理解老鬼的话,然而此时此刻,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一幕臆想中的情景。
禹王治水,治的并不是水,而是水底的东西。当年洪水滔天,禹王引流入河,可能就是为了用一条大河去镇住地脉中的这幅如同画卷一样的纹路群。我不敢冒然从王钟里跳出来,努力的继续观察,想要看看这些纹路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巨大的图,不可能是人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紧接着,我的目光迟滞了,那一道一道扭曲不定的纹路,猛然看上去像是雕刻在地脉中的,然而再三观察,就会发现,那些纹路,其实只是一股气,一股肉眼可以分辨出的气。
第二百九十章 故人相见
望着那一股一股有形的气凝聚成的纹路图案,我又一次惶恐无知,心底隐约的泛起了一片森森寒意,这些东西,就是大河河底真正的秘密所在吗?它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祸患?那颗井底蓬勃的心脏,还有从镜儿湖飞出的断臂,可能都不算什么,老学究说过,就连蚩尤也不能说是灾祸的根源,他后面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整片中空的地脉中除了这股气,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王钟带着我从地脉间最少前行了有两三里地,纹路不绝,却始终无法察觉出别的,我有一种预感,河凫子七门的先辈成百上千年停留在大河滩,跟不同的人纠缠争斗,或许为的全都是河底这片隐埋在地脉中的脉络图案,可我看不出端倪,现在可能还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我很不甘,却没有别的办法,在地脉中逗留了片刻,随着王钟浮出水面。
爹他们迎上来询问,我如实说了,尽管心里充满了疑惑,但转念想想,这是大河最深处的隐秘,如果轻易能够知道谜底,那也就不算什么秘密了。
我们回到赛华佗那里,相聚的时间太短暂,爹和庞狗子他们都要离开了。连着几天到处奔波,隐隐觉得有点疲惫,老鬼苏醒,让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晚上安安生生睡了一个囫囵觉。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喊我。
“子辛,醒来,醒来……”
子辛这个称呼在我的心里越发变得敏感,听到这阵呼喊声,一下子就从梦里苏醒了,睁开眼睛的第一刻,我看到窗户外面的天刚蒙蒙亮,但是第二眼扫过身旁时,目光顿时呆住了。
一个身姿曼妙到无以复加的窈窕身影,正静静的站在我的床边,她是个女人,像是上天亲手赐予世间的一个奇迹,她的脸庞上裹着一片轻纱,尽管面容看的不那么清楚,然而那种风华绝代的气息却缭绕身前。
她的额头在隐隐发光,淡光透过皮肤,能看到她的额骨像一块凝脂美玉,美玉后面,一个漩涡般的印记隐隐旋转。
不知道为什么,我呆住了,说不上是讶异还是震惊,怔怔的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个完美到没有瑕疵的女人同样在凝视我,她的眼睛明亮,我能感觉到她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彼此对视了片刻,她轻轻伸出手,在我的脸庞上抚摸着。
陡然间,我晃了晃脑袋,眼前这片如同幻梦般的幻象轰然消失了,窗外的天依然蒙蒙亮,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刹那无影无踪,我看到灵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我的床边,正咿呀咿呀的伸着小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我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别的孩子身上,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但是在灵灵身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伸手把她抱起来,又回想着之前幻象中那道没有瑕疵的身影。她是谁?她的额头上和我一样,有一块闪亮的额骨,有一道漩涡般的印记。
正在思索间,我感觉一股若有若无的轰鸣从某个未知角落中一下传到耳边,那道声音如同贴着大地席卷了百里千里,窗外刚刚开始朦胧亮起的天骤然间一闪,一道雷霆笼罩了天地,但是却无声无息,只有那片闪亮的雷光一瞬即逝。
怀里的灵灵猛然扭头,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耳边的轰鸣持续了片刻,渐渐消失了,那声音像是一片翻滚的浪潮。我不知道声音从什么地方而来,但灵灵好像完全被这道声音吸引住,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了许久。等到她回过头的时候,嘴里咿呀咿呀的喊叫声中,夹杂着一个一个含糊的音节。
“你在说话?”
“咿呀,子辛……镇住那颗心……镇住那颗心……”灵灵不断挥舞着小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来回重复了几遍,我终于听清楚了那段模模糊糊的话,一时间,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灵灵已经恢复了常态。
镇住那颗心……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河底石门的井中,一对阴阳鱼还有七门老祖爷真身所镇压的蓬勃的心脏。灵灵说的,是那颗心吗?那颗井底的心曾经带给我极大的震撼,此刻,一得到提示,我就再也无法淡定,毫无疑问,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井底的那颗心,快要镇压不住了。
我心急火燎的爬起来,爹和庞狗子离开了,弥勒要留下来照顾刚刚苏醒的老鬼,身边没有能帮忙的人,但是我只觉得事情太过紧迫,当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孤身一人就打算从这里出发。老蔫巴他们拦不住,我带着一些东西转身就走,刚刚走出去几步远,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我没有回头就听得出,那是灵灵的哭声。
那哭声稚嫩,但听着有种极度的伤感和悲哀,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我的视线仿佛又恍惚了,我看见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就在身后矗立着,她的脸庞上没有喜,没有悲,看似波澜不惊,然而她的目光里,却有一片掩饰不住的失落和哀怨。
那是一片让人的心都能粉碎的目光,目光让我犹豫,徘徊,我混乱了,真的不知道该调头就走,还是该回去抚慰她。
人生的许多困苦,矛盾,全都来自抉择。抉择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难以面对的难题,抉择会让人放弃一些东西,尽管不舍,却仍要放弃。我忍不住想要回身走回去,然而心念一转,又想到了很多很多人。我熟悉的,陌生的人,就像大河两岸无数碌碌奔波的平凡的生命一样。
我的心,顿时硬了,硬的和石头似的,我顾不得再多看,再多想,咬牙不再回头,朝着远方的路,一口气就狂奔出去。灵灵的哭声依然在耳边回荡,直到跑出去很远,哭声才算最终消失。为了快一点赶路,我走的是水路,大河水位一涨,流势迅猛,河里的船少了,一路走的很快。大概有两天时间,畅通无阻的前路猛然被阻住了,船家撑着船,朝远处的河面望了望,对我道:“咱们先避一避吧,前头像是有人在斗架哩。”
那时候的大河滩还比较闭塞,靠水吃饭的人很多,因为利益关系,采砂淘水之间时常都会发生摩擦和械斗,经常行船的人见怪不怪,一般只要不掺合进去,就不会被牵连。听了老船家的话,我也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河面上有一大三小四只船,大点的船明显是被攻击的目标,已经被团团困住,硬挤着想朝前冲,但是始终让三只小船堵截,难以逃脱。
我有事情在身,本来不想管那么多闲事,可是看了几眼,猛然在大船的船头看见一缕亮黄的布条子,现在这年月走水行船不可能和旧社会一样,船头扯着大旗,但一看这缕亮黄的布条,我就知道,那是金窑独有的标记。我想了想,跟金大少的交情那么好,当时也帮过我们大忙,现下金窑有了事,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我也不想声张,趁着老船家不注意,无声无息的下了水,水性已经完全纯熟,再加上身上的力气大了,一口气潜出去很远,中间连换了几次气,等到再次露头的时候,已经穿过三只小船的包围,到了大船的船边。
这一冒泡,顿时就看到小船上有人翻身下水,灵活的像是一条鱼,手里拿着工具,一伸一张之间,能发现这人的耳后,隐约有一片龙鳃。大河滩上的龙鳃基本都是孟家的后人,只遗留了龙鳃,但是身上没有命图。龙鳃明显是想把大船凿沉的,金窑的人估计也发现不对劲,在我露头之后半分钟时间里,船上猛然探出一颗油头粉面的大脑袋。
很久不见,金大少还是那副把家败光了都不带心疼的熊样子,伸着头破口大骂,但是转瞬间看到我,脸上顿时惊喜交集。我冲他笑了笑,一头扎进水里,在船下头揪住龙鳃,没有人能比龙鳃更通水性,不过现在的我跟过去不同,就在水里硬生生卡住对方的脖子,死死拧住他不放手,三五下就制服了,提出水面。大船上随即垂下绳子,我一手抓住绳子,一手提着已经昏死过去的龙鳃,蹭蹭的上了船。
这一上船,我看到了金大少,还有他表哥金大胆。双方交情深了,客套的话就不多说,金大少在我胸前擂了一拳,算是打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我望着下头三只小船,小船上有孟家的人,明显就代表着三十六门乃至他们背后圣域的势力。金窑历来奉行谁都不得罪的原则,不跟三十六门还有排教的人联盟,但同样也不敌对。
“你说这些人?”金大少一提这个就显得火大,骂骂咧咧道:“我戳他八辈祖宗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父子情深
金大少怒火冲天,一骂起来就听不住嘴了,恨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