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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兰口里连续发出音节古怪的呼哨声,应该是在模仿印度驯蛇者的竹笛声。渐渐的,小蛇不再挣扎,尾巴在她手腕上绕了三圈,温顺地匍匐不动。
“不要碰它,‘横须贺之忍蛇’只能在忍者肚子里生存,你拿去也没用……没用……”服部九兵操如梦方醒,用胳膊肘撑住身子,声嘶力竭地向香雪兰吼叫着。他肋下的伤口已经迸裂,白骨森森,清晰可见,而伤口中流出的血,也半黑半红,味道难闻之极。
香雪兰小心地把水晶瓶瓶口靠近蛇头,口哨声轻柔迂回,如同哄着婴儿入睡的催眠曲一般。不一会儿,小蛇听话地蠕动身子,钻入瓶子里,盘成一圈,不再躁动。
“唔,终于——成功了!”香雪兰动作无比轻柔地盖上瓶塞,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之前,米默与大亨也想从服部九兵操肋骨下攫取忍蛇,但被长江十号破坏行动,横遭狙杀。这一次,胜利果实已经被香雪兰牢牢地攥在手中。
“忍蛇关系到那些人的生死,你不能拿走它,不能拿走它!”服部九兵操狂躁地挥舞着拳头。
香雪兰洒脱地耸了耸肩,闲闲地反问:“为什么?那些人指的是谁?”
作为最终获胜者,她有心情也有权利调侃任何失败者,蝴蝶山庄此刻已经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大角岑生司令官身体里也有一条忍蛇,是我亲手替他植入的。蛇在人生,蛇死人亡,人在蛇在,绵绵不绝。通过‘横须贺之忍蛇’,我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并最终找到他。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他活着……我的老朋友大角君活着,好好地活着呢……”服部九兵操明白大势已去,颓然倒下。
叶天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但在麻脸的逼迫下,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香雪兰悠闲地踱到手术台前,把装着小蛇的水晶瓶送到服部九兵操眼前,轻轻地晃了晃。瓶子中,小蛇盘得更紧了,蛇头软软地搭在身体上,鲜红的蛇信子偶尔吞吐一下,显得极为温顺驯服。
“青龙麾下,多的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异能之士。服部前辈,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你们日本的忍者中出现了一位卓尔不群的混血女性高手,被称为‘大和之花’。她的父亲是伊拉克铸刀大师,母亲是日本九州岛的围棋大师,从前年就投入了青龙的阵营,成为十二星座中的‘处女座’。我想,这条被你培育了六十年的忍蛇,在她的手上,一定能发挥更强大的力量,引领我们找到地下黄金堡垒和那位伟大的大角岑生司令官,您说是吗?”香雪兰的纤纤玉手覆盖上了服部九兵操的额头,缓缓向下,滑过鼻梁、人中、嘴唇、下颌,最终停留在他突兀凸起的巨大喉结上。
“雪兰,别杀他,他是黄金堡垒的唯一知情者。杀了他,也许那秘密就永远石沉大海了!”段承德洞悉香雪兰的心意,立刻出声阻止。
他如此亲热地称呼前妻的名字,旁边的阮琴自然大感不快,脸色阴沉不定,郁闷之极。
“是吗?承德,我一直都很奇怪,你已经有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对黄金堡垒垂涎不忘?”香雪兰头也不回,用一种淡淡地嘲讽语气反问。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嫌自己钱多,嫌自己权力大。我身兼大理段氏家族的发展重任,不得不努力地提高自己,因为在我身后,有那么多殷切的目光在时时刻刻关注着。我是为族人活着的,他们看好我,所以我没有倒退的权利,只能向前。雪兰,看在咱们相好一场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咱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段承德不理会对方的反讽,只是柔声哀告。
香雪兰嗤地一笑:“重新来过?好,你把她杀了,我的气就消了,咱们尽弃前嫌,重新来过。”
她向阮琴指了指,那口气,仿佛杀掉阮琴,只不过是杀一只鸡、一条狗那么简单。
段承德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
阮琴冷笑一声:“你说杀,他就杀?难道你把他当成一条可以任意使唤的狗了吗?”
香雪兰傲然回答:“他当然不忍心杀你,你们在去年春天蝴蝶泉涨水的那个夜里第一次云雨缠绵时,他曾情意绵绵地叫你‘小亲亲’,把你当成了手心里的宝,好不甜蜜。不过你有没有想到,承德一直是个多情种子,爱一个丢一个,永远不会停留在哪一个女人的怀抱里,像一条永不系缆的独门舟。”
段承德又叹了一声,轻轻地握住阮琴的手。
阮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大声说:“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我爱承德,就是爱他的洒脱无羁。爱一个人,要爱他的优点,也爱他的缺点,无所不爱,无所不容,两个人才能天长地久。你不过是江湖杀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虚与委蛇,哪懂得爱情的真谛?”
《庄子列御寇》上那段话,意思是说修行者要解放心灵,遨游于天地之间,用心感受上天和大自然的启迪。阮琴能用这种话形容段承德,可见对他用情至深。
香雪兰冷笑:“哼哼,哼哼,你这样想,他也会这样想吗?”
两个女人同时望着段承德,不料他启齿时,说的却是:“我答应你,杀了她。”
阮琴吓了一跳,猛地向侧面跳开,表情惊诧之极,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杀了她,你能不能原谅我?”段承德又问。
香雪兰点点头:“不错,你只要在我面前,亲手杀了她,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段承德咬了咬牙:“好,给我枪,你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阮琴面如死灰,摇摇欲倒:“你……你竟然……”
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时,可以许诺生死相随、此情不变,一旦大难临头,终归各自分散,谁也顾不得谁。段承德是个很懂得衡量利害关系的人,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杀情人,保自己的命。
“我输了,我输给你了,一败涂地,一无所有……”阮琴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悲惨处境。
香雪兰仰面大笑,想了想又摇摇头:“承德,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必杀她,我能看得出,你很有诚意,不过现在——押他们出去,到中央大厅里去。”
后一句,她是吩咐麻脸的,刚才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在戏弄段承德。
麻脸讨好地点点头:“是是,遵命。”
香雪兰又笑着特意叮嘱:“喂,小心照顾叶先生,据说他的飞刀很厉害,常常能发挥出起死回生、扭转败局的神奇力量。”
麻脸从自己口袋里抽出那把小刀,轻蔑地上抛,又轻轻接住:“刀在我这里,叶先生想必会很配合的。”
香雪兰挥挥手:“好吧,叫弟兄们小心,完事之后,我会重重有赏的。”
麻脸的枪口在叶天胸口戳了两下,大声吩咐:“走,老实点。”
叶天在前,段承德、阮琴在后,最后是香雪兰,先后出了密室,穿过向左的长廊,进了一间地下大厅。山庄里所有人都被集合在此处,其中大部分衣衫不整,应该是被人从床上押解下来的。
原来,入侵者不止麻脸一人,还有十名荷枪实弹的歹徒,都是北狼司马的手下。
大厅最前面是主席台,台上的长桌一侧,摆放着麦克风,桌后的墙上,挂着段承德的大幅照片,照片中,他正神气十足地站在法国的埃菲尔铁塔之下。
“都准备好了吗?”麻脸向那群嚼着口香糖、倒拎微冲的年轻人叫了一嗓子。
“好了老大,共装上了三十多个炸弹,能直接把蝴蝶山庄翻过来。”其中一人回答。
麻脸满意地点点头,向香雪兰做了个“请上台”的姿势。
香雪兰大步走向麦克风,背对叶天。
此刻麻脸靠得叶天极近,忽然垂下手,借着身体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叶天手背上敲了一下,迅速说了一句音节古怪的、非诗非词的话:“窝困地、无动机、赴死、全无免。”
第02章 一刀贯喉者,才是决定战局胜败的人
叶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香雪兰拿起麦克风,环顾着这一大群颓唐萎靡的阶下囚,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各位,我已经完成了潜伏蝴蝶山庄的使命,十分钟后就会撤离。接下来,还得麻烦各位留在这里,跟敬爱的段庄主一起,坐着炸弹上天。要怪,就怪你们跟段承德搭上了关系,并且留宿在山庄内。事到如今,我可以向大家公布我的真实身份——伊拉克青龙麾下‘十二星座’里的白羊。在你们中间,肯定还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我一直费尽心思想把他找出来,甚至连‘假死’的招数都用上了,可还是没有结果。现在,我不想再纠缠此事了,只要把所有人一起消灭,就一了百了,永无后患了。当然,如果那个人肯主动站出来,以大无畏精神拯救其他人,我也不反对。”
大厅里突然静下来,几名赶来参加拍卖会的玉石掮客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死神即将降临,大家就要死在这里。
叶天远远地望着香雪兰,脑子里想着的,却是神通广大的幕后指使者青龙。
盟军挺进巴格达之后,破获了至少十个以上伊拉克谍报网,得到的十几份资料同时显示:在经济上,红龙已经将九成以上的国家财富转移给青龙;在政治上,红龙把亚洲、非洲、欧洲的盟友资料转交青龙,他们将会帮助青龙在伊拉克之外重建流亡政府,逐渐扎根,伺机打回伊拉克;军事上,红龙更是将共和国卫队里的精锐特工全都调拨给青龙,让他放手去干。
综上所述,巴格达城破之日,青龙已经取代了红龙,成了伊拉克的头号要人。以青龙目前的力量,轻易就能在全球任何一个大城市里搞出危害巨大的破坏行动来,复制“九一一”的惨剧。如果没有人站出来阻止青龙集团,世界将再次陷入恐怖主义袭击的阴影之中。
“喂喂,我有话说,我有话说。”司空摘星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脚上扣着的镣铐一路哗啦哗啦响着。
“什么?”香雪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找的是‘长江一号’,也就是那个‘长江矩阵’组织里的大人物,但你也不能按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来蛮干啊?很明显,我不是长江一号,下面那些原属于蝴蝶山庄的兄弟也不是,女人、小孩更不是,真正有嫌疑的,就是从外地赶来蝴蝶山庄的这些人。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把这些人留下,其他人放走?你看看,我们如果死在这里就太冤枉了,因为大家跟长江一号一点都扯不上关系。”司空摘星龇牙咧嘴地说了一大通,淤青红肿的鼻子里又流出血来。
从他满头大包、满脸青紫的狼狈样子能想象出,被北狼司马的人捕获后,曾遭到过好一顿毒打。
“对,你们不像。”香雪兰点点头。
司空摘星笑了:“岂止是不像?我们根本就不是长江一号,快放我们走吧?”
香雪兰冷笑着摇头:“你刚才引用的那句话甚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一次,我就是要为了长江一号一个人陪葬现场的近五十人。据说长江矩阵经常标榜自己是个仁义、诚信、真挚、善良的组织,现在我就要看看,这位长江一号,会不会为了其他人,牺牲掉自己。”
她拔出短枪,倏地顶住了司空摘星的额头,然后再次环顾大厅:“谁是长江一号?请站出来。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只能从十数到一,数完数,一代神偷司空摘星就要脑浆溅射而亡。记住,他的死,要算在长江矩阵头上!”
没有人应声,特别是那些外地来的生意人,更是深深地垂下了头,免得牵扯自己。
“十、九、八……”香雪兰立刻开始数数。
这仍是一场“灵猫戏鼠”的游戏,叶天清楚地知道,事情到了最后,长江一号绝不会站出来,香雪兰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口。庆幸的是,方纯并不在人群中,至少证明,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麻脸掉转枪口,指向段承德和阮琴:“向前面去,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两人在微型冲锋枪威逼之下,只能绕过叶天向前,并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趁这机会,麻脸在叶天身上蹭了一下,把一样东西塞进他右手里。
“四、三、二、一。”香雪兰说出了最后一个数字,拇指打开保险栓,食指轻轻地勾在扳机上。
“哒哒哒哒哒哒……”麻脸向半空中射出了一梭子子弹,打碎了大厅正中央的水晶吊灯,玻璃片稀里哗啦掉了满地。控制局面的入侵者就站在吊灯下,他们背靠着背,把人群分隔为四块,本来这种战斗队形是最科学的,却不料麻脸会射击吊灯。
几个人当场受伤,纷乱逃开,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你——”香雪兰只说了一个字,半空中有电光一闪,一把小刀已经横贯进她的喉咙里,不偏不倚,直接洞穿气管。
那是叶天发出的刀,被麻脸收走又偷偷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