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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矶川警官从鼻子里面喷了一口气,似乎这世界上最棘手的事经由这么一喷,就会立刻解决掉。
“不管是第一件或第二件案子,听起来都像是疯子干的。”
“是啊!警官,简直疯狂极了。对不起,打断你的话了,清水,请继续讲下去。”
金田一耕助附和着矶川警官的话说。
“然后,我们再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嗯下得很大,我们在大雨中往有求救声的方向跑去,在盘山小路下面,遇到从寺院下来的了泽跟竹藏,他们两个也是听到医生的喊叫声才跑来的。我们都向求救声音的方向跑去,发现是医生躺在山谷中呼喊,我跟竹藏就到下面去,把医生救起来。他的左手骨折了,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骂,不断地大声嚷嚷,我们都被吓住了。”
清水一口气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突然伸手示意他暂停,然后,对矶川警官说:
“医生就是在那时候看到那个奇怪的男人。”
接着,他又问清水:
“医生为什么要离开本家呢?”
“他说是去爱染桂那里。”
“爱染桂?”
金田一耕助跟矶川警官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清水。
“是啊!前一天晚上,花子就是因为找到鹈饲放在爱染桂洞里的信,才离开家的。大概医生也想到这一点,心想今晚雪枝偷偷出去,是不是也跟爱染桂有关呢?他不顾和尚跟早苗的劝阻,摇摇摆摆地离开本家出去了。”
“那后来呢?”
“金田一先生,你也知道,爱染桂在半山谷里,医生没有看到爱染桂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洞里也没有鹈饲的信,就在他绕着爱染桂查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本家那个方向往山谷这边传来的脚步声。”
清水把他当时询问医生的详细情形又描述了一遍,这时,金田一耕助插嘴问:
“那脚步声听起来,确实是从本家传来的吗?”
“医生不只是这样讲,而且还说事后回想起来,那脚步声好像是从本家后面那扇木门传出来的。我说过,昨天晚上刮的是西风,本家在山谷的西边,因此即使是很小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的。”
清水把脚步声为什么会很清楚的原因分析了一下。
“从本家后面的木门发出的?”
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盯着清水看,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在禁闭室里的那个疯子。
“就是啊!留在本家的除了了然和尚、早苗、阿胜、月代之外,就是那个疯子,这些人之中不可能有人单独离开。医生感到十分纳闷,那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穿木屐的声音。他就从山谷往上爬,等那人走过来时,他大声喊叫,那人像是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医生便拼命在后面追。”
清水犹如身临其境,讲得有声有色。
“接着他们就打了起来?”
“是的,他们打斗了一会儿,毕竟医生年纪大了,再加上又喝醉酒,当然打不过对方,还被反扭着手推到谷底,因此才把左手弄断了。”
清水说到这里,似乎没话可说了,他默默看着金田一耕助与矶川警官。
金田一耕助点着一支烟,边吐着烟圈,边默默地思考着;矶川警官也是一副想不透原因的样子。
还是金田一耕助打破了沉默。
“医生看到那男人的脸了吗?”
“昨天晚上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倒是在打斗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人穿着洋服,体格相当不错。”
清水把医生告诉他的话转述一遍。
“那人后来往哪个方向逃走的?”
“这一点,医生也不知道,他被推下山谷还没什么,可是手断了,痛得差点让他昏过去,因此他没注意那么多。”
“那人会不会正巧背着雪枝的尸体走过来?”
矶川警官问。
“这我也想过。根据医生的供词,那人的确没有扛着东西,只不过”
清水有点故作神秘地停了停,矶川警官迫不及待地追问:
“只不过什么?”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他碰到对方的腋下,感觉到那人挟着大方巾之类的东西。”
“大方巾?”。
金田一耕助疑惑地皱着眉头问。
“医生是这样讲的。后来因为医生受伤了,我们只好先回本家。刚到本家就看到了然和尚跟早苗一脸担心地在玄关前面等我们,我们把医生托付给他们后,就立刻又跟竹藏离开了。”
“嗯,这时候分家那三个人呢?”
金田一耕助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清水。
“他们呀,不只是跟着我们一起到本家,还很难得地一直待到早上。或许是他们全身淋得湿湿的,也或许是真的担心雪枝,才没有马上离开吧!不管他们究竟存的什么心,反正他们是在本家待到天亮的。”
清水把分家那三个人的举动和行踪,夹叙夹议地向金田一耕助介绍着。
“嘿!”
金田一耕助突然眼睛发亮,精神也兴奋了起来,他抓着头说:
“这样一来,昨大晚上除了本家之外,了然、了泽、荒木村长、村濑医生、竹藏、清水,以及分家的三个人,大家都到齐了嘛!而且都待在本家直到早上吗?”
“是的,都在那里。我跟竹藏把医生交给了然和尚后,马上去找和医生打架的那个人。然而雨势越来越大,到处都黑漆漆的,我们只好回来。”
清水怕金田一耕助有所误解,特别交代了自己的行踪。
“然后你们就一直待在本家?”
“是的。”
“那么,在这段时间有没有谁离开过本家?”
金田一耕助严肃地问。
“绝对没有!大家都待在那个十坪大的房间里,当然这段时间有人去上洗手间,女人们倒是为准备宵夜而进进出出的;并没有人到外面去。”
“我的意思是,你跟竹藏去找那个和医生打架的人的时候,大家都在本家吗?”
金田一耕助再次问。
“我想应该都在吧!何况我们很快就回来了,那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有人出去,我不会不知道的。”
清水十分肯定地说。
“那好,我再问你:刚开始你们分头去找雪枝的时候,本家里应该只有了然和尚跟早苗、阿胜、月代这四个人,他们之中有谁到外面去过?”
金田一耕助不放心地问。
“绝对没有,关于这点,我也问过了,的确没有人出去过。”
“谢谢”
金田一耕助笑着对矶川警官说:
“这下子,一干人等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矶川警官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但金田一耕助马上又接着对清水说:
“但有一个人没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是谁?”
矶川警官像被针刺到一样,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问。
“是禁闭室里的那个疯子。清水,昨天晚上你不可能从头到尾一直注意着那个疯子吧?”
金田一耕助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
“金田一先生”
清水十分惊讶。
“哦,别紧张,我只是不排除那个疯子也有可能做案。”
金田一耕助对清水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此后,三个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默气氛。
清水幻想着疯子逃出禁闭室,腋下挟着被勒死的雪枝尸体,在暗夜的山路上狂奔
雪枝那件色彩鲜艳的和服,像传说中地狱里黑白无常般的疯子,那种令人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的对照,以及疯子一脸的怨恨与邪恶,在黑夜的冷雨和阵阵强风中,拼命地狂奔着
“清水,请继续说下去吧!”
金田一耕助打断了清水的幻想,清水像是极力推开幻想中的地狱图一般,摇了摇头,揉揉眼睛说:
“抱歉,我想得离题太远了。昨天晚上我们就在本家坐到天亮,不久分家那三个人就回去了。外面还有一点像雾般的小雨在下着,一会儿,分家那三个人一脸惊骇地跑回来,说看到吊钟下面压着一条女孩和服的袖子,因此我们全都跑去看。这就是昨天晚上案发到今天为止的事情经过。”
清水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要把一肚子的梦魇都吐出来似的。
“搞不好是分家那三个人趁回去的时候把尸体放进去,然后再跑回来。”
矶川警官想了想,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说。
“不可能,从他们离开到再回来本家之间,只有很短的时间。那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把吊钟撑起来,再把尸体放进去的。再说,岛上渔夫们都起得很早,那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无论从海上或港口都能清楚地看到那里,那样做的话,很可能会被人看到的。”
清水把岛上渔民的作业时间向矶川警官作了说明。
矶川警官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不久,县刑事保又派来第二艘汽艇。这次来的有刑事课请来的木下博士和他的助手,另外还有检察官和鉴别组的人,他们要来解剖尸体。
“辛苦各位了,前田法医正在勘验尸体呢!”
矶川警官对这些同事寒暄着。
“是吗?那顺便请前田也来帮忙吧!听说有两个人被杀?”
“没错,而且还是一对姊妹呢!这真是桩可怕的案子。”
矶川警官和木下博士寒暄着,金田一耕助就站在他们后面,神情茫然地听他们对话。
在前往鬼头本家途中,金田一耕助好像想起什么事情,突然抬起头来,侧着脸向并肩而行的清水问:
“清水,你说你是昨天六点半到本家的?”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到那里的时候,还无意间瞥了一下手表。”
“你的手表准吗?”
“应该准吧!我每天固定与收音机对时。就算它不准,顶多是差一两分钟。金田一先生,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那时候本家的收音机是开着的吗?”
“收音机”
清水一脸不解,看着金田一耕助问:
“收音机怎么了?”
“如果收音机开着的话,你一进玄关就会听到。昨天晚上你听到了吗?”
清水歪了歪头,略略思索后说:
“没听到,收音机好像没开。”
“你们去找雪枝的时候大约是八点半左右,那段时间有没有人开收音机呢?”
清水越发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肯定地说:
“没有人开收音机啊!”
“你肯定吗?”
“肯定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不会没听到的。金田一先生,开不开收音机跟这次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走在前面的矶川警官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搔了搔头说:
“六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开收音机,那就奇怪了,那段时间应该是播放复员船班次的时间,早苗在等她哥哥阿一返乡,因此,她每天都要固定收听复员船班次。昨天居然忘了?还是故意不听呢?我就是想不透为何没开收音机这一点。”
金田一耕助抬头望着天空上的什么东西,不知道此时他心动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十四章、搜山
县刑事课请来的木下博士等人上岛后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当尸体解剖结束,检察官与木下博士、前田法医离开狱门岛时,已经是海风凉吹的黄昏时分了。
尸体解剖结果证实:
花子是头部遭到重击之后昏倒,然后再被勒死的;雪枝则是被人用手巾之类的东西勒毙之后,再放进吊钟里面。至于行凶时间,也跟村濑医生推断的一样,雪枝是在前一天晚上日落后没多久就被杀了。
验尸完毕,鬼头本家忙着替两姊妹安排丧礼。今天原本是花子的丧礼,现在又碰到雪枝不幸遇害这档子事,两天之内一连死了两个人,实在太令人意外了!因此,本家决定明天让花子跟雪枝一起出殡。
在日本虽以火葬为主,但像狱门岛这样落后的地方都实行土葬。鬼头家的墓地就在千光寺后面折钵山的半山腰上。几个请来年轻人正忙着在昨天刚挖好的墓穴旁再挖一个墓穴。
金田一耕助虽然问了相关人物一些问题,但这些人的证词还是令他如坠云里雾中,摸不清头绪。
他把希望寄托在和医生打架的那个人身上,但是经过仔细盘问之后,医生除了说出相同的情况外,再也没其他线索了。不过他倒是再次说,那个男人好像是从本家后面的木门出来,而且手上还拿着类似大方巾之类的东西。
金田一耕助后来也询问了本家的早苗和阿胜,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