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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鬼事-黄河古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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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甜笑了笑,没有答话。我有点心慌,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让人心跳加快。
    老刀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的思想和信仰是很难改变的东西。
    我们沿着涨水的河滩走了很久,我很想趁机问老刀子一些事情,不过没有机会开口,走了大概七八里地,天还是黑漆漆的。老刀子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让大伟烧了堆火,大伟虽然性子比较傲,但还是非常负责的,我们围着火堆喝水吃东西时,他就在附近巡逻。
    “孩子,多吃点。”老刀子不怎么会说话,但是一直非常的和善,递给我一些在黄河滩很少见的饼干。这时候,七七终于悠悠的醒转了,她看到眼前的陌生人,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大伯。”我没心吃东西,把食物都塞给七七,想了想,道:“大伯,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时候岁数小,跟人套词也没有经验,就这么直愣愣的问出来了。
    “我们?”老刀子喝了口水,道:“河务局,你知道吗?我们是河务局的人。”
    当时黄河滩还很闭塞,一些新生事物对黄河人来说比较陌生。我努力回忆,隐约记得从前听谁提到过河务局。黄河是中原的母亲河,但同时也是一条多灾多难的河,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消停过,每年清淤修堤,打捞河里的杂物,在上游保持水土植被,乱七八糟的事情非常多,河务局管理的就是这些事。我还不明白河务局具体是个概念,不过一听老刀子的话,就意识到,他们是公家的人。
    我在想着,该怎么套老刀子的话,我很想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但想来想去却找不出一个好的借口,我总不可能直接说那是我爷爷。跟老刀子闲聊的期间,我就来回考虑,等到老刀子把自己的来历说完后,我试探着道:“大伯,你上次给我看见的那张照片里的人,我后来见过他。”
    “恩?”老刀子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在哪儿?”
    “离这儿很远,望山崖。”我道:“约莫有半个来月了吧,望山崖那边有金丝鲤子,我在岸边捞鱼,那个人驾船过去,中间还找我讨过火。”
    “驾船?什么样的船?”
    “就是寻常的小舢板。”我说的全都是瞎话,感觉脸皮微微的发红,咳嗽一声掩饰过去,接着问道:“大伯,那人是做什么的?我瞧着就像是走船的人。”
    “他?”老刀子笑了笑,好像并不打算隐瞒我,道:“是个很厉害的人。”
    老刀子说起了一段往事,没说具体年代,但是我一想,大概就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爷爷四十多岁,身体还很结实。
    老刀子几十年都在河务局里头,他是登封人。每年汛期,还有旱季河水干涸的时候,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要来回奔波。那一年,老刀子跟一些人处理一段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河堤,意外发现那段河堤的水里头,有个很大的东西。他们毕竟是公家人,比我们土生土长的走船人带的东西多,派了两个人下水,下水的人应该有老旧的潜水服一类的装备,所以把情况勘察的比较清楚。
    据说,那段河堤的河底,横放着一根很长的大木头,就像南方水道里偶尔会发现的超大的阴沉木。但是负责勘察的人经过几次观察之后,又说,那应该不是单纯的木头,而是一尊很大的木像,木像外面包裹着一层镂花的金属皮,长度在十米以上,被河底的泥沙埋了一半。
    铜皮木像?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就犯嘀咕,觉得黄河里不可能有那么多铜皮木像,那尊铜皮木像不是已经在河凫子七门老祖爷的时代就被捞上来了?然后变成一个长胡子老头儿?怎么到了二十多年前,还在河底埋着?
    我心里清楚铜皮木像的事,却一个字都不敢说,连讶异的表情也不敢流露,忍住疑问,继续听老刀子讲。
    黄河河底一旦被发现有什么东西,三十六旁门的走船人先考虑的,是这水货能值多少钱,值得不值得费力打捞,而老刀子那样的公家人,考虑的是这东西有没有研究的价值。经过商议,他们决定把铜皮木像打捞上来。黄河里稀奇古怪的东西非常多,但是十米以上的木像,非常罕见,过去有人说从河里捞上来过十几二十米高的大铜像,那是胡扯,绝对不可能。这尊木像已经是极限了。
    当时,老刀子的岁数也不算大,他是很有经验的人,为了彻底把事情搞清楚,亲自下水了一趟,这一下去,他就发现,那层金属外皮包裹的木像的原料,也就是木像的木头,很不寻常,甚至不寻常到了几乎接近传说的地步。
    
    ☆、第四十七章  莲花木像
    
    “那是什么木头?”我一愣,在我的印象里,只接触过榆木杨木桐木之类的大路货。
    “说了你可能不知道。”老刀子道:“雕刻那尊木像的木头,是莲花木。”
    如果不是老刀子加以解释,我确实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一般的木头,会有各自的木质纹理,如果是经验丰富的人,完全能够凭借这些纹理来判断,这是什么木头,生长了多少年,甚至连出产地都可以分析出来。那尊沉在河底的木像纹理非常特殊,一圈一圈,像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传说中,从古至今,只有一棵莲花木,这棵莲花木长在今天的孟津,大禹治水的时候,唯一的这株莲花木被挖掉了,当时的人不清楚莲花木的用处,事情过后,这根莲花木下落不明。
    “不就是一根木头?”我有点纳闷,木头,那能是多金贵的东西?海黄梨,小叶紫檀,酸枣枝,金丝楠,说白了就是个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拿金丝楠雕张床,天天在上面睡觉,也不见得就能多活几年。
    “你不懂。”老刀子可能很少会跟我这个年龄的人打交道,说着就又笑了,估计觉得我的思维太简单,他对我道:“莲花木,不会死。”
    一棵树能活多少年?我不清楚,但是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不死的东西。老刀子摇摇头,道:“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们这儿有句老话,人没脸,树没皮,就不能活了。可老刀子说,莲花木哪怕被砍了,剥掉树皮,随便放着,过上很多年,只要栽到土里,还可以重新扎根,抽枝生叶。那是传说中的神树,中国古代的人,对不死的东西很崇拜,一说活了多少多少年的老龟王八或者其它东西,立即就会当神物一样供起来。莲花木的传说由来已久,秦始皇和汉武帝当年都曾经想找到被大禹伐掉的莲花木,然而从大禹治水之后,那颗莲花木就完全失去了下落。
    但是老刀子一说,事情就很明显,那棵莲花木难怪没人能够找到,因为它被雕成了一尊像,然后沉到了黄河河底。
    莲花木只存在于传说中,谁都没有见过,但是看到木像上那一圈圈如同莲花般绽放的纹理,老刀子当时就激动万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立即提升,修堤的事情暂时被放到一旁,老刀子他们调来一些车辆,都是很大的卡车,铜皮木像非常沉重,人力难以打捞,有比较专业的人设计了合理的杠杆滑轮组合,装在大卡车上。为了防止木像顺着河底流动的泥沙被水继续冲走,他们还在木像两边各打进去四根桩子,把木像卡住。
    这套工序有点费时,连着搞了三四天,才算大概差不多。干活的工人也累的人仰马翻,老刀子他们就打算好好的休息一夜,第二天正式开始打捞。但是入夜不久之后,几辆大卡车突然着火,火势凶猛,河面下开始微微的发出一层白光,好像有很多灯在水下一起散发光芒。浑浊的河水夹杂着一层层白光,在老刀子他们被惊动之后,骤然就看到一条硕大的白鲤鱼,正在拼命撞击几根竖在河里的桩子。
    那片白光越来越强烈,河水翻滚着,隐隐带着雷声,河底的沙子咕嘟嘟的朝上翻,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冲水而出。几根木桩像是要倒了,老刀子他们一阵紧张,赶紧就让人下水。然而下水的人刚刚钻进去,很快就浮出水面,别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老刀子的眼光毒,一眼就看到,那些人是被人在水下硬生生弄昏了的。
    当时为了保证打捞工作的进行,他们还带着一些当地的民兵,一出事情,所有的民兵全部围到河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着枪一阵猛扫。没看见打到什么东西,那条白鲤鱼也钻进水里不见了。
    老刀子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凌乱的枪声还有河水奔腾声中,借着夜色猛然发现了一个正沿着河堤对岸奔逃的身影。
    “他被枪伤了腿,否则我追不上他。”
    说着,老刀子慢慢撩起上衣,我看见他腹部有一道很吓人的疤瘌,好像要被开膛破肚一般,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
    那个人,也就是我爷爷,当时的确被枪打伤了腿,老刀子带人追上他。但是爷爷手里的功夫出乎老刀子的预料,老刀子差点就死在爷爷手里。
    “其实,对这个人,我没恨,也没怨。”老刀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一下子变的深邃起来,望着旁边的夜色,道:“当时他留了手,不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是这样,我活不过那一晚。”
    就因为爷爷重伤了老刀子时,犹豫了一下,让老刀子临危反扑,再加上别的人在帮忙,最后把爷爷抓住了。那个年头,谁干扰了公家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罪,几个民兵很不客气,知道爷爷很有力气,直接就用铁链子把爷爷绑了,河务局的人当时拍了照。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老刀子想了想,道:“那是我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一件事。”
    当时老刀子重伤,但是脑子清醒,他已经意识到,这尊铜皮木像,还有爷爷本人,可能都不会很简单,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隐情。所以他专门交代过,要把爷爷看管好。
    这个命令一下,当地那些民兵就很认真,五六个人端着枪,把爷爷给围起来,准备等到天亮之后押他回郑州。当时的天气很晴朗,别的人收拾了一下残局,事情差不多就算结束了。老刀子让人盯着河面,如果再发生异状也好有个缓冲的余地。大概过了有一个来小时,晴朗的天空突然炸了几道雷。
    那雷来的非常突然,毫无征兆,说劈就劈下来了,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老刀子伤很重,躺着起不来,过了一会儿,有人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告诉他,刚才那几道雷,把看守爷爷的五六个民兵劈的焦炭一样,但是爷爷已经不见了。从那之后,老刀子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尊木像呢?”
    “木像,也没有了。”
    爷爷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人们没办法,守到天亮的时候,他们仍然继续进行打捞,但是昨夜还沉在水底的那尊木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那么大的木像,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肯定是顺着水流被冲到了别的地方。老刀子他们沿着河道寻找过,但没有找到。
    我心里一下子就起疑了,第一次遇见老刀子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现在转念琢磨,老刀子当时肯定是跟爷爷动过手的。他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会拿出那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认识不认识照片上的人?这不符合常理。
    瞬间,我心里就清亮亮的,肯定是爷爷当年亮了打鬼鞭,而老刀子从河里把我救出来的时候,看到我的打鬼鞭了。
    这老家伙,埋的真深!我心里一咯噔,老刀子显然已经猜到我和爷爷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明说。
    想到这儿,我谨慎了许多,爷爷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还不很清楚,估计是不想老刀子他们捞走河底的木像。但是老刀子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底,我还敢乱说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老刀子讲完了,拿出一支烟,点了抽起来,一边对我道:“你在望山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是一个人?驾着船朝哪儿走了?”
    我随口敷衍了几句,本来觉得能从那个鬼老太婆手下逃出来,应该很庆幸的,但是这时候心里顿时不感觉轻松,我叫七七快点吃东西,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刀子道别。
    “那个人,当时在望山崖就是跟你讨火吗?还有没有说别的呢?”亦甜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等到老刀子说完后,她才插嘴问我。我对这个女孩子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很亲切,但是又觉得她很遥远。跟她说话,我会紧张,我想着自己是个黄河滩的穷小子。
    她一问我,我就下意识的把脚上那双又脏又湿的鞋子朝后缩了缩。本来就是编谎话,这一下更不自然了。
    “别紧张,我们就是聊天。”亦甜看着我的样子,抿嘴笑了笑,我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傻了吧唧的跟着咧嘴乐。
    这时候,那个叫大伟的年轻人从远处回来了,估计是转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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