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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商量个事吧小老弟。”八字眉在旁边又插嘴道:“天快亮了,河滩要涨水,咱们一直呆着也不是办法不是?不如这样,你解开我手上的绳子,我们两个先从这儿走,另外,那根木棒子,还给我成不成?你要什么东西,可以直说……”
“赶紧给我拉倒吧!”我想了想,总不能在这儿真杀了八字眉,但也不能这样轻易放他走。河滩开始涨水,我把八字眉朝旁边拽着走了一段,心里打定了主意,肯定是要回去的,至少要把七七带走。
“小老弟,真的,肚子痛……”八字眉又在旁边哼哼唧唧道:“放我去解个手。”
“解毛!拉你裤子里!”我想着八字眉之前差点把我们都给收拾了,心里就冒火,站起身朝来路那边望了望,如果老刀子他们那边没有什么大问题,一路顺河岸过来找我的话,双方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后腰上猛的一沉,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嘭的撞了一下,身子忍不住前扑着摔倒在地。转头一看,八字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挣脱了手上的裤带,他两条腿都受了伤,跑肯定跑不动,但是在我摔倒的同时,他呼的伸出手,用力抢过我手里的莲花木棒,紧跟着在脚下的泥水里一划拉,一头扎到沙地里。
我根本没料到这家伙还会有这一手,翻身爬起来追了几步,但是八字眉整个人已经完全没入了沙地,没有一丝痕迹,河水渐渐淹过了脚面,我不敢追的那么紧,唯恐会突然遭道。所以追了那么一会儿,就慢慢停下脚步,准备放弃。
陡然间,我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头皮微微感觉发麻,就好像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的注视我,又好像背后跟着什么东西,总之非常让人不安。一种危险的气息正无形的弥漫着,我连忙转头到处乱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种气息就像一片雾,挥之不去。
这样的感觉糟糕到了极点,我一步都走不动了,慢慢的后退,一边东张西望。大概那么两三分钟时间,八字眉突然就从十几米外的沙地里跳了出来。
“快……”
他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就张口说出一个字,然后呼的重新陷到沙地里。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想拿回那根木棒。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考虑,我犹豫了一下,拔脚就跑过去。
当我跑到跟前的时候,一下子惊呆的,八字眉没有完全消失,他的身子都在沙里,脑袋露在外面,仰头看着我,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了,很呆滞。
噗……
一股鲜血从他嘴里慢慢的流出来,八字眉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他努力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八字眉的嘴巴越长越大,眼睛也睁的和鸡蛋那么圆,咯咯咯咯的声音接连不断,在还没天亮的环境下,听的人心里发毛。那根木棒就在沙地上,我弯腰把它捡起来,但是还没等站直身子,八字眉的脸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鼻子嘴巴耳朵哗的化成一股浓浓的血水,顺着渗到了沙子里头,只剩下一颗带着血丝的头骨,头骨上两个深深的眼窝子,像是两个黑洞,仿佛仍然还在注视我。
这一幕把我吓住了,之前感觉到的那种危险的气息一瞬间就紧张到了极点,我顾不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转身就跑。在我转过身的同时,突然觉得后面的沙地下,有东西猛的一翻,湿淋淋的沙子带着水点,雨一样的打在身上。
头顶的月光把河滩照的白惨惨一片,我迈步猛跑的同时,一下子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很大的影子。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张好像席子一样的东西,卷动着从沙子下面翻了上来。
那一刻,我的心顿时就沉到脚底板,感觉后背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东西是什么?如果我没记错,肯定是遇见“沙扑”了。
“沙扑”绝对是整片黄河滩走船人的噩梦,遇见各种脏东西,还有应对的办法,但是遇见沙扑,除了逃跑,然后等死,就没有第二条路走。这是一种像席子一样扁平的东西,最大的沙扑展开之后能有两丈宽,最喜欢隐藏在浅滩的泥沙里,只要有人从附近经过,会被一下子卷住,很短时间里就被沙扑强腐蚀的体液融化。三中全会刚刚开完的时候,省里有一位领导下来视察,专门巡视了几段位置比较重要的河堤,那领导估计也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对黄河滩很亲切,但是在某段河道视察的时候,距离人群二十几米的浅滩上突然翻出来一只沙扑,负责警卫的人过去拦,沙扑一卷,等再展开的时候,卷进去的人就只剩下一堆骨头。最后死了四五个人才把沙扑赶走。
我没有别的念头了,转身就跑,身后的沙扑身子一伸一张,像一个圆筒一样在后面跟,它太大了,四五米长的身体,稍稍一动就撵过来一大截。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臭气,心乱如麻。没有人能单枪匹马的对付沙扑,我估计老鬼和老刀子那样的人可能还有希望,但是我不行。
我跑的非常快,沙扑也追的非常快,这是活生生的东西,脖子上的镇河镜不起一点作用。跑了那么一百多米,身后的沙扑距离我只有咫尺之遥,我甚至能感觉到它身体卷动翻滚时发出的腥风。
要死了么?在恐惧的同时,我突然有点悲哀。当时,我还很年轻,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死亡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至少我知道,如果死了,可能很多事情我再也做不了,很多人也再也见不到。
我感觉自己真的是逃不掉了,速度跟对方差的太多。我不想就这样闭着眼睛等死,骨子里那股从呱呱落地就一直存在的倔强,轰的冲到了头顶。
“去你娘的!”我一下子停住脚步,转过身,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打鬼鞭趴的就抽了过去。
但是这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我抽出的鞭子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沙扑在沙子里一钻,然后紧跟着拱出来,大片的沙子就像一阵暴雨,把我硬生生的掀翻在地。我双腿使劲的蹬,想要后退,距离如此之近,我能看到沙扑席子一样的身体,还有不断滴滴拉拉落在沙地上的粘液。
跑都跑不过沙扑,何况是双脚蹬着沙子后退,一眨眼的功夫,四五米宽的沙扑呼的在沙地上直立起来一半,像一堵随时都会倒塌的墙,它的影子已经把我包裹住了,我抬起头,看着慢慢倾斜扑来的沙扑,顿时心如死灰。
“滚你娘的!滚!滚!”我一下子翻身爬起来,用手里的莲花木棒使劲砸它,知道这样没用,但我却不能束手待毙。在将要死去的一刻,我耳边回荡的全都是老鬼的声音,男人,可以站着死,不能躺着活。
沙扑直立起来的身体马上就要冲着我压下来,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候,一阵嘶哑的如同破铜烂铁般的钟声,从黎明前的河面上飘荡过来。这样的钟声,我曾经听到过,它来自鬼船,来自鬼船上吊着的那口破烂的古钟。
直立着的沙扑陡然就顿住了,我突然一下子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因为我知道,鬼船一直都伴着石头棺材出现,它们相隔不会太远。
鬼船出现了,石头棺材还会远吗?我脑子完全空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石头棺材要出现了吗?爷爷,是他来了吗?
☆、第五十三章 爷爷来了
沉闷的钟声彻底触动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那一块,钟声响起时,我不顾一切的爬起来,想要冲向河中。天色还暗着,我不能把一切都看的那么清楚,但是隐隐约约中,我察觉到那条空无一人的鬼船,像是一根离弦的箭,在滔滔的河面上飞快的划了过来。
钟声让直立起来的沙扑顿住了,但是并没有惊退它,我朝着河里跑了没多远,沙扑已经开始反应过来,重新卷动身体,随后猛追。我不害怕,心里的恐惧全部都消失,所有的精力全都在河面上。
我看到了鬼船,和原来一模一样,停在浪花翻滚的大河中,在我脚步迈动的同时,一片滔天的大水从河岸边席卷而起,模模糊糊显出了许多人的影子。那都是我之前见到过的巡河阴兵,它们从水里浮现,像是脚不沾地一样,驾着层层水浪冲向河岸。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没有思考的余地。几十个巡河阴兵从我身边蹭蹭的蹿了过去,这些全部都是鬼船的钟声拉去填河的人,它们的相貌各异,但是木然没有表情,脸上像涂了一层白垩,从我身边冲过去之后,猛追而来的沙扑顿时就被缠住了。阴兵不是活生生的人,毫不畏惧沙扑,几十个阴兵像是几十条有形的魂,把沙扑缠的死死的,我看到它巨大的身体在沙地上剧烈的翻滚。
不出几分钟时间,沙扑挣扎的动作就减弱了,那些阴兵在沙扑的身体周围转来转去,我几乎看不清楚具体的过程,反正又过了几分钟,沙扑渐渐的就折腾不起来了,像是一条已经快要死透的鱼,巨大的身体偶尔会轻轻扑腾一下,看样子再也翻不过身了。
等到沙扑一死,阴兵如同退潮的水一样,一刻都不停留,朝着河中就奔了过去,走的很快,瞬间就被大水完全淹没,踪影皆无。那条船还在原地停着,我使劲的看,却看不到石头棺材。
“爷!我知道你在!你出来!”我大声的冲着河面喊,那滔滔的水声,盖不过我的声音,为了让自己的喊声传的更远一点,我扯开嗓子:“爷!我是水娃子,我在找你啊,爷,你出来,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行不行……”
我喊着,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我不顾一切的朝前跑,水势非常大,如果进水了,我肯定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会被顺流冲走,但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冲进水里,拼命朝鬼船游。
“爷……你出来……”不知不觉中,我的嗓子好像哑了,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出来看看我,爷,我想你啊……”
我一下子跳到水里,要朝鬼船游过去。鬼船的钟声已经停了,像是扎了根一样停在河心,就在我将要入水前的那一刻,鬼船旁边的水面咕嘟嘟冒起了水花,我赶紧退回来,在水中站稳甚至。
硕大的石头棺材,终于慢慢从水面下浮了出来,飘到鬼船旁边。棺材盖子随即就打开了,我看到一个身影,从棺材里站了起来。头顶月光如镜,把河面照的亮晃晃一片,那一刻,我停止了抽泣。
我看到爷爷就站在石头棺材里,穿着那身大红色的衣服,手里握着他的打鬼鞭,我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到爷爷,他的腰板子还能挺直,但是他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
“爷!”我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冲着爷爷大声的喊,仿佛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又想朝水里跳。
“不要过来!”爷爷在棺材里站着,身躯抖了一下,厉声对我喊了一下。
我愣住了,不敢不听他的话,站在已经淹过大腿的水里,愣愣的发呆,望着爷爷流泪。
“乖孩子,乖孩子……”爷爷站在棺材里,语气随即就温和了,他也能看见我,但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我想让他上岸来,不为别的,在见到爷爷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他再像我幼年时一样,拉着我的手,无忧无虑的漫步在黄河滩上。
“爷,你回来吧!”我哭着喊道:“长门发话了,不要你再镇河了,爷,你回来……”
“乖孩子,不行。”爷爷站在棺材里摇头。
我哭的撕心裂肺,这个世界上,唯一带给我亲情的人,就是他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爷爷站在那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雪白的头发被河风吹的纷乱,我看的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到,他那双衰老又干涸的眼睛里,已经慢慢的淌下了泪。
就在这个时候,从很远的地方,闪过了两道手电的光。我泪眼朦胧的转头看了看,如果不出意外,那应该是老刀子过来了。
“乖孩子,快走,快走。”爷爷站在那边对我慢慢的摆手。眼泪完全遮住了我的视线,滔滔的大河,立即变的模糊昏暗,我能看见的,只剩下爷爷的身影,还有一头白发。
“爷爷!”我再也承受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水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想,没有人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每每想到当年那一幕时,我的眼睛还是会发涩。
我不肯走,跪在水里,好像生根了一样,一步都不愿挪动,我只怕自己动动脚步的功夫,爷爷就会再次沉进河中。
老刀子他们明显也发现了河里的鬼船,跑的飞快,不多久就来到了我附近。老刀子显然没有想到,他一直寻找的人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出现,一下子就停住了,手里的手电呼的朝河面上照射过去。我不看他,也不管他,什么三十六旁门,什么黄沙场胡家的血眼,那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