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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难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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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多和我在暗房里工作,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打磕睡了。经历了一个漫长的痛苦的白天,来到这温暖的房间,又喝了些好酒,他已经不能保持清醒了。我帮着他在工作间的沙发上铺了张床,关了灯,就上楼了。
麦克在床上读书。他透过眼镜看着我:“凯茜在为他爸爸担心。琳达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告诉琳达我们看到过他,但她还是担心。斯科蒂根本就没住过四季旅馆。”
我看看旁边的闹钟:10点刚过,还不算太晚。于是,我要通了阿洛·德尔加多的电话。
“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我告诉阿洛,然后把情况告诉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路子查出斯科蒂在哪儿用他的信用卡?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还有特别的要求吗?”阿洛问。
“是的。”我说,“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阿洛答应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我。
我脱下羊毛衫,缩进麦克旁边的被子里。像往常一样,我偎旧着他。他用手臂环抱着我,但有一种犹豫感,抱我的时候动作也很轻。
我的头靠在他的胸部,听着他的呼吸,进入了梦乡。
深夜里,电话铃响了。
我伸出一只手,摸向听筒。虽然睡意沉沉,但我还是很迅速地想了一遍几个最重要的名字:凯茜、迈克尔、妈妈……
麦克的手伸得更长,凭着工作带来的感觉——大多数凶杀案发生在午夜——先摸到了电话。他咕哝了一声:“弗林特。”然后听着。他的脸仍然埋在枕头里,问着时间和地点然后说:“谢谢,我欠你一份人情。”
我站起来,开了灯:“是香农?有人找到他了?”
“不是的。”他打着哈欠,一只手抓着他的屁股,一只手拉开一半窗帘,看着窗外。外面还在下雨。“你继续睡吧。”
“谁打来的电话?”
“波拉。你认识她,警官,也是洛杉矶警察局的。”
“那个举重运动员?”
“是的。她把我爸爸扭送到了警察局。”


12
“嘿,麦克,你还记得我们常去的那个地方吗?就在布尔瓦山谷。你一定知道那个餐馆,通宵营业,提供的尽是些令人作呕的五香熏牛肉,但它仍通宵达旦地开着。我们在那儿吃了多少次早餐,你还记得吗,孩子?可是,该死的,我竟连它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奥斯卡·弗林特头上缠着白白的纱布,左眉毛上有道明显的伤痕,这是一个飞起的啤酒瓶砸伤的。由于绷带大小,不能把伤口完全包住。他头发灰白,看起来神情惶恐,不时用手沿着绷带的边缘轻轻搔着前额,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看着他不时做出的手势以及他那歪着手的模样,我不由地想起了麦克,但那残酷无情的岁月以及经年累月的酒精已使这仅有的相似也几乎荡然无存了。
“麦克过去吃早餐时常常要吃半份五香熏牛肉,并留下半份作为午餐。那东西又老又恶心。我常对他说,小子,那糟东西你吃得够多了,它会让你全身发臭的。”奥斯卡笑着说。他穿着条肮脏的蓝色牛仔裤与一件整洁的白色T恤,这是从警察局波拉的一个小橱柜里弄出来的。他脚边堆着一大堆东西:一件蓝色的旧滑雪衫,一件花格呢衬衫和一双散发着强烈的呕吐物与牢房气味的胶底帆布鞋。他看着这些东西,仿佛突然又想起什么,陷入了沉思。忽然,他转过身来对麦克说:“好家伙,为什么你要吃这么多的五香熏牛肉?”
“我替你付了保释金后,再没钱去杂货店买东西了。”
“噢,是的。”奥斯卡扭过头来,偷偷地笑了,但由于用力过猛,他的头撞到墙上,痛得他直向后缩。他的手一边摸着额上肿起的包,一边不停他说:“我们曾经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不是吗,麦克?”
波拉警官边说边打开奥斯卡右手的手铐,正是因为它,奥斯卡无法离开那张椅子。波拉警官对麦克说着,仿佛奥斯卡听不到似的:“最近奥斯卡变得非常好与人争吵,非常爱破坏。麦克,这下你我的工作又倒退了一大步。我很不想把你父亲关在这里,但他变成这样,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我想,你最好还是把他安置到病残者康复中心去。”
“父亲总是随兴所至地东拉西扯。”麦克脱下他的上衣,这是他在圣诞节收到的礼物;用它裹住奥斯卡耸起的肩膀,“我安置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耐心地等待。以他现在的状况,他们是不会接受他的。当他口渴的时候,什么也拦不住他,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很快就会放弃那些酒。”
“这太难了。麦克,的确太难了,我们实在无法责备他们什么,奥斯卡是由于酗酒而遭到解雇的。我们对他实在没有办法。我很同情你。”
麦克感激地抓住波拉那强健的肩膀:“很感谢你及时通知我。波拉,你没把这件事记录在案,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小事一桩。”波拉说着把一张公文卡塞进麦克衬衫的口袋里,“我跟那个酒吧老板说你会赔偿那些损失的。你明天可以给他挂个电话。”
“这么说,这次他不会控告奥斯卡了?”
“这次不会。”波拉一耸肩膀,“但下一次呢?”
麦克扶着臭斯卡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奥斯卡满脸迷惘:“麦克,我们上哪去?”
“回家。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噢。”奥斯卡若有所思。
波拉用手一指奥斯卡的那堆臭气冲天的衣物:“烧掉吗?”
麦克回答说:“烧掉吧!”
奥斯卡光着脚,和我们一块正要走出警察局的后门,他突然说:“麦克。”
“爸爸,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常去的那个餐馆吗?就在布尔瓦山谷,那儿的五香熏牛肉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糟的,但他们仍然通宵营业,你想去尝尝吗,孩子?”
“不了,爸爸,今晚就不去了。”
当我们回到家时,壁炉台上的钟敲响了五下,我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了张床,麦克则为奥斯卡做了个从头到脚的“大扫除”。当我们让奥斯卡尽情地美餐一顿后,太阳才刚从东方升起。我们拉上了窗帘,实际上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吵醒他,当然更别提那下着的毛毛细雨以及清晨时天边露出的一丝微微的曙光。
麦克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奥斯卡,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仿佛一个父亲正低头看着自己熟睡的孩子,为孩子的未来彻夜不眠。
“我们再多挂儿个电话。”我说,“我相信一定能在其他的病残者康复中心为奥斯卡找到一个安身之处的。”
“我亲爱的爸爸,他看起来已如此苍老。”麦克说着将毯子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奥斯卡的肩膀,“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常拿着本关于家庭的杂志失声痛哭。我会看着那里面所有面容亲善的大人们想:啊!那就是正常家庭的样子。”
“如果我14岁时就认识你,我会把我父母介绍给你的。”
麦克微笑着说:“我也一定会选择他们的。”
“虽然奥斯卡有很多毛病,但他养大了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一把握住麦克的手,“你应该知道,他爱你胜过一切。”
“是的,除了他的酒。”麦克的神情没流露出一丝自卑,他已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长大成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想生存就必须认清事物的本质。他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幸存者。麦克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应该是我谢谢你邀请了我。”我吻了一下他的面颊,“来杯咖啡怎么样?”
我们一块走进厨房,正巧碰到吉多。他面色苍白,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睡不着?”我用手摸了一下他面前的杯子,还挺烫。我从橱柜里又拿出了两个杯子。“你感觉还好吗,吉多?”
“我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吉多将他那件旧法兰绒长袍裹得更紧了些。我对他非常熟悉,虽然他的脸背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这毫无影响。他的下巴向下低了一寸,头微微向左倾着,肩膀向上耸起,我曾见吉多这样哭过两三次,我知道他此时非常担忧。
“我们都很好,吉多。”我走到他背后,用一只手臂拥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那宽敞的胸膛,“麦克的父亲出了点小问题,要我们去解决,现在我们把他领回来了,他正在客厅里睡觉呢。”
吉多把手盖在我的手背上:“我想情况或许十分复杂,或许有什么别的事,就像上次半夜三更离开那样……”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麦克盯着我,眉头一皱,仿佛有什么问题。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对他摇了摇头,我还未把周六晚上发生的事告诉吉多。
吉多仿佛正在体会着这屋中的寂静,过了一会儿才说:“莱姆·法利顿告诉我,他已贿赂了锡达的一个护士,让她去弄那条独家新闻。”
我把手收了回来,接着问道:“莱姆还告诉了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事跟别人毫不相关。”
麦克深深地吸了口气,紧接就打了个哈欠,那束冷光使他看起来比前天晚上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我说:“玛吉,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收拾好你的包?让我们带着孩子开上车,现在就走吧。这样我们能在午饭前赶到旧金山。”
“那香农怎么办?还有你自己的事呢?”
“去他奶奶的吧!我扔下那边的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炒我鱿鱼?”


13
我寻找包贡的工作并没有停止。不论有多大困难,我也要干下去。
星期四上午,我要跟一个和包贡同船到达的人联系一下,而奥斯卡则在客厅里酣睡。
麦克把房子里所有装酒的东西都堆在一起——两瓶啤酒,三瓶葡萄酒,一些做饭用的雪梨酒,半瓶漱口水,一点剃须后搽的润肤香水,一些香草香精,并把它们锁在车后。在向我吻别前,麦克说:“我得四处去看看,替爸爸找个新地方,不过这恐怕要费些时间。”
“不用太着急。”我答道。
“一旦他拿到酒,你的着急程度恐怕连你自己都会感到惊讶。而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酒的,没什么东西能阻止他去商店买酒。”麦克的脸色异常沉重,“我会四处问问,给社会服务机构打个电话,也许退伍军人管理局已经忘记奥斯卡以往的不良记录,还会再收留他的。”
“那么你去办吧,我负责给酒吧老板挂个电话,看看那家伙想怎样。”
“太感谢你了。”麦克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这对我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我们倒车出了车道,就各奔东西了。此时,天阴沉沉的,仿佛一场倾盘大雨即将来临。
吉多和我开车去威斯敏斯特,这是在奥兰治县西部边上的一个小城市。我们在博萨离开高速公路,出口处标着:小西贡。
阿洛最近替拉尔夫·然先生找了个住处。然是个难民,他与包贡在从西贡到长滩的旅途中都乘坐一艘名叫马纳蒂里的货船,而且住在同一个船舱里。
然先生曾以外交官的身份四处旅行。我原以为他会住在条件比较优越的宽敞的新住宅区里,能住在这上千幢宫殿之中。从高速公路到我们视线所及的范围里,都是这片灰泥建成的像一块块饼干似的官殿。但吉多却带着我左拐进入一个未开发的三角地区,三边分别是高速公路,一块墓地和海军武器仓库的专用铁路。
“过去这儿很不错的。”吉多一边驾车一边寻找街道的名字,“过去我去海滨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这一整片都是农场与田野,长满了利马豆与草莓。”
我从车窗里看着这一片灰泥建成的屋子,毫无特色,裂缝纵横,前院还堆着几辆出了毛病而被拖来的小车。这前院有多处墙已倒塌,从地面的沥青上可以看出它有很长的历史了。
我掉过头来看着吉多:“你还没那么老吧,吉多?”
“当然没有,千真万确,那就是它以前的样子,都是些农场与农舍。”
我查了一下地图:“我想你走过头了,我们得向后倒退两个街区。”
“没问题。”吉多一蹬刹闸,作了个U型大转弯,顿时我们听到一阵喇叭声与一声尖锐的紧急刹车声。一辆白色小车为避免与我们相撞,突然转向满是泥泞的路的边缘。
“噢。”吉多咕哝地抱怨着,“我根本没看见它,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辆白色小车也没什么事,估计司机正在咒骂吉多。此时的吉多也惊慌得不知所措,但他还是驱车一颠一颠地离开那泥泞的路边,回到车道上,踩上油门,继续行驶。
我问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很抱歉,你呢?”
“我也很好。你看,这不就是你要找的那条街吗?”
吉多开车驶进这条街道,在街道的尽头是条铁轨。
按阿洛给的地址,我们开车来到这个街区最后一幢屋子前。这是一幢二层楼的老房子,木头建的,孤零零地坐落在那块空地上,房子表面的油漆已褪色、脱落。
小院沿着那缓缓的斜坡一直延伸到一条沟渠边。
在沟渠的另一头是铁轨与一大片未曾开发的土地,离小院围栏较远的一侧有个布告牌,上面写着:您工业基地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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