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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工头骂了一顿。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些想念陈词的。
或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哑巴抬起头,目光冷冷的看着我,这一刻的对视很短,但给人的感觉又很长,在那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漠然以及陌生。
紧接着,哑巴转过头,看向湖中远处的那个朦胧的身影,她时而会潜入水中,时而冒出来洗着自己的头发,朦胧的雾气中,背影柔美,如同出水女神,我看着哑巴的目光,心说难道他跟这个日本女人之间……
这时,豆腐扯了扯我的衣袖,打了个哈欠,说“睡了。”众人白日里劳累了一整天,这会儿虽说还没有天黑,但都疲惫不堪,吃饱了更是容易犯困,豆腐这一个哈欠,让我也跟着瞌睡起来,便也钻入帐篷。不多时,便听外面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须臾便安静了,估摸着是都回帐篷里休息了。
紧接着,吕肃走进了帐篷,脱了外衣裤钻进睡袋里,说哑巴在外面看着,让我们先安心睡。豆腐嘀咕道“哑巴肯定是想偷看吉子洗澡,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话音刚落,在呼呼的风雪声中,忽然又传来了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的入水声。
豆腐又打了个哈欠,紧接着挤眉弄眼道“我猜对了吧,我们一走,哑巴忍不住跳下去洗鸳鸯浴了。”他眼珠子一转,也不怕冷,钻出了睡袋,悄悄将帐篷的拉链拉开,一脸兴奋,一副准备偷看的模样,谁会帐篷一打开,豆腐便咦了一声。
我道“怎么?他们俩在办事儿?”
豆腐抓了抓脑袋,回头说“没,水面上人影都没了,我靠,不会这么重口味吧,难道他们在水底下啪啪啪?这得有多好的体力啊。”豆腐这话有些不靠谱,我和吕肃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劲,不管哑巴和日本女人之间有没有关系,以哑巴的性格,也不可能干出这么出格的事。什么在水底下啪啪啪,这种事儿,只有豆腐这种缺心眼儿能想的到。
我顾不得穿外套,钻出睡袋,连忙出了帐篷。夕阳下,湖泊表面依旧水汽蒸腾,但那个模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连哑巴都不见了人影。我立刻转头看向雪地里,除了火堆以外,都是空空荡荡的。
哑巴下水了,而且下水前没有脱衣服。
吕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眯了眯眼,看向湖泊深处,说“出事了。”我们的动静将其余人吸引了出来,不等他们开口,吕肃已经开始脱衣服,我也跟着脱。
豆腐急道“你俩干嘛呀。”
我道“下水找人。”我们没有替换的衣物,在雪山里弄湿了很麻烦,因此我和吕肃穿着裤衩就下水了,我带了一把匕首,吕肃带着他的鬼哭刀,二人向着日本女人吉子之前所在的位置游去。
那地方离岸边大约有二十米左右,不算太远,但由于温泉湖泊水汽蒸腾,因此可见度很低,游到一半时,转头看岸上的众人,已经是模模糊糊的了。就在这时,前方的水面忽然冒出了一颗人头,紧接着便朝我们靠拢。
我心说是哑巴还是吉子?正打算开口,吕肃忽然从腰间抽出长刀,双腿打着水,浮在原地,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吕肃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我不敢轻率,连忙将匕首握在手中,而那颗人头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这时,我已经可以确信那不是吉子或者是哑巴了,因为如果是人在水里游,是肯定会露出手的,需要凫水,但它却没有。
很快,它漂浮到了我们跟前,那是一颗人头……已经泡的腐烂发胀,烂肉连接着一颗软乎乎的眼球,跟着水流荡来荡去。它从我们身旁缓缓漂浮而过,眼珠子在水里拖拉着,跟随着水流转动,仿佛在监视我们一般。我泡在温泉里,却觉得一股寒流从脚底升气,吕肃到是面不改色,脸上带着微笑,猛地一刀砍下去,那颗腐烂的人头霎时间变成两半,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虽然很快就被水给稀释了,但那种感觉也够恶心的。
这湖泊里,怎么会漂出人头?
人头是谁的?
哑巴和吉子去哪儿了?
这些问题才刚冒出头,前方的湖面,猛然又冒出两个人头,但这一次我看的分明,来人是哑巴和吉子,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哑巴正在和吉子接吻。我心里一股厌烦,可能是潜意识将他和陈词放在一起的原因,我有些反感他和日本人的关系。
一出了水面,哑巴便松开了吉子,我这才发现,吉子晕过去了,哑巴刚才估计是在给她做人工呼吸一类的。他看到了我和吕肃,也没有意外的表情,径自搂着吉子往岸上游。
我暗暗窝火真是不识好歹,我和吕肃火急火燎的下水,但心他二人出了事,现在这人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转念一想,又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哑巴是什么货色,还能指望他挤出个笑脸,说多谢关心之类的话?
想到此处,便摇了摇头,跟着往岸边游。
上了岸便觉得寒冷刻骨,也顾不得多说,先穿戴了衣物,这才来得及询问事情的经过。哑巴看了眼身旁的湖泊,只说了一句”等她醒来才知道。”
吉子呛了水,蒙蒙给她做了急求,吐出了很多水,但也没有醒过来。
我道“湖里的人头是怎么回事?”
冯鬼手奇道“人头?什么人头?”他们刚才离的远,估计没看到,于是我便将水上漂浮出一个人头的事情一说,哑巴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应,任由我们一帮人猜疑。
众人将吉子放入了帐篷里休息,看来也只有等她醒了,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时间又到了夜晚,众人分派完守夜事宜,睡觉的睡觉,也不敢再靠近湖泊了,只等着明天天亮出发。
我和豆腐这次是安排在最后一班的,但睡到半夜时,我忽然一声惊叫。
这声音在风雪中刺破人的耳膜,将我从深度睡眠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时,一片黑暗,外面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
第四十章 救人
旁边的吕肃和豆腐也惊醒了,一咕噜的从睡袋里钻出来,好在我们警惕性都比较高,武器就搁在旁边,出了睡袋,吕肃提着刀便窜了出去,我紧跟其后,至于豆腐……还在解睡袋的绳子,不提也罢。
我和吕肃出了帐篷,只见火光已然熄灭,雪山间明月皎洁,白雪反射着月光,一切都显得幽暗又朦胧。这声音惊醒的不止是我们,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如临大敌的钻出了帐篷。
冯鬼手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圈,神色猛的一变,说“少了两个人。”
黑泥鳅接话说“是守夜的陆大嘴和毛牙。”
对这两人,我也有些了解了,陆大嘴喜好吹嘘,嘴里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在吹牛皮,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在此之前,只挖过一些穷坟乱穴,连黑话都说不顺溜。
为了不在我们这一群人里丢了面子,便经常吹嘘自己的倒斗事迹,说的险象环生,动辄便是价值千万的明器,用豆腐的话来说,这人不适合挖蘑菇,适合去给好莱坞写剧本,因为他编故事的本领还真有一套,不知道的人,还真能听的毛骨悚然,拍案叫绝。风雪之中,听他吹吹牛皮,也算是一种消遣。
除此之外,此人没什么大的毛病,比起那些倒斗界真正的行家,他算不上心黑,算不上手辣,是一个小人物,拥有一些小人物的明显特征,吹牛被拆穿时,他会尴尬,红着脸转移话题,但这事儿如果放在白斩鸡那等人身上,绝对会把让他尴尬的那个人给砍了。
至于毛牙,是个年轻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大约知道自己在队伍里地位,所以干活很卖力,扎营、煮饭这些事儿,都很麻溜。性格比较怯弱,很怕得罪人,对谁都小心翼翼的赔脸色。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一直想不明白哑巴为什么会撘这样一个伙,找这样一群不相干的人,而此时,陆大嘴和毛牙都不见了。众人打开了手电筒,视线啥时明亮起来,这时,雪地上一抹刺目的痕迹,清晰映在了众人的眼中。
那是一道长长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拖拽的痕迹,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印记,一看就是被人给抓出来的。我脑海里立刻构成了这样一副场景。陆大嘴和毛牙在守夜时忽然被什么东西袭击拖走,挣扎着留下了这些凌乱的手印。
而此刻,这条痕迹清晰的显示出,最终的方向是那个温泉湖泊,也就是离我们不到十米左右的位置。
哑巴几步到了湖滨,蹲下身,似乎在搜寻什么线索。
此刻,他只穿着一条单裤,上身是**的,大概是因为白天跳下水救人,衣服都湿了的缘故。
哑巴皱了皱眉,打了个手势,忽然指着队伍中的一个人,说“你,下去看看。”
被指名的人惊了一下,慌道“我、我去?为什么要我去,这下面肯定有水怪。”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带路的鱼漂,也就是我们队伍里水性最好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水里有古怪,而且里面的东西肯定非常凶悍,否则陆大嘴和毛牙,就算再没用,两个大活人,也不会连反抗都没有,就这么被拖下去。
鱼漂说完,哑巴冷冷的盯着他,紧接着,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黑色弯刀上。鱼漂似乎这才想起了他白天砍雪人的那一幕,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下了水。
我们将灯光打到水面上,看着鱼漂灵活的身形一直往远处游,往水下潜,直到身形看不见为止。
豆腐忧心说“这小子行不行啊,游泳的工夫不错,但不知身手怎么样。”
我淡淡道“要不你下水帮他?”
豆腐连忙摇头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在岸上默默支持他好了。”黑暗中,众人的神情各不一样,但大都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哑巴和吕肃那种不为所动的;第二种是冯鬼手以及蒙蒙那种眉头紧皱的;第三种便是那帮没什么见识的盗墓贼,一个个如临大敌,大气儿也不敢出。
整个过程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从我们出了帐篷,到鱼漂下水,不过两分钟的事情,然而,就在鱼漂的身影消失在光线尽头时,湖水中忽然爆开一阵血雾,在昏黄的灯光下,随着湖面逐渐扩散。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说不好,鱼漂恐怕是回不来了,天啦,这水下面是什么东西?不用说,恐怕陆大嘴和毛牙,也是凶多吉少了。豆腐狠狠骂了句脏话,说“还等着干什么,快救人,枪呢,都拿出来。”
回答他的是哑巴,哑巴**的肩头已经停了一层薄雪,他冷冷的看了豆腐一眼,道“撤退,先离开这里。”
豆腐傻眼了,指着湖水,说“那他们三个怎么办?”
哑巴嘴里啧了一声,冷漠的语气带着嘲讽,说“你觉得那三个人还能活?”
豆腐不善于言辞,着急道“可是……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他们是帮你干活的,鱼漂也是你派去蹚雷的。”
“那又怎么样?”哑巴反问,豆腐说不出话,哑巴于是做了个撤营的动作,示意众人转移露营地。吕肃叹了口气,拍了拍豆腐的肩膀,说“别难过了,这一行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干的活,搭伙,就是把命卖给别人的,一手交钱,一手交命,生死不怨。”
吕肃这话说的不假,想当初,卫南京下一趟斗,出山费就是八十万,还不算分明器的红利。哑巴找这帮人搭伙,肯定也是给了大价钱的,我出钱,你卖命,就是这么个道理,死在途中,各不相欠。
话是这么说,只是哑巴如此冷酷,未免让人心寒。
冯鬼手等人倒是没什么表示,但其余人却是被哑巴冷厉的作风给震慑住了,众人开始撤除营帐,准备连夜顶着风雪前进,等白天再休息。队伍里的气氛十分沉默,或许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意识到什么叫残酷。估摸着已经有人开始后悔跟哑巴搭伙了。不过在这毫无人际的雪山深处,有谁敢反悔?在这地方杀人,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听到不远处,一个叫大胡子的男人在嘀咕,说倒斗的钱真不好赚,干完这一票,一定得从良。
豆腐闷闷不乐,时不时看看湖面,我劝他说“三个陌生人,想开些。”
豆腐摇了摇头,说“我也挺恨自己这种性格的,但我改不过来,他们死了,我就觉得难受,你说他们有没有老婆孩子?父母还在不在?他们死了,家里人该怎么办?”
我心说,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自然是有父母,有妻儿的,但高回报,必然伴随着高风险,做了这一行,是自愿选择的,死了也不值得同情。有些人辛苦一辈子,生活的艰难而努力,照样贫困一生,而倒斗挖蘑菇的,凭什么挥金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