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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路口时,肖正楠问道:“你为什么回来。十年消失无踪,现在为什么忽然回来。”
贝歆淼望着天窗顶外变暗的天色。“回来找答案。”
“什么答案?”
贝歆淼看到唐冠正站在通廊口等他。远远地蹲在通廊的铁栅栏边缘,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唐冠的感冒还没有好,鼻子不时地抽动着,嗓音也沙哑。
看到贝歆淼出现,他敏捷地跳过栅栏。“嗨!跟我来。”
贝歆淼跟着他去了他的家。
唐冠的房间里整齐了很多,一应杂物都消失不见,但门前的垃圾袋却多了几个。
贝歆淼四处打量了一下,“还是你一个人?”
唐冠抱着一个很大的蓝色硬皮夹跑过来,摊在床上:“我搞到学校的记录档案了。在里面找到了你。”他快速地翻动着夹子里的纸张。在一页停下来,指着上面的照片。“你那个时候表情就是这样僵硬的,哈哈。但真的好厉害,得了这么奖。天才哦。”
贝歆淼缓缓坐在床边,注视着自己的档案纪录,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忘了那种滋味。当时的他真的是出色的不同凡响。
唐冠指着档案的一角说,“看这里写着,原来你是特困生哦。免收学费的那种。哦,不是特困生,看差了一字,可什么是特殊生?怎么,你是烈士的儿子?”
往事忽然像铅块砸下来。
贝歆淼忽然想,他是不是找到了他死亡的原因。
**
二月二十日,大风
我忽然想到,我的死也许不是史老师造成的,而是远远在这之前在我父亲离开的时刻。
我几乎要忘记了那一幕。
一地的血
有人捂着我的眼睛
指缝里能看到妈妈蹲在地上哭,哭得像是要化成一滩水
*
贝歆淼冲出唐冠的家,冲出楼门,冲过街道,来到另一栋居民楼前,站在对面遥望那整整一面的缓台,
一个迟暮的女人在傍晚时分出现,手臂挽在一个同样年老的男人的手肘上,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上楼梯。
“原来你和我一样”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贝歆淼没有回头。
“原来你没有了爸爸。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唐冠走到他面前来。
贝歆淼目视着前方。
“你爸爸怎么死的?”唐冠似乎永远不会放弃刨根问底的习惯。
贝歆淼转身走开。
这个晚上贝歆淼住在了唐冠的家里。唐冠把床上的大熊玩具扔到了地板上。然后靠在贝歆淼的身上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贝歆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和一个渴望接近自己的男孩睡在一起。自从他成为僵尸之后,他没有和任何人如此接近过。他拼命地掩藏自己,希望不被人发现异常。
而现在他竟大胆地和他睡在一起。虽然他做了准备,穿了一件又厚又柔软的毛绒睡袍。
唐冠靠在他的肩膀里,他的鼻子在毛绒睡袍上时不时磨擦一下。
“看看这张照片。这个男人和这辆车,每天十点以后会经过那个街口,可能他的家就在街的那一边。每次经过路口时,他都向左边看上一眼。他看什么呢?会不会是内心愧疚?”
“也许是看有没有行人,那是一个十字路口。”贝歆淼缓缓地说。
唐冠抬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贝歆淼向上迁动嘴角。
“你笑的样子好奇怪。”唐冠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竟然是要摸贝歆淼的脸,贝歆淼的手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摸?”唐冠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每天都会在脸上抹什么,所以你脸上的光泽才会看起来和别人都不一样。你这么爱耍酷。是不是每天都化妆呢?呵呵呵”
贝歆淼想起了池央。
“你知道男人化妆意味着什么吗?”
唐冠的眼神变得古怪,那种羞涩的表情又出来了。
“意味着什么?”贝歆淼缓缓地问。
唐冠的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可是动作却一点也不羞涩。他拉过被子盖在他们身上。在被子下面揽过贝歆淼的腰,抱住他。“我们睡吧。”
床头灯变暗了。贝歆淼能听到唐冠在他肩膀上的呼吸声。他的身体紧紧靠着他,即使透过厚厚的毛绒睡袍,他也能想像那种柔软与温暖的体温。
“意味着什么?”他第三次问。
唐冠吃吃地笑:“反正我不介意要知道,我现在只有你”
第7章 镜子
这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夜晚。
尽管灯光都熄灭。
唐冠紧紧依偎着贝歆淼,也许是因为后者没有任何反对,他的动作便愈加大胆。
男人如果化妆,在唐冠心里,那只意味着一件事。
“我也想过在耳朵上打洞,戴几只耳环。”唐冠在贝歆淼耳边轻轻地说。贝歆淼能感觉到男孩咚咚地心跳声,有力而快速。
让人不得安宁。
他的手缓缓地抓住唐冠的一只手,但他没有推开他。男孩身上的热度,仿佛也传给了他,让他回想起他活着的时候,那种火热的状态。
他无法拒绝,
他岂能拒绝。如果可以再体验一次活着的感觉。
他反而转过身来抱紧唐冠。
“你喜欢我戴一只耳环吗?或是戴在其它的地方”唐冠的声音有些发抖,也许他太激动了,心跳的太快,呼吸也急促。这些都是活着的象征。
“也许你可以戴在别的地方。”
“戴在哪里”
贝歆淼再次抓住唐冠那只不安分的、企图伸到他睡袍里的手。他将那只手按到男孩身体的另一边,轻轻地说,“不要动,让我来”他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唐冠身上,隔着睡衣滑过男孩柔软的身体。
终于滑到睡衣的边缘,他将手探了进去
如丝般柔软的皮肤,温暖而新鲜仿佛让人难以拒绝的美味。
小腹起伏的剧烈,唐冠的手隔着睡衣按在他的手上,“是要戴在这里吗?”那里是肚脐。贝歆淼的手向上移动,将手放在男孩的胸脯上,心跳声就更加的清晰了。
“是这里么”连声音也抖起来。
原来那才是活着的滋味。
贝歆淼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曙光。他着迷于那种让他觉得他是活着的错觉。
在唐冠睡了之后,他大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十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类似开心的滋味。在他的世界里仿佛绽开了一朵纷纺的花。
一时间,他觉得他并不是毫无希望可言。他终于找到了一种让他感受‘活着’的方法。
太阳还没升起,他就离开了,逛遍大街小巷,买了许多东西背在肩上。他有了目标如何让自己如同活着一样。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他走到了他家曾经的老房子。那是一片已经破落的地方。当年在他很小的时候,这里才刚刚建成,一切都是新的。可是如今,一代人还没有过去,这里已经变成了需要拆除的破旧区。
但还有许多人住在这里。人的生命似乎比房子衰败的时间还要长。不知道这是悲哀还是什么。
当年的爸爸是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家里的一切在他的感染下生机勃勃。
每一年的新照片都挂满一面墙。甚至送给亲朋好友。附近的街上,他组织着种上一些柳树,期待着以后这些街道都绿树成荫。
现在不过多少年的光景,那些树已被砍掉。连树根也不见。只剩街两边的凌乱破旧。
贝歆淼拼命地计算着时间,
想搞清楚事情从好变到坏会有多快。
一个中年女人立在街边感叹。“十几年的功夫而已,本以为当年买了这房子是可以住一辈子可恶啊。”
在她的脸上,活着是一种负担。无法为生命找到一个安稳之处。
她转过身来,猛然看到站在她身边的贝歆淼。“你是你不是”
“仇阿姨。”
“真的是你?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你长得和你爸爸很像哦,当年还是个小不点快到家里来坐。”
贝歆淼跟着女人走进了一栋看起来几乎是倾斜着的楼。里面竟然还住了许多人家。过去的老邻居只有很少的几户在。大部分都搬到更好的地方去。
当年这栋楼新建成的时候,在年幼的贝歆淼眼里就像辉煌的宫殿。如今,比他死去的身体还要腐坏。
“仇叔叔还好吗?”
“看到你来,他会高兴的。”
他们进了房间里。房间的布局就是平常人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个老男人躺在床上,看来已经病了很久。
“还记得他吗?这是贝副市长的儿子啊,你想不到他会来看你吧。”
床上的男人惊讶地望着贝歆淼。“有,有十五年了吗?你爸爸死后,我就见过你一面,有十五年没再见过吧”
“仇叔叔。”贝歆淼坐到床边去。“你怎么了。”
“脑血栓。”仇阿姨将房间里的窗帘拉开的更大一点。
“算起来,如果你和我爸爸同龄的话不该这么早就不行了。”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谁也不想深究。“你是不是因为怨恨仇叔踢过你两脚,才从来不肯来看仇叔了。”
“我都不记得呢。”贝歆淼向上拉扯嘴角。“哦,有点印象了。在我爸爸死后”
仇叔叹息:“你爸爸死之后,你不听话,没人能管你,我”
“是哦。我爸爸生前没人动过我一指头,他都不打我,哈哈。我想起来了,你是第一个打我的人”
“你非要去见他,但他的病房是重症传染病房,不能去”
“所以你打了我,把我关在一间病房里我连爸爸最后一眼也没有看到。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生活就像一面镜子。
曾几何时,反射的耀眼光芒,照出的花团锦簇,一瞬间就破裂成碎片。发现镜子后面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美好的事,在贝歆淼看来,都是易碎的镜子,只是一时反射在人眼中的假相。
他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返回了他的地下室,钻进浴室,脱光身上的衣服。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修饰自己,美化自己。
或许该试着,重新回到人群里。或许还有希望找到那种活着的感觉。
唐冠——柔软、温暖、鲜活的样子——仿佛又出现在他眼前
昨晚不敢进一步做的事,
或许今晚就该做出大胆的尝试。
第8章 池央
贝歆淼精心修饰一番。
出乎意料地使自己变得有了生气。涂了颜蜜后的皮肤变得亮泽,塞入体内的干燥香薰物使气味变得清爽。
连眼睛也精心装饰一番。
做好这些准备,他拿出最后一些用具放入裤子口袋中
心还在犹豫。
即将要做的是否是正确的。
对于他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可对于另一边一个刚开始的年青生命,是否公平?
可是内心的一个声音,让他知道他无法拒绝。十年来,他几乎忘了那种滋味。如果能再活一次,感觉自己像活人一样,哪怕这种感觉只是一秒钟的假相,也让他难以拒绝。
他拎起背包迈出门口,却意外地看到了肖正楠。
那个家伙正在通廊里四处张望。
看到贝歆淼从地下室里走出来,他挥着手向他奔来。“找到你了。竟没想到你是住地下室的。”他向贝歆淼身后的房门打量。“你怎么会让自己住在这种地方?”
两个人坐进肖正楠的车子里,不然他们就得站在通廊里说话,贝歆淼根本没有请客人去他房间里坐一坐的意思。
“你有困境了吗?”肖正楠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一次回A城,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发生什么事了?”
“感到失望或是瞧不起么?”贝歆淼缓缓地说,“本以为是前途光明的老同学却原来是落魄不堪,你心中是觉得失望还是满足了自我肯定的优越感?”
“你说什么?”
“你怎么会听不懂。你说过毕业十年的人怎么还能不实际。变得实际的人只会有两种朋友。有用的人或感兴趣的人。我属于哪一种?”
肖正楠惊诧地看着贝歆淼,“你的嘴巴变得比高中时还硬。不让人难堪你便不会开口么?”
“你说过最喜欢我对你实话实说。”贝歆淼轻笑。
肖正楠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半天没讲话,也不再与贝歆淼争辩。“打算在这里住多久?不然去我家里一段时间,怎么都不可以住在那样的地下室!”
“真让人感动的同学情谊。”贝歆淼生硬地说,“来找我就是为了把我接到你家里去?”
肖正楠发动汽车:“我要让你去见一个人。”
贝歆淼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那个被你说成已经自杀的家伙。可我却发现他还活着。看看你要怎么说。”
“你是说池央?”
这真是一件古怪之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