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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采女临盆当日,皇后娘娘已派人去过云絮斋,后来见采女诞下公主,那些人又去了,第二日内侍监派了一名乳娘过来,便再无其他吩咐。娘娘,公主眼看就要满月了,眼下又近新年,公主每日在襁褓中啼哭,却没有母亲哄她,奴婢们实在不忍。”
话毕,屋里一阵沉默,玲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惠妃会如何作答。良久,才听见惠妃的声音道:“即便如此,这事儿也不该本宫管。宫中诸事,自有皇后和贵妃娘娘料理,本宫已不过问这些闲事多年,即便有心帮公主,也无力啊。”
也不晓得惠妃知不知道贵妃和拢香已经反目成仇还深夜查抄的事,玲珑只得据实以告:“娘娘,月余前欢祥殿曾派人到云絮斋搜检,贵妃娘娘她……至采女临盆也未再理过采女,如今公主诞下近一个月,欢祥殿也不见消息。”这样说得有些隐晦,但相信久居深宫的惠妃一定能懂得。
玲珑殷切道:“如今宫里除了娘娘,无人能帮小公主了。求娘娘看在小公主年幼丧母,可怜可怜公主。”
惠妃沉吟片刻,悲悯道:“既有因才有果,阮贵妃与宁采女的事,本宫不知,但公主身为人女,如今境地何尝不是前人造就。”
的确,小公主今日的处境,是拢香无法在内廷权力争斗的漩涡中保全自身的结果,是她那铁石心肠的生身父亲冷酷无视的结果。然而,撇去皇帝不说,拢香曾那样用心去经营,为的就是能在深宫中有立足之地,为她的孩子能顺利出生幸福成长,玲珑记得许多时候,拢香抚摸着肚子时温柔慈爱的神情,她为她缝制小衣服时的期盼。如今拢香尸骨未寒,玲珑怎能让她的女儿背负这样冰冷残酷的结果。
她想忍住泪水,可眼泪却一滴滴打在她手背。
“娘……”坐在一旁的九皇子正想开口说什么,惠妃冲他摇摇头,他只能静坐继续听。
玲珑勉强压住抽泣,道:“奴婢不知何为因何为果,只觉得,无论谁的恩怨对错,都不应当由小公主来承担。采女生公主时,是早产……公主到这世上本就不易,纵使采女有错,公主来这世上还不满一个月,又有什么错呢?请娘娘念在公主年幼无辜,帮帮公主。”
又是一片静默,只余玲珑强忍的低泣,惠妃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玲珑,想起自己的女儿,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无辜,她的女儿也很无辜,就像现在躺在云絮斋里的那个女孩儿一样,未曾明白人世,就品尝人世的艰辛。那个女孩儿会不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明白就匆匆离去……
身边的姑姑见惠妃怜悯之色愈显,知道惠妃心软,想上前劝,惠妃看见却摆摆手,心中有了决定,对身**人道:“云清,你去云絮斋,把小公主接来,白兰,你差人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今日宿何处,打听清楚再来禀报我。”
玲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惠妃身后的云清姑姑以及白兰白檀也不敢相信。
云清姑姑担忧道:“娘娘,您决定要收养小公主么?”
惠妃声音平和,缓缓道:“快过年了,云絮斋里又刚去了宁氏,留她一个小孩在那屋子里恐怕年也过不好,既是早产,身子应当弱些,若是冻出病来,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先接到漪澜殿吧。皇上那里,本宫自会说明。”
玲珑喜得猛磕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惠妃却道:“你也先别高兴,小公主的去处,最终还得由皇上皇后定夺,我怜她年幼,先接她来这里过年,至于她今后安置何处,还得看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玲珑知道惠妃肯接小公主来,那么公主的归宿便基本能确定了,廖姑姑所言不错,宫中能且可能接受小公主的,只有惠妃。玲珑跪得久了,脚上已经疼到麻木,但再疼她也觉得值得。
漪澜殿派人去时,云絮斋中苦等玲珑的众人欢喜异常,由于斋中剩下的只有廖姑姑他们几个,算公主近随,所以他们也全都和公主一起到漪澜殿来。也许公主与惠妃有缘,惠妃第一次抱她她也不哭闹,惠妃把软软小小的宝宝抱进怀里时,心中也怜惜异常,九皇子似乎很喜欢小公主,不停在一旁逗她笑。
果真,惠妃去了一趟皇帝那里,接着就来了让惠妃收养公主的旨意。从此,惠妃就成了公主名正言顺的母亲。
她让人专门在自己寝殿侧布置了一间屋子给公主,原先的乳母换掉,她派人另挑了两个,又加派了不少宫女太监来与廖姑姑郑夏他们一同伺候公主。惠妃名下的公主,当真比别个尊贵些,小公主立时从一个无人管的“野孩子”变成了真正的众心捧月的公主。
也不知是否是拢香在天之灵保佑她的女儿,竟让他们求仁得仁,玲珑甚感欣慰。
公主满月前一天,已是大年初五,这日漪澜殿中来了几位夫人,据说是惠妃娘家李氏府中的夫人们,玲珑静静守在公主的婴儿房中陪她,小宝宝还没有名字,惠妃也只叫她宝宝、宝贝什么的,说名字得满月后再取。
惠妃是真心疼小公主,虽然公主到漪澜殿没几日,惠妃对小公主亲昵却好像从她出生就在这里一样,她把公主的睡房布置在自己寝殿旁边,也不怕孩子晚上哭醒吵着她,公主若有一点哭,她便会过问,甚至许多照顾公主的事她都亲力亲为。也许她真从拢香的女儿身上弥补着她曾经失去女儿的痛苦。
玲珑以为今日惠妃应当没空管小公主,午后送走李家夫人们后,惠妃身边的宫女白兰来到公主睡房,不想她要找的是玲珑。
“娘娘让你过去一趟,这就跟我来吧。”
玲珑心怀忐忑跟在白兰后面,心中默数这些天自己在漪澜殿的言行,好像也没什么出错的,她最多只呆在房里陪公主,惠妃把公主抱去时才跟着出去,和廖姑姑他们一样,一切都围着小宝宝转。
惠妃还是在那日的厢房里,这房间应是她平日常爱逗留的地方,屋子内摆设简洁随意,却无不精巧。玲珑进来行礼罢,惠妃随意问道:“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这几日可好些。”
“娘娘厚爱,请了大夫来为我瞧,这几日敷药已是好了很多。”
“恩,”惠妃点点头,又道:“既如此,等你伤好后,就去内侍监,再领其他差事吧。”
惠妃这是要赶她出漪澜殿,玲珑听得心一沉,却无惊慌,惠妃派人接小公主入住漪澜殿,把拢香先前为小公主缝制的衣服全弃之不要时,玲珑就想到,惠妃若接养小公主,多半是不会留她的。
☆、62 香寮
玲珑和廖姑姑他们不同,是从尚服局跟着拢香一起到云絮斋的,拢香视她为贴身婢女,这贴身侍奉感情和一般的比起来也就不同。惠妃接公主回来想必也打听过,跟来的云絮斋宫人何人如何,什么样的人品背景,什么样的习惯。玲珑虽很少随拢香出门,在云絮斋中的地位也与一般宫女不同,只消随便找人问问便知。更何况,她还敢为了公主只身来漪澜殿求惠妃。
宫中嫔妃收养皇子公主,最忌讳的就有人会提起孩子生母。无论孩子长大后感情是深是浅,血缘都是孩子和母亲敏感的存在,母子嫌隙多生于此。
惠妃知道玲珑对拢香忠心耿耿,可就怕她这份忠心用错地方,哪日孩子长大了忍不住就告诉她生母是何人,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想干脆把她打发走。
玲珑对惠妃这样的心态并不怨恨,她很理解,若是她自己处在惠妃同等的位置,多半也会有同样的做法。
所以她向惠妃磕了个头,平平静静道:“谨遵娘娘吩咐。”
她顺从的态度倒让惠妃有几分诧异,问道:“你不求我让你留下?”
玲珑感激道:“娘娘收养公主,是奴婢最大心愿,如今已然实现,娘娘心慈仁厚,视公主如己出,奴婢若还有什么怨言,恐怕连天理也容不下了。”
惠妃仔细打量跪在下面的小宫女,她不是宁氏常带在身边的,却听说在云絮斋中宁氏待她格外倚重,甚至亲身教导她,像对姐妹一般。所以在宁氏死后,她才甘冒闯宫的危险来替宁氏女儿求情,本以为她会求她守护在小公主身边,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就答应了。
忽然问道:“从前在云絮斋,宁氏都教过你什么?”
玲珑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答道:“读书、写字,奴婢蠢笨,采女虽用心教,奴婢却没学了多少。”
惠妃一笑,“恩,听闻宁氏当年在京中也是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宁……普通人即便再勤勉,也难及她十一吧。”
玲珑听惠妃竟有赞赏拢香的意思,心中一动,悄悄抬头看惠妃,见惠妃面带微笑,神色和善。
“宁氏倒挺会调教人,”想了想,道:“香寮中尚缺一个看炉子的粗使宫女,你可愿意留下到香寮中去。”
没想到惠妃居然会临时改变主意,留她在漪澜殿,玲珑有片刻没反应过来,道:“娘娘愿意留我在漪澜殿?”
惠妃起身慢慢走下熏榻,居高临下直视玲珑:“我留你,是看你不仅忠心,还守本分。但你得看清你现在的主子是谁。漪澜殿不留无用之人,你去香寮后,无论是公主还是从前云絮斋那些事,都与你再无瓜葛,你只要当好你的差事,无故更不得接近公主,你须记得,你不过是漪澜殿中小小的粗使宫女。”
玲珑哪有不愿,连忙叩头谢恩:“多谢娘娘恩典,多谢娘娘。”
“你要记着,若有一日让我知道你说错一句话,或是什么消息从你这里传出去,到时候你的命,也不用要了。”
玲珑忙保证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惠妃道:“不只是你嘴,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如我殿中杂役宫女一般,从前的事,都忘掉吧。”
能留在漪澜殿对玲珑而言有大大的好处,虽然不能接近公主,但她还是有机会看到的,而且不用再去内侍监从新分配,谁会知道以后会被分派到哪里?彩霞离开云絮斋后就不知去向,若巧合些,玲珑与彩霞冤家路窄,若没那么狗血巧合,大概也是从新分到某一处,或是某位妃子的宫室,玲珑无一技之长,能领到的大概也是些粗活杂活。
内廷宫人无数,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遇到个有富贵命的主子,然后跟着主子荣华富贵,也不是每个人有这样的志向和城府。许多宫人都是埋头的干着自己的差事,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脸上绷着木然如一的表情,在宫廷这华丽的大舞台上成为不能让人留下任何印象的匆匆过客,成为比尔眼中的一个符号。
玲珑从前以为让宫人们表情变得木讷的是繁琐的工作和枯燥的生活,经过司衣房里的事和拢香之死后,才有些明白,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经历,入宫数年至数十年,直到老死,在这样一个绚烂充满阴谋和繁华的舞台上,即使他们不是最引人注目的表演者,他们也不会没有悲欢离合,只是痴嗔妄念都遁入心中,又不能表出于形,渐渐地,心中的雀跃被磨灭了,表情也不过是覆在脸上的面具而已。
香寮就是惠妃制胭脂香粉的偏殿,名字是惠妃自己取的,虽说为“寮”,制香房和存放香料器皿的仓库却几乎占据整个偏殿,香寮一点也不小。粗使婢女在香寮中负责洒扫、收拾香料器皿、捣磨、看炉子等等诸多杂活,性质与玲珑从前在司衣房没遇到拢香前干的差不多,就是比以前活种类多些。
香寮里粗使婢女一共二十人,分五组,每组四人。原以为惠妃说粗使婢女缺一人不过是托词,玲珑当天收拾东西去香寮报道,去了香寮才知道的确正好缺一人,前一天才从内侍监挑了一人过来,那姑娘正好也在香寮掌事姑姑那里,掌管香寮诸事姑姑姓朱,玲珑进来报明了来意,她指着玲珑问:“你的名字叫玲珑?”
“是。”
“那你的名字就改叫珠玑吧,正好配成一对。”
于是那个新来姑娘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
刚被改名叫成“珠玑”的姑娘,先是瞪大眼睛,貌似很不服气,但姑姑低头就在一本册子上写写画画登记了她们的名字,她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只能气鼓鼓红着脸作罢,末了还瞪了旁边的玲珑一眼。
玲珑有些无辜,好吧,姑姑是因为她的名字才把珠玑叫“珠玑”的,珠玑……听起来不大好听吧,可是,玲珑自己的名字也是别人随便取的。玲珑再想悄悄和她说抱歉什么的,珠玑已经转过头去。
玲珑珠玑和另外两个宫女紫缕碧丝被分为一组,玲珑她们是新来的,紫缕碧丝是原先就在漪澜殿的宫女。四人不仅平时一同当差,住也住在一间屋子里。四人主要负责看炉子捣磨米粉,在香寮里除了自己负责的差事,其他制香粉的工序也必须熟悉。玲珑从前没学过制胭脂香粉,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