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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癖?!你是说……”我有些吃惊。
如果一个法医患上洁癖,那将会是怎样的痛苦感受!
“是的。”他说,“当你解剖完尸体,老觉得手洗不干净,或者身上老是有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尸臭!你会有怎么样的感觉?”
“法医好像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心理吧?”
“偶尔如此很正常。但如果过分在意这件事,那就是洁癖!”
那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从我当上法医开始,这种情况就存在,老觉得有什么东西粘在手上,洗不干净,每次从尸体现场回去,需要洗几次手,还把外衣脱下单独洗几遍。不过那时候还很轻微,我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尽量减少洗手的次数,甚至检查尸体时有意不戴手套。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有一次,搞完尸体检验,晚上跟你嫂子亲热时,她嫌我的呼吸里有股怪味,怎么也不肯靠近!当时还以为是她疑心太重。后来才知道,如果在腐败尸体现场呆的时间过长,人的肺部粘膜会就会粘附那种异味,长时间难以消除。当与人相处时,异味会随呼吸散发出来,别人嗅得到,自己却感觉不到!得知原因以后,我每次解剖完尸体,就会长时间地刷牙,反复洗澡,反复搓洗双手,反复嗅自己的全身!甚至用到了消毒水!久而久之,就是没尸检,也总觉得身上有股异味。人有时越想远离一种东西,越是挥之不去!这样,我完全失去了判断,人云亦云!你知道吗?不断地勉强自己是很痛苦的事,尤其当这种痛苦终于从内心表现到了外在时,什么都无法进行下去了!……”
为了克服这类心理障碍,师父钟任之曾对我们这些学生进行过特别训练:组织观看人体解剖!他在课堂上对我们说:“那些所谓肮脏的东西,不过是从一种很常见的物质变成另一种让别人排斥的物质而已,‘脏’只是在人的心里!而排斥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别惧怕死亡,死不过是生的未来,也是新的开始!”
我把师父的话说给张法医听时,他笑着对我说:“别信他的,说服别人比说服自己容易!”
“现在好些吧?”我问。
“现在好了很多,对什么都释然了。人处的环境不同,心境也就会不一样。虽然偶尔还会洗上几次手,犯上以前的小毛病,但我已经渐渐豁然了!”
“我们还是别说了,像在比咱俩谁病得更厉害似的!”我笑道。
他也笑了。
参与办案的人员到齐后,会议就正式开始,由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主持。
“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重新整理一下这件案子的线索……”那个中年男子说道。
“这是新来的局长,姓吕,人称吕不韦!”张法医笑着悄声说道。
我也笑了:“怎么得来的称号?”
“像吕氏一样,对权力有着很强烈的触感!”
“……三年前,这件案子曾轰动全市,但到现在还没有破,这是欠下北江人民的一笔债!一笔血债!这笔债得我们自己去还!否则,在座的各位良心难安!据我所知,以前的案件分析出现了偏差,正确的意见没有得到采纳。”吕局长说,“为此,我们特意请来了市局的邓法医,配合大队长彭帅开展工作。邓法医,你不归我管,只能给你口头设个虚职——专案组特别顾问!结案之前,这个职务有效,除了大队长,其他人都得听你的!”
“这顶帽子有点大,怕戴着不合适!”我笑着说。
“我说你可以戴,你就可以戴着,案件以外的事还是我说了算!”吕局长笑道,“我提议,所有的线索都要重新梳理,所有的证据都要重新论证!”
“吕不韦给了你尚方宝剑啊!”张法医悄悄说道。
“是个紧箍咒!让我不得不尽心尽力!”我笑道。
接下来,由大队长彭帅介绍案情。
“具体案情,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啰嗦了。以前的侦破工作走了很多弯路,是因为信息太少。现在,信箱里的合同给了我们很多信息,我有预感,打破僵局的时机来了!”彭帅说道,“经过查询,死者陈林秀是北江市人,父母早年去世,户籍登记信息上很多年没有更新了,没有固定住址,没有其他家庭成员资料。”
“不是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和她住在一起吗?”吕局长问。
“是的。小孩叫张颖,那个男人身份不明,没有查到俩人的具体信息资料。”
“还有什么情况?”
“陈林秀的户籍曾往南山市迁出过,出事的几年前才迁回来的。我们到她的迁出地调查过,她在那里当过知青,曾与当地人结了婚。因丈夫出了车祸去世,她又回到了北江。”
“她在南山市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一个女儿,叫杨月珍,是陈林秀夫妇抱养的,按时间推算,现在大约二十六、七岁。但我们没找到这个女孩!”
“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
我听到彭帅说出来的名字,不禁大吃一惊。——世上的事不会如何凑巧吧!
第72章 欠下的,总得自己去还(三)
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叫姗姗的女孩,也叫杨月珍!
“陈林秀人身意外保险的受益人是谁?”我忍不住问道。
“就是那个叫杨月珍的女孩。除了一个名字,保险合同上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我们查询了一下,还真是奇怪,这样的名字居然有十二个人!——受益人如果不确定,就算陈林秀签了字,那份合同也不是有效的!”
“找到这些人了吗?”吕局长问。
“找到了其中一部分,都不是合同上的人。还有几个没找着!”
“能看看这些人的资料吗?”我问。
“当然可以!”彭帅把一叠附着照片的户籍资料递给了我。
那都是些年龄相仿的女子,仅从基本信息来看,还真难判断到底谁是保险合同上的杨月珍!我细看了一遍,姗姗的照片果然也在里面!
“怎么会如此蹊跷!”吕局长说道,“明明感觉到了的线索,到最后竟无法查下去!尤其是陈林秀的同居男子,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同居男人是一定要找到的!”彭帅说,“他的失踪,说明了两种可能性,要么已经被害,要么是本案的知情人。所以找到他是案件侦破的关键!”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你们马上找到他。我可不能为此再等三年!”吕局长有些按捺不住。
“局长放心,这次势必要把他找出来!”
“其实要找的人还很多!”张法医轻声对我说,“还记得给陈秀写信的那个人吗?——那个从你们辖区邮局投递信件的人!”
“‘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本就是孤单的一个,只不过是借了你的身子而已!’”我念着信里的一句话,“我当然记得,那是一个女人写给死者的!”
“你的记忆力真好!”张法医挺佩服地说道。
“印象太深刻,没法忘记!”我笑了笑。
他不知道,这些细节一直在我脑海里,稍有空闲就会鲜活地浮现出来,并没有因为时间太久而逐渐褪色的意思。
“彭帅他们之前一直在查找那个写信的人,也一直没有找到!”
“邓法医,你把案卷看一下,熟悉一下情况,帮我们梳理一下尸检和现场情况。”彭帅对我说道,“张法医配合你的工作,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案卷拿到手后,我才第一次真正得以查看原始的材料。
很多东西是以前所不知道的,这次细细看来,发现了很多可疑之处!有些情况,足以改变案件的侦查方向,比如死者的损伤和现场物品的变动。
死者陈林秀的手臂上有很多砍痕,这是在遭受攻击时的防卫行为,属于典型的应激反应!——每个人对于陌生人都会有戒备心理,当遭到侵害时,这种心理瞬间转化为肢体上的抵抗动作,如果侵害人手持凶器,这种抵抗常常会表现在伤势上,死者的几处伤痕位置告诉我,那是在做出防卫动作时形成的!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张法医有些不解。
“说明攻击死者的是一个陌生人!”
“不管认不认识,受到侵害时,被侵害者都该会有应激反应吧!”张法医对我的观点表示了疑虑,“如果要把这种反应区分成熟人或陌生者,是不是太悬了点?!”
他的意思是,在受害人的应激反应上,侵害人是熟人或陌生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二者是有区别的!两人的相隔距离是区别的关键!”我说。
“怎么说?”
“从现场足迹来看,受害人当时刚进家门,且没有进入里面的大厅。当她发现家里有人,情况不对时,便转身往外逃,而凶手持刀追至门口,杀害了他们。这个过程中,凶手与受害人的距离由远及近的,如不是陌生人,受害人不会提前有那么大的反应!而且,通过对本案的行为分析我们可以得知,凶手是趁受害人不在家时进入的现场!”
“你说得很有道理!”张法医笑着说,“可是,从死者熟人着手,都还没能查出一个人的信息,你突然说出凶手是个陌生人,不知道彭帅会是怎样的绝望!”
“从绝处逢生嘛!”我说,“既然从死者角度一无所获,我们不妨换个角度,直接从凶手入手!”
“从凶手从手?!”张法医惊道,“你的想法真够大胆!有多大把握?死者的基本情况尚未弄清呢!”
“其实一些细节已经反映了凶手的特征!”
“说来听听。”
“从死者的伤势情况来看,死者的伤口都集中在右前侧,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而且死者的反抗迹象强烈,似乎经历了长时间的搏斗。在死者的手掌上,有主动性抵抗伤,她敢于主动抵抗,说明凶手的对抗能力并不强!”
“按照你分析的特征,满大街都是嫌疑人!”
“当然,就凭这些照片,谁也无法肯定哪一个是凶手。”我说,“这是因为有些信息还没有收集完全,我们还需要去一趟现场,也许从那里可以找到能确定凶手的证据。”
“是不是该带个罗盘,还有卦什么的,叫个算命的去看看?”张法医开玩笑说,“这可是三年前的案子,现场还能有什么证据!”
“时间并不能掩盖真相。”我笑着说。
“看来你有些新的发现!”
“在现场地面的血迹中,有一个圆形的空白区域。——当时在那个地方还摆放了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现场有什么没被找到?”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那东西应该留下了凶手的信息!”
“说实话,领导最喜欢你这样的思路,谁不想直接就认定犯罪嫌疑人呢?吕局长听了绝对高兴!可你要心理准备,那样就意味着没有了退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没有那么严重!”我笑着说,“不过是因事而为罢了。错了再更正,没什么大不了!”
“你确定要另辟蹊径?”张法医笑着问我,“吕局长把侦查方向都定好了。——必须得找到陈林秀的家里人。你这样反其道而行,彭帅恐怕很难听你的!”
“试试也无妨!我不是有尚方宝剑嘛!”我笑着说。
第73章 欠下的,总得自己去还(四)
当我们把去现场的想法说给彭帅听时,他果然表示无法理解。
“能给我说说,为什么要去现场吗?”彭帅笑着问,“开会时你也听到了,吕局长要求把工作重点放在寻找陈林秀的同居男子上,如果我们过多纠缠于现场细节,把时间浪费在细枝末叶上,回头很难交待啊!”
“有时候,细节恰恰是破案的关键!”我说。
“做点实用的工作是不是更好一点?如果能直接从凶手着手,我们早就不用花那么大力气绕弯路了!——我们现在对凶手一无所知啊!”
“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有的线索被疏忽了!”我说。
“什么线索?”
“看看这里。”我把现场照片拿出来给他看,“现场四周墙壁上,涂满了血液,从形状看是手掌留下的。这些血印迹有不同大小的三种,而身处现场的只有三个人,两个死者,一个凶手!……”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凶手的手粘过血液!经过如此激烈的伤害过程,凶手不会不在其他物品上留下印迹,以前没找到这样的物品,是因为我们没有留意,或者有一些东西被凶手移开了!”
“凶手事后清理过现场,即使留下什么也被破坏了!”
“虽然如此,但现场的血迹还是给了我们某些提示——有些东西当时是确实存在的。找到它,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问题是,现在还有可能找得着吗?”
“有些东西,本质是无法改变的,只要还有存在的条件,就自然会找得到!”
“但愿如你所说!”
彭帅的情绪被我带动了起来,于是决定亲自和我们去一趟现场。
“彭队长为什么怕去现场?”去现场时,我调侃着笑问彭帅。
“三年没有破案,没脸去别人家里啊!”彭帅坦承道,“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