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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下钥前,刘氏带着她们回到尚服局。月色再美,也有天明的时候。
昨晚睡前,拢香给玲珑一盒子月团子,就是后世的月饼,做得很精致,有兔子形的,莲花形的,蒸得细白细白的,拢香知道玲珑喜欢吃甜,特地像刘氏讨了一盒,玲珑拿着很欢喜,恨不得抱着月团子睡觉。早上起来,想到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留出一些分给现下的同僚,午间抱着月团子去找冬梅素莲她们,分与她们些,又没见到蕊香,玲珑问道:“怎么不见蕊香?”
冬梅和素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冬梅道:“你不知道,洄芳姐姐前些日子调去了绣房,点名要蕊香跟着去,蕊香走那日,哭又不敢哭,拒又不拒,哎。”
这大出玲珑意料,以前见洄芳对蕊香不好,蕊香也不讨洄芳喜欢,玲珑本以为洄芳要是换了差事,定然不会再留蕊香在身边,没想到却把她带去了绣房。看来这一时半会儿蕊香是离不开洄芳的了。
素莲忧心道:“自她去后,我们还没得见过,冬梅准备了伤药,她也没来拿,我俩正打算寻个机会去找她。”
玲珑道:“正好待会我要到绣房去,你们把药给我,我顺道是去看看蕊香。”
两人均是点头,道如此甚好,又谢过她送来的月团子。玲珑辞过她们,就往绣房赶去,先去找杏花,见了面就打开盒子推到她面前。
“你这是去哪弄的这么多月团子来,该不会是去厨房抢的罢。”
玲珑塞了两个兔子形的月团子到她手里,道:“是去抢来的,故跑来分赃,要是被人抓到了,还有你和我一同担着,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杏花见她盒子里还留着两个,当她嗜甜要给自己留着吃,打趣道:“即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把剩下那两个也一同个我吧,被怪罪下来,我也好给你多担着些。”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玲珑见她眼里促狭,知道她想什么,抱紧盒子,嗔道:“胡说什么呢,快别闹。我问你,你可知道一个叫蕊香的,前些日子与一个叫洄芳的大宫女进了绣房的。”
杏花道:“叫洄芳的姐姐倒是认得,前些日子姜典衣特别调进绣房的,教小娘子们穿针引线,活儿做的也不错,她身边倒是跟着个小女孩,叫什么我记不清了,总低着头,连脸都记不得。”
“那八成就是蕊香了,她惯是小心翼翼的,只是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杏花见她眉间有忧思,问道:“为何这么说呀?”
玲珑本想将事情原委说与她听,奈何午间并不长,约定下回有时间再说,杏花答应若是见到蕊香,便帮她将月团子和要转送去,玲珑特别叮嘱她要送给蕊香的时候要躲着洄芳些,杏花虽有疑惑,却点头称会小心。
抬头看天色,玲珑快步赶回司衣房去,早上刘氏说,下午要去给皇帝送衣服,给皇帝皇后送衣服一般都由尚服大人亲自带队,去送的也都是品级高的女官,没玲珑她们什么事,料想下午应该比较清闲,玲珑的脚步也轻快。
进了司衣房的院门,看到门外站着三排宫女,玲珑愣了一下,立刻发现站在外的都是品阶较低的宫女,且都是低头顺耳的样子,不像平常那般随意,其中还有一队并不是司衣房的,立马明白过来,是司衣房有人来了。
她放缓脚步,走到司衣房那队人后头,也低头站着,瞧瞧扯了扯她身旁一个宫女的袖子,小声问道:“是谁在里头。”
那小宫女叫剪雪,是另一个女官带在身边的小宫女,大家平日相处不错,故也没有不理玲珑,小声道:“尚服大人来了,脸色不大好。”
剪雪是机灵的,话说得简短又清楚。尚服脸色不好到司衣房里,把小宫女都遣在外头,此时门里出来两个姑姑,一左一右像是把守似的,玲珑把头低得更低些,看这架势,屋里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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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得很没规律,我反省
☆、15 选择
却说杏花惦记着月团子留不了许久,早早寻了机会把东西送去给蕊香,因玲珑叮嘱她要避开洄芳着些,于是她特地找了洄芳不在绣房的时候去找蕊香。蕊香得了她送来的东西,心下感激异常,本来以为大家隔得远了,没人还顾得了她,现下见杏花帮忙把东西送来,又是要哭。
自从她来了绣房,人生地不熟,洄芳为难她,她却连个诉苦的人也无,故把与玲珑要好的杏花当成能说心里话的密友,杏花只因为玲珑的干系,认得原来洄芳身边的宫女叫蕊香,多见了她几回。奈何蕊香一寻到她,便向她大吐苦水,杏花也觉得洄芳为人有些歹毒,但不爱见蕊香这副成天苦哈哈的模样,所以没听她诉几次苦,就找借口躲开,轻易不去寻她,平时打照面也点个头就转开脸去。
那日钱夫人亲自来见刘氏后,刘氏很是抑郁了一阵,说是抑郁,其实只是玲珑个人的判断,近日司衣房因为中秋送的衣服出了差错,尤为忙乱,刘氏做事仍然是一丝不苟,吩咐差事也井井有条,对人说话语气也未变,该笑的笑,改严厉的严厉,只是无事时,刘氏感觉总不如从前那样神采奕奕,无事时眼神总是放空,像是在想事情,偶尔还会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玲珑都能看出刘氏的不同,拢香怎么看不出。她专门寻得一日夜半人闲时去找刘氏。
刘氏的卧房比拢香和玲珑那间要宽敞许多,除了衣箱杂物,靠窗还有一架妆台,拢香来时,刘氏正坐在窗台前,看样子是卸妆卸到一半。
刘氏身边的宫女将拢香带到内室,拢香盈盈一福,道:“打扰大人休息了,还请大人降罪。”
刘氏只穿着件中衣,头发只用一支鎏金簪子斜斜绾着,烛火一映。看上去比平日年轻不少,看见拢香进来,脸上并没有怪罪的之意,让丫头仍将她脸上为卸的妆卸去,道:“还没有歇息,哪里打扰,我正闲着没事,你过来和我说说话也好。”她让人扶起拢香,指着个近前的绣墩让她坐下,又叫人看茶,待妆卸好了,方把跟前的宫女遣到外间。
尚服局有门禁,宫门也有下钥门禁,因此拢香也不多说,看端烛台的宫女出去,寝室里只剩她两人,便道:“大人最近心意像颇不畅快,可是为钱夫人说的话。”
中秋后第二天,钱氏来司衣房找刘氏训话的,品级低的宫女都被挡在门外,只余刘氏及几位女官,为的是前一天晚上中秋宴会上贵妃阮氏那身衣服。
中秋家宴,大家都穿红披绿的,唯有贵妃身上颜色淡雅,那些素净颜色若放在平时,未免显得小气,颜色也不够亮丽,可是放在一大群色彩艳丽的绸缎中,那就显眼了。皇帝就挺爱贵妃穿那身衣服,从家宴开始就要贵妃坐在身边,宴会散时还牵着贵妃的手一起去欢祥殿。事后玲珑知道这事,觉得皇帝八成是审美疲劳,一群大小老婆都穿得浓艳,唯独这么一个颜色比较淡的,所以才拉着她在身边时时缓解眼睛受到的视觉冲击。贵妃在中秋家宴上出尽风头,内廷就有人不高兴了,头一个就是皇后娘娘。
刘氏听拢香这样说,就知她今夜来意,心下感到宽慰,到底没有看错拢香,颇知她所想,道:“是,也不是?”
卧室内只留一灯,此时外面风凉,穿过窗子开的一条缝隙吹到屋里,窗纱上的树影摇摆不定,枯枝吱呀作响,屋内的灯火跳个不停,拢香见刘氏只着中衣,遂起身将窗户关紧,又挑了挑灯芯,为刘氏取了一件绣罗夹衫披上。
刘氏看着渐渐平稳的灯火,沉声道:“贵妃的服饰虽是我们司衣房所出,但是内廷上下,哪里的衣服不是从我们这里送去的。衣衫是制衣房制的,按的是贵妃娘娘的意思,问题也就出在按了贵妃娘娘的意思上。”
尚服局按照贵妃的意思做了中秋家宴的华服送去,贵妃平日并不是个特别喜欢素净颜色的,今年中秋却别出心裁,只选淡雅的颜色穿,用的配饰也以简洁大方为主,多选珍珠,少用金玉。怪就怪在,中秋家宴上,居然只她一人穿得素净。内廷嫔妃人数众多,稍有位份的,节宴衣饰总有可自行选制的,平日里喜穿浅淡颜色的有那么几位,居然在这次家宴上也都统统穿了艳色衣裳。
皇后在家宴上被贵妃压了风头,心下不满,又有低阶的嫔妃在宴后报说尚服局送来给自己家宴时穿的衣服与先前意属的不同,怀疑有人故意调换衣衫,使人中秋家宴上衣饰不能与之相比,皇后当晚就找了钱氏过去问罪,钱氏回到尚服局一一查看,发现一些嫔妃所定制的衣饰被人改动过,比如才人徐氏,她本是定了一条紫丁香色的织金曳地挑线裙子,册子上却写成玫瑰红织金曳地挑线裙,后来发现错了,又因为临近家宴改都来不及,只得穿着玫瑰红的裙子去赴宴。皇后知道后震怒,觉得这是有人为了媚惑皇帝使其他嫔妃不得承宠故意改了的衣服样子,叫钱氏一定要彻查。钱氏自然首先找到了司衣刘氏。
“哪里一件衣服就值得皇后娘娘如此生气,这服饰偷换又不是这回才有,历来宫中宴服,得宠的与不得宠的岂无分别?”
拢香知道皇后与贵妃的争斗如今已有浮出水面之势,她们从前不是不争,争的时候好歹面上功夫要做全,如今贵妃隐隐有盖过皇后的势头,皇后身为中宫,哪能任人宰割,所以贵妃借着一身衣服在中秋宴会上独占鳌头,她也要借着一身衣服灭贵妃的势头。
“尚服大人要大人查出是谁窜改了记录各宫服饰的册子,大人有何打算?”
刘氏叹了口气,问道:“你觉得该如何,我这几日就为这事烦心。”
拢香疑惑道:“大人不是已经决定要遵从尚服大人之意,为何还为这事烦恼?”从尚服钱氏训话的口气看,是要按皇后的意思办,否则也不会在临走前特意嘱咐要刘氏一定拿出个说法,让皇后和各宫安心。这无疑已经向刘氏表明彻查要怎么办,结果要如何,只要按照皇后的意思即可。
“大人可是查出了什么眉目?”
夜冷风寒,虽然拢香已经把窗户关严实,刘氏却仍然觉得有些沁凉,好似有一丝冷风缠在露出的脖颈,不禁拢了拢衣衫,“什么眉目,经手册子的统共就那几个人,随便抓来拷问便是,倒是有人主动认罪,说是受人指使擅自改了记录各宫娘娘衣服样式的册子。”
拢香听得有人认罪,料想除了册子登记的纰漏,衣裙料子的纰漏,制衣的纰漏都会被找出来,衣服样式色彩记错不算,还要有相应的衣料才能做出来,如此“顺藤摸瓜”总会摸到一个方向,只是皇后有意将此事做文章,这样一来尚服局不知有多少人会受牵连,拢香皱了眉头:“大人可是担心此事牵连过多,司衣房会有所损?”
刘氏唇边多了一丝讥笑:“有所损,此事一发,怕是整个尚服局都要有损,尚服大人竟然不顾全尚服局上下……”刘氏一叹,微微眯起眼睛,尚服不顾上下安慰,尚服局里的人心又怎么能合一,各怀鬼胎,尚服局的情势倒更不明朗了,不住叹息道:“我早该料到,从姜典衣被处置时,就该料到了。”
拢香听她这样说,觉得心惊,尚服局上下不得顾全,她们又如何?这回或许牵连不到自己,但是下回呢,内廷风波汹涌,皇后与贵妃之间的争斗,绝对不会止于这一次较量。想到此处,她的眼睛也蒙上了忧虑,嘴上却劝慰道:“大人不必多虑,尚服大人此番,定是要将大人收归羽下,皇后娘娘正宫之位,不可轻易撼动,若得尚服大人另眼相看,皇后娘娘那里也不会为难我们,就是阮贵妃娘娘,也不得不卖皇后娘娘三分面子。再者,有人主动认罪,此事恐怕已成定局,大人举棋不定,于事怕也无增减,还不如先行一步,走一招算一招。”
刘氏也知道拢香说的在理,眼看事已成定局,她若是再举步不前,最后在皇后和阮贵妃处都不会讨到好处,一不小心,被尚服判个故意延误之罪,可就不值了,还不如先拿定主意。但知道又如何,她心里不甘啊,此番过后,不论是司衣房还是她刘氏本人,都不能置身事外了,别的女官也曾劝她早作打算,可早打算真有用么,尚服局上下不得保全时,她们身为尚服局一员又怎能全身而退。
送走了拢香,刘氏却掩不去嘴角的冷笑,拢香还是年轻了些,不知有没有看出来,此番一步踏出,那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在尚服局一直小心做事,一路上不知过了几关斩了几将,兢兢业业才爬到这个位置,平日虽极力克制伏小,到底还是让钱氏忌惮了,钱氏借此事来敲打她,又能如何,伏于钱氏,那从今往后就只能听命于钱氏,不伏于她,在皇后眼里就变成明目张胆投靠贵妃。内廷上下终究还是皇后做主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