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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停地点头,外国人喜欢夸张的动作。“那么多书,你怎么拿回去?”
“坐电车和巴士回去。”
“那够呛!我是开车采的,坐我的车吧!”
“真的?”生田世津子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神父大概还有事去别的地方吧?不麻烦您了,我能拿。”
“没关系,我也是顺路,达米尔那幼儿园是在去古里艾鲁莫教堂的途中。别担心!”
“可是。”世津子犹豫不决,托鲁培库没容她考虑就夺过地捧在怀里的书。世津子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给您添麻烦了。”她鞠躬致谢。
“别客气,没关系。”他愉快地笑了。笑的时候,脸两侧的酒窝凹得很深,招人喜欢。
他让世津子走在前面,自己则捧着书走在后面。走出书店他打开车门把书放在后座上并请世津子坐助手席。
“谢谢。”她彬彬有礼地坐到助手席上。
他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关上车门,然后绕过车头坐到她旁边的司机席上。
车启动了,世津子漂亮的侧脸和充满香水味的身体在他旁边晃动,车每一次因路况颠簸而晃动时,她的身体便不由得倾斜而碰上他的胳膊。每每这么触及一次,热乎乎的感觉便像电流从手臂传到他的全身。
“您的车技很高。”世津子夸奖他的驾驶技术。
托鲁培库自从帮助世津子把圣书送到目的地后,眼前便一直浮现着她的影子。那是因为她比幼儿园里所有女教师都漂亮。与她相比,斋藤幸子之类的女人似乎是无人问津的丫环。至少他是这么看的。他每次去幼儿园做弥撒时,总要用目光寻找她,不过找到她很容易。因为在那些女教师中间,脸蛋长得最漂亮的当数世津子。
他没有立即接近她。她好像掌握了某种让他敬而远之的技巧。他那样感觉,可能是他第一次萌生了纯洁的恋爱念头。他对这家幼儿国的其他女教师们不仅冲动而且大胆,不是捏她们的手就是抱她们的肩膀。不知什么原因,唯独她让他自然而然地收敛了。世津子性格爽朗、保守,还拥有日本女人娴静的特点。他伺机主动跟她搭讪,可还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如愿。不用说,帮着送书的情谊,她已经主动谢过他了。
“您上次帮我搬书,我向您表示由衷的谢意。托您的福,真是帮我大忙了。”她走到做完弥撒从祭坛下来的托鲁培库跟前,彬彬有礼地鞠躬致谢。甜美的微笑,来自她那双明眸和两排皓齿。
“不,别客气。”他一边觉得心跳在加速,一边答道,“我那么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上帝。”他招人喜欢的蓝眼眸里闪现谦虚的微笑。也许以此为契机,他俩的情感会得到快速升华和发展。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的本意也许充满了那样的期望,然而世津子始终站在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地方。
例如做弥撒和举行的天主公教要理讲座结束后,她即便看到他在悠闲散步也不像其他女教师那样上前主动接近。而他看到她的时候,她不是与别人在一起,就是在他就要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很自然地离开了。
这不是刻意警惕他,如果单独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她肯走会主动投去善意的微笑。与同事在一起时。由于还没有完全熟悉这项工作,显得很懦弱,需要依附于前辈在工作上的指点。跟他眼神交织在一起时,她会猛地避开,就像树林里迷路的小鹿那样忐忑不安地奔跑。总之,她来幼儿园后还没有习惯。在他看来,这是她非常纯真的表现。
他觉得很幸福,比以前去达米尔那幼儿园还要富有激情。他向神祈祷,但不再是过去忏悔那样的祈祷,而是像来自树林间的光线那样充满希望的祈祷。
他俩有过一些短时间的对话:
“您好!神父先生。”
“您好吗?神父先生。”
“再见,神父先生。”
“你好,世津子小姐。”
“你好吗?世津子小姐。”
“再见,世津子小姐。”
尽管这些是压低嗓门的瞬间对话,他也感到十分满足。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笑脸给了他越来越多的兴奋,但在一段时间里却没有进一步发展。但他对其他女教师已经早就没有兴趣。既不再像过去那样冷不防捏一下异性的手,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把手从背后绕到异性的肩上,再从肩上滑到异性的胸部。不用说,也不再把车开到黑糊糊的树林里试探异性的反应。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装的只有世津子。
但是不久,幸运还寞降落到了托鲁培库的身上。巴奇里奥教会每年春季和秋季都要为信徒们在郊外举办一日游联欢活动。这也算兼带对日常生活根本没有世俗快乐的神父们的慰劳和感谢,因而该会下属的四个分支机构干部每逢这一季节便选择联欢的地点。
所谓四个分支机构,即姐妹会、青年会、主妇会和干部会。其中当数姐妹会的成员最多,年轻而又靓丽,总被视为教会的主要力量。青年会由青年和学生构成。妇女会由中年妇女组成,在教会经营方面最具有实力和最具有发言权。干部会由信徒中间的干部结成,平日里显示不出什么特别积极性,可是一旦有情况,协助教会工作非常有力。那是因为这些会员本身都是家长。不过,人数不多。
这年春天,联欢会放在三浦三崎举行。古里艾鲁莫教堂的大约八十多个信徒,分乘两辆巴士,大清早就离开东京。
那一次郊外联欢会,托鲁培库和世津子都参加了。不管怎么说,托鲁培库是年轻神父,不能和中老年神父比,时常被晾在一边。当然,信徒们看到托鲁培库后会主动说些应酬话,可都是千篇一律的普通向候。他们对于并不那么熟悉的托鲁培库,既没有话题,也不感兴趣,都聚集在熟知的毕里艾和戈鲁基等神父周围。
世津子的情况也几乎与托鲁培库相同,在信徒们看来是陌生脸。在达米尔那幼儿园里,她也是新来的女教师。其他信徒虽知道来了新成员,但也不劝她加盟。
人群中间有江原康子,她坐在毕里艾神父的旁边,当着大家的面与神父谈笑风生。这是没有必要责怪的现象,因为他俩是《圣经》合译人。如果信徒中间有人怀疑他俩之间的关系,那是冒犯侍候上帝的神父,也等于羞辱自己。
江原康子没有看漏这群人中间年轻漂亮的世津子小姐,不愧是同性的眼光,但是世津子的好身材和漂亮脸蛋并没有引起她的特别注意。从某种意义上讲,世津子小姐只不过是教会众多人中间的一个而已。人在与己无关的时候,无论有人如何胜过自己都是不会关心的。
两辆巴士载着他们到达三浦尖端的油壶时,快要到晌午了。在那里,八十多个会员被分成几组,以小组为单位分头活动。这并不是固走的小组,只要相互间熟悉就可组合在一起。
在这里,托鲁培库和世津子是孤独的。
有的小组在海滩上拾贝壳,有的小组围坐岩石聊天,另外,每个人都要表演拿手绝活或者唱歌。坐在那里,可以眺望开住城岛的小船。也有小组乘船去岛上玩。回去的集合时间是下午四点,可以足足地玩上一天。
托鲁培库独自一人在海边散步,没有一个信徒帮助新来的神父打发寂寞。这里不是达米尔那幼儿园,就是有异性对他感兴趣,他也必须在众人面前收敛,并且唯有他在这里不像神父。巴奇里奥教会的主要神父被信徒们簇拥着,黑色长袍随风飘荡,个个脸上春风得意。
可以说,也许是同样的寂寞,使托鲁培库和世津子走近了。
江原康子和毕里艾神父肩并肩爬上海边的小山丘,随后走进山路。这里,是不会有人跟来的。这是一条山间小路,树木茂盛,视野狭窄。他俩手挽手,毫不顾忌被人看见,爬到那座山丘顶附近,可以从树林间隙看到海湾。
“太美了!”江原康子不由得叫了起来,毕里艾神父把手绕到江原康子的背上。
“瞧!”毕里艾神父用手指着,那里是朝着海湾延伸的斜坡。
在他俩脚下的地方,神父的黑色圣装和浅灰色西装正沿着茂密树林之间朝下面移动。由于枝叶茂密,只能看见那两个人的上半身,男人是棕色头发,女人是飘逸的黑发。
“咦,那不是托鲁培库吗?是不是’毕里艾神父。”江原康子瞪大眼睛叫嚷。
“安静!”毕里艾神父制止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江原康子的叫嚷,“我们就算没有看见,我们也不想被别人看见。”毕里艾神父悄悄地改变了行走的山路。
就这样,联欢会让托鲁培库和世津子走到了一起。
晚上,他让她坐上轿车去他最熟悉的地方,也就是树林边上的河畔。
停车后,他已经不需要试探世津子的反应了。
白天,他俩在眺望美丽海湾时,已经在茂密树林深处紧紧拥抱在一起了。他带着她在能听见溪流声的河边散步,树林里依然静悄悄的,除了拂面的微风没有任侗声音。所不同的是,年轻姑娘世津子在自己的身边。
他猛地一把抱住地,在她脸上一阵狂吻,激烈得让世津子险些叫出声来。春天的草都在长高,夜露还没有降落。他让她坐在草地上,自己的长腿也平伸着,双手一直抱着她的身体,还将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时,他唱起自己祖国的民歌,声音低沉,但旋律优美。他要让她欣赏异国的歌,激发她的情绪。树林、草原、小河和田地都在烘托他俩已经陶醉的情感。他欣喜若狂。
世津子与他过去所接触过的女性完全不同,柔软的脸庞,性感的嘴唇,身上迷人的气味。
这是上帝赐给他的。他太喜欢她了,恨不能把苗条身材的姑娘含在嘴里。
世津子不停的笑。
“神父先生。”她小声问,“你这是爱我吗?”
幸亏他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爱”这一单词是他的职业用语,每天要说上许多通。只是在这种时候,他能分辨出它与职业用语的“上帝”没有意思上的联系。
“世津子小组,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他在她柔软的耳朵旁边回答。
“真的?”她问。
“真的,这不是假话。我向上帝发誓,我喜欢你。”他满腔热情。
他确实说了“我向上帝发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是绝对的真诚,因为上帝是伟大的,上帝的创造是最完美的,上帝也永远在人们中间。再说,向上帝发过的誓也是永远的,他对生田世津子表示了绝对的爱。
“我很高兴!”她轻声地嘟哝着,身体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感受到他羚羊般的兴奋和他沸腾的血液。
“世津子小姐,我不说假话,我喜欢你。”
“是爱我?”她确认他脸上的表情。
“爱。”他抱着她的脖子,用嘴唇吻她的整个脸。这时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响声,只有不断流淌的河水声在耳边萦绕。
“不介意吧?”他问,嘴里呼出热气。
她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幸亏他这句幼稚的日语没让她从深层次去理解,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介意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时,她是被他抱在怀里,当感到他的手在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时才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意。
“不行!”她翻身跳了起来,身体离开他的手臂。
由于动作过猛,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不行!”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服套装,可这一次说话声比刚才要温柔许多。
他,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她的反抗。
这时,他可能想到了什么,跪到草地上画十字。
世津子不能理解他这时的祈祷用语,因为他用的是拉丁文,与站在庄严祭坛上听到的祷告文相同。
他双膝跪在草地上,低着脑袋画了许多十字。前方的树梢上挂着星星。他垂着脑袋,也好像是朝着星星在深深地忏悔。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接下来更让她惊讶的是,外国神父像被箭射中的野鲁开始伤心哭泣。
刹那间,她怜悯地抱住他的肩膀,用手指抚摩着他那棕色软发说:“我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而是喜欢在房间里。”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差涩。
“房间里?”他仿佛遇上陌生单词,瞪大眼睛注视着她,表情茫然。
“喂,房间里。”她点点头说。
“在房间里?”他仍然保持着跪在草地上的姿势,抬起脸问。
几天过后的一个夜晚,江原康子去附近购物回来,突然察觉到院子树下停有雷诺轿车。
一开始,她还以为毕里艾神父来了,打量了一下车内,发现助手席上坐着一个人,正低着脑袋。由于没有光线看不清楚,可是那人好像是女的。
奇怪!她暗自思忖。这里确实是自己的院子,这辆雷诺轿车也好像是古里艾鲁莫教堂的。问题是这辆车是蓝色的,而毕里艾神父的那辆是豆沙色。
她犹豫起来,是否要打招呼,可又觉得那模样陌生,姑且还是回自已家再说吧。
这时,她看见了站在院门外的高个男子,对方好像也看到了她,朝她走来。借助屋里泻出的微弱灯光,这才看清楚对方。原来,他是自从上次跟毕里艾神父来家后便频频来访的托鲁培库坤父。
“哎!”江原康子大叫了一声,随后停住脚步,“那不是托鲁培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