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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门岛-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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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子在六点十五分左右离开家,马上爬上盘山小路,来到坡道上的土地神庙,并直接进了庙里面。我想,这恐怕是凶手、也就是师父要她去的。师父当然是利用鹈饲的名字写信,再直接交给花子,还借故说是鹈饲拜托的呀、或是其他什么理由。花子不但没有起疑心,还根据信上所说,来到庙里面,并且以兴奋的心情等待着鹈饲。当我六点二十分左右离开寺院,经过土地神庙前面的时候,花子其实已经在庙里面了。”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说:

  “我下了坡道,看到竹藏正往于光寺走来,竹藏在山门附近见到了然和尚;了泽则在了然和尚的命令下,回寺里找一样他根本找不到的东西,这时候,了然和尚跟竹藏在一起,走下盘山小路。竹藏的出现是在了然和尚计划之外的,让他感到有点困扰。”

  了然和尚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无动于衷的姿态。

  “了然就是想要独自下坡道,才派我先去分家,以及要了泽回寺里拿东西,没想到半路上却遇见竹藏,他只好弄断木展的带子,要竹藏先走。这时,坡道上只剩下了然和尚一个人,他到土地神庙前叫花子,花子毫无防备地探头出来,师父就用他的念珠念珠拿来作凶器刚刚好用力一击,花子就不声不响地倒下了,他又怕花子只是暂时昏迷,于是就用手巾勒死她,同时把她放进格子门里面。这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分钟,然后师父若无其事地走下坡道,跟竹藏会合。随后了泽来了,他们三个人正要一起走的时候,遇到我从分家回来。警官,你听说过吧!杀人手法越简单,成功率越高。事实上,这种手法真是既大胆又简单。”

  金田一耕助看着矶川警官,说出他的经验。

  “对我来讲,就因为我在盘山小路的半山腰上看到了然和尚、了泽、竹藏三个人在一起,所以就以为他们三个从离开寺院后就一直走在一起,完全没有想到了然和尚在半路上,竟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了然和尚虽然无话可说,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的沉默应该是默认金田一耕助所研判的凶杀案情吧!矶川警官不禁越来越佩服金田一耕助了。

  “花子虽然杀死了,但是和尚的差事未了。接下来的差事才是和尚的重头戏,他必须把花子的尸体弄到寺院里,倒挂在古梅树上。只要少了任何一个步骤,对和尚来讲,都是前功尽弃。不过,这档差事他当然也跟杀死花子一样,大胆完成了。我还记得在守灵当时,因为花子失踪,了然和尚很自然地帮大家分组,然后一个人先回到寺里。因为这个举动太自然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了然和尚的真正想法。再说了然和尚也绝对不会在大家都没看到的情况下,迅速回到寺里去。”

  金田一耕助歇了口气,接着说:

  “因此当我、了泽、竹藏在盘山小路的半山腰会合的时候,了然和尚还在盘山小路上,可是,那个时候谁都不曾注意到他的身上竟背着花子的尸体!”

  金田一耕助挪了一下坐垫,喝了口茶。

  矶川警官则更加惊讶了,而了然和尚仍是一派悠闲地垂眼坐着。

  金田一耕助吸了一口气说:

  “我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不禁对了然和尚敬佩不已。当时一片黑暗,我们只看到了然和尚提着灯笼的灯光,根本看不到了然和尚背上背的东西。叫我怎么说呢?杀人凶手竟然可以背着尸体那么悠哉地走着,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

  金田一耕助以敬佩的眼神看了一眼了然和尚。

  “后来我们跟了然和尚的距离,虽然比刚看到他的时候要近很多,但是,这段距离却也正好足够让了然和尚把花子倒挂在古梅树上。这就是他杀死花子的关键,如果少了这一步,花子的死就失去意义了。”

  金田一耕助带着叹息的语气,接着说:

  “屏风上其角的那句‘黄莺倒吊啼初音’,是要用花子的尸体来为这句诗做比喻的,对和尚而言,这个动作跟杀死花子是同样重要的。当时和尚把花子挂在古梅树上之后,赶紧冲出山门,惊慌地喊叫起来,然后,又折回厨房,这时,和尚发现一个计划之外的闯入者。”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闯入者对了然和尚来讲,是个意外的阻碍;对我来讲,却撒下了巨大疑惑的种子。了然和尚发现闯入者躲在禅房,故意给他逃走的机会,我却研判成了然和尚认识那个男人,而以为那个人就是凶手。”

  说到这里,金田一耕助摇了摇头,苦笑着。

  “其实不然,那个人跟了然和尚或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那人目睹到了然和尚把花子倒挂起来,就算他没看到,至少他知道在了然和尚没回来前,古梅树上是没有尸体的。了然和尚怕那人被当场抓到后泄漏此事,于是才给他逃走的机会。”

  金田一耕助挪了挪坐垫,换了个较舒适的姿势,接着说:

  “搜山那天晚上,我们正要逮捕那个人的时候,和尚却早一步从岩石后面,用铁念珠打死了那个男人。”

  了然和尚仍一脸的无动于衷,金田一耕助的语气也是平缓柔和的,从两人的神态上,完全看不出究竟是谁杀了人。谁在指证凶手的杀人行为。

  “刚才我说过了然和尚骗了我。其实,了然和尚也不是故意要骗我,是我自己误会了。这个误会使我在混沌的案情中摸索了很久;当我们站在倒挂着的花子周围时,了然和尚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管是谁,都对疯子无可奈何啊’从了然和尚那时候的样子、声音看来,他是真心的惋惜,而且这股感叹是出自真心、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因此,我相信他的话,而同时想到那个疯子与三松。”

  金田一耕助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到和尚仍漠然地坐着,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说:

  “我以为与三松和这件案子有关,这又把我引上错误之路。当我发现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金田一耕助感伤地说:

  “了然和尚当时不是说‘不管是谁,都对疯子无可奈何啊’,而是说‘不管是谁,都对季节不对无可奈何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了然和尚看到用花子的血肉身体来做比喻的那句诗是‘黄莺倒吊啼初音’的句子,很明显是形容春天,然而现在是秋天,因此,和尚才会有‘不管是谁,都对季节不对(“疯子”和“季节不对”在日本读音上很相似)无可奈何啊’的感叹。也就是说和尚感叹的,其实是俳句里的季节。”

  了然和尚看到金田一耕助终于勘破他的心事,脸上不禁露出温和的笑容。

  金田一耕助看了了然和尚一眼,仍以平静的语调继续说:

  “啊!师父当然可以笑我。师父这样的笑容,并不是现在才有。记得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们进入正殿找闯入者,我问了然和尚这句话的意思,了然和尚刚开始还不太了解我在说什么,不久,他就发现我误会了,忙用双手遮着脸,肩膀抖动不停,呼吸也变得沉重。”

  金田一耕助回想那夜的情景,感到自己的愚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时,我还十分自得地以为自己这一回终于问在要害上了,所以才会令他感到惊恐,殊不知,其实了然和尚是对我的误解感到好笑,正抱着肚子大笑呢,只是为了不让我发现,才用双手把脸遮住,我、我在了然和尚面前,简直像个小孩儿。”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感到有些羞愧,讲起话来又有些结巴了。

  “哪里、哪里,金田一先生。”

  了然和尚终于停住笑,并以安慰的眼神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你绝对不是小孩儿,你很优秀、很了不起,能够看出这些关键就值得钦佩了,毕竟任何人都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好了,花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现在轮到雪枝跟月代了,请继续吧。”

  “雪校被杀的关键是”

  金田一耕助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尸体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到吊钟里面的呢?根据清水的说法,他在八点四十分左右经过时,曾用手电筒照过吊钟,那时候吊钟外面没有看到和服袖子。然后,清水跟村长下了坡道往分家去,过了十分钟左右再折返,经过吊钟旁边的时候,雨下大了。我可以判定,雪枝的尸体绝对不可能是在这之后才放到吊钟里面的。因为跪坐在吊钟里的雪枝,除了那截在吊钟外面的和服袖子之外,没有一个地方是湿的,虽然背部有一点湿,但是,其他地方都是干的。因此,我大体可以确定尸体放进吊钟里面的时间,是在下雨以前。也就是清水巡警跟村长第一次经过吊钟旁边,往分家去的那段时间以前。”

  矶川警官不自觉地将垫子向金田一耕助面前挪了一下。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

  “他们往返的时间加起来大约有十四分钟。一开始我猜想在这十四分钟之内,凶手就足以利用杠杆原理把吊钟撑起来,再把雪枝的尸体放进去。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怪怪的,就算雪枝是在七点被杀的,凶手为什么非要等一个半小时以上,再利用这点短促的时间来放尸体呢?”

  矶川警官默默地点头,认为金田一耕助问的有理。

  “根据清水的说法,他们第一次查看吊钟的时候,雨就稀稀落落地下了。照理说,尸体某些部位多少会湿掉才对,然而刚才我也说过,雪枝的尸体上一点都没有淋到雨。为什么呢?我突然想到,也许尸体是在清水跟村长第一次经过之前就放在吊钟里面,这当然是最自然的了。”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矶川警官,矶川警官也正以一种“快说”的眼神催促着他。于是,金田一耕助说:

  “问题是:当清水跟村长用手电筒查看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和服袖子呢?那和眼色彩艳丽,长长的袖子都拖到路这边来了,就算是手电筒的电力不足,也应该照得到才对。这下子,我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正在我烦恼的时候,却在清公的理发店里听到那天晚上还有一个吊钟在坡道半路上走路的消息;又听到分家的仪兵卫说,以前月代她们母亲演道成寺那出戏的时候,有个道具吊钟是会从中间一分为二的,而且那个道具吊钟应该还放在本家的仓库里。这两件事拼凑起来,使我马上茅塞顿开。”

  金田一耕助有点得意地说。

  “能知道魔术用的道具,就等于知道魔术的秘密,接下来,我只要揭开凶手行凶的过程就可以了。凶手之所以把雪枝的尸体放在吊钟里面,露出袖子,并不是他一时疏忽,而是故意要让人看到。然后,他在吊钟上面再罩上一个纸糊的吊钟,遮住露出来的袖子,因此,清水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的是道具吊钟。”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感到有点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你昨天从海底把道具吊钟找出来了吗?”

  了然和尚仍低垂着双眼,慢慢说。

  金田一耕助喝了口茶继续说:

  “是的,我发现在悬崖岬角往外突出的路上,有石头滑落的痕迹。我推测凶手是先将吊钟的龙形钓钩上绑着很粗的绳子,另一端则绑着一块大石头。凶手让清水看到纸糊吊钟,目的是要有人证明当时吊钟下没有露出和服袖子。”

  矶川警官不住地点头。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

  “然后,他再把放在悬崖下路边的大石块往下推,纸糊吊钟就在石块的拉扯下牵动机关,从中间裂开,掉进海底,而雪枝和服的袖子就从真吊钟的下面露出来了。昨天晚上我也问过清水,清水说,他第一次用手电筒照看的吊钟,感觉上好像比第二天早上看到的吊钟稍微大些,他以为是晚上光线与视力都差的原因。”

  金田一耕助苦笑着说:

  “叫人纳闷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呢?很简单,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清水在八点四十分左右经过,吊钟下面没有和服袖子,目的是要让人误以为雪枝尸体放进里面的时间,是在清水经过之后。这样,谁有最好的不在场证明?谁又最有机会去把石块推到海底呢?”

  这两个问题,令矶川警官皱起眉头。

  金田一耕助接着说: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地感到恐惧和疯狂。因为同时合乎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村长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村长跟清水一起查看吊钟,村长跟清水一起走下放着石块的坡道,再加上周围一片黑暗,即使他把石块推到海里,清水也不会察觉。为此,我昨天晚上专门问过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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